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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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殊途
10.殊途
出發那天，沈老爺並沒有來相送，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小女竟然要千裏迢迢去往京城，而自己竟無力阻攔。如果說青梧就在西洲，她會發展得更加無憂無慮，可如今是她自己，口中說著是為了“去大京城闖蕩”的大夢想，實際上呢？
必定是為了能讓人她與章臺的愛情，能在一個沒有人為阻隔的地方，順利地開花結果。
只有兩眼垂淚的沈夫人接二連三地往她包裏放了好多特產和銀兩，都快上馬車了，還不忘叮囑雲鷗：
“多照顧著點小姐啊，缺錢缺米缺糧，都跟家裏寫信，知道嗎？”
不多會兒，又說：
“哎，你說你和瞻兒兩個，蜀州就夠遠的了，現在你一個女孩子家，還跑京城去了，那地方米珠薪桂的，這可怎麽讓我放心呢？”
青梧此刻對未來即將開展的新生活，充滿著期待和幻想，早就一邊答應著，一邊催促馬夫趕快開了。哪裏還顧得上身後送行的娘親？
不用說經過連著五日的趕路、住店，住店、趕路，快到京城時，車軲轆還陷進去了半個到泥土裏，真所謂一路的車馬勞頓了。
整個人也變得有些憔悴，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一切的疲倦和不快，都在見到前來接她的章臺公子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是，讓她覺得有些詫異的是，章臺的來信中並未與她提及過，他如今並不在工部的京城總部，而被派到了距離京城三百公裏之外的潞城。而今日，他確實特意從潞城一路風塵趕來，臉上也頗有倦色：“我算著日子，你也應該是今日到京，所以昨兒我跟主官告了天假，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沈姑娘。”
青梧把他帶來的茯苓餅嚼在嘴裏，一邊吩咐雲鷗把行李拿過來，一邊嬌嗔地往他耳邊道：“章公子，如今，你還叫我沈姑娘嗎？”
“那……那，我叫你青梧，可好？”面前的人，在人流湧動中，語氣急促地說。
“那你便是我的章哥哥啦！”青梧大方地挽過他的手，旁人的目光卻指指點點，好像在說，這樣未免太過開放，就連雲鷗也提醒道，小姐，人生地不熟的，咱們最好低調點啊！可青梧才不管呢，“章哥哥，我們走吧！”
馬車一路搖晃，一路上還路過了坐落在京城最繁華地段的“雲海戲樓”，這便是青梧從此後在京城的謀生之路啦。
“章哥哥，你知道嗎，有一天，我一定會寫出一字萬金的話本子，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捧場哦！”
只見雲海戲樓外香車寶馬，可以想見裏面的一派歌舞升平。馬車“吱吱呀呀”地經過，青梧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
“好啊！我也努力掙錢，到時候把你所有的話本子都買下來，存在我們的小家裏！”
“哈哈哈……”笑著笑著，青梧卻眼睛含淚。她知道只要踏出西洲地界，到京城謀生，就真的會難上加難。
首先，住，就是個問題。
雲海戲樓再財大氣粗，它也不會去管一個剛入職的小小文書的死活。
因此，她租賃的小院卻不在這。京城地段寸土寸金，雲海戲樓全是些來聽戲聽曲的達官顯貴，這邊的租金也貴得讓人咋舌。對一個剛來戲樓工作的小小文書來說，簡直就是天價。好在章臺如今雖外放潞城，但好歹在京城有些許人脈，便早在青梧來京之前，在接近郊外的地方租下了一戶農家小院——的一間小閣樓。
顛簸近半個時辰後，他們的馬車停在了農家小院外。
這是一個可以用“破敗”二字來形容的院落，剛下過雨，院子裏全是泥濘，見有新的租客來，收租的婆子老遠就招呼她：
“就住個小閣樓，還租馬車來，當真以為是貴客嗎？知不知道，你給車夫的腳力錢，就夠你吃上半月的了！”
雲鷗正要說些什麽，青梧制止了她。早前就聽爹爹和哥哥提起過，京城的人大都眼睛長在頭頂上，其中一類人說的便是這些坐擁房屋來來收租的人。她在西洲，是知府小姐；可在京城，一個區區知府，又算得上什麽？
所以當下，忍字當頭，還好她只有一個包裹和一個木匣子，她和雲鷗擡一個，章臺手拿一個，也就進了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青梧再次對眼前所見感到了落差。
這哪裏是一個閣樓？說好聽點，就是一個收租婆子為了能每月再多拿點錢而從倉庫裏隔出了半間屋子來。好在有兩張木板床，她和雲鷗剛好一人一張，能做伴兒。雲鷗一看，也好不到哪去，許久沒人住了，床頭都是蜘蛛網，用手一拍，還烏煙瘴氣的。
“小姐，這怎麽住啊？要不咱回西洲去吧？在西洲您一個人住一個院子，幹嘛非要在京城來受這氣啊？”
“雲鷗……”青梧知道章臺手上也不富裕，她怕他多心，便制止道，“這裏可是京城也，有住的地方就不錯啦！再說我看，這間小閣樓也挺好的，清凈，我寫話本的時候最不讓人打擾了，你不知道嗎？”
雲鷗思忖半晌，點了點頭，從前在卿園住時，小姐自己鼓搗寫話本子，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內，說誇張點，有只小貓兒經過她都要炸毛，闔府上下心驚膽戰好一陣子。真是不知道她是如何通過雲海戲樓掌櫃的法眼的？
“只是小姐這閣樓也太……”護主心切的雲鷗還是沒藏住自己的話，“章公子，我們小姐為了你，你就給她住這樣的地方？”
章臺已經聽見了，他握住他的手說：“如今我確實囊中羞澀，不過青梧你等我兩年，我一定讓你住上大院子！”
青梧如何不能理解呢？都是一起畢業的人，誰又能比誰好得了哪裏？難得的是他肯為我細致謀劃——
“這裏雖然遠了點，但總也有個落腳點啊，總不至於讓我剛來就去住酒樓，然後盤纏花光了，再露宿街頭吧？”
“剛來便要有剛來的樣子，人生在世，誰不吃苦？”青梧想，從前在天上時衣食無憂，到了西洲府也是小康殷實，反正她是下凡來歷劫的，多體驗體驗這貧困窘迫之苦，卻有良人陪伴在側，得一心人足矣，錢財嘛，豐儉由人，這樣一想，她心裏便又舒暢了許多：“再說了，我又不是不會掙銀子？靠爹娘得來的，哪有自己掙來的痛快？”
章臺聽到這句話，表情如同大赦：“青梧放心，我向著神靈起誓，如今青梧陪我共患難，將來若我有二心，必定人財兩空！”
“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麽？”青梧道，“章臺哥哥，我餓了，你帶我去吃好吃的吧？”
在小院旁的餃子館裏，他們三便一人要了一碗，章臺一個勁兒地要把碗中的餛飩都給青梧。
青梧哪裏吃得了那麽多？七尺男兒，奔波辛苦了一整日，四五個餃子哪裏夠呢？
她吃貨的本性又上來了，大手一揮招呼道：“小二，再來半斤牛肉，三兩鮮蝦餡兒餃子！”
上了桌，就全部堆到了雲鷗和章臺跟前：“今日放開了吃，就當是賀我喬遷之喜！”
等看到旁人看章臺的眼神，以及章臺滿臉難色，青梧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從前娘親提及過，這個國度中的男兒是極其要面子的，在外面吃飯，如果要女子結賬，那旁人一定會認為是這個男子沒有出息，可如果章臺手上並沒帶那麽多可怎麽辦呢？
“無礙，青梧，你吃，再吃好幾盤都沒問題！”章臺這樣說。
青梧放下心來，大快朵頤，雲鷗卻吃不下去了，她分明看見，對面的章公子在小桌下的手，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頭。
他是真的願意再讓小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嗎？
“哎，對了，章哥哥，我怎麽之前沒有聽你提及，你去了潞城的事？”吃飽喝足後，青梧才想起最要緊的事。
“是我自己想去的，京官薪資低些，潞城離京城倒是不遠，薪資卻要高許多，也是最近半月的事，我寫好了信還未寄出，就接到了你要來京城的消息了，為了我們以後的買房大計，咱們得分離一段時日，希望你不要怪我！”
“怎麽會怪呢？你也是為了我們的小家想嘛！”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為我受的委屈，我將來都會補償給你！”
吃完飯，章臺便要離開了，上午時，是章臺來接她，而黃昏時，卻是她送章臺走，此情此景，難免有些感傷。
可她還要在章臺面前故作堅強，也許這就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分隔兩地的苦楚吧。
她本以為來了京城，兩人哪怕窮一點，緊一點，苦一點，只要兩人在一處，一切都能克服；可如今，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縱是心中有千萬種柔情，更與何人說呢？
“小姐，值得嗎？”好不容易收拾出來，能有個幹凈的落腳處，主仆二人坐在對面相望的各自木板床上，雲鷗這樣問她。
“你知道嗎，雲鷗，長庚長公子臨走前，也問了我這個問題。他說，為了一個外人，不惜與家裏近乎決裂，放棄家裏所有的優渥條件，千裏迢迢非要上趕著去京城吃苦，真的值得嗎？”
“我也以為剛才，章公子沒告訴你去了潞城讓你們分隔兩地的事，你會勃然大怒跟他說分開……”
“那是從前，如今我已知曉每個人都實為不易，他離開也是為了將來能更好回來，為了我們能更長遠地在一起，不是嗎？”
“小姐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也許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過著這樣的生活。”
雲鷗的話，青梧又如何想不到呢？
“洗洗，將就睡吧。別浪費燈芯了，小燈就把它滅了吧，雲鷗。”
可半夜醒來時，那小燈還在亮著，青梧吹滅了它又亮，吹滅了它又亮，如是者三。青梧環顧四周間，身在暗處的透明人長庚，卻還是下意識地躲避著她的目光。睡夢中，雲鷗翻了個身，似半夢半醒地說了一句：
“小姐，長公子多好呀，你為什麽非要喜歡章公子呢？”
他也想知道。可他又不想知道，看著今日他們二人的言語親昵，他覺得心空空的。
回到九重天上，他端看著雲影寶鑒裏某個人好不容易沈沈的睡眠，他又動起了心思：
如果潞城的距離，還不夠遠，那千裏之外的欽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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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是為了能讓人她與章臺的愛情，能在一個沒有人為阻隔的地方，順利地開花結果。
只有兩眼垂淚的沈夫人接二連三地往她包裏放了好多特產和銀兩，都快上馬車了，還不忘叮囑雲鷗：
“多照顧著點小姐啊，缺錢缺米缺糧，都跟家裏寫信，知道嗎？”
不多會兒，又說：
“哎，你說你和瞻兒兩個，蜀州就夠遠的了，現在你一個女孩子家，還跑京城去了，那地方米珠薪桂的，這可怎麽讓我放心呢？”
青梧此刻對未來即將開展的新生活，充滿著期待和幻想，早就一邊答應著，一邊催促馬夫趕快開了。哪裏還顧得上身後送行的娘親？
不用說經過連著五日的趕路、住店，住店、趕路，快到京城時，車軲轆還陷進去了半個到泥土裏，真所謂一路的車馬勞頓了。
整個人也變得有些憔悴，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一切的疲倦和不快，都在見到前來接她的章臺公子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是，讓她覺得有些詫異的是，章臺的來信中並未與她提及過，他如今並不在工部的京城總部，而被派到了距離京城三百公裏之外的潞城。而今日，他確實特意從潞城一路風塵趕來，臉上也頗有倦色：“我算著日子，你也應該是今日到京，所以昨兒我跟主官告了天假，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沈姑娘。”
青梧把他帶來的茯苓餅嚼在嘴裏，一邊吩咐雲鷗把行李拿過來，一邊嬌嗔地往他耳邊道：“章公子，如今，你還叫我沈姑娘嗎？”
“那……那，我叫你青梧，可好？”面前的人，在人流湧動中，語氣急促地說。
“那你便是我的章哥哥啦！”青梧大方地挽過他的手，旁人的目光卻指指點點，好像在說，這樣未免太過開放，就連雲鷗也提醒道，小姐，人生地不熟的，咱們最好低調點啊！可青梧才不管呢，“章哥哥，我們走吧！”
馬車一路搖晃，一路上還路過了坐落在京城最繁華地段的“雲海戲樓”，這便是青梧從此後在京城的謀生之路啦。
“章哥哥，你知道嗎，有一天，我一定會寫出一字萬金的話本子，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捧場哦！”
只見雲海戲樓外香車寶馬，可以想見裏面的一派歌舞升平。馬車“吱吱呀呀”地經過，青梧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
“好啊！我也努力掙錢，到時候把你所有的話本子都買下來，存在我們的小家裏！”
“哈哈哈……”笑著笑著，青梧卻眼睛含淚。她知道只要踏出西洲地界，到京城謀生，就真的會難上加難。
首先，住，就是個問題。
雲海戲樓再財大氣粗，它也不會去管一個剛入職的小小文書的死活。
因此，她租賃的小院卻不在這。京城地段寸土寸金，雲海戲樓全是些來聽戲聽曲的達官顯貴，這邊的租金也貴得讓人咋舌。對一個剛來戲樓工作的小小文書來說，簡直就是天價。好在章臺如今雖外放潞城，但好歹在京城有些許人脈，便早在青梧來京之前，在接近郊外的地方租下了一戶農家小院——的一間小閣樓。
顛簸近半個時辰後，他們的馬車停在了農家小院外。
這是一個可以用“破敗”二字來形容的院落，剛下過雨，院子裏全是泥濘，見有新的租客來，收租的婆子老遠就招呼她：
“就住個小閣樓，還租馬車來，當真以為是貴客嗎？知不知道，你給車夫的腳力錢，就夠你吃上半月的了！”
雲鷗正要說些什麽，青梧制止了她。早前就聽爹爹和哥哥提起過，京城的人大都眼睛長在頭頂上，其中一類人說的便是這些坐擁房屋來來收租的人。她在西洲，是知府小姐；可在京城，一個區區知府，又算得上什麽？
所以當下，忍字當頭，還好她只有一個包裹和一個木匣子，她和雲鷗擡一個，章臺手拿一個，也就進了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青梧再次對眼前所見感到了落差。
這哪裏是一個閣樓？說好聽點，就是一個收租婆子為了能每月再多拿點錢而從倉庫裏隔出了半間屋子來。好在有兩張木板床，她和雲鷗剛好一人一張，能做伴兒。雲鷗一看，也好不到哪去，許久沒人住了，床頭都是蜘蛛網，用手一拍，還烏煙瘴氣的。
“小姐，這怎麽住啊？要不咱回西洲去吧？在西洲您一個人住一個院子，幹嘛非要在京城來受這氣啊？”
“雲鷗……”青梧知道章臺手上也不富裕，她怕他多心，便制止道，“這裏可是京城也，有住的地方就不錯啦！再說我看，這間小閣樓也挺好的，清凈，我寫話本的時候最不讓人打擾了，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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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姐這閣樓也太……”護主心切的雲鷗還是沒藏住自己的話，“章公子，我們小姐為了你，你就給她住這樣的地方？”
章臺已經聽見了，他握住他的手說：“如今我確實囊中羞澀，不過青梧你等我兩年，我一定讓你住上大院子！”
青梧如何不能理解呢？都是一起畢業的人，誰又能比誰好得了哪裏？難得的是他肯為我細致謀劃——
“這裏雖然遠了點，但總也有個落腳點啊，總不至於讓我剛來就去住酒樓，然後盤纏花光了，再露宿街頭吧？”
“剛來便要有剛來的樣子，人生在世，誰不吃苦？”青梧想，從前在天上時衣食無憂，到了西洲府也是小康殷實，反正她是下凡來歷劫的，多體驗體驗這貧困窘迫之苦，卻有良人陪伴在側，得一心人足矣，錢財嘛，豐儉由人，這樣一想，她心裏便又舒暢了許多：“再說了，我又不是不會掙銀子？靠爹娘得來的，哪有自己掙來的痛快？”
章臺聽到這句話，表情如同大赦：“青梧放心，我向著神靈起誓，如今青梧陪我共患難，將來若我有二心，必定人財兩空！”
“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麽？”青梧道，“章臺哥哥，我餓了，你帶我去吃好吃的吧？”
在小院旁的餃子館裏，他們三便一人要了一碗，章臺一個勁兒地要把碗中的餛飩都給青梧。
青梧哪裏吃得了那麽多？七尺男兒，奔波辛苦了一整日，四五個餃子哪裏夠呢？
她吃貨的本性又上來了，大手一揮招呼道：“小二，再來半斤牛肉，三兩鮮蝦餡兒餃子！”
上了桌，就全部堆到了雲鷗和章臺跟前：“今日放開了吃，就當是賀我喬遷之喜！”
等看到旁人看章臺的眼神，以及章臺滿臉難色，青梧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從前娘親提及過，這個國度中的男兒是極其要面子的，在外面吃飯，如果要女子結賬，那旁人一定會認為是這個男子沒有出息，可如果章臺手上並沒帶那麽多可怎麽辦呢？
“無礙，青梧，你吃，再吃好幾盤都沒問題！”章臺這樣說。
青梧放下心來，大快朵頤，雲鷗卻吃不下去了，她分明看見，對面的章公子在小桌下的手，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頭。
他是真的願意再讓小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嗎？
“哎，對了，章哥哥，我怎麽之前沒有聽你提及，你去了潞城的事？”吃飽喝足後，青梧才想起最要緊的事。
“是我自己想去的，京官薪資低些，潞城離京城倒是不遠，薪資卻要高許多，也是最近半月的事，我寫好了信還未寄出，就接到了你要來京城的消息了，為了我們以後的買房大計，咱們得分離一段時日，希望你不要怪我！”
“怎麽會怪呢？你也是為了我們的小家想嘛！”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為我受的委屈，我將來都會補償給你！”
吃完飯，章臺便要離開了，上午時，是章臺來接她，而黃昏時，卻是她送章臺走，此情此景，難免有些感傷。
可她還要在章臺面前故作堅強，也許這就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分隔兩地的苦楚吧。
她本以為來了京城，兩人哪怕窮一點，緊一點，苦一點，只要兩人在一處，一切都能克服；可如今，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縱是心中有千萬種柔情，更與何人說呢？
“小姐，值得嗎？”好不容易收拾出來，能有個幹凈的落腳處，主仆二人坐在對面相望的各自木板床上，雲鷗這樣問她。
“你知道嗎，雲鷗，長庚長公子臨走前，也問了我這個問題。他說，為了一個外人，不惜與家裏近乎決裂，放棄家裏所有的優渥條件，千裏迢迢非要上趕著去京城吃苦，真的值得嗎？”
“我也以為剛才，章公子沒告訴你去了潞城讓你們分隔兩地的事，你會勃然大怒跟他說分開……”
“那是從前，如今我已知曉每個人都實為不易，他離開也是為了將來能更好回來，為了我們能更長遠地在一起，不是嗎？”
“小姐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也許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過著這樣的生活。”
雲鷗的話，青梧又如何想不到呢？
“洗洗，將就睡吧。別浪費燈芯了，小燈就把它滅了吧，雲鷗。”
可半夜醒來時，那小燈還在亮著，青梧吹滅了它又亮，吹滅了它又亮，如是者三。青梧環顧四周間，身在暗處的透明人長庚，卻還是下意識地躲避著她的目光。睡夢中，雲鷗翻了個身，似半夢半醒地說了一句：
“小姐，長公子多好呀，你為什麽非要喜歡章公子呢？”
他也想知道。可他又不想知道，看著今日他們二人的言語親昵，他覺得心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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