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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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晴天回宿舍放好東西，又收拾了幾本書帶上，來到學校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小晴天你來了。”一位年輕小姐姐笑著招呼道：“先吃飯，員工餐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了，你吃完咱兩就換班。”
晴天點點頭，在單衣外面套上一件黃色褂子，是便利店的工作服，她走進旁邊的小休息室，休息室不大，一張長桌，兩個塑料凳，一張用來小憩的單人折疊床，墻角則是被貨箱堆滿了。
這裏是她周末和假期兼職的地方，也不是為了賺錢，雖然家裏人忽視她，但錢還是沒虧待過，而且就算爸媽不給錢，她也不差錢，奶奶給她留了一筆錢，足夠了。
晴天是偶然遇到這個便利店招兼職生的，反正她也不能睡覺，在家待著一驚一乍的惹人厭惡，幹脆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幹活，還能精神一點。
“那我就先下班了，你等會把這邊貨架補一下貨，我那邊都補好了。”同是兼職生的姐姐笑著交接完，出了門又退回來，剛想找把傘，一只傘就遞了過來。
“謝謝小晴天，晚上下雨可能有點冷，休息室我放了外套，冷的話你記得拿出來披上。”
晴天點頭，低低地說了聲：“好。”
還忙著下一份兼職，劉語笑了笑就撐開傘，在小雨中逐漸遠走，消失在下班的人潮中。
收回視線，晴天抱來貨箱，給那排貨架補貨。
劉語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幹活勤快利落，平時也會照顧一下晴天，像是快交班時間，她就會提前補貨，等到交班，晴天能省力不少。
便利店位置好，旁邊不遠就是一座小學，這個時間生意很好。
晴天剛補好貨，客人就絡繹不絕地走了進來。
.....
等忙過一陣子，晴天看到空下來的便利店，這才有空抻下腰，酸爽感襲來，她忍不住舒服地籲出一口氣來。
餘光無意間掃到一張臉，晴天嚇了一跳，以為又見鬼了，這時趴在玻璃門上的人卻推開門走了進來。
晴天低頭看去，很好，不是鬼，是個普通的人類小孩。
小女孩應該是旁邊小學的，還穿著校服，晴天掃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小女孩盯著晴天看了一會兒，才小聲問：“姐姐，我要買一碗泡面，你可以幫我泡嗎？”
晴天點頭：“可以。”
她從櫃臺走出來，來到泡面那一排，低頭問：“你要吃什麽口味的？”
“番茄味的。”小女孩可能覺得這個姐姐不是怪姐姐，語氣變得活潑了點。
晴天選了一個番茄牛肉面，在櫃臺撕下包裝，接好熱水，去店裏用餐區放下，小女孩兒把書包放凳子上，自己也坐下。
“還有什麽需要的你隨時叫我。”說完，晴天重新回到櫃臺，現在這個點不算晚，不時就會來一個客人。
等晴天再次空下來，朝小女孩兒那望去時，小女孩已經吃完泡面了，這會兒正從書包裏拿出作業來做。
之後晴天就沒去關註小孩了。
一直到晚上九點半，便利店的客人少了很多，晴天又補了一次貨，轉身回櫃臺時腳步微頓，剛才做作業的小女孩兒趴坐在靠窗的長排桌子上，眼巴巴地望著外面。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小女孩也偏頭看了過來，在晴天準備收回目光時，小女孩忽然沖她笑了笑，門牙漏風。
晴天轉身回了櫃臺，小女孩的笑容頓了頓，眼神忽然黯淡下來，沒什麽力氣地趴在手上，又看向窗外。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那個路口不停有人走過，卻沒有一個是她熟悉的身影。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要不要吃烤腸？”
小女孩唰地扭頭，就見便利店姐姐手裏拿著一根香噴噴的烤腸。
她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其實剛才她沒吃飽，但身上的零花錢不夠買其它吃的了。小女孩最終抵不住饞蟲的誘惑，伸手接了過來，小小聲說：“謝謝姐姐。”
晴天語氣淡淡的，“不謝。”
晴天就要回櫃臺，小女孩突然叫住她：“姐姐，我還可以吃一碗剛才那個泡面嗎？等會兒我爸爸過來接我的時候，再付錢可以嗎？”
“可以。”晴天言簡意賅，說完就去拿了剛才的泡面，接了熱水又送過來，小女孩又露出剛才那種內向卻極力表現乖巧的笑容，“謝謝姐姐。”
看著大口吹面的小孩，晴天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怎麽不自己回家？”
雖然現在幼兒園小學生大多都有家長接送，但其實有的家不遠，自己就可以回去。
小女孩看起來也比較內向安靜，換其他人來問，她可能就不說話了，但她從泡面碗裏擡起頭，望著晴天，忽然就想告訴這位看起來有點奇怪的便利店姐姐。
“我家現在沒人，我知道怎麽坐公交回去，但爸爸不放心我一個人坐車，而且，他也擔心我一個人在家又出事，所以讓我在學校等他。”
“可是今天他工作突然有變動，我又不能一直讓老師陪著我等爸爸，所以我跟老師撒了個小慌，說爸爸快來了，讓我在便利店等著。”
小女孩說話脆生生的，很有條理：“對了，姐姐，我在星語小學讀一年級。”
說著她露出別在衣服胸前的名牌，上面寫著名字和班級。
晴天自然一早就看到了。
“我叫丁苗苗，姐姐你可以叫我苗苗。”
晴天沒啥話可說，她點點頭，“那...”你坐在這等你爸爸吧。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小女孩繼續說：“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了，我告訴他在這個便利店等，可爸爸說工作還沒忙完，讓媽媽來接我，媽媽也很忙，打了電話過來說讓爸爸接，她實在沒空，今天本來就是輪到爸爸接我的日子。”
“我不想他們又吵架，所以打了電話給爸爸，讓他慢慢來，因為，”小女孩又露出缺了一顆門牙的笑容，眼睛卻並沒有快樂的笑意，“這裏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呀，可以待很久的。”
晴天望著丁苗苗的笑容，頓了幾秒說：“你說的沒錯，這裏二十四小時都在營業，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丁苗苗的笑容擴大了，這時眼睛裏仿佛有了真實的笑意，不過下一秒那雙眼睛就變得黯淡下來，難掩失落地說：“其實我想要我奶奶來接我，我不需要爸爸媽媽來接的。”
晴天楞住。
丁苗苗忽然望著窗外，輕聲呢喃道：“奶奶。”
晴天下意識順著往窗外看去，就看到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沒打把傘，就站雨裏，滿眼心疼地看著丁苗苗。
老人慈愛心疼的眼神讓晴天恍惚了一瞬，嘴巴微張，脫口道：“你奶奶來...”
“我好想你啊。”
小女孩兒的聲音冷不丁地落在耳邊，晴天看著穿過玻璃窗進來的‘人’，整個人都麻了。
而穿窗進來找孫女的老人，也聽到了晴天未說完的那句話，都顧不上對著孫女噓寒問暖了，眼神驚奇地凝視著晴天。
在那只鬼的註視下，晴天感覺自己扭動脖子的動作都很僵硬，對丁苗苗說：“你奶奶來不了嗎？”
果然，那只鬼一聽，露出疑惑的表情。
丁苗苗則看不到身旁站了一只鬼，她搖搖頭，語氣低落：“來不了，奶奶她不在了，去了天上，她說以後就在天上看著我長大。”
“會的，你奶奶會在天上陪著你。”晴天安慰道，在那只鬼始終懷疑的眼神下，她忽然說：“對了，你要不要再給你爸爸打個電話？時間有點晚了，他應該忙完了吧。”
現在都快十點了，工作再忙也差不多能下班了吧。
誰知，丁苗苗還沒說什麽，那只鬼先罵起來了，“不孝子，把苗苗一個人丟在這，這麽久都不來接，還在公司瞎忙，忙忙忙，老娘在的時候忙，老娘不在了，還是忙。”
“我可憐的苗苗哦，奶奶就是不放心把你交給你爸媽照顧，這兩口子果然不負責任，一個個都工作忙，孩子生了要養啊，養條狗還要照顧好呢，這兩口子太不像話了。”
“還敢鬧離婚，我可憐的苗苗哦，以後怎麽辦哦。”
晴天：“......”耳邊自動嗶掉從鬼嘴裏冒出的臟話。
丁苗苗用兒童手表打了電話，可等到自動掛斷對面也沒人接聽，她埋下腦袋，小聲說：“爸爸應該還在忙吧，我還是別打擾他了。”
電話沒接通，那只鬼罵得更兇了。
晴天感覺自己耳邊應該裝一個自動嗶嗶機。
“沒事，你可以在這等慢慢等，還要吃點什麽嗎？”晴天主動出聲詢問丁苗苗，這才讓氣急敗壞的鬼停下罵聲。
晴天耳朵清凈不少。
丁苗苗可能也沒胃口吃東西了，搖搖頭又謝過晴天，晴天說了聲不客氣就轉身回了櫃臺，這時候有客人進來了。
又是幾波斷斷續續的客人，忙完，差不多十點半。
晴天耳邊能一直聽到那只鬼一會兒關心丁苗苗的聲音，一會兒罵她兒子兒媳的聲音，可能知道自己是鬼，別人也聽不見，索性放開了嗓子，整個便利店都是她吵鬧的聲音。
也是這時，玻璃門被人推開，人還未進來，爭論的聲音先闖入屋裏。
“今天明明是輪到你接苗苗，你憑什麽怪我？”
“上次也是你接送的日子，你說你忙，讓我來接，我不是也來了，這次你怎麽就不能來接一下了？”
“我上次是真走不開，而且就你忙啊，我今天也加班到現在，你來一個電話就要我請假接苗苗，你自己不請。”
“我要請得了，我會麻煩您的大駕！”
兩人一前一後，表情都不怎麽好地沖了進來，那位女士走得太急，收傘的時候掛到門上的風鈴，扯了幾下，風鈴鐺鐺響，她氣急，狠狠一扯，傘直接扯壞了。
“連你也跟我作對！”女人氣得把傘直接扔地上，不解氣還踩了兩腳，等發洩完，一回頭看到站在櫃臺後的晴天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臉上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這個風鈴多少錢，我賠給您。”這時，丁苗苗被爸爸牽著走過來，小小喊了聲：“媽媽。”
女人看到丁苗苗，僵硬的臉上露出笑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心情平和，“苗苗對不起，媽媽今天實在走不開，這個時候才來接你。”
丁苗苗露出乖巧的笑容，拉住她一只手，“沒關系的媽媽，我在這裏待著也很好，剛才便利店的姐姐還陪我聊天了呢。”
“是嗎。”女人對丁苗苗表露了僅剩的一點耐心，擡頭看向丈夫時，眼神卻一下子冷漠下來，“你先帶苗苗去車上，我有點事解決了再來。”
那位丁爸爸點頭，彎腰抱起女兒就要推門離開，丁苗苗對晴天揮手，“姐姐再見。”
晴天也擡手揮了下，這會兒女人已經走了過來，手機伸過來，上面顯示付款碼，她臉上善意多了幾分，“謝謝您剛才陪我女兒聊天，那個風鈴多少錢，直接掃碼賠吧。”
看了眼還好端端掛著的風鈴，晴天搖搖頭，“沒事，那個不值錢，而且也沒壞。”
那個風鈴是她來兼職的時候，買了掛上的，有時候一些鬼悄無聲息就進來了，猛一回頭看見鬼，長相恐怖點的，能把她心臟都嚇停。
風鈴沒大用，但偶爾也能傳來點聲響。
女人見晴天是真不收錢，外面還有人等著，也不好耽擱，隨手拿了一些架子上的零食，付完款就急沖沖地出門了。
晴天透過玻璃窗，看到女人沖進雨夜路邊停靠的一輛車，很快那輛車就開著夜照燈駛遠了。
她收回目光，看到一排貨架有點空，就要去倉庫抱貨出來補上，風鈴輕輕響了下，陰風吹過，剛才跟著丁苗苗一家三口離開的老人鬼，去而覆返了。
這次她沒有收斂鬼氣，又是在便利店明亮的空間，所以，晴天一眼就能認出這是鬼，不是人。
“小姑娘，你是不是能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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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回宿舍放好東西，又收拾了幾本書帶上，來到學校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小晴天你來了。”一位年輕小姐姐笑著招呼道：“先吃飯，員工餐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了，你吃完咱兩就換班。”
晴天點點頭，在單衣外面套上一件黃色褂子，是便利店的工作服，她走進旁邊的小休息室，休息室不大，一張長桌，兩個塑料凳，一張用來小憩的單人折疊床，墻角則是被貨箱堆滿了。
這裏是她周末和假期兼職的地方，也不是為了賺錢，雖然家裏人忽視她，但錢還是沒虧待過，而且就算爸媽不給錢，她也不差錢，奶奶給她留了一筆錢，足夠了。
晴天是偶然遇到這個便利店招兼職生的，反正她也不能睡覺，在家待著一驚一乍的惹人厭惡，幹脆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幹活，還能精神一點。
“那我就先下班了，你等會把這邊貨架補一下貨，我那邊都補好了。”同是兼職生的姐姐笑著交接完，出了門又退回來，剛想找把傘，一只傘就遞了過來。
“謝謝小晴天，晚上下雨可能有點冷，休息室我放了外套，冷的話你記得拿出來披上。”
晴天點頭，低低地說了聲：“好。”
還忙著下一份兼職，劉語笑了笑就撐開傘，在小雨中逐漸遠走，消失在下班的人潮中。
收回視線，晴天抱來貨箱，給那排貨架補貨。
劉語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幹活勤快利落，平時也會照顧一下晴天，像是快交班時間，她就會提前補貨，等到交班，晴天能省力不少。
便利店位置好，旁邊不遠就是一座小學，這個時間生意很好。
晴天剛補好貨，客人就絡繹不絕地走了進來。
.....
等忙過一陣子，晴天看到空下來的便利店，這才有空抻下腰，酸爽感襲來，她忍不住舒服地籲出一口氣來。
餘光無意間掃到一張臉，晴天嚇了一跳，以為又見鬼了，這時趴在玻璃門上的人卻推開門走了進來。
晴天低頭看去，很好，不是鬼，是個普通的人類小孩。
小女孩應該是旁邊小學的，還穿著校服，晴天掃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小女孩盯著晴天看了一會兒，才小聲問：“姐姐，我要買一碗泡面，你可以幫我泡嗎？”
晴天點頭：“可以。”
她從櫃臺走出來，來到泡面那一排，低頭問：“你要吃什麽口味的？”
“番茄味的。”小女孩可能覺得這個姐姐不是怪姐姐，語氣變得活潑了點。
晴天選了一個番茄牛肉面，在櫃臺撕下包裝，接好熱水，去店裏用餐區放下，小女孩兒把書包放凳子上，自己也坐下。
“還有什麽需要的你隨時叫我。”說完，晴天重新回到櫃臺，現在這個點不算晚，不時就會來一個客人。
等晴天再次空下來，朝小女孩兒那望去時，小女孩已經吃完泡面了，這會兒正從書包裏拿出作業來做。
之後晴天就沒去關註小孩了。
一直到晚上九點半，便利店的客人少了很多，晴天又補了一次貨，轉身回櫃臺時腳步微頓，剛才做作業的小女孩兒趴坐在靠窗的長排桌子上，眼巴巴地望著外面。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小女孩也偏頭看了過來，在晴天準備收回目光時，小女孩忽然沖她笑了笑，門牙漏風。
晴天轉身回了櫃臺，小女孩的笑容頓了頓，眼神忽然黯淡下來，沒什麽力氣地趴在手上，又看向窗外。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那個路口不停有人走過，卻沒有一個是她熟悉的身影。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要不要吃烤腸？”
小女孩唰地扭頭，就見便利店姐姐手裏拿著一根香噴噴的烤腸。
她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其實剛才她沒吃飽，但身上的零花錢不夠買其它吃的了。小女孩最終抵不住饞蟲的誘惑，伸手接了過來，小小聲說：“謝謝姐姐。”
晴天語氣淡淡的，“不謝。”
晴天就要回櫃臺，小女孩突然叫住她：“姐姐，我還可以吃一碗剛才那個泡面嗎？等會兒我爸爸過來接我的時候，再付錢可以嗎？”
“可以。”晴天言簡意賅，說完就去拿了剛才的泡面，接了熱水又送過來，小女孩又露出剛才那種內向卻極力表現乖巧的笑容，“謝謝姐姐。”
看著大口吹面的小孩，晴天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怎麽不自己回家？”
雖然現在幼兒園小學生大多都有家長接送，但其實有的家不遠，自己就可以回去。
小女孩看起來也比較內向安靜，換其他人來問，她可能就不說話了，但她從泡面碗裏擡起頭，望著晴天，忽然就想告訴這位看起來有點奇怪的便利店姐姐。
“我家現在沒人，我知道怎麽坐公交回去，但爸爸不放心我一個人坐車，而且，他也擔心我一個人在家又出事，所以讓我在學校等他。”
“可是今天他工作突然有變動，我又不能一直讓老師陪著我等爸爸，所以我跟老師撒了個小慌，說爸爸快來了，讓我在便利店等著。”
小女孩說話脆生生的，很有條理：“對了，姐姐，我在星語小學讀一年級。”
說著她露出別在衣服胸前的名牌，上面寫著名字和班級。
晴天自然一早就看到了。
“我叫丁苗苗，姐姐你可以叫我苗苗。”
晴天沒啥話可說，她點點頭，“那...”你坐在這等你爸爸吧。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小女孩繼續說：“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了，我告訴他在這個便利店等，可爸爸說工作還沒忙完，讓媽媽來接我，媽媽也很忙，打了電話過來說讓爸爸接，她實在沒空，今天本來就是輪到爸爸接我的日子。”
“我不想他們又吵架，所以打了電話給爸爸，讓他慢慢來，因為，”小女孩又露出缺了一顆門牙的笑容，眼睛卻並沒有快樂的笑意，“這裏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呀，可以待很久的。”
晴天望著丁苗苗的笑容，頓了幾秒說：“你說的沒錯，這裏二十四小時都在營業，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丁苗苗的笑容擴大了，這時眼睛裏仿佛有了真實的笑意，不過下一秒那雙眼睛就變得黯淡下來，難掩失落地說：“其實我想要我奶奶來接我，我不需要爸爸媽媽來接的。”
晴天楞住。
丁苗苗忽然望著窗外，輕聲呢喃道：“奶奶。”
晴天下意識順著往窗外看去，就看到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沒打把傘，就站雨裏，滿眼心疼地看著丁苗苗。
老人慈愛心疼的眼神讓晴天恍惚了一瞬，嘴巴微張，脫口道：“你奶奶來...”
“我好想你啊。”
小女孩兒的聲音冷不丁地落在耳邊，晴天看著穿過玻璃窗進來的‘人’，整個人都麻了。
而穿窗進來找孫女的老人，也聽到了晴天未說完的那句話，都顧不上對著孫女噓寒問暖了，眼神驚奇地凝視著晴天。
在那只鬼的註視下，晴天感覺自己扭動脖子的動作都很僵硬，對丁苗苗說：“你奶奶來不了嗎？”
果然，那只鬼一聽，露出疑惑的表情。
丁苗苗則看不到身旁站了一只鬼，她搖搖頭，語氣低落：“來不了，奶奶她不在了，去了天上，她說以後就在天上看著我長大。”
“會的，你奶奶會在天上陪著你。”晴天安慰道，在那只鬼始終懷疑的眼神下，她忽然說：“對了，你要不要再給你爸爸打個電話？時間有點晚了，他應該忙完了吧。”
現在都快十點了，工作再忙也差不多能下班了吧。
誰知，丁苗苗還沒說什麽，那只鬼先罵起來了，“不孝子，把苗苗一個人丟在這，這麽久都不來接，還在公司瞎忙，忙忙忙，老娘在的時候忙，老娘不在了，還是忙。”
“我可憐的苗苗哦，奶奶就是不放心把你交給你爸媽照顧，這兩口子果然不負責任，一個個都工作忙，孩子生了要養啊，養條狗還要照顧好呢，這兩口子太不像話了。”
“還敢鬧離婚，我可憐的苗苗哦，以後怎麽辦哦。”
晴天：“......”耳邊自動嗶掉從鬼嘴裏冒出的臟話。
丁苗苗用兒童手表打了電話，可等到自動掛斷對面也沒人接聽，她埋下腦袋，小聲說：“爸爸應該還在忙吧，我還是別打擾他了。”
電話沒接通，那只鬼罵得更兇了。
晴天感覺自己耳邊應該裝一個自動嗶嗶機。
“沒事，你可以在這等慢慢等，還要吃點什麽嗎？”晴天主動出聲詢問丁苗苗，這才讓氣急敗壞的鬼停下罵聲。
晴天耳朵清凈不少。
丁苗苗可能也沒胃口吃東西了，搖搖頭又謝過晴天，晴天說了聲不客氣就轉身回了櫃臺，這時候有客人進來了。
又是幾波斷斷續續的客人，忙完，差不多十點半。
晴天耳邊能一直聽到那只鬼一會兒關心丁苗苗的聲音，一會兒罵她兒子兒媳的聲音，可能知道自己是鬼，別人也聽不見，索性放開了嗓子，整個便利店都是她吵鬧的聲音。
也是這時，玻璃門被人推開，人還未進來，爭論的聲音先闖入屋裏。
“今天明明是輪到你接苗苗，你憑什麽怪我？”
“上次也是你接送的日子，你說你忙，讓我來接，我不是也來了，這次你怎麽就不能來接一下了？”
“我上次是真走不開，而且就你忙啊，我今天也加班到現在，你來一個電話就要我請假接苗苗，你自己不請。”
“我要請得了，我會麻煩您的大駕！”
兩人一前一後，表情都不怎麽好地沖了進來，那位女士走得太急，收傘的時候掛到門上的風鈴，扯了幾下，風鈴鐺鐺響，她氣急，狠狠一扯，傘直接扯壞了。
“連你也跟我作對！”女人氣得把傘直接扔地上，不解氣還踩了兩腳，等發洩完，一回頭看到站在櫃臺後的晴天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臉上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這個風鈴多少錢，我賠給您。”這時，丁苗苗被爸爸牽著走過來，小小喊了聲：“媽媽。”
女人看到丁苗苗，僵硬的臉上露出笑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心情平和，“苗苗對不起，媽媽今天實在走不開，這個時候才來接你。”
丁苗苗露出乖巧的笑容，拉住她一只手，“沒關系的媽媽，我在這裏待著也很好，剛才便利店的姐姐還陪我聊天了呢。”
“是嗎。”女人對丁苗苗表露了僅剩的一點耐心，擡頭看向丈夫時，眼神卻一下子冷漠下來，“你先帶苗苗去車上，我有點事解決了再來。”
那位丁爸爸點頭，彎腰抱起女兒就要推門離開，丁苗苗對晴天揮手，“姐姐再見。”
晴天也擡手揮了下，這會兒女人已經走了過來，手機伸過來，上面顯示付款碼，她臉上善意多了幾分，“謝謝您剛才陪我女兒聊天，那個風鈴多少錢，直接掃碼賠吧。”
看了眼還好端端掛著的風鈴，晴天搖搖頭，“沒事，那個不值錢，而且也沒壞。”
那個風鈴是她來兼職的時候，買了掛上的，有時候一些鬼悄無聲息就進來了，猛一回頭看見鬼，長相恐怖點的，能把她心臟都嚇停。
風鈴沒大用，但偶爾也能傳來點聲響。
女人見晴天是真不收錢，外面還有人等著，也不好耽擱，隨手拿了一些架子上的零食，付完款就急沖沖地出門了。
晴天透過玻璃窗，看到女人沖進雨夜路邊停靠的一輛車，很快那輛車就開著夜照燈駛遠了。
她收回目光，看到一排貨架有點空，就要去倉庫抱貨出來補上，風鈴輕輕響了下，陰風吹過，剛才跟著丁苗苗一家三口離開的老人鬼，去而覆返了。
這次她沒有收斂鬼氣，又是在便利店明亮的空間，所以，晴天一眼就能認出這是鬼，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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