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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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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誰知不久,就有人闖到臧玉面前,拽上人就走。

彼時臧玉正在擺碗筷準備吃飯呢。而拉著臧玉不放的也不是什麽陌生人,正是當年攛掇著羅秀珍把臧玉嫁給陸毅的老陸家長媳——衛紅。

羅秀珍與賀百聽見動靜,連忙從廚房裏出來。見臧玉揉著泛紅的手腕,賀百死死盯著衛紅,眼神兇狠冷冽,直把衛紅嚇得連連後退。

幾人僵持著,羅秀珍冷冷問:“陸家媳婦這是做什麽?”

“你還問我做什麽?”想起來這的原因,衛紅的底氣又回來了,不敢去看賀百,衛紅只得故作兇狠地瞪著臧玉,“你這人真是歹毒至極!居然害人命!我弟媳現在在衛生院裏躺著呢,一個搞不好,一屍兩命!現在三弟指著要你去醫院,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雖然衛紅這話前不搭言後不搭意的,但聯想起那日在小廟裏聽來的,臧玉心裏一個咯噔,和賀百對視一眼。

衛紅又準備來抓臧玉,賀百冷冷看著,手一動,衛紅只覺右手腕都要折了!又見大門口擠滿了村人,衛紅眼咕嚕一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到了地上,抹淚哀嚎、哭天搶地:“這家人都是黑心肝的玩意啊,害了我那懷著孕的三弟媳不夠,現在還打人啊!”

本來陸家的動靜就讓村裏人的好奇心像是貓抓似的,現在見衛紅回來了,卻直奔臧家,和臧家三人打了起來。早就聽說是陸毅那新媳婦被人推了下見了紅,聽這意思,是臧玉推的人?眾人面面相覷、驚懼不已。

眼見著村人都圍在門口指指點點,臧玉看著賴在地上撒潑的衛紅,冷聲道:“你三弟媳的好壞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好端端的推她做什麽?是我腦子有問題,還是你在這栽贓陷害呢!我好好在家待著陪我娘,你陸家的那些爛事甭想扯我身上來。嘴皮上下一碰,咋了,天下的理都是你的了?我看你是想訛我付醫藥費呢!”

眾人一聽,也是這個理。

臧玉和陸家新媳婦井水不犯河水的,大老遠去害別人做什麽?

臧玉的嘴皮子也實在是溜,上句話剛說完,衛紅還沒想好怎麽回呢,下句話就砸了過來。更關鍵的是,劉翠花聽著動靜也從家裏趕了過來,指著衛紅就是一頓罵:“陸家的,屎盆子扣誰頭上呢,胡咧咧啥!”

說著,一巴掌直接扇了過去。

衛紅也沒想到劉翠花竟然這麽虎!四五十的人了,居然說打人就打人!

這也是衛紅撞上了。如果放平時,劉翠花會幫,但是也不會這麽激動。只是小兒子拿了人家的救命錢,臧玉一家還沒有追究,劉翠花這臉上,臊得都不敢出門,更不敢見羅秀珍。這時候衛紅來找事,豈不是找打?

衛紅被揪著發,被連扇了好幾個嘴巴子。劉翠花是幹活的好手,身上的力氣不小於一名成年男性,此時劉翠花又激動萬分,衛紅幾乎沒有還手能力。

直到陸家二媳方巧兒找來,一場鬧劇才堪堪平息。

方巧兒也對自己這個事都沒搞清楚就亂說的妯娌感到無語,只是現在把臧玉帶去衛生院才是最重要的,方巧兒只得柔聲哀求道:“小玉,現在我三弟妹正吵著要見你,那邊等著你呢,我們先去那邊吧,啊?”

“怎麽,好賴話都被你們陸家的說了,最後我成了心腸歹毒害人性命的人,你們潑了我一身臟水,就算了?我們不急,我們好好掰扯掰扯。你也不用急,既然送衛生院去了,肯定是找專業的救命大夫,找我又有什麽用?”臧玉當然不是吃虧的人,沖進她家潑了她一身臟水,現在連句解釋和道歉都沒有,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汙蔑人的事就可以這樣輕飄飄地過去了?世間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見“同仇敵愾”的人來了,衛紅又有了底氣,聞言怒道:“我哪潑你臟水了!李緋兒被人推了,又指名道姓要見你,不是你推的還能是誰!”

方巧兒剛想說話,就被衛紅截了話頭,又急又氣,簡直被自己身旁這個豬隊友氣死。

狠狠瞪了眼衛紅,方巧兒強壓著怒氣向眾人,尤其是向臧玉解釋:“大家莫誤會了,我大嫂性子急,事情還沒搞清楚就跑出來了,這下真是冤枉人了。我們想玉妹子過去,是緋兒現在情緒不穩定,想讓小玉過去說說話轉移註意力,我大嫂誤會了。”

衛紅一楞——喊臧玉過去,不是興師問罪的?

衛紅仔細一回憶,她和陸家其他人當時還在地裏除草呢,就聽人喊李緋兒被人推倒在地見了紅。她那時在地的最裏頭,就比其他人晚了半分,等她趕回家時,才發現陸家其他人是往衛生院趕。等她火急火燎趕到衛生院時,就被陸老太使喚著來喊臧玉。問怎麽了,陸老太也只是說被人推了一把。

好像,陸老太確實沒說是誰推的?只是如果不是臧玉推的,喊她過去又幹啥?

方巧兒現在可沒空管滿臉疑惑的衛紅,看著臧玉,眸子裏滿是真誠:“對不住你們,讓你受了委屈。只是現在三弟他們都在等著你,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們之後再好好給你們賠不是,行嗎?”

一番話下來,語氣之真誠,饒是臧玉,都想不出可以怎麽拒絕。

只是等到了衛生院,屋內的情形卻讓臧玉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只見本應該是受害者的李緋兒跪趴在地上,死死抱住陸毅的腿,哭得都失聲了,陸毅都是面無表情的模樣。而一旁,陸家依一臉淚痕、衣裳不整地瑟縮在李麗姝懷裏。

臧玉:???

見臧玉進來,李緋兒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撲過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臧玉連忙上前扶住李緋兒:“你小心肚子!”

可是這已經無法讓李緋兒安靜下來了。

李緋兒拉著臧玉的手,又是哭,又是搖頭,嘴裏一個勁念叨著:“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臧玉見問李緋兒是沒什麽作用了,擡頭環視一圈。只能看見一屋子冷漠憤怒的人,目光觸及擁著陸家依的李麗姝時,李麗姝更是冷笑一聲,似是意有所指:“不是親的,心能好到哪去。”

臧玉把目光投向方巧兒,誰知方巧兒也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陸老太見李緋兒還抱著臧玉在那哭,冷哼一聲:“家門不幸。”

李緋兒哭聲一頓,接著泣不成聲,只魔怔一般地搖著頭。

臧玉有些看不下去了:“你們喊我來,還潑了我一身臟水,總該告訴我怎麽了吧?”

“我們陸家的事,和你沒關系。”陸老太惡聲惡氣地準備趕人,顯然,還記恨著當初求娶不得的仇。

臧玉這暴脾氣,踢了腳凳子:“你們陸家逗我玩呢!”

方巧兒連忙俯身在陸老太耳邊,將之前發生的事細細道來。末了,陸老太瞪了眼衛紅,不再言語。

看著臧玉這副囂張的模樣,李麗姝新仇舊恨一並湧上了頭,也不再顧及低調行事,呸道:“我早就說了,不要臉皮給人當後娘,遲早遭報應。後娘,有哪個是真心好的?”

臧玉坐了下來,看著激動不已的李麗姝,似笑非笑:“那你說,後娘幹了什麽了,要遭報應?”

“嗤。”李麗姝看著臧玉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就來氣,一把拉開陸家依的衣襟,指著上面深深淺淺的印痕,恨聲道,“這就是你們說的好後娘幹的!天殺的玩意,自己走路不穩倒地上了,就汙蔑是我家家依推的。如果不是看到家依這些傷,我家家依豈不是要吃了這個啞巴虧!”

本來最開始陸毅派人喊臧玉過來,是因為李緋兒說自己被陸家依推倒了,在危機之時想起了前幾日臧玉的話,下意識讓陸毅請臧玉過來。只是之後李麗姝突然冒了出來,“偶然間”發現陸家依身上的傷。等李緋兒好不容易保住肚裏的孩子回病房後,就成了眾矢之的。

現在聽著李麗姝的話,李緋兒委屈得不停抽噎:“不是我!”

明明是陸家依推了她,最後怎麽就變成她栽贓陸家依,還虐待陸家依?

臧玉看著李緋兒道:“你不要只是不說你,你說出事情經過啊!”

“我說了,他們都不相信!”說著,李緋兒淚如雨下,嚎啕大哭,“她們不信我!”

奔潰絕望的模樣看著臧玉也有些鼻酸了。

李緋兒此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揪著臧玉的衣袖,語無倫次的:“她推了我……都流血了!我沒打她……”

李麗姝冷眼看著,低頭朝瑟縮著身子的陸家依道:“家依,你說。”

陸家依擡頭看了看李麗姝,見陸毅也向她望來,抖著音道:“我……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倒的。”

“那你身上的傷呢?”

陸家依聽著李麗姝不辨喜怒的話,哭喊著指著李緋兒:“是她打的!娘,我好疼啊!爹!”

嘶啞的童聲喊得陸毅心尖一揪,連忙將陸家依抱入懷。

等擡頭時,陸毅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狠狠閉眼,沖李緋兒道:“我會報警的。”

李麗姝的笑意僵在臉上,失聲驚道:“不是離婚嗎!”

聽到陸毅說要報警,陸老太也坐不住了。

報警,多丟醜啊!還不如離婚!大不了再找一個!

說著,陸老太隱晦地看了眼臧玉。

別以為她不知道李麗姝上躥下跳是什麽意思,誰都可以當她兒媳,李麗姝絕對不行!當初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如果不是李麗姝從中作梗,攪得家犬不寧,她們與老三的關系怎會這樣僵硬?不要臉地跟別人跑了就跑了吧,她早就算好八字了,臧玉最適合進門,助夫興家、進官生財。如果不是被賀家的截了胡,她家三兒說不定早就飛黃騰達了!何必像現在這樣退伍在家,當個地裏刨的?

也許是心有落差,導致陸老太看李緋兒也分外不順眼,總覺得是她阻了陸毅的大好前途。這般想著,陸老太淡淡出聲:“三兒,離罷,娘再給你找個。”

聞言,李緋兒震驚地瞪大雙眼,連連後退,全身氣血像是被人抽空般,癱軟了身子,堪堪被臧玉和賀百扶住。

陸毅也有些擔心,不悅道:“娘,緋兒還懷有身孕。”

陸家依接收到李麗姝的眼神示意,擡起頭露出滿是淚的臉:“爹,那我呢?家依好疼啊,你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疼家依了嗎?”

臧玉聞言,似是不經意道:“說不定是你不聽話才挨打了呢。”

“臧玉你自己看看!”陸毅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李麗姝搶過話,“這麽深的印子啊,誰家當娘的這樣教育自家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啊!”

臧玉終於笑了,語氣漫不經心顯得吊兒郎當的:“你家的唄。”

似笑非笑的模樣,看得李麗姝心頭一慌。

臧玉見狀,笑得更加瀲灩,掐著嗓子,【娘,你掐疼我了。】

【這是你那小娘掐的,知道不?家依乖啊,等趕跑了那個女人,娘就帶你去買漂亮衣裳,還給家依買好看的頭繩和發卡。】

【蠢貨!你想想,自從那不要臉的懷了孕後,她給你們買過啥了?都緊著她那還沒出生的娃,沒你的份!說不準以後還會指喚你換尿布、擦屎端尿。不是她肚皮出來的,這能一樣嗎!這天下除了你親娘我,還有誰能真的對你好?聽話,家依,娘不是真的想打你,咱要先趕跑那個女人,把你爹搶回來。我是你親娘,還會對你不好嗎!】

憑著強勁的記憶力重覆完李麗姝那日和陸家依的對話,不大的衛生院裏已是一片寂靜。

李麗姝慘白著臉,臧玉裝模作樣地捂著唇,小白花一般柔弱無力地靠在賀百身上:“哎呀,你們怎麽都這樣看著我?難道你們也知道之後還有個什麽計劃?只是可惜啊,後面聲音實在太小,我這個不幸路過、臟了耳朵的路人可沒聽見……”

“難不成……”臧玉微微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環視一圈,最後將視線投向已經全身僵硬的李麗姝身上,緩緩道,“你的計劃就是讓你親愛的閨女去推人家,流不流產是其次,重要的是讓大家先‘誤會’你閨女,然後因為自己誤會了你閨女而更加相信你閨女、心疼你閨女?來個反轉,加深大家的印象,最後把所有人騙得團團轉?”

臧玉“害怕”地往賀百身後躲,嘴裏陰陽怪氣的,“哎喲,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這場戲,看得人真的是,心裏好怕怕哦!”

臧玉仗著有賀百在前頭頂著,肆無忌憚,興風作浪。

李麗姝抖著身子,只覺得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像是一把把利箭,慌張地去望陸毅,卻見陸毅低著頭不知在問陸家依什麽。

陸毅指了指李麗姝,在李麗姝驚恐的目光下,陸家依緩緩點頭。

李麗姝心裏緊繃的那根弦崩了,沖了過去朝陸家依揚起巴掌:“沒用的東西!”

巴掌還沒落下,就被陸毅狠狠揮開。

陸家依被李麗姝兇狠的眼神嚇哭了:“娘,我沒有說……”

陸毅緊跟著解釋:“我剛剛只是問家依,是不是更喜歡和你這個‘親娘’在一起。”

這次換李麗姝被這一系列事打擊得連連後退,餘光瞥見臧玉,李麗姝揚起尖銳的指甲對準臧玉的臉沖了過去:“你這個賤人!”

臧玉都不需要躲,因為賀百已經揮斷了對準她的利爪。

伴隨著李麗姝和尖叫和暈厥,李緋兒摔倒一事徹底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臧玉笑嘻嘻地湊到賀百眼前,甜絲絲的,像只討要獎勵的小狐貍:“我膩不膩害!”

“厲害!”賀百也不負其望,給予重重肯定。

臧玉高興了。

“看你身後!”趁著賀百轉身的空隙,臧玉抓緊時機跳到賀百背上,撅著嘴在其耳邊撒嬌,“你背我。”

騎在賀百身上,臧玉將頭靠在賀百耳旁,讓呼出的氣落在賀百的耳後,“你知道為什麽我模仿完那段對話後,他們都信了嗎?”

賀百仔細想了想,笑著奉承道:“因為你說的都是對的。”

“別笑!”臧玉裝腔作勢地拍了下賀百的背,只是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清咳了下,臧玉一本正經地又道,“因為我有細節。”

見賀百疑惑地轉頭用眼神詢問她,臧玉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賀百早就被調.教得好了,見狀輕輕附上一枚賀百牌男友吻。

臧玉笑得眼一瞇:“好了好了,既然你這麽誠心實意地問我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傳授你秘訣。你想啊,假如剛剛那段對話是我編造的呢?但是在那個情況下,你覺得大家是會下意識相信,還是不相信?”

賀百想了會:“會相信。因為很像真相,細節也對的上。”

“沒錯!”臧玉得意洋洋的,膨脹得來陣風就能起飛,“不要說是真話了,即使是謊話,細節補充得越多,也越容易讓人相信那是真的——語出《臧氏箴言》。”

說完,自己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但是講真的,我也沒想到陸毅那麽給力,居然把李麗姝給詐出來了。不然李麗姝死咬著否認我們也沒法,嘖,不愧是……嘶——別弄,好癢!賀百!”

賀百沈著一雙黑眸,啞聲:“我比他厲害。”

被巧勁撓著腿彎的臧玉連連點頭:“嗯嗯,你比他厲害,你最厲害!”

“啊,賀百!你厲害……嗚,你最厲害!”

“賀百!”

樹上有鳥兒被這一聲聲驚呼直驚得比翼雙飛,撲騰著雙翅躍向蔚藍天空。街兩旁的泥地裏也散落著零點花簇,迎著暖日,蓬勃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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