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古早武俠文裏的反派04

關燈
古早武俠文裏的反派04

“……”這臭小子的腦袋裏裝得是什麽空竹玩意?綠竹翁的話還沒出口,竹屋裏的姑姑已經出聲。

任盈盈壓低聲音道:“你送我竹蜻蜓,我當回你一物。你想學笛子,我便教你。”

綠竹翁瞇瞪林秋荻,手上實誠,直接引他入室。

他取來一根竹笛,遞過去:“我這裏有上等的古簫,焦尾琴……你偏偏選這最難以傳世、外間隨便一棵竹子就可削制的竹笛?”

林秋荻撫摸這根深褐色的長笛,輕聲道:“阿翁,人生來平等,卻因家世被世人分出個高低貴賤,難道普通竹木也要被你分出個長短?

簫不也是用竹子制作,七弦琴不也是桐木制作……本是草木,何來貴賤?

這笛子怎麽就不能傳世?正因為它在外頭隨處可得,就更易傳世。

姑姑,你說是吧?”

“不錯。少俠性情率真,直言坦蕩。人生來平等,卻因身世不同而被世人觀念桎梏,繼而分出高低。

你很好,與竹侄相交,厚道有禮且頗有風骨。你可識得曲譜?”任盈盈向來心氣高傲,天下男人少有入眼。

而這個少年的樣貌俊秀、手無功夫本事,照理不能入她眼。

但是,少年會入廚做飯,雖無一絲豪俠之氣,但有古樸踏實之風,念祖懷舊,頗為真性情。

任盈盈喜歡待在綠竹巷,一是綠竹翁的師父喊她親爹任我行作師叔,依武林輩分,她本就是綠竹翁的姑姑。

二是為躲避東方不敗的探尋。她掩人耳目,在江湖游走,聚集好漢,以待日後救出父親、向東方不敗尋仇。

三是綠竹巷人事簡單,多為人間真味。她在幼時曾見過父親對母親寵愛有加,在黑木崖後山一家三口溫馨度日的場景。

此時,她看向案幾上得那只青篾蜻蜓,不由露出一絲松快的心情。

十五六歲的她本是曉真情、知人間真味的年紀,卻背上救父抗強敵的壓力。平時,她怎能松快?

再者,她在江湖上游走,遇上得不是莽漢就是大老粗,真正能見到的英雄好漢是如他親爹任我行這樣豪放不羈、有一統江湖氣勢的男人,或者向問天這樣心有俠義忠心的老前輩……對正道人士的沽名釣譽、自以為是,更是以“臭不可聞”作語。

這年頭的七弦琴樂譜用得是宮、商、角、徵、羽,笛子這類民俗樂器更是沒有譜子,更不會用嘟來咪發嗖。

林秋荻實誠道:“稍許入門,未能精通。”

他這是實話,小學有教樂理課,可以指認長笛上七孔的音,卻不太嫻熟,更別說指法。

但是,他這樣也方便很多,至少不用像令狐沖一樣由綠竹翁教基礎樂理入門,直接由聖姑幫著讀曲譜。

半日下來,他就學會一首長笛版本的《有所思》。

任大小姐在樂曲一道上確實極為擅長。

她把古琴曲、簫曲,直接改版為長笛曲,而由長笛吹來的曲子更顯節奏明快活潑。她似乎有點懂了,為什麽林秋荻會選擇學習長笛。

數日來,林秋荻在王家晚間修習《太玄經》,以練功代替入睡,白日就去綠竹巷學竹篾編織法和吹笛子。

他把記憶裏的《笑傲江湖曲》,以長笛的方式吹奏出來。

任盈盈聽後,在紗簾後直接道:“此曲風起雲湧、潮海生波,情起潮落,覆歸恬靜自然。若是長笛,只能顯出恬靜部分,高音、低音處卻不能盡顯其意。”

綠竹翁也道:“你這小子哪裏來的曲子?”

林秋荻無辜道:“古風裏采的,我也在考慮這個,不妨姑姑和阿翁幫著試試,怎麽改編得法?”

任盈盈已經以七弦琴試著彈奏出高亢部分,而綠竹翁以簫聲嗚咽來迎高音,恰是風起雲湧,轉到低音處……嗚嗚咽咽……以綠竹翁的技法,總也不能吹出。

綠竹翁放下簫,直接道:“你個臭小子,亂七八糟一首曲子弄得人心頭癢,偏沒整理出完整的譜子。”

林秋荻也不敢說這首曲子是按原劇情整出來。

何況,笛聲吹奏此曲,本也不能盡顯這首曲子的瀟灑曲意、事後風平浪靜的悠揚情懷。

他只是道:“我知錯了還不行嗎?我已經留住十五日久,家中來信催我,得回去了。姑姑,來年我過生日時,再來外祖家尋你可好?”

任盈盈對此曲意難平,透過紗簾看向那個俊美的少年郎。

他的笛聲歡快,然而心間卻頗有煩心不樂。

曲樂之聲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內心。

她有些可惜道:“若你肯學簫,那該多好。以你的心境,奏出的簫聲定是纏綿悱惻、引人入勝。

你心中有情,卻按捺不表,可是有人在等你回去?”

【等我得那個人自然不在此世間。】

林秋荻微微綻笑:“簫聲嗚咽,大過歡樂,我是不太愛這聲音的。

笛聲歡快明亮,恰如人心所向。

姑姑的琴聲舒朗明動,雖偶有呦呦心語難解,但是心有明光,我相信姑姑一定會找到那個聽你彈《有所思》的人。”

他這麽說,裏面的人也不再做聲。

兩廂靜默片刻,似乎進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林秋荻莞爾,取出近日編織成的十二生肖,碼放在一只漂亮的竹籃,另有兩個穿衣衫的一對男女木偶,放在中央,好似一對夫妻圍屋畜養。

他本意並非為訴求者奪什麽美人好感,這麽送只是投其所好。

任盈盈遇見男主令狐沖,正是在兩年後,被令狐沖描述為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她還是愛嬌,在心上人前聽不得人喊婆婆的性子。

在五霸崗外的山間,令狐沖眼裏被任盈盈的貌美折服,心想自己快要死了,就放肆一回,忍不住親了任盈盈的臉頰。

親完後,他心間又覺得對不起小師妹岳靈珊……這樣的男主真是有點朝秦暮楚。

此刻,十五六歲的任盈盈依舊心氣頗高、恰也是情竇初開、愛玩尋趣。

林秋荻把臨別的禮物,推進白紗簾:“臨別前,這小玩意送給姑姑解悶。希望姑姑長命百歲、永享安康。”

任盈盈看向小巧可愛的竹篾編織物,拿起那只女娃娃。

這是他親手選檀木雕刻而成……不由凝眸從紗簾處透去,心下略有些不舍他的離去。

以樂會友,最能交心。

這個少年明明外表活潑,內心卻有一個悲傷的故事,但不肯宣之於口。

人說,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過驚艷的人。這男子明明武藝平平、行事平平,卻有一股驚艷人眼的氣質,如春風化雨,不知不覺就被凈神滌心。

“我……不能作你那個可以交心的朋友嗎?”美眸粼粼,輕輕的聲音被竹風拂去。

林秋荻離開綠竹林時,給綠竹翁留一把專門劈竹篾的精鋼刀,外加一袋銀子。

“阿翁,這是束脩,應得的財物。你可別在我轉身時扔了,買點肉吧。我姑姑也得吃點肉補補。”

綠竹翁直接一篾子打去,哼道:“小老兒跟你過不去,又怎會跟銀子過不去。滾滾滾……”

【多好一個少年郎,偏偏油嘴滑舌。若是他能跟姑姑相配多好……可惜姑姑心思難懂……】

林秋荻轉身離去。

他的目光射向綠竹巷的盡頭,心間思索:以任盈盈的護短、日月神教的關系,兩年後餘滄海要動福威鏢局,消息靈通的女主定是會提早出手相助。

不過,天道太狗,福威鏢局乃是此世界的事件起事,恐怕不易躲過此劫。

這一招也僅僅是保險。除此之外,還得另尋它法。

回到王家後,林秋荻就找到陳七等林夫人留下看顧他的人打算返回福州。

他同外祖王元霸說了歸家的話。

如今他人在王府出門多留下少,人早點離去,對外祖、舅父來說更省心。

只是,林秋荻的外祖母舍不得他離開,多念叨幾句,在舅母、表姐等人的寬慰下,還是放他離開。

次日,林秋荻就騎上小白龍,帶陳七等人離開洛陽。官道上,他邊騎馬邊道:“哎,陳七,我堂堂福威鏢局少鏢頭,離開江南江北一帶,都沒有去過沿黃河往西的陜西等地。”

陳七一聽就知道這少鏢頭要鬧幺蛾子。

他扯張臉,巴巴道:“少鏢頭,川西一代,總鏢頭都愁著呢。峨眉金頂山還好說,等打通青城派那關,咱們的鏢就能走去陜西。”

“說得有道理。”林秋荻點到為止。

一路上,他毫無特殊,直至一處客棧歇腳,趁陳七等人不註意,給小二留下句話就騎馬跑掉。

他走得正是川西一路,往西去華山。

華山有什麽?

華山有劍宗風清揚,一手獨孤九劍可立於此間世界的劍道不敗之地。

歷史上的獨孤求敗何等驕傲,平生但求一敗。皆他之名學成的大俠更有好幾個。

林秋荻心道:若要護下福威鏢局,除有江湖勢力幫襯外,打鐵還需自身硬。武功恰好是這個武林世界的第一要求,必須要了解獨孤九劍。

數日後,林秋荻自蒼茫山野間睜眼,周身真氣渾然,目中威而不露。

他起身時,提氣一躍,遠至百米開外,正是十二石刻裏太玄經的輕功,可以淩空飛翔。縱身淩天,踩風踏雲,順勢向華山之巔飛去。

思過崖乃是華山主峰後得一處高地,與華山派有崎嶇險道相連。

林秋荻落在玉女峰頂,目光往下落在一處。

瀑布下方的石臺上正有一對男女演練劍招,兩人劍來我擋,劍去旋回,大得讓小,恰是師兄師妹青梅竹馬的橋本。

“相柳,令狐沖此刻二十二吧?岳靈珊也是十六歲的豆蔻少女,與任盈盈差不多大。”

林秋荻本想吐一句槽口,卻沒聽到相柳的回應,也就作罷。

他轉身往玉女峰後的險峰去,直至尋到思過崖,寫有“風清揚”三個劍刻大字的大石頭,以及後面的小山洞。

林秋荻立在這荒草不生之地,立在崖口眺望遠山……若要在這山間尋風清揚,只有等主人找上門,否則他有意躲,就很難尋到他。

他背過身,彎身進石洞,沿石壁敲過去,聽到空鼓聲後,輕運掌力一送,就打出一個黑洞。

伴隨磷火驟燃,林秋荻依稀看清裏面的慘狀,白骨屍骸、各式武器橫倒斜插,一片狼藉。

“當真是個你死我活的江湖。親情不及情義,情義不如聲望。”他擦了下手指,若此刻入洞,被風清揚發現,直接封洞,怕是不太能出來。

風清揚隱居在華山後山,除返歸宗門外,也是為看顧此地。他必然會有前來得一日……思及此,林秋荻就去洞外大石上靜功修煉。

三日後,他都不曾見風清揚出現,不由起了疑心。

這老人出場就被描述“今日日頭正好,出來曬曬太陽……”而且是面帶病容的出場。林秋荻看向天空,連續多天嬌陽烈日,恐怕老人家覺得太曬而不肯出門。

他背手起身,轉身入洞,尋到洞口後點了火把就走進去。

石洞壁上正是當今武林各大門派的武功招式,以及魔教十長老對此的破解之法。他一目數行,待快看完時察覺輕微的風流,旋身避過劍指,一步躍出石洞。

風清揚以為人跑了,追出洞來,卻見一十七歲左右的少年拱手立在思過崖口,不由一滯。

林秋荻拱手待人,察覺不到老人家的動作、聽不到聲音,就仰頭看去。

風清揚白發青袍,神色郁郁,面如金紙,果然是一副病容。

林秋荻垂手而立,輕聲念道:“世外石刻雲: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奸人,敗盡英雄豪傑,天下更無抗手,無可奈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此語曾出自於獨孤劍冢,如今早已不存。”

風清揚背後的劍指一收,神情露出懷念的神色。

然而,他下一秒就發難,以指為劍,直刺林秋荻周身要穴。

林秋荻眉眼一亮,側身避過。

白發老者以攻代守,步步緊逼。林秋荻都沒有正式出招,只避不打。

風清揚目光微凝,旋身再進,依然是被林秋荻避過。他收勢立在崖口,冷聲道:“習武之人怎可只躲不出招,練武是為何?”

“強身健體,護親友愛人。”林秋荻收氣靜神,含笑回覆,見老人家臉色有變,又道,“我一男子行事憑心,致良知而行無愧,至於世間教條道理,於我何幹?”

“本要說你小家子氣,倒也是瀟灑風流的人物,不負你這身容貌氣質。”風清揚再次掃視林秋荻,小子的樣貌不錯,氣度雅正,內力淳厚正氣,極好的弟子。

他面色不動,眸色內斂道,“習武出手就是為勝。大丈夫行事,愛怎樣便怎樣,行雲流水,任意所至,什麽武林規矩,門派教條,全都是放狗屁。”

他頓了頓,見林秋荻面含笑意,沒有反對色,便道,“你師從何人?”

“我叫林秋荻,福州福威鏢局的少鏢頭,父親林震南,曾祖林遠圖。”林秋荻含笑道。

風清揚的眉宇微斂,沈吟道:“林遠圖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曾轟動一時,乃是一套精妙劍法。既是你家傳絕學,為何不以為繼,來華山尋我這糟老頭子?”

林秋荻微笑,與聰明人談話就是省力。“魔教教主東方不敗練就《葵花寶典》,後有我曾祖從少林還俗,結合此典,自研《辟邪劍譜》。

然則,此功法原本是宮中太監所學,適合陰柔男子修習,於我本就不是一路。”

風清揚一時頓在當場,理解後忍不住放聲大笑,一舒多年來的郁氣。

笑些後,他的面色肉眼可見得多些氣色,少些郁氣。

他朗聲道:“我以為假冒偽善的人已經是極大的可惡,不成想東風不敗,當年的林遠圖竟然為武功,如此豁得出去。呵呵……哈哈哈……”

笑過後,風清揚搖了搖頭,又想起造成華山派沒落的劍、氣兩脈之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