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阿蘇……阿蘇……”

夢裏的女子笑意晏晏，坐在廊階看著他，目光流轉，惹得他心動不已。

顧長蘇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張了張嘴，剛想喊她名字，沒料到那女子卻變成另一個模樣，眉間溫柔不再，一身黑衣如夜色般將他包圍。顧長蘇望著她冷漠地臉孔，此刻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那女子冷冷地開口：“顧長蘇，我從未愛過你。”

“阿瑤！”

“我不是你的阿瑤！”話音剛落，她已向他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眼裏恨意滔天。

顧長蘇耳邊響過師傅的聲音，響過同門師兄弟的聲音，他掙紮怒喊，想要把這些聲音給從腦海中趕出去，眼前的女子溫柔與冷漠地模樣不停交替著，長蘇頭痛似裂，終於忍不住拔劍相向——

“阿瑤！”他自夢中驚醒，發現天色早已大亮。顧長蘇怔楞半晌，心卻堵了棉花似的難受。他默默呢喃：“阿瑤……”

“啊！”樹林中傳來熟悉的女聲，他卻聽得渾身一震，這聲音……是再熟悉不過了。顧長蘇連忙循著聲音的方向趕去——

會是她嗎？

是阿瑤，是他的阿瑤？——

樂雲從未料過這日上山采藥會遇到山賊，也萬未料到這個服裝奇異的男子像風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用一種覆雜的目光看著自己，再然後就是拔劍相助——

不過是幾個小賊，哪裏能是顧長蘇的對手，眼見打不過顧長蘇，他們都扔下兵器逃跑了。

顧長蘇轉過身來，仔細地瞧著眼前的樂雲，這眉眼看著極其像她，卻又不是她。心裏早就翻騰萬千，耳邊響過師傅天崇真人的話：“你這麽做，值得嗎？”

他那時候說了什麽？他回答，是的，值得。

那一劍傷的不僅是阿瑤，更是他的情，他的心。只要阿瑤能夠好好的，那什麽都是好的。

這麽想著，看著面前與那個女子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樂雲，眉眼間不自覺溫柔了幾分。

“你……”樂雲猶豫著：“謝謝你。”此人雖來歷不明，身著奇裝，但顧長蘇始終是救了她，她自然也要說一聲謝謝。

“阿……嗯。”他欲言又止，樂雲見他不像是無恥之徒，於是便又問道：“你是從何而來呢？我看你……不像是我們這裏的人。”

顧長蘇靜默了一會，沒有回答，樂雲有些尷尬，她總覺得這個男人的目光讓她感到不自在，卻又不覺得他輕蕩。

“你叫什麽名字？”他終於開口問道。

“啊？我叫樂雲，你呢？”

寧瑤……樂雲……他閉了閉眼，而又睜開，將心底那些暗湧的情緒壓了下去：“我叫顧長蘇。”

“顧長蘇？你的名字真好聽。”樂雲笑了起來，那一笑晃得顧長蘇微微怔楞，曾經有一個人也這麽向他笑過，那時候她還是那個溫柔地模樣，第一次相遇，他表情木然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寧瑤也是這麽笑著說：“顧長蘇這個名字真好聽。”

寧瑤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般，看得顧長蘇也不由得一楞。

“我以後就叫你阿蘇吧。”

阿蘇。

“顧大哥？”樂雲見他發楞，朝著他晃了晃手，顧長蘇回過神，神情覆雜。樂雲想著要報恩，於是又道：“顧大哥，我的家離這裏不遠，如果你不介意，不然就來我家做客，當是報答你今日幫我趕走那幫山賊吧？”

“……阿……樂……樂雲。”顧長蘇開口：“謝謝你。”

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放棄。

樂雲聽著好生奇怪，明明是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麽變成了謝謝她？

顧長蘇跟著樂雲去了她家，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著樂雲，也許在他內心深處，是想多看看這個和寧瑤有著千絲萬縷的女人。

值得嗎？值得的。為了他的阿瑤。

“顧大哥，這是我用自己種的玫瑰花做的糕點，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顧長蘇怔怔地望著那顏色鮮艷，精致小巧的糕點，心裏一陣難受，他仿佛又看見那一幕，每天他練劍的時候，寧瑤都帶著各種糕點來給他吃，那時候他無心於她，她卻毫不介意，總是笑嘻嘻地喊道：“阿蘇，快來嘗嘗我做的糕點好不好吃。”

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臉龐，在顧長蘇腦海中不斷地交替著，他猛地站了起來，這一下動作突然，一下子就把糕點給弄翻在地，樂雲‘啊’了一聲，顯然嚇了一跳，顧長蘇看著她，眼神慌亂：“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顧大哥！”

顧長蘇跑了出來，那一刻他滿心都是寧瑤的樣子，她溫柔地撫過他緊皺的眉頭，她陪著他站在雨中受罰，她笑意盈盈地坐在走廊邊上看著他練劍……

“阿瑤……”他緊握著手，心痛不已。

他好想念……他的阿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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