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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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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艷,活潑大方,當時就是很多男同學喜歡和她一起玩的女生。張汝超先下手為強,順利抱得美人歸。現在兩人已經有一個可愛的兩歲的兒子。

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四大喜事,張汝超覺得自已已經占了三個,因為他雖然不能金榜題名,但荷包鼓了,現在就剩下“故知”了,決定致富不忘同學。所以今年寒假,他們夫妻發動聯系,千方百計把能找的能拉出來的都找到都拉出來,年初三晚上拉到鼓山最新最旺最氣派的一個酒樓裏,包了個帶吃飯唱歌喝茶打麻將一起的大房間。

相隔一年多,我在這次聚會上才再次見到顧新恒。他人好像更瘦更蒼白了些。興許是燈光的問題。我和陳靖進去的時候,好些同學已經到了。打牌的,唱歌的,喝茶聊天的,滿打滿算至少有20多個人了。

張汝超荷包鼓了,一身金表金鏈條,手機也是鑲鉆的。劉艷燕也是一身鑲金戴玉。夫妻倆分工分明明確,熱情十足地招呼著大家。見到我和陳靖到了,夫妻倆齊刷刷地轉過來。張汝超叼著的半截煙趕緊放下來,從喝茶的座位上跑過來,劉艷燕人未到聲先到:“兩位大美女老同,班長,陳靖,好久不見,感謝光臨,太給臉了,來來來,先抱一個。”不由分說給我和陳婧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拉著我和陳靖走到裏面廂間一排座椅上坐下喝茶。

顧新恒正坐在裏面和幾個同學喝著茶聊著天。看到我被拉過來,手中的杯子分明有點顫抖地放下來,指縫裏還夾著煙。我和陳婧一一和大家打招呼,大家也熱情地喊著 “班長美女”、“陳婧美女”。我一一揮手指認人叫起名字,大家也都附和著。可是到顧新恒,看到他手裏拿著煙,卻脫嘴而出:“你怎麽抽煙了?”

自己還沒感覺說錯什麽,劉艷燕當場大聲起哄起來:“哇,班長,你現在還這麽管著副班長啊。”我才知道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不由得滿臉通紅起來,一時卻不知道怎麽接話。

顧新恒戳了戳張汝超,故作嚴肅:“大老板,管管你老婆,別逗班長了,人家班長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喝茶,我代我老婆自罰三杯。”張汝超江湖老手,這點場合馬上明白怎麽回事,拿起茶杯對著我和顧新恒咕嚕咕嚕地喝,我們怎麽制止都要喝三杯。這回輪到我和顧新恒有點不好意思了。

“哎呀,說一下而已,你不要太認真了。大家都是老同學,你不要搞得太緊張了。趕緊坐下來,大家慢慢喝茶聊天。”顧新恒只好奪下他手中的杯子,其他同學見了也幫著勸,好說歹說重新坐下來。

劉艷燕瞧了瞧我們,還是笑嘻嘻不放過我們:“你看你們倆,小學的時候就覺得你們特別登對了,不在一起太可惜了,你看連勸人的動作都那麽一致。”

我的臉色已經下去,看他還要敞開說下去,只好拿出昔日班長的威風了:“劉艷燕,我是不敢管你。可是你老公張大老板,小學的時候我可是管得很多哦。”

“對對對,小學同班的時候,就你和顧新恒敢管我,管得住我。我還記得有次我語文考得太差,老師留我堂讓我重做,還讓你來監督我,我沒改正過來就不許回家。我要逃走,結果你把教室門全鎖上了。我說要跳窗,你竟然說你盡管跳,反正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大不了跟你一起跳。結果看到窗實在太高了,我乖乖的回座位了。”

“不過我就服你硬的行軟的更行。看到我服軟了,你拉過座椅一道題一道題地和我講,直到一個多小時把我試卷全改過來,然後才和我一起回的家。”

“我都忘了有這麽一件事了,難得你還記得啊。”

“你一心放在學習上,我們這種差生你是沒那麽大印象了。”

“還有新恒副班長你,你去過我家,救過我一次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就是考試太差了,被我爸罰我跪著挨打。結果剛好你和周奕民來找我玩。我爸聽說你是學習最好的副班長,立馬讓我起來和你一起出去,讓我免遭了一頓毒打。哈哈,你一定也忘記了這事。”張汝超憋了好多年的回憶,今天難得找到訴說的對象,一下子像豆子一樣不停地倒出來。

大家聽著新鮮,剛開始還在附和著,但提到周奕民,一些知道他去世的人不由停下嘴來,氣氛變得沈默。

顧新恒嘆了口氣,幽幽說起來:“汝超我也記得這件事。你爸以前打你可兇了,我和周奕民還不止去過你家一次救你呢。可惜,周奕民已經走了。”

“走了?什麽意思?”張汝超還沒轉過思維來。

“初三的時候就走了,轉眼都5年了。突發白血病,沒有救過來。”

“啊,我一直在鼓山怎麽都不知道。這他媽的人怎麽這麽兒戲,說走就走。我才說聯系不上他,沒見他參加過同學聚會呢。”張汝超讀書不多,可是聽到他說“這他媽的人怎麽這麽兒戲”這句話時,我突然有種天靈蓋被打通、醍醐灌頂的感覺。

劉艷燕眼看氣氛要急轉下降,趕緊打圓場。“今天年初三,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來喝口好茶,回憶些開心的事情。”

張汝超擡起他粗壯的手腕看了看手上的金表,“差不多可以吃飯了,大家一起過飯桌那邊吧,一邊大碗喝酒,一邊大聲暢談。服務員上菜!”熟絡地招呼著大家轉移陣地。

在打麻將的羅峰、跑去唱歌的陳婧他們紛紛過來,剛好二十人的大桌要坐二十二個人,顯得有點擠。也不知道大家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我和顧新恒被大家推推搡搡的,推著一起坐在張汝超旁邊。我想離開坐遠一點,被顧新恒拖住了手。我瞪了他一眼,他竟然看都不看我。

張汝超一聲令下,服務員搬來滿滿兩箱珠江純生啤酒、兩大支長城解百納紅酒、兩大支45°五糧液白酒。“今晚誰也不要和我搶著埋單,所有的開支我付行了。對大家只有一個要求,不醉不歸。”

都說喝酒前我是世界的,喝酒後世界是我的。男生們剛開始在不喝酒的女生們面前還有點放不開,隨著越喝越多,漸漸地不少已經手舞足蹈,開始敞開胸懷胡說八道了。

張汝超酒量可以,但也經不住每個人的勸,幾乎是喝得最多的,最先開始胡言亂語:“今天真是高興,你們都太給我面子了。羅峰,不知道你怎麽看我,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我的死黨。死黨……”

“何靜,我記得以前我和你打過架。你還記不記得,我上課老是搶你東西,你有次忍無可忍了,打了我,我也還手了。啊,真是丟臉,男人怎麽能和女人還手。其實啊,我現在想來,可能當時我是因為喜歡你,想引起你註意的。你有沒有覺察到。”

聽到張汝超百無禁忌地亂說,何靜只差沒花顏失色,連說當時你搶得最多東西的人應該是劉艷燕吧,你最喜歡她了,你還抓過蛇去嚇劉艷燕。劉艷燕沒想到何靜還記得這種事,連說張汝超那時候真是調皮,老是搶同學東西捉弄同學,拿蛇去嚇她這件事她記憶太深刻了,搞得後來張汝超追求她的時候吃了不少苦。

大家笑呵呵地看著她,眼裏分明是“你們小學竟然還有這麽一出戲,那時候已經認定在一起了”的探究表情,害得劉艷燕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

“我也喜歡過一個女孩子,”羅峰也放開了:“她那時候斯斯文文的。我最喜歡斯斯文文的女孩了。”說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陳婧,這回輪到陳婧要大驚失色了,狠命地盯著羅峰讓他不要亂說。

顧新恒酒量不錯,卻一直在悶頭悶腦獨酌一般。大家不放過他:“副班長,輪到你說了,大家都知道你和班長天造地設一對。”看這陣勢,他們都喝到七分醉了。輪到我緊張了,趕緊讓他們住嘴:“你們這幫男同胞亂說什麽啊,小小年紀知道什麽是天設地造?”

可顧新恒完全不是我以前印象中嚴肅正經的人,他把手托著頭,搓下額頭,然後擡起頭笑嘻嘻地看著大家,語氣不緊不慢,卻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是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們班長了,不過她看不上我。”

“顧新恒,你亂說什麽。”我想制止他。我發現自從上次跑去學校和我告白後,他臉皮越來越厚了。

可是大家已經起哄了。“班長,就是說嘛,你們這麽好,不可能沒事的。”

“班長,你說副班長亂說,意思是不但他喜歡你,你也是喜歡他的,對不對。”

我又說錯話了。我只好認慫:“好好好,隨便你們借酒發酒瘋。”

酒精真的是一個奇妙的化學劑,借著酒勁,很多人不敢做的事做出來了,不敢講的話講出來了,不敢表達的感情表達出來了。這或許就是很多人喜歡酒的原因。

大家東拉西扯、天南海北的,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小學時代芝麻綠豆般的事情都被挖了不少出來,但除了我們不喝酒的女孩子,估計這些醉醺醺的男同學醒來也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麽。劉艷燕盡職盡責做到一個女主人的角色,指揮服務員很快把剩飯剩菜撤走,大家開始轉去唱歌。

喝酒後的男生,特別自信,都放開了喉嚨在大聲吼。跟著聽了一會兒,我一看時間已經9點多了,想拉陳婧先行告退。沒想到陳婧早走了,劉艷燕說陳婧讓她和我說,她和何靜是小學、初中、高中都同校的好朋友,兩人先行告退要去逛街了。其他女同學也陸續走了,剩下的幾乎都是有幾分醉意的男同學,看樣子今天晚上他們不拼到大半夜是不歇息的。我問劉艷燕能不能應付下來,她連說這場合見多了,大家就喜歡搞到大半夜,我只好讓劉艷燕註意大家安全,跟大家告別回家了。

顧新恒跟著出了來:“小艾,你等下,我有些東西給你”。

我沒有拒絕,兩人默契地保持距離走在大街上。

他打破沈默:“還好?”

“好。”

“你男朋友……”

“也挺好的。”

“在你QQ相冊裏面看到了,你們挺般配的。”

“謝謝。”

“上次不好意思,先是不請自來打擾了你,後來又不辭而別沒理你。”

“沒關系了,我們不需要介意這些。你怎麽吸煙了?我印象中你不喜歡煙的味道的。”

“人都會變吧。你看,你也變了很多,我以前以為你會一直等我,你一直是我的。”

“新恒,我們是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很珍惜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但是我現在有男朋友了。我們可不可……”

“抱歉,我失言了。看得出來,你男朋友對你很好,你完全是沈浸在戀愛中的女生模樣。”

“有那麽明顯嗎?你別瞎說。”我瞪眼嗔怪他。

“就是瞎說,讓你開心下。”他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剛才還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突然轉為笑嘻嘻的。

我不由一拳打向他,“哪有這樣逗人家的,還說是多少年的好朋友。”

顧新恒本能地抓住了我的手,兩人一楞,不由迅速分開。

“我想通了,做不成一輩子的愛人就做一輩子的朋友吧。只要你幸福,我都願意。”

☆、第 28 章

我沒有接話。

轉過身看向他,想著怎麽堵住他這動不動就冒出這種不著調的話。以前他可不是這樣不正經的,自從上大學後,他在我面前,簡直是讓人怎樣尷尬的、原本屬於情侶之間很親昵的話,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轉性了?

“你說要給一些東西我?什麽東西?”我只好轉移話題。

“差點忘了,給你。”他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袋子,“奕民當時寫給你來不及寄出的信,我想還是給你保管吧。”顧新恒眼裏閃過一絲淒清,“之前都放在廣州我家裏,這次寒假我特意帶回來了。也不是要打擾你,但覺得給回你可能更合適。”

“我知道,謝謝你。我會看的。”

我用手接過他的東西,卻只見他立在原地,全身緊張,目不轉睛地盯住右前方路口。

我還來不及回過身向右前方看,就只見他右手一把拉著我轉個半身,把我拉到他身後,然後用盡全力把我推開。這時鐺的一聲,一輛三輪摩托車直接撞過來,把他整個人都撞倒在地。三輪摩托車司機緊急剎車,滾到老遠一邊才停。

那一剎那,我知道了什麽叫魂飛魄散。手忙腳亂撲過去抓住他:“顧新恒,顧新恒,你沒事吧。”

因巨大的痛苦,他的表情都扭曲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左腿癱軟在地,褲子撕裂一大片,鮮血汩汩地往外流。他用手用力地扶了扶頭,甩甩讓自己清醒點,然後捏住流血部位,強忍著痛苦:“沒事,不怕。還好,只是撞傷了下腿。”

司機還沒從突發的事故狀況中清醒過來,走過來看到把顧新恒撞成這樣,嚇得更加蒙了,不知所措。

我解下脖子的圍巾在顧新恒的腳流血上方綁緊,喘著粗氣大聲呵斥三輪車司機:“還楞在這裏幹什麽!趕緊把車開過來,送他去醫院!”司機才恍然清醒。兩人手忙腳亂地把顧新恒挪上三輪摩托車,直奔醫院。

幸虧鼓山一個小鎮而已,醫院距離不遠,車很快開到了醫院門口。可是這大年初三的,又是大晚上,興許醫生也去參加同學聚會了,醫院醫生寥寥無幾。跑到急診室喊了一大陣子,才跑出一個年輕醫生,問明情況又一會兒才叫來一個護士,幫忙搬來一張推椅,四人合力把顧新恒搬上椅子上,三輪車司機去交錢,我陪著顧新恒急忙推進急診室。

顧新恒擔心我看著害怕,不讓我跟進診療室。我堅持不進不放心。年輕醫生不耐煩:“一看你們就是小情侶。沒關系了,小妹妹你跟著進來吧。”推進診療室,打開燈,打開手術臺面,各種藥水撲鼻而來,各種手術刀明晃晃的。我擔心地看著顧新恒,他卻反過來安慰我:“沒事,相信醫生。”

“這小弟心態不錯。”年輕醫生貌似很欣賞顧新恒,“你盡量放松,只是被車撞了下,剛好冬天你穿的褲子厚,躲避也算及時,傷得還算輕。”

年輕醫生態度不是很耐煩,醫術看上去還不錯。輕輕的熟練地把顧新恒的褲子挽高,把創面用藥水完全清理一遍,給他打上針止住血。然後解下我綁在顧新恒腿上的圍巾,讓護士給他敷上藥,包紮好。前前後後就這麽忙了大半個小時。

全程顧新恒牙關緊閉,卻不喊出一句話。大冬天的,我看到他似乎冒著汗尖。我除了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安慰他,沒有任何可以幫助的。恨他怎麽這麽傻,又恨自己這麽不小心,寧願受傷的是自己。

護士很快給顧新恒包紮好。年輕醫生開了一些藥,吩咐睡前吃下。並且讓我們辦理住院手續。原因是顧新恒的右腿可能存在骨折,必須不能下床走動。明天還得等放射室開門,拍片確定骨折程度。反正就是得先住院觀察。

三輪摩托車司機還算老實人,交了急診費沒走人,跑過來找我們。可惜他也沒帶能住院的這麽多錢,可憐兮兮的說自己經濟情況一般,剛才交急診費的時候已經把身上的錢用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讓他回家想辦法。

顧新恒讓他留下聯系方式,就讓他走了。然後讓我掏出他褲袋裏的錢包,拿出一張銀行卡去辦住院手續。我遲疑著問他密碼,他蒼白的臉泛起一絲微笑:六位數,你生日。

過年時節住院部整棟大樓也是冷冷清清的。前臺就一個小姑娘在打著盹。我交了錢就把我們帶到三樓一個房間,面無表情地告訴我們顧新恒的右腿盡量不要移動,好好照看著,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有事按鈴,明天一早去拍片。轉頭關起門來走了。

顧新恒臉色蒼白,但打了針暫時止住了痛。小鎮的的醫院,根本沒什麽固定儀器,他只好盡量自己註意。“看來又是誤會我們是小情侶的,大晚上的都不趕你走。”

“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對了,你要不要和你姑姑家裏說一聲。”我掏出手機。

看我掏出的手機,他眼前一亮,“終於用了。”

我明白他意思,可是不想騙他,只好小聲說:“我男朋友送的,和你送的一模一樣。”

兩人之間一陣沈默。

還是他打破了尷尬:“不用給我姑姑家裏電話了。我是直接從老家出來的,沒有告訴他們我來鼓山同學聚會。而且我出來的時候告訴家裏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要不你回去吧,不用陪我了。還有同學那也別說了,免得大家擔心。”還是熟悉的顧新恒,還是一貫為人著想的顧新恒。

“你不用這麽為別人著想的。你看你,剛才明明可以躲開的,受傷的應該是我。你還讓我回家。”我嘆口氣,幽幽對他說。

“我打個電話回家就行了,反正家裏也知道我今晚在參加同學聚會,就說大家玩開了,今晚不回家了。明天看你情況再說吧。”我看了看周圍,對他笑笑:“大年初三住在醫院裏,這經歷也夠特別的。你看還有兩張床呢,我們一人一張還多。不用擔心床不夠的。”

我給家裏打過去電話,剛好我媽接的。小聲跟她說:同學聚會大家玩得很開心,今晚不回家了。她問我玩到這麽晚怎麽睡覺,叮囑我女孩子不要熬夜。我只好繼續編下去,說大家在酒店定了幾間房間,就是為了大家聊天到多晚也方便,夠大家住的。她也就信以為真。

大學之前,她管得我死死的,除了學校,從來沒讓我晚上在外面過夜。自從大學後,家裏似乎轉性了,在外面過夜不回家也不幹涉了,甚至巴不得我不回家多找同學玩。

顧新恒看著我手忙腳亂編著謊話騙家裏,不由得心情大好,只是用手捂住嘴不敢笑出聲來。可是他眼睛都要笑得咪成一條線了。

“還敢嘲笑我,還不是因為你。我什麽時候和家裏撒過謊。要是被我媽知道我大年初三不回家,是在醫院陪著一個男生過夜,非拿著棍子打斷我的腿不可。”

“你放心,你媽說不定巴不得你就是和男生在一起,你早點嫁出去。再說了,你媽要是打斷你腿了,誰來照顧我。”顧新恒終於笑出了聲。

“你活該,誰讓你救我,搞得自己受傷的。”我向他扔過去一團紙。

他本能地用手一接,“哎呦,哪有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還沒說完呢,結果牽動了右腿,痛了起來,霎時臉色變了,叫出聲來:“啊!”

我嚇了一大跳,趕緊過去按住他,“對不起,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沒事,就是動了一下。叫醫生也沒用的。人家現在說不定在好夢中呢。”

“好歹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不是你。要是你的話,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半開玩笑半正經說著。

“你就知道替我受傷,你想過我的心情嗎?這次真是幸運了,還能在開玩笑,你以為每次都能這麽幸運嗎?”我沒好氣回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打了針,又吃了藥。你又忙了大半夜,都累了。今晚就委屈你陪我在這裏過一晚。”他努努嘴,示意我在緊挨著的一張床上睡下。

我趕緊把他枕頭擺整齊,慢慢放他下來,把他衣服理平一點,再蓋好被子,然後回到旁邊的空床自己躺下,留下一盞應急燈,很快就睡著過去。

也許是昨晚又是同學聚會,又是顧新恒受傷住院,太累了。在陌生的醫院大樓裏,我竟然一夜無夢,睡了一頓好覺。醒來東方大白,看看手機時間已經近七點。再看看顧新恒他的頭正側向我這邊,似乎還在夢鄉。

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這麽清晰地看到熟睡中的他。饒是醫院粗糙發黃的被子遮蓋下,僅僅露出半張臉,也讓人看得出這是一張白皙、幹凈、棱角分明的俊臉。額堂開闊,眉毛黝黑,鼻子直挺,臉部順勢而下,顴骨稍稍突出,人中承接自然,嘴巴不大不小,嘴唇不薄不厚,下巴不尖不扁,長得都恰到好處,標準的一枚美男子。

我不由得看得入神。突然不安自己內心深處的一股躁動。這時顧新恒突然睜開了眼,故意調皮地向我眨眼,一副“看夠了沒有”的促狹樣。我狼狽不堪,慌張而逃。

“好了,我不捉弄你了。”經過一晚上的休息,他精神不錯:“早上好啊,小艾。”

我整整衣服和頭發,趕緊下床過去,想把他扶起靠在床上。結果他卻自己有點扭扭捏捏不肯起來,支支吾吾不肯吭聲。我不明所以:“怎麽了,不想起床?那你多睡一會,我出去醫院外面買套洗漱回來。”

顧新恒無可奈何,只好紅著臉直說:“我要上洗手間。”

剛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臉像豬血一樣漲紅。看我這樣,他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自己忍著痛想強行起來。看他都快痛出眼淚來了,我只好忍著豬肝色的臉,搬來醫院病椅,慢慢扶他起來。我讓他挪動身體到床邊,一手扶著床,一手放我肩上,然後慢慢挪動,左腿先著地,一點一點挪到病椅上。幸虧他人太瘦,倒是減輕了我不少負擔。把他推到衛生間,我扶他起來,看他站穩了,我趕緊退出來;等他說好了,再進去把他推出來。兩人的臉都從額頭紅到脖子去了。

顧新恒不肯再躺回床上,要給錢我去買洗漱工具。我沒拿他錢,丟下他趕緊往外跑,結束剛才尷尬的場面。跑出房間想著丟下他一個怎麽行,趕緊買完牙刷牙膏毛巾之類的東西回來。又是小心翼翼地推著他去衛生間,讓他先洗漱完畢,我才洗。各自將就洗漱完畢,卻還不見醫生護士過來。

我只好跑到急診室找醫生,被告知已經轉給骨傷科醫生了,等八點正式上班了醫生會來的。兩人只好百無聊賴的在病房裏等待。直到八點十分,一個中年男醫生才踱著步過來。看了看顧新恒的右腿,似乎傷腫消退了些,然後開了一張單據,讓交了錢,推他去掃描科。

很快結果出來了,萬幸沒有傷到骨頭,不用開刀動手術。但傷筋動骨的,醫生讓至少住院休養三四天,讓傷腫完全消退了,才能徹底保險不會留下後遺癥。

☆、第 29 章

顧新恒不讓告訴他的家裏人,鼓山的姑姑也不告訴。覺得大過年的,既讓家裏擔心,耽誤大家其他事情,而且也就三四天的事情,還不如不講。他找了一個理由和家裏說去鄰縣同學家裏玩,家裏一點也不懷疑。年初五一過,他父母哥哥姐姐都要一起回廣州,上面一堆的生意事情等著他們,老家只留下爺爺奶奶在家,說是不喜歡廣州的環境,還是老家自在。反正從小到大,他幾乎都獨立慣了,家裏也習慣了。

他不讓告訴家裏人,只有我照顧他的份了。我昨晚已經沒有回家,尋思著怎麽和家裏人說這事。我總不能和他扯一樣的慌,說我去臨縣看望同學了。鼓山醫院就在鎮西南邊上,我家在鎮東南上,相隔不過幾公裏,萬一碰到熟人和爸媽說了,我怎麽交代。再說這幾天他都要在醫院,吃喝也是問題。

思前想後,我決定還是先回家一趟,要點錢,然後和家裏說有個同學摔傷了,大家幾個同學一起幫忙駐紮醫院照顧他。我爸媽估計沒那麽八卦跑到醫院看究竟的。這樣這幾天還可以趁機從家裏帶吃的,解決我們吃飯問題。

爸爸媽媽果然沒有深究我去醫院的事情。大過年的,家裏一堆的親戚朋友要來往,再說,聽到我說是好幾個同學一起,也就沒細問是男同學女同學。

倒是弟弟李曉林狡猾多了,截住我問:姐,男的女的?女的除了陳婧姐沒看你對誰這麽上心?何況今天早上我也見到陳婧姐了。

“啊,不會是男同學吧——不會是顧新恒吧。”這小鬼故意一驚一乍,卻一猜一個準:”除了他也沒見你有其他好的男同學了。姐,你們可真是長情啊。竟然從小學能好到現在。你們在一起了?”

我趕緊伸長手堵住他的嘴。這家夥頭腦簡單,學習一般,卻能吃能喝,高二已經長到快一米八,我只有伸長手才捂住他的嘴:“你別亂說,就一普通同學。”

“普通同學你昨晚會徹夜不歸?普通同學你還從家裏給他帶吃的?你還和爸媽說要去醫院照顧他三四天?爸媽要是知道你去醫院是照顧個男同學三四天,你別想去了。”李曉林變得嚴肅起來,“姐,咱們這裏可是鼓山小鎮,一個封閉偏僻經濟落後遠離省城300多公裏的小鎮。你以為是廣州大城市啊。你一個女孩子,跑到醫院陪了一個男孩子三四天,除了他誰還敢要你。你不為你自己的清白著想,也得為你爸媽的面子著想。”

我被他說得不由心虛,可是嘴還硬:“哪有那麽恐怖?再說了我們真沒什麽。”

“唉,你是被愛沖昏了頭腦。說了你也不會懂。算了,看在新恒哥從小對我都很不錯的份上,我幫你保守秘密。不過,勞務費也要意思意思吧。我正缺錢打游戲。”一點不客氣,直接向我伸手要錢。

我一把把他手打開:“他是因為我受傷的,住院剛好需要花錢呢。你還來伸手。”

“新恒哥這麽男人啊,姐,看來他對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好,這可是舍己救你。天啊,竟然在我身邊就發生了這麽感人的事跡。姐,要是我早就以身相許了,別說照顧幾天了。好吧,一定要給你們面子,不要你錢了。”李曉林說得激情澎湃,眼看口沫都要噴出來了。

“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我趕緊制止他無厘頭地說下去,還不忘威脅他:“重要的是不要告訴爸媽,不然你拿錢去打游戲的事也保守不住秘密。”

“唉,古人說什麽來的,女大不中留。看在顧新恒遲早要成為我姐夫的份上,繞過你這次吧。改天我也和你去看看他。話說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他了。”

我趕緊瞪眼拒絕:“免了,你守住你這張嘴就行了。你去能有什麽好事,到時搞不好還問他要錢打游戲。還有,你有姐夫了。別到處亂說我和他的關系。”

丟下小鬼不明所以,喃喃自語“我有姐夫了”,我撒腿往醫院跑。

醫院裏沒有電視,沒有電腦。為了讓顧新恒安心養傷,我只好每天帶飯給他吃的時候,帶幾本書過去。整個醫院急診科白天倒是人挺多的,估計都是過節吃多了惹的。長長的住院大樓仍然寂寥沒幾個人,說是很多生病住院的過年也都回家湊熱鬧了。我們房間一天裏除了主治醫生和一個護士每天會來看兩下,換下藥打下針,叮囑我們註意不要讓顧新恒亂動,其他時間也就只有我們倆,安靜的能聽到墻上的石英鐘的指針聲。

我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好在顧新恒要求也不高。反正吃的每天可以從家裏帶過來,已經解決了最大的問題。之前由於腳沒綁繃帶,挪動怕傷著,現在綁上繃帶後,固定好了,下床什麽的也沒那麽艱難。而且次數多了,扶他上洗手間什麽的也沒那麽尷尬了。唯一的一個問題是,他沒辦法洗澡,而我不可能幫他洗澡,幸虧此時大冬天,只好委屈他熬幾天。

每年春節在家幾乎不是胡吃海喝就是探親訪友,搞多了也是累。今年卻特別,讓我們倆雙雙躲進了醫院,偷得浮生幾天閑。沒別的事的時候,我要麽把他推到住院大樓後面的小花園裏曬太陽,東西南北閑聊下,他學建築的,卻喜歡我和他聊詩啊詞啊的東西。要麽回到病房各自看自己喜歡的書。

兩人多年來難得這麽無拘無束交談,一打開話題,就免不了說到張菲菲,說到周奕民。但時光已經洗磨了我們稚嫩而脆弱的心靈,面對這些曾經都讓我們糾結不已、糾纏很久的話題,我們現在也能心平氣和地說起。顧新恒強調一直把菲菲當作妹妹對待。他和菲菲很好,甚至一直以來喜歡去菲菲家裏多過我家裏,因為菲菲家裏有各種好吃的零食,好看的電視電影。

我表示其實我也一樣,特喜歡往她家裏跑。我們不免互嘲,小時候都是抵抗能力差沒骨氣的孩子。他正式把周奕民初中的情況給我詳細說了一遍,我知道這種深深的遺憾會一直深埋在他心裏。可是我們也都知道了,誰也抵不過時間和距離的洗磨,那種慘絕心扉的感覺已經遠去,只有心底深深的回憶和懷念。

我解釋從收到第一封信起到他走,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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