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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頂再次折射出一道亮光，冰冷的紅光先後在梁篤和徐未然的身上閃過。
“是她”
“還是他”
塔靈的聲音圍繞望舒盈轉動三圈，方才悠悠落地。
不，她做不到。
她無法作出這樣的選擇。
望舒盈向後退出一步，搖搖頭，抗拒地說道: “不，我選不出來。”
“你必須選一個，”塔靈無情地逼迫她作出選擇， “否則，你和你的這二個同伴，都不能通過這場試煉。”
望舒盈伸手捂住自己的雙耳， “不，我沒法選。”
可塔靈的聲音還是清晰地抵達了她的耳中，心中， “望舒盈，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是選擇舍棄一個人，還是因為優柔寡斷，猶豫不決，同時舍棄二個人，也舍棄自己”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天哪，這得什麽樣的出題人才能想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餿主意
望舒盈默默仰起頭，無言望天，心裏邊到處是團團亂麻，塔靈卻還非要在這個時候為她配上一段淒風苦雨的背景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惡趣味。
“先靜一靜，靜一靜，好吧讓我靜下來好好想想。”望舒盈抿抿唇，告訴塔靈不要再添亂了。
塔靈收回快放至一半的背景音，幽幽地說道: “當然可以。”
“不過，別忘了，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哦。”
四周終於安靜下來，望舒盈站在原地，看看梁篤，又看看徐未然，蹙眉沈思。
不知從哪裏興起的一陣風，勻速地從她耳邊刮過，風聲呼，鬢發搖動，悄無聲息地提示她時間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過了好一會兒，見望舒盈蹙眉沈思，卻始終猶豫不決，塔靈主動提出一個主意， “有這樣難以抉擇麽不若，我讓你的這二位同伴，開口和你說說話，幫你下定決心”
它雖然用是的征詢意見的語氣，卻顯然沒有要等她說好的態度。
下一瞬，不待望舒盈對此建議作出同意與否的回應，塔靈徑直解開梁篤和徐未然身上的語言禁制和部分行動禁制，讓二人暢所欲言。
“你們有半盞茶的時間來訴衷情。”
塔靈的提示消散後，徐未然率先開口， “姐妹，咱倆可都是從這兒來的。”
他左手比劃出一個“二”，右手比劃出一個“一”，向望舒盈瘋狂暗示他“二十一世紀穿書人”的身份。
緊接著，他又說道: “更何況，咱倆還都是五黑框的同好啊!珍寶易求，同好難遇哪!”
確實，同是“二十一世紀穿書人”，她對他具有天然的信任和共鳴感。
在這個修真世界中，他始終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志同道合的友人。
望舒盈看著徐未然依舊那般不修邊幅的樣子，抿了抿雙唇。
下一刻，左邊的梁篤亦開口說話了， “舒盈，於情於理，你應該選擇我。”
她的語氣很淡，仿佛自己正在說的話，是無可更改的真理。
在這樣的關頭，她依然能相當冷靜，客觀地分析自己相較於徐未然，具有怎樣的優勢， “我比徐未然更適合與你同行。”
“徐未然只有築基初期的修為，而我同你一樣，已達築基後期，只需些許時分便能突破至金丹期。”
“並且，從完成前兩個任務的角度來看，他在辨別真假，思索該如何完成任務的辦法上，能力低下，又是個膽小怕事，遇險時只會躲藏的人……是以，他能提供的助力其實相當有限。”
“舒盈，我比他更適合做你的同伴。”
梁篤所說的這番話，確實很客觀，也合乎理性。
而且，梁篤對她來說，是一見如故，無比契合的好友……
不是，這根本就不能作出選擇啊!為什麽非要讓她選呢都是成年人了，兩個都要不行嗎
聽完徐未然和梁篤的發言，望舒盈緊蹙眉頭，心覺自己實在是左右為難，選誰都不行。
她壓根就無法作出這樣的兩難抉擇。
正在這個時候，塔靈又一次幽幽開口，它提醒望舒盈，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她必須盡快作出選擇， “望舒盈，你只有半盞茶的時間了。”
一聽見它這個冰冷，不帶一絲起伏的聲音，望舒盈就遍體生寒，頭皮發麻， “好的，好的。”
“如果到了時間，你還沒有作出選擇，那你的這兩個同伴可就都不能通過試煉了。”塔靈又一次提醒她道。
望舒盈一個頭兩個大，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別說話，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塔靈所說的試煉規則，是不是存在什麽她沒有註意到的隱含內容呢
她能不能避開這個兩難抉擇如果想要避開這個兩難抉擇，她應該怎麽做
事情有可能做到兩全嗎
望舒盈看看梁篤，又看看徐未然，在心中瘋狂思索自己能否避開這個二選一的兩難抉擇，實現兩全。
就這樣，又蹙眉沈思了約莫四分之一盞茶的時間後，她忽然意識到一個至關重要的關鍵點，猛地擡起頭來。
好家夥，她完全是被它那極具誘導性的話語給帶進溝裏了。
它一直強調說她必須在梁篤和徐未然之間選一個人，她就固定思維地以為自己只能遵照它的指示，二選一了。
可事實上，擺在她面前的，明明還存在第三種選擇!
想通這一點後，望舒盈註視著被五色光華包圍的寶華塔，向塔靈確認道: “我確認一下，你剛才是說，只有兩個人能通過這一關，進入寶華塔，對嗎”
“對，這是最後一關，只有兩個人能步入寶華塔的大門。”塔靈幹脆利落，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很好，事情果然如她推斷的那樣，試煉規則中的確隱含著需要深入分析才能得出的內容。
她完全可以作出第三種選擇的。
只不過，這樣的選擇在大部分人看來，都是不理智的，或許，在她之前，從來沒有人作出過這樣的選擇。
望舒盈擡眼看看梁篤，又轉頭看看徐未然，她朝二人輕輕一笑，而後垂下眼眸，說道: “我選擇……”
“我自己。”
聞言，塔靈足足沈默了兩秒鐘，才發問道: “行至此處，實屬不易，你確定要讓自己前功盡棄麽”
“是的，讓梁梁和徐未然進入寶華塔吧，”望舒盈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選我自己。”
她意已決，塔靈便不再詢問了， “好。”
下一瞬，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將望舒盈籠罩其中。
在白光的包圍下，瞬息間，她只覺周身一冷，四周的景物開始以不可扭轉的趨勢褪色起來。
再然後，她便覺一陣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站立不穩，整個人都向後栽去。
所幸，周身沐浴著的白光，緊緊地托住她的身體，平緩地帶著她半懸在與地面僅有咫尺之遙的虛空中。
在望舒盈合上雙眼的那個瞬間，塔靈施加在梁篤和徐未然身上的禁制徹底消散，二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而後朝望舒盈倒地的方向奔來。
“姐妹!”
“蘇怡!”
聽聽，聽聽，她喊的這是什麽話
翹舌音和前後鼻音全都不分，這還能是她的名字嗎
她這都馬上就要咽氣了，還被叫錯名字……
望舒盈心頭一梗，艱難地睜開眼睛，對梁篤說道: “梁梁，你居然叫錯我的名字，我人都要沒了……你說說，這合理嗎，這合理嗎你對得起我嗎嗚嗚嗚……”
“嘛也，我的天哪，姐妹，你詐屍了!”
徐未然嚇得向後退出一大步，一躍而起， “你怎麽一言不合就詐屍了!”
什麽人啊這是!她看他這是成心不讓她體面地離開!
交友不慎，都怪她交友不慎啊!
望舒盈無語極了，她看著以手撫膺的徐未然，朝他翻了個大白眼，而後再次閉上眼睛，徹底歇菜了。
失去一切感官的最後幾秒鐘，她看見梁篤動了動唇瓣，好似想同她解釋什麽，又或是說些什麽，可最後卻又什麽都沒有說。
***
寶華塔外，寧千塵洞府。
諸位長老並宗主寧千塵，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視鏡，等待望舒盈作出抉擇。
而後，他們便聽見視鏡中傳來她的話， “我選擇……我自己。”
“什麽她說選誰”星予長老擡手揉了揉耳朵， “我沒聽岔吧她選她自己”
凝霜長老斜睨他一眼，說道: “我看你這不是聽岔了，是舍不得你掏出的那幾顆靈石，不願意相信吧”
說到靈石，星予長老低頭看看鋪滿靈石，滿目寶氣的金絲靈楠木方形長幾案，霎時確實很是肉痛。
他深吸一口氣，否認自己舍不得靈石， “凝霜師妹，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啊，你這樣說我，我可是要傷心了……我堂堂一宗長老，怎麽可能舍不得這麽點靈石”
“試問天下，何人最愛靈石舍你其誰。”
凝霜長老輕嗤一聲，便轉頭看向寧千塵，對他說道: “宗主，你是如何知道望小道友會作出不一般的選擇的”
“望小道友之心性，非同常人，我也只是據此隨便一猜罷了，”寧千塵伸手在金絲靈楠木方形長幾案上方輕輕一掃，將一整個案面的靈石全部收入儲物袋中， “各位長老，承讓，承讓了。”
眼睜睜地看著大把，大把的靈石直直落入他人的儲物袋，星予長老心痛非常，他在心中暗暗地嘆了好幾口氣，而後才強作鎮定地說道: “正如宗主所言，望小道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心性，實在難得。”
如果能讓他賭贏就好了，這都夠他給寶貝佩劍換一整年的裝飾了。
絳風長老點點頭，讚同道: “望小道友身在局中，卻不為表象迷惑，一眼便看穿此局，更是有以己身破局的果敢……”
“她當真很不錯，若能拜入我神華峰，不假時日，必將大展所長，風采畢露，令整個北州都為之折服。”
聞言，凝霜長老迅速咽下口中的花糕，反駁道: “哎呀，絳風師兄啊，我師姐不是之前就已經說過了嗎，你醉心劍道，閉門造車，不適合收徒的!”
“我以為，凝霜師妹所言極是，”星予長老同凝霜長老素來觀點不一致，這回卻是難得地附和她，道: “師兄，你還是繼續潛心鉆研劍術吧，收徒傳道之事就由我們代勞啦。”
這時，知微長老擡指輕掀杯蓋，拂一拂白茫茫的熱氣，另辟蹊徑地勸說絳風長老主動退出競爭， “其實，依照望小道友之喜好，她更想過悠閑，怡然的日子，如絳風師兄這般三天兩頭就說要閉關苦修之人，她必然是不會選擇的。”
“怎麽就不會了隱閔宗劍道第二人，舍我取誰”絳風長老表示要以修為定勝負， “要論修為和劍術，知微師妹，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菜雞。”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無辜受牽連的旁觀者寧千塵:有被冒犯到。
“拔劍吧，絳風師兄!”
“拔劍吧，絳風師兄!”
面對著共同的敵人，凝霜長老和星予長老竟前所未有地達成一致，二人同仇敵愾地盯著絳風長老，異口同聲地表示找他討教劍招。
眼見著局面就要朝約架幹架的趨勢發展，專業和稀泥一百年的寧千塵，再次試圖息事寧人地勸解道: “望小道友要拜入哪個峰頭，最終還不是得看她自己的選擇，你們就是在這拔劍大打一架也沒有用哪。”
他擡手輕點懸浮於金絲靈楠木方形長幾案上端的視鏡，切換到梁篤那一端，說道: “我們還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一起看看梁小道友和徐小道友都會作何選擇吧。”
“就連我的腳趾頭都知道，梁小道友和徐小道友必然都會選擇望小道友……”星予長老擺擺手，表示自己沒興趣， “這還有什麽看頭你們說，是不是”
這一回，絳風長老倒是和他觀點一致了，他點點頭，說自己也沒有興趣， “我看也是，還不如回神華峰看幾冊劍譜呢。”
他的話語才剛剛出口，視鏡中便傳來梁篤清冷的聲音。
原來，她剛一聽完塔靈說的話，得知自己要選出舍棄的那個人之後，便立刻作出了選擇， “我選徐未然。”
如此一看，果然是毫無懸念，也毫無看頭。
星予長老一攤手，看看寧千塵，臉上寫滿了“果然如此”。
和他一樣興致缺缺的絳風長老，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轉頭看向知微長老， “說到劍譜，我前些日子仿佛是聽誰提過一嘴，說知微師妹當年出外歷練的時候，意外在某個不知名的笑秘境中獲得了儲藏有《望孤劍法》的玉簡”
“是這樣，”知微長老小啜一口香茗，而後點點頭，說道: “只是那玉簡中存著的，大多都是對《望孤劍法》的簡介，關於劍法真正的內容，反倒只有寥寥幾行，顯然是個殘本。”
絳風長老眼前一亮， “不知這玉簡現在何處，可否讓我一觀”
“被我放到洞府的藏劍室中了，師兄若是想看，隨我回寒桐峰一觀便是。”知微長老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
“如此甚好。”
絳風長老道聲好，再與在場的另外二位長老並宗主寧千塵簡要地告個辭，便與知微長老一同離開了。
走了也好，至少不會打架。
絳風長老和知微長老離去後，寧千塵在心中如是無奈地想道。
緊接著，他擡手輕點視鏡，切換到徐未然的視角。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聽塔靈說完只有兩個人能夠通過這最後一關的規則後，徐未然竟然猶豫不決起來。
他看看望舒盈，又看看梁篤，神情是肉眼可見的猶豫和仿徨， “你是說，只有一個人能和我一起通過這一關，我要在她們之間，選擇舍棄一個人”
“對。”塔靈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那被我選擇舍棄的那個人，她接下來會怎麽樣”徐未然皺著眉頭，發問道。
塔靈無情地說事情與他無關，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你只需要選擇舍棄哪個同伴，餘下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這怎麽可能雨我無瓜呢”徐未然急了，他甚至都嘴瓢起來了， “是我的選擇導致了接下來的一系列結果，這怎麽能說是雨我無瓜呢這明明雨我很瓜啊!”
“你得說清楚，被我選擇舍棄的那個人，接下來到底會怎麽樣”
塔靈輕嗤一聲，好似是很瞧不起他這樣瞻前顧後，擔心這個又憂慮那個的樣子， “我只負責控制光圈把她送走，她會被傳送到塔內的某個地方。”
緊接著，它又刻意誇大事情的危險程度，誆徐未然道: “寶華塔內有成千上萬個地方，她會不會被傳送到非常危險的地方，而後受傷，甚至丟掉性命，誰說得準呢”
徐未然果真被它唬住了，他後退幾步，猛地搖頭，看著梁篤，說道: “不，我不能，也沒有權利替她作出這樣的選擇。”
“我沒有權利替任何人做出這樣的選擇。”
隨後，塔靈便讓幻術幻化出的梁篤，望舒盈，先後發言，幫助徐未然更好地作出選擇。
可無論如何，徐未然都不肯作出選擇。
塔靈便故技重施地威逼利誘道: “徐未然，如果你不在有限的時間內作出有效的選擇，待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後，你和你的二個同伴，全都會被傳送走。”
“到那個時候，或許要失去性命的，就不僅僅只是一個人了……”
“徐未然，是舍棄一人換取二人之無損，還是因為不肯舍棄一人，而導致你們三人全軍覆沒呢”
這無異於是逼他當劊子手啊，怎麽能這樣呢
這個試煉的出題者簡直是毫無人性可言!
徐未然一邊將頭搖成吱吱作響的老電風扇，一邊抗拒地說道: “什麽一人，二人，舍小我為大我的，一個人也是人，我又不是要被犧牲的那個人，我有什麽資格替她作出這樣的決定”
他蹲下身，緊緊地捂著耳朵，拒絕一切溝通， “我不聽，我不聽，你這是在逼我犯罪。”
就這樣，直至一盞茶的時間全部流逝後，徐未然也沒有作出任何選擇。
於是，他在試煉的最後關頭出局了。
視鏡外，目睹了這個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結果，凝霜長老，星予長老和宗主寧千塵皆久久無言。
“這個徐未然……”許久過後，寧千塵看著視鏡，若有所思地說道: “當真是叫人意外。”
“出身鼎盛世家，尤其是閱文宗派系之人，大多心氣高傲，目下無塵，甚至於視弱者如螻蟻，他卻是難得的心性純善，胸懷情義，可惜，心計太淺，又才智平平，如無良師益友在側，恐是易受人蒙蔽的。”
心機深重，肩負大任的特大細作星予長老，轉頭看看凝霜長老，問道: “你還會收他為徒吧”
凝霜長老點點頭，用一種“你以為我是你這種勢利眼嗎”的眼神斜睨星予長老，而後反問道: “當然會，為什麽不會”
***
柔和白光將望舒盈傳送到塔頂藏寶室的時候，她正在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一株碩大的曼珠沙華漂浮在她的身前。
它纖細柔長的片片花瓣，帶著鮮艷如火的顏色，輕輕向下彎成一個無比優美的弧度，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妖冶與美麗。
忽而，一陣清寒香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引得四周幽芳彌漫。
香風侵襲那株曼珠沙華，繞著它旋轉數周，將它碾成鮮紅的齏粉。
而後，一個低沈，魅惑的男低音在望舒盈的耳邊倏然響起， “傅言清……”
她便情不自禁地隨之喃喃道: “傅言清，傅言清……”
不多時，這兩聲夢中囈語便穿過筆直的長廊，一路傳到藏寶室深處。
嗯有人在叫它的名字
西北向某座珠光寶氣的巨幅屏風後，一叢樸實無華的淺青玉樹上，將自己團成一個雪團子的喵嗚靈狐，輕輕抖了抖耳朵。
它睜開眼睛，起身一躍，輕巧地跳下溫潤無光的玉樹，而後，又如一縷白煙般向前穿過長廊，踱步走到倒地沈睡的望舒盈身前。
又是這個細作。
她怎會記得他的名字
是太上忘懷咒失效了麽，不應該的。
喵嗚靈狐眨眨眼睛，眸中彌漫著水光霧氣，它走近望舒盈，低頭細細觀察她的神色，而後擡起左前爪，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戳了戳。
在她的識海深處，古樸繁覆的半月形咒印上白光閃動。
咒印的輪廓清晰無比，表明它並沒有失效。
太上忘懷咒既未失效，她便不可能記得他的名字，此事當真奇怪。
喵嗚靈狐收回粉嫩，綿軟的前爪，目含疑惑地盯著眼前那顆圓圓的人類腦袋，看了看。
過了一會兒，它察覺到墊在那顆人類腦袋下方的那雙手，非常細微地動了動，便立刻轉過身，來也一縷煙，去也一縷煙地溜了。
唔——
望舒盈緩緩睜開雙眼，從柔軟潔白的針織方毯上站起身。
她擡手揉揉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圓弧形房間中心。
這是什麽地方
她不是試煉失敗，被送走了嗎
正當望舒盈打量四周，心生疑惑的時候，寶華塔的塔靈再一次悄然出現。
“來自中州泉嘉門的修士，恭喜你，成功通過最後關頭的考驗，成為第一名進入寶華塔的修士。”
“為表嘉獎，你可以在這間藏寶室中選取一件寶物帶走。”
塔靈冰冷，不帶一絲起伏的聲音，在偌大，空蕩的圓弧形房間內悠悠回響。
“在你的斜前方坐落著一條長廊，那邊是藏寶室的鑒寶長廊，當你踏上這條長廊之後，你會在長廊兩側看見共十六間存放寶物的廂房。”
“你可以選擇走入任何一間廂房，並從廂房中取走任何一件寶物。”
額，所以說，她沒有試煉失敗
可能是因為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望舒盈的腦袋還有些發沈，她的神情頗有些懵圈， “你的意思是，叫我待會走到那條長廊上，然後走進長廊兩側的任何一個房間裏，帶走房間中任何一件寶物，作為我通關的獎勵”
“是的。”塔靈肯定了她的說法。
緊接著，它開始說起選取寶物的附加規則和註意事項， “如若你選取的那件寶物，是整個藏寶室中最珍貴的寶物，那麽，你還能夠獲得塔靈贈予的另外一件寶物。”
“不過，請註意，一旦踏上鑒寶長廊，你便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後退，長廊兩側的廂房亦是如此，一旦從廂房內離開，你便不得再次進入同一間廂房。”
“此外，如若你已經從長廊前端的廂房選取了寶物，便不能再進入長廊後端的廂房了。”
塔靈說的這些規則聽上去非常簡單，實際上卻是給她挖了個大坑。
讓她去藏寶室裏選取一件最珍貴的寶物，卻又不給她回頭的餘地，如果她在前面的房間看到可能是最珍貴的寶物的寶物，卻因為想著後面的房間會不會還有比它更珍貴的寶物，就此離開那個房間，等到發現之前看到了卻沒有選取的寶物更珍貴的時候，可不是要追悔莫及嗎
直到最後還在挖坑，這場入門試煉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這是何等的惡趣味哦。
望舒盈撇撇嘴，在心中吐槽入門試煉的設計者之惡趣味，一邊擡手伸個懶腰，一邊對塔靈說道: “我知道了。”
緊接著，她轉頭看向左前方那條狹長的鑒寶長廊，在心中默默思索自己應該怎麽做。
像她這樣並非修真界土著的外來人士，人生地不熟，寶物又更不熟的，哪裏可能會有什麽鑒寶的眼光哦。
要她獨具慧眼地發掘一件最具價值的寶物，那還不如讓她去作畫，好歹還能稱得上是個抽象派奇才。
望舒盈向來都有自知之明，她一邊在心中感慨，要自己去選取最值錢的寶物，簡直是比蜀道難還難，一邊磨蹭著步伐往左前方的鑒寶長廊走去。
過了一小會兒，正當她將要走入前面那條鑒寶長廊的時候，她猛地想起一件因為過於青黃不接而被她拋之腦後的事情。
最珍貴的寶物是玉樹……
不久之前才剛剛在地圖左上角看到的那些文字，還有文字右側畫著的珊瑚一樣的物體。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在這個剎那，望舒盈忽然明白了地圖上沒頭沒尾地出現的那句話的個中含義——那是標準答案啊!
其實，她也不是不好奇梁篤怎麽會知道通過入門試煉後會出現這個選取寶物的環節，又是怎麽知道藏寶室內最珍貴的寶物是那座玉樹的。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水至清則無魚，做人呢，大多數時候需要抓大放小，對一些別人不願意說的事情選擇性無視。
更何況，小明的爺爺為什麽能活到一百歲，還不就是因為不深究而簡單快樂嗎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簡單快樂的望舒盈，邁著歡快的腳步，向前走入鑒寶長廊。
很快，她便走入了緊靠長廊入口的第一間儲寶廂房。
那是一間不大也不小的廂房，長約九，十米，寬約六，七米，廂房的正中心放置著一張暗紫色的方形靈木長桌，長桌上整整有條地擺放著或圓或方的沈香靈楠木盒，盒蓋皆作打開狀。
放眼看去，那些木盒中存放著的，大多都是些亮晶晶的珠寶首飾，譬如，圓潤明亮的一長串珍珠項鏈，溫和清透的玉質手鐲，金光閃閃的鳳紋發釵……
對那些看上去就挺俗氣的珠寶首飾，望舒盈感到興致寥寥，她轉身走出房間，而後，緩步走入對側的那間廂房。
這一回，她走進了一間儲放法器的廂房。
廂房的四壁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法器，左側那面是劍修的法器，有銀白色的長劍，亮金色的長弓，烏黑沈重的大刀等等，右側那面是樂修的法器，有木質長笛，玉質長簫，長長的仲尼式古琴……
等等，她沒看錯吧，那是——
一把二胡!還有嗩吶!
真的會有樂修使用這兩種能把人當場送走的樂器嗎
望舒盈看著懸掛在對側壁上的陰間樂器套組，對它們的真實使用性表示懷疑。
她略感迷惑地眨眨眼睛，轉身走回到鑒寶長廊中。
“喵—嗚—”
“喵—嗚—”
剛剛走回鑒寶長廊，正準備邁步向前走去的望舒盈，忽然聽見兩聲惹人憐愛的貓叫。
她立刻停下正在向前邁的右腳，站立在原地，辨別貓叫聲是從哪裏傳來的。
數秒鐘過後，她確認剛才那兩聲貓叫應該是從長廊盡頭那兩個房間中的一個房間中傳來的。
剛才聽見的貓叫聲是那樣的細弱可憐，也不知道那只叫喚求助的小貓咪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望舒盈眨眨眼睛，心下頗有些猶豫，自己是立刻前去查看情況，還是等逛完前面剩下的這六，七間廂房之後再去查看。
探究其餘廂房中究竟儲放了什麽寶物的好奇心，和對小貓咪的關切與喜愛在她的腦海中瘋狂幹架，戰況之膠著不亞於迪迦奧x曼和宇宙怪獸百慕x的激烈對戰。
最後，迪迦奧x曼，哦不，對小貓咪的關切與喜愛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畢竟，相較於價值連城的珍貴寶物，其實她更想要一只會朝她賣萌，朝她撒嬌的長毛小貓咪。
望舒盈站在原地，只糾結了一小會兒，便決定放棄進入大部分廂房的機會，立刻去查看小貓咪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她輕吸一口氣，快步往前走，一路走到長廊的盡頭。
“喵嗚——喵嗚——”
恰在這個時候，左側的那間廂房中又一次傳出了她見猶憐的貓叫聲。
望舒盈立刻轉過身，大踏步走入左邊那間廂房。
這間廂房非常小，長，寬各五米左右，因而，房中並沒有放置大件物品的空間，整間廂房中，儲放著的最大件的物品，要數北側靠墻壁放置的那張紫香檀靈長方形木桌了。
望舒盈站在廂房正中心，舉目四顧，尋找小貓咪的蹤影，她找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在廂房角落一座珊瑚狀的石臺上看見它的身影。
“小貓咪”安安靜靜地窩在石臺上，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團雪白，綿軟的棉花糖，叫人想輕輕咬上一口。
望舒盈快步走到石臺跟前，蹲下身，查看它的狀況。!
這不是貓，是狐貍。
而且，它既沒有遇險，也沒有被困，它只是在睡覺……
耳畔聽聞一陣陣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望舒盈眼睛眨也不眨地註視著團成一個雪團子的小狐貍，心都要化了。
雖然她理想中的寵物是一只長毛小貓咪，但如果換成一只雪團似的長毛小狐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它這個體型，這個形態，看上去怎麽有億點點像她前幾天在竹林裏碰見的那只喵嗚靈狐
就是那只倒出一面鏡子，嘲笑她憨憨的喵嗚靈狐……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望舒盈憂傷地抿了抿嘴，如果真是的那只喵嗚靈狐，那還是算了吧，它會嘲諷她，供不起，供不起。
思緒在虛空中漫無目的地跑了好幾圈，她試探地伸出手，輕輕地戳了戳小狐貍圓乎乎，粉嫩嫩的大耳朵。
綿柔，絲滑的雪白狐耳在她的指尖簌簌顫動，而後迅速向下一縮，貼到毛茸茸的小腦瓜上。
望舒盈又伸指去戳它的另一只圓耳朵，於是，另一只粉嫩嫩，軟乎乎的狐耳也躲了起來。
噫嗚嗚噫，真的好萌好萌啊……
萌得她心都化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正面臨怎樣的危險的望舒盈，被萌物的表象沖昏了頭腦，她忽然低下頭，對著近在眼前的狐貍耳朵吹了口氣。
這個蠢笨無知的細作!她到底在做什麽
喵嗚靈狐立刻睜開眼睛，眼含威懾地睨她一眼。
咦，它好像不是她上次碰見的那只喵嗚靈狐誒。
上次那只喵嗚靈狐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這只則是純粹深邃的亮黑色，水汪汪，濕漉漉的，像兩顆黑葡萄。
太好了，這只一定可以抱回去養。
伸向狐貍腦袋的手頓了頓，望舒盈眨巴著眼睛，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試圖勾搭它， “小狐貍，你醒來啦”
她問的這是什麽愚不可及問題
喵嗚靈狐張口呼氣， “喵—嗚—!”蠢貨!
它在和她說話呢，看來它也非常喜歡她!
望·狐言狐語錯譯大師·舒盈，誤以為喵嗚靈狐在表達它對自己的喜愛，她眉眼彎彎地說道: “小狐貍，你真可愛。”
緊接著，她伸手要抱起它。
大膽細作!
喵嗚靈狐炸毛了，它猛地掙開望舒盈的雙手，站在玉樹頂部，擡首怒視她，喉嚨中發出威脅的低吼， “哈—哈—哈—”
啊這……它不喜歡被人抱
還是不喜歡她
伸出去的雙手僵在半空中，望舒盈抿抿唇，頗有些尷尬。
“那個……我……”
正當她開口準備致歉的時候，喵嗚靈狐突然仰起頭，在望舒盈的手背上用力一咬。
它的牙齒非常鋒利，幾乎立刻就咬破了她的手背。
“嗚——”
創口處鮮血直流，望舒盈發出一聲痛呼，眼淚汪汪地縮回手，緊接著向後退了一步。
下一瞬，兩道明亮的銀白色光芒突然從她的眉心和喵嗚靈狐的額間飛出，在半空中相互纏繞著連轉三圈，而後融作一團。
頃刻間，那團白光在半空中繪出一個古樸的狐型符印，緊接著又一分為二，重新變成兩道白光，飛回到她和喵嗚靈狐身上。!
它被她契約了!
喵嗚靈狐整只狐貍都怔住了，兩只狹長，魅惑的狐貍眼中寫滿了震驚，它弓著背，炸著毛，一動不動地站在玉樹上，像個呆楞的三歲孩童。
望舒盈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怕痛的人，如今全身心都沈浸在手背上那兩個小血洞所帶來的疼痛之中。
也不知道是喵嗚靈狐的牙齒上沾著什麽極具刺激性的物質，還是她現在這具身體也是個極度怕痛的體質，她只覺自己整只右手都痛得動彈不得了。
痛，實在是太痛了!
兩只眼睛蓄滿眼淚，望舒盈忍不住眨眨眼睛，模糊的視線便又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大膽細作，竟敢使用如此不入流的陰招!
喵嗚靈狐很是氣憤，它從光滑圓潤的玉樹頂上一躍而起，飛到望舒盈的手臂前邊，張大狐口，再次用力地咬了她一口。
“嘶——”
“喵嗚——”
兩道痛呼聲幾乎同時響起。
喵嗚靈狐不敢置信地動了動自己的右前爪，前爪上立刻傳來一陣清晰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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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型的男主會自帶一些小動物的動作習慣，比如說被順毛的時候會呼嚕呼嚕，生氣的時候會哈人，心理活動也會偏獸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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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頂再次折射出一道亮光，冰冷的紅光先後在梁篤和徐未然的身上閃過。
“是她”
“還是他”
塔靈的聲音圍繞望舒盈轉動三圈，方才悠悠落地。
不，她做不到。
她無法作出這樣的選擇。
望舒盈向後退出一步，搖搖頭，抗拒地說道: “不，我選不出來。”
“你必須選一個，”塔靈無情地逼迫她作出選擇， “否則，你和你的這二個同伴，都不能通過這場試煉。”
望舒盈伸手捂住自己的雙耳， “不，我沒法選。”
可塔靈的聲音還是清晰地抵達了她的耳中，心中， “望舒盈，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是選擇舍棄一個人，還是因為優柔寡斷，猶豫不決，同時舍棄二個人，也舍棄自己”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天哪，這得什麽樣的出題人才能想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餿主意
望舒盈默默仰起頭，無言望天，心裏邊到處是團團亂麻，塔靈卻還非要在這個時候為她配上一段淒風苦雨的背景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惡趣味。
“先靜一靜，靜一靜，好吧讓我靜下來好好想想。”望舒盈抿抿唇，告訴塔靈不要再添亂了。
塔靈收回快放至一半的背景音，幽幽地說道: “當然可以。”
“不過，別忘了，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哦。”
四周終於安靜下來，望舒盈站在原地，看看梁篤，又看看徐未然，蹙眉沈思。
不知從哪裏興起的一陣風，勻速地從她耳邊刮過，風聲呼，鬢發搖動，悄無聲息地提示她時間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過了好一會兒，見望舒盈蹙眉沈思，卻始終猶豫不決，塔靈主動提出一個主意， “有這樣難以抉擇麽不若，我讓你的這二位同伴，開口和你說說話，幫你下定決心”
它雖然用是的征詢意見的語氣，卻顯然沒有要等她說好的態度。
下一瞬，不待望舒盈對此建議作出同意與否的回應，塔靈徑直解開梁篤和徐未然身上的語言禁制和部分行動禁制，讓二人暢所欲言。
“你們有半盞茶的時間來訴衷情。”
塔靈的提示消散後，徐未然率先開口， “姐妹，咱倆可都是從這兒來的。”
他左手比劃出一個“二”，右手比劃出一個“一”，向望舒盈瘋狂暗示他“二十一世紀穿書人”的身份。
緊接著，他又說道: “更何況，咱倆還都是五黑框的同好啊!珍寶易求，同好難遇哪!”
確實，同是“二十一世紀穿書人”，她對他具有天然的信任和共鳴感。
在這個修真世界中，他始終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志同道合的友人。
望舒盈看著徐未然依舊那般不修邊幅的樣子，抿了抿雙唇。
下一刻，左邊的梁篤亦開口說話了， “舒盈，於情於理，你應該選擇我。”
她的語氣很淡，仿佛自己正在說的話，是無可更改的真理。
在這樣的關頭，她依然能相當冷靜，客觀地分析自己相較於徐未然，具有怎樣的優勢， “我比徐未然更適合與你同行。”
“徐未然只有築基初期的修為，而我同你一樣，已達築基後期，只需些許時分便能突破至金丹期。”
“並且，從完成前兩個任務的角度來看，他在辨別真假，思索該如何完成任務的辦法上，能力低下，又是個膽小怕事，遇險時只會躲藏的人……是以，他能提供的助力其實相當有限。”
“舒盈，我比他更適合做你的同伴。”
梁篤所說的這番話，確實很客觀，也合乎理性。
而且，梁篤對她來說，是一見如故，無比契合的好友……
不是，這根本就不能作出選擇啊!為什麽非要讓她選呢都是成年人了，兩個都要不行嗎
聽完徐未然和梁篤的發言，望舒盈緊蹙眉頭，心覺自己實在是左右為難，選誰都不行。
她壓根就無法作出這樣的兩難抉擇。
正在這個時候，塔靈又一次幽幽開口，它提醒望舒盈，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她必須盡快作出選擇， “望舒盈，你只有半盞茶的時間了。”
一聽見它這個冰冷，不帶一絲起伏的聲音，望舒盈就遍體生寒，頭皮發麻， “好的，好的。”
“如果到了時間，你還沒有作出選擇，那你的這兩個同伴可就都不能通過試煉了。”塔靈又一次提醒她道。
望舒盈一個頭兩個大，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別說話，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塔靈所說的試煉規則，是不是存在什麽她沒有註意到的隱含內容呢
她能不能避開這個兩難抉擇如果想要避開這個兩難抉擇，她應該怎麽做
事情有可能做到兩全嗎
望舒盈看看梁篤，又看看徐未然，在心中瘋狂思索自己能否避開這個二選一的兩難抉擇，實現兩全。
就這樣，又蹙眉沈思了約莫四分之一盞茶的時間後，她忽然意識到一個至關重要的關鍵點，猛地擡起頭來。
好家夥，她完全是被它那極具誘導性的話語給帶進溝裏了。
它一直強調說她必須在梁篤和徐未然之間選一個人，她就固定思維地以為自己只能遵照它的指示，二選一了。
可事實上，擺在她面前的，明明還存在第三種選擇!
想通這一點後，望舒盈註視著被五色光華包圍的寶華塔，向塔靈確認道: “我確認一下，你剛才是說，只有兩個人能通過這一關，進入寶華塔，對嗎”
“對，這是最後一關，只有兩個人能步入寶華塔的大門。”塔靈幹脆利落，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很好，事情果然如她推斷的那樣，試煉規則中的確隱含著需要深入分析才能得出的內容。
她完全可以作出第三種選擇的。
只不過，這樣的選擇在大部分人看來，都是不理智的，或許，在她之前，從來沒有人作出過這樣的選擇。
望舒盈擡眼看看梁篤，又轉頭看看徐未然，她朝二人輕輕一笑，而後垂下眼眸，說道: “我選擇……”
“我自己。”
聞言，塔靈足足沈默了兩秒鐘，才發問道: “行至此處，實屬不易，你確定要讓自己前功盡棄麽”
“是的，讓梁梁和徐未然進入寶華塔吧，”望舒盈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選我自己。”
她意已決，塔靈便不再詢問了， “好。”
下一瞬，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將望舒盈籠罩其中。
在白光的包圍下，瞬息間，她只覺周身一冷，四周的景物開始以不可扭轉的趨勢褪色起來。
再然後，她便覺一陣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站立不穩，整個人都向後栽去。
所幸，周身沐浴著的白光，緊緊地托住她的身體，平緩地帶著她半懸在與地面僅有咫尺之遙的虛空中。
在望舒盈合上雙眼的那個瞬間，塔靈施加在梁篤和徐未然身上的禁制徹底消散，二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而後朝望舒盈倒地的方向奔來。
“姐妹!”
“蘇怡!”
聽聽，聽聽，她喊的這是什麽話
翹舌音和前後鼻音全都不分，這還能是她的名字嗎
她這都馬上就要咽氣了，還被叫錯名字……
望舒盈心頭一梗，艱難地睜開眼睛，對梁篤說道: “梁梁，你居然叫錯我的名字，我人都要沒了……你說說，這合理嗎，這合理嗎你對得起我嗎嗚嗚嗚……”
“嘛也，我的天哪，姐妹，你詐屍了!”
徐未然嚇得向後退出一大步，一躍而起， “你怎麽一言不合就詐屍了!”
什麽人啊這是!她看他這是成心不讓她體面地離開!
交友不慎，都怪她交友不慎啊!
望舒盈無語極了，她看著以手撫膺的徐未然，朝他翻了個大白眼，而後再次閉上眼睛，徹底歇菜了。
失去一切感官的最後幾秒鐘，她看見梁篤動了動唇瓣，好似想同她解釋什麽，又或是說些什麽，可最後卻又什麽都沒有說。
***
寶華塔外，寧千塵洞府。
諸位長老並宗主寧千塵，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視鏡，等待望舒盈作出抉擇。
而後，他們便聽見視鏡中傳來她的話， “我選擇……我自己。”
“什麽她說選誰”星予長老擡手揉了揉耳朵， “我沒聽岔吧她選她自己”
凝霜長老斜睨他一眼，說道: “我看你這不是聽岔了，是舍不得你掏出的那幾顆靈石，不願意相信吧”
說到靈石，星予長老低頭看看鋪滿靈石，滿目寶氣的金絲靈楠木方形長幾案，霎時確實很是肉痛。
他深吸一口氣，否認自己舍不得靈石， “凝霜師妹，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啊，你這樣說我，我可是要傷心了……我堂堂一宗長老，怎麽可能舍不得這麽點靈石”
“試問天下，何人最愛靈石舍你其誰。”
凝霜長老輕嗤一聲，便轉頭看向寧千塵，對他說道: “宗主，你是如何知道望小道友會作出不一般的選擇的”
“望小道友之心性，非同常人，我也只是據此隨便一猜罷了，”寧千塵伸手在金絲靈楠木方形長幾案上方輕輕一掃，將一整個案面的靈石全部收入儲物袋中， “各位長老，承讓，承讓了。”
眼睜睜地看著大把，大把的靈石直直落入他人的儲物袋，星予長老心痛非常，他在心中暗暗地嘆了好幾口氣，而後才強作鎮定地說道: “正如宗主所言，望小道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心性，實在難得。”
如果能讓他賭贏就好了，這都夠他給寶貝佩劍換一整年的裝飾了。
絳風長老點點頭，讚同道: “望小道友身在局中，卻不為表象迷惑，一眼便看穿此局，更是有以己身破局的果敢……”
“她當真很不錯，若能拜入我神華峰，不假時日，必將大展所長，風采畢露，令整個北州都為之折服。”
聞言，凝霜長老迅速咽下口中的花糕，反駁道: “哎呀，絳風師兄啊，我師姐不是之前就已經說過了嗎，你醉心劍道，閉門造車，不適合收徒的!”
“我以為，凝霜師妹所言極是，”星予長老同凝霜長老素來觀點不一致，這回卻是難得地附和她，道: “師兄，你還是繼續潛心鉆研劍術吧，收徒傳道之事就由我們代勞啦。”
這時，知微長老擡指輕掀杯蓋，拂一拂白茫茫的熱氣，另辟蹊徑地勸說絳風長老主動退出競爭， “其實，依照望小道友之喜好，她更想過悠閑，怡然的日子，如絳風師兄這般三天兩頭就說要閉關苦修之人，她必然是不會選擇的。”
“怎麽就不會了隱閔宗劍道第二人，舍我取誰”絳風長老表示要以修為定勝負， “要論修為和劍術，知微師妹，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菜雞。”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無辜受牽連的旁觀者寧千塵:有被冒犯到。
“拔劍吧，絳風師兄!”
“拔劍吧，絳風師兄!”
面對著共同的敵人，凝霜長老和星予長老竟前所未有地達成一致，二人同仇敵愾地盯著絳風長老，異口同聲地表示找他討教劍招。
眼見著局面就要朝約架幹架的趨勢發展，專業和稀泥一百年的寧千塵，再次試圖息事寧人地勸解道: “望小道友要拜入哪個峰頭，最終還不是得看她自己的選擇，你們就是在這拔劍大打一架也沒有用哪。”
他擡手輕點懸浮於金絲靈楠木方形長幾案上端的視鏡，切換到梁篤那一端，說道: “我們還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一起看看梁小道友和徐小道友都會作何選擇吧。”
“就連我的腳趾頭都知道，梁小道友和徐小道友必然都會選擇望小道友……”星予長老擺擺手，表示自己沒興趣， “這還有什麽看頭你們說，是不是”
這一回，絳風長老倒是和他觀點一致了，他點點頭，說自己也沒有興趣， “我看也是，還不如回神華峰看幾冊劍譜呢。”
他的話語才剛剛出口，視鏡中便傳來梁篤清冷的聲音。
原來，她剛一聽完塔靈說的話，得知自己要選出舍棄的那個人之後，便立刻作出了選擇， “我選徐未然。”
如此一看，果然是毫無懸念，也毫無看頭。
星予長老一攤手，看看寧千塵，臉上寫滿了“果然如此”。
和他一樣興致缺缺的絳風長老，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轉頭看向知微長老， “說到劍譜，我前些日子仿佛是聽誰提過一嘴，說知微師妹當年出外歷練的時候，意外在某個不知名的笑秘境中獲得了儲藏有《望孤劍法》的玉簡”
“是這樣，”知微長老小啜一口香茗，而後點點頭，說道: “只是那玉簡中存著的，大多都是對《望孤劍法》的簡介，關於劍法真正的內容，反倒只有寥寥幾行，顯然是個殘本。”
絳風長老眼前一亮， “不知這玉簡現在何處，可否讓我一觀”
“被我放到洞府的藏劍室中了，師兄若是想看，隨我回寒桐峰一觀便是。”知微長老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
“如此甚好。”
絳風長老道聲好，再與在場的另外二位長老並宗主寧千塵簡要地告個辭，便與知微長老一同離開了。
走了也好，至少不會打架。
絳風長老和知微長老離去後，寧千塵在心中如是無奈地想道。
緊接著，他擡手輕點視鏡，切換到徐未然的視角。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聽塔靈說完只有兩個人能夠通過這最後一關的規則後，徐未然竟然猶豫不決起來。
他看看望舒盈，又看看梁篤，神情是肉眼可見的猶豫和仿徨， “你是說，只有一個人能和我一起通過這一關，我要在她們之間，選擇舍棄一個人”
“對。”塔靈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那被我選擇舍棄的那個人，她接下來會怎麽樣”徐未然皺著眉頭，發問道。
塔靈無情地說事情與他無關，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你只需要選擇舍棄哪個同伴，餘下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這怎麽可能雨我無瓜呢”徐未然急了，他甚至都嘴瓢起來了， “是我的選擇導致了接下來的一系列結果，這怎麽能說是雨我無瓜呢這明明雨我很瓜啊!”
“你得說清楚，被我選擇舍棄的那個人，接下來到底會怎麽樣”
塔靈輕嗤一聲，好似是很瞧不起他這樣瞻前顧後，擔心這個又憂慮那個的樣子， “我只負責控制光圈把她送走，她會被傳送到塔內的某個地方。”
緊接著，它又刻意誇大事情的危險程度，誆徐未然道: “寶華塔內有成千上萬個地方，她會不會被傳送到非常危險的地方，而後受傷，甚至丟掉性命，誰說得準呢”
徐未然果真被它唬住了，他後退幾步，猛地搖頭，看著梁篤，說道: “不，我不能，也沒有權利替她作出這樣的選擇。”
“我沒有權利替任何人做出這樣的選擇。”
隨後，塔靈便讓幻術幻化出的梁篤，望舒盈，先後發言，幫助徐未然更好地作出選擇。
可無論如何，徐未然都不肯作出選擇。
塔靈便故技重施地威逼利誘道: “徐未然，如果你不在有限的時間內作出有效的選擇，待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後，你和你的二個同伴，全都會被傳送走。”
“到那個時候，或許要失去性命的，就不僅僅只是一個人了……”
“徐未然，是舍棄一人換取二人之無損，還是因為不肯舍棄一人，而導致你們三人全軍覆沒呢”
這無異於是逼他當劊子手啊，怎麽能這樣呢
這個試煉的出題者簡直是毫無人性可言!
徐未然一邊將頭搖成吱吱作響的老電風扇，一邊抗拒地說道: “什麽一人，二人，舍小我為大我的，一個人也是人，我又不是要被犧牲的那個人，我有什麽資格替她作出這樣的決定”
他蹲下身，緊緊地捂著耳朵，拒絕一切溝通， “我不聽，我不聽，你這是在逼我犯罪。”
就這樣，直至一盞茶的時間全部流逝後，徐未然也沒有作出任何選擇。
於是，他在試煉的最後關頭出局了。
視鏡外，目睹了這個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結果，凝霜長老，星予長老和宗主寧千塵皆久久無言。
“這個徐未然……”許久過後，寧千塵看著視鏡，若有所思地說道: “當真是叫人意外。”
“出身鼎盛世家，尤其是閱文宗派系之人，大多心氣高傲，目下無塵，甚至於視弱者如螻蟻，他卻是難得的心性純善，胸懷情義，可惜，心計太淺，又才智平平，如無良師益友在側，恐是易受人蒙蔽的。”
心機深重，肩負大任的特大細作星予長老，轉頭看看凝霜長老，問道: “你還會收他為徒吧”
凝霜長老點點頭，用一種“你以為我是你這種勢利眼嗎”的眼神斜睨星予長老，而後反問道: “當然會，為什麽不會”
***
柔和白光將望舒盈傳送到塔頂藏寶室的時候，她正在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一株碩大的曼珠沙華漂浮在她的身前。
它纖細柔長的片片花瓣，帶著鮮艷如火的顏色，輕輕向下彎成一個無比優美的弧度，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妖冶與美麗。
忽而，一陣清寒香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引得四周幽芳彌漫。
香風侵襲那株曼珠沙華，繞著它旋轉數周，將它碾成鮮紅的齏粉。
而後，一個低沈，魅惑的男低音在望舒盈的耳邊倏然響起， “傅言清……”
她便情不自禁地隨之喃喃道: “傅言清，傅言清……”
不多時，這兩聲夢中囈語便穿過筆直的長廊，一路傳到藏寶室深處。
嗯有人在叫它的名字
西北向某座珠光寶氣的巨幅屏風後，一叢樸實無華的淺青玉樹上，將自己團成一個雪團子的喵嗚靈狐，輕輕抖了抖耳朵。
它睜開眼睛，起身一躍，輕巧地跳下溫潤無光的玉樹，而後，又如一縷白煙般向前穿過長廊，踱步走到倒地沈睡的望舒盈身前。
又是這個細作。
她怎會記得他的名字
是太上忘懷咒失效了麽，不應該的。
喵嗚靈狐眨眨眼睛，眸中彌漫著水光霧氣，它走近望舒盈，低頭細細觀察她的神色，而後擡起左前爪，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戳了戳。
在她的識海深處，古樸繁覆的半月形咒印上白光閃動。
咒印的輪廓清晰無比，表明它並沒有失效。
太上忘懷咒既未失效，她便不可能記得他的名字，此事當真奇怪。
喵嗚靈狐收回粉嫩，綿軟的前爪，目含疑惑地盯著眼前那顆圓圓的人類腦袋，看了看。
過了一會兒，它察覺到墊在那顆人類腦袋下方的那雙手，非常細微地動了動，便立刻轉過身，來也一縷煙，去也一縷煙地溜了。
唔——
望舒盈緩緩睜開雙眼，從柔軟潔白的針織方毯上站起身。
她擡手揉揉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圓弧形房間中心。
這是什麽地方
她不是試煉失敗，被送走了嗎
正當望舒盈打量四周，心生疑惑的時候，寶華塔的塔靈再一次悄然出現。
“來自中州泉嘉門的修士，恭喜你，成功通過最後關頭的考驗，成為第一名進入寶華塔的修士。”
“為表嘉獎，你可以在這間藏寶室中選取一件寶物帶走。”
塔靈冰冷，不帶一絲起伏的聲音，在偌大，空蕩的圓弧形房間內悠悠回響。
“在你的斜前方坐落著一條長廊，那邊是藏寶室的鑒寶長廊，當你踏上這條長廊之後，你會在長廊兩側看見共十六間存放寶物的廂房。”
“你可以選擇走入任何一間廂房，並從廂房中取走任何一件寶物。”
額，所以說，她沒有試煉失敗
可能是因為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望舒盈的腦袋還有些發沈，她的神情頗有些懵圈， “你的意思是，叫我待會走到那條長廊上，然後走進長廊兩側的任何一個房間裏，帶走房間中任何一件寶物，作為我通關的獎勵”
“是的。”塔靈肯定了她的說法。
緊接著，它開始說起選取寶物的附加規則和註意事項， “如若你選取的那件寶物，是整個藏寶室中最珍貴的寶物，那麽，你還能夠獲得塔靈贈予的另外一件寶物。”
“不過，請註意，一旦踏上鑒寶長廊，你便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後退，長廊兩側的廂房亦是如此，一旦從廂房內離開，你便不得再次進入同一間廂房。”
“此外，如若你已經從長廊前端的廂房選取了寶物，便不能再進入長廊後端的廂房了。”
塔靈說的這些規則聽上去非常簡單，實際上卻是給她挖了個大坑。
讓她去藏寶室裏選取一件最珍貴的寶物，卻又不給她回頭的餘地，如果她在前面的房間看到可能是最珍貴的寶物的寶物，卻因為想著後面的房間會不會還有比它更珍貴的寶物，就此離開那個房間，等到發現之前看到了卻沒有選取的寶物更珍貴的時候，可不是要追悔莫及嗎
直到最後還在挖坑，這場入門試煉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這是何等的惡趣味哦。
望舒盈撇撇嘴，在心中吐槽入門試煉的設計者之惡趣味，一邊擡手伸個懶腰，一邊對塔靈說道: “我知道了。”
緊接著，她轉頭看向左前方那條狹長的鑒寶長廊，在心中默默思索自己應該怎麽做。
像她這樣並非修真界土著的外來人士，人生地不熟，寶物又更不熟的，哪裏可能會有什麽鑒寶的眼光哦。
要她獨具慧眼地發掘一件最具價值的寶物，那還不如讓她去作畫，好歹還能稱得上是個抽象派奇才。
望舒盈向來都有自知之明，她一邊在心中感慨，要自己去選取最值錢的寶物，簡直是比蜀道難還難，一邊磨蹭著步伐往左前方的鑒寶長廊走去。
過了一小會兒，正當她將要走入前面那條鑒寶長廊的時候，她猛地想起一件因為過於青黃不接而被她拋之腦後的事情。
最珍貴的寶物是玉樹……
不久之前才剛剛在地圖左上角看到的那些文字，還有文字右側畫著的珊瑚一樣的物體。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在這個剎那，望舒盈忽然明白了地圖上沒頭沒尾地出現的那句話的個中含義——那是標準答案啊!
其實，她也不是不好奇梁篤怎麽會知道通過入門試煉後會出現這個選取寶物的環節，又是怎麽知道藏寶室內最珍貴的寶物是那座玉樹的。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水至清則無魚，做人呢，大多數時候需要抓大放小，對一些別人不願意說的事情選擇性無視。
更何況，小明的爺爺為什麽能活到一百歲，還不就是因為不深究而簡單快樂嗎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簡單快樂的望舒盈，邁著歡快的腳步，向前走入鑒寶長廊。
很快，她便走入了緊靠長廊入口的第一間儲寶廂房。
那是一間不大也不小的廂房，長約九，十米，寬約六，七米，廂房的正中心放置著一張暗紫色的方形靈木長桌，長桌上整整有條地擺放著或圓或方的沈香靈楠木盒，盒蓋皆作打開狀。
放眼看去，那些木盒中存放著的，大多都是些亮晶晶的珠寶首飾，譬如，圓潤明亮的一長串珍珠項鏈，溫和清透的玉質手鐲，金光閃閃的鳳紋發釵……
對那些看上去就挺俗氣的珠寶首飾，望舒盈感到興致寥寥，她轉身走出房間，而後，緩步走入對側的那間廂房。
這一回，她走進了一間儲放法器的廂房。
廂房的四壁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法器，左側那面是劍修的法器，有銀白色的長劍，亮金色的長弓，烏黑沈重的大刀等等，右側那面是樂修的法器，有木質長笛，玉質長簫，長長的仲尼式古琴……
等等，她沒看錯吧，那是——
一把二胡!還有嗩吶!
真的會有樂修使用這兩種能把人當場送走的樂器嗎
望舒盈看著懸掛在對側壁上的陰間樂器套組，對它們的真實使用性表示懷疑。
她略感迷惑地眨眨眼睛，轉身走回到鑒寶長廊中。
“喵—嗚—”
“喵—嗚—”
剛剛走回鑒寶長廊，正準備邁步向前走去的望舒盈，忽然聽見兩聲惹人憐愛的貓叫。
她立刻停下正在向前邁的右腳，站立在原地，辨別貓叫聲是從哪裏傳來的。
數秒鐘過後，她確認剛才那兩聲貓叫應該是從長廊盡頭那兩個房間中的一個房間中傳來的。
剛才聽見的貓叫聲是那樣的細弱可憐，也不知道那只叫喚求助的小貓咪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望舒盈眨眨眼睛，心下頗有些猶豫，自己是立刻前去查看情況，還是等逛完前面剩下的這六，七間廂房之後再去查看。
探究其餘廂房中究竟儲放了什麽寶物的好奇心，和對小貓咪的關切與喜愛在她的腦海中瘋狂幹架，戰況之膠著不亞於迪迦奧x曼和宇宙怪獸百慕x的激烈對戰。
最後，迪迦奧x曼，哦不，對小貓咪的關切與喜愛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畢竟，相較於價值連城的珍貴寶物，其實她更想要一只會朝她賣萌，朝她撒嬌的長毛小貓咪。
望舒盈站在原地，只糾結了一小會兒，便決定放棄進入大部分廂房的機會，立刻去查看小貓咪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她輕吸一口氣，快步往前走，一路走到長廊的盡頭。
“喵嗚——喵嗚——”
恰在這個時候，左側的那間廂房中又一次傳出了她見猶憐的貓叫聲。
望舒盈立刻轉過身，大踏步走入左邊那間廂房。
這間廂房非常小，長，寬各五米左右，因而，房中並沒有放置大件物品的空間，整間廂房中，儲放著的最大件的物品，要數北側靠墻壁放置的那張紫香檀靈長方形木桌了。
望舒盈站在廂房正中心，舉目四顧，尋找小貓咪的蹤影，她找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在廂房角落一座珊瑚狀的石臺上看見它的身影。
“小貓咪”安安靜靜地窩在石臺上，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團雪白，綿軟的棉花糖，叫人想輕輕咬上一口。
望舒盈快步走到石臺跟前，蹲下身，查看它的狀況。!
這不是貓，是狐貍。
而且，它既沒有遇險，也沒有被困，它只是在睡覺……
耳畔聽聞一陣陣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望舒盈眼睛眨也不眨地註視著團成一個雪團子的小狐貍，心都要化了。
雖然她理想中的寵物是一只長毛小貓咪，但如果換成一只雪團似的長毛小狐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它這個體型，這個形態，看上去怎麽有億點點像她前幾天在竹林裏碰見的那只喵嗚靈狐
就是那只倒出一面鏡子，嘲笑她憨憨的喵嗚靈狐……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望舒盈憂傷地抿了抿嘴，如果真是的那只喵嗚靈狐，那還是算了吧，它會嘲諷她，供不起，供不起。
思緒在虛空中漫無目的地跑了好幾圈，她試探地伸出手，輕輕地戳了戳小狐貍圓乎乎，粉嫩嫩的大耳朵。
綿柔，絲滑的雪白狐耳在她的指尖簌簌顫動，而後迅速向下一縮，貼到毛茸茸的小腦瓜上。
望舒盈又伸指去戳它的另一只圓耳朵，於是，另一只粉嫩嫩，軟乎乎的狐耳也躲了起來。
噫嗚嗚噫，真的好萌好萌啊……
萌得她心都化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正面臨怎樣的危險的望舒盈，被萌物的表象沖昏了頭腦，她忽然低下頭，對著近在眼前的狐貍耳朵吹了口氣。
這個蠢笨無知的細作!她到底在做什麽
喵嗚靈狐立刻睜開眼睛，眼含威懾地睨她一眼。
咦，它好像不是她上次碰見的那只喵嗚靈狐誒。
上次那只喵嗚靈狐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這只則是純粹深邃的亮黑色，水汪汪，濕漉漉的，像兩顆黑葡萄。
太好了，這只一定可以抱回去養。
伸向狐貍腦袋的手頓了頓，望舒盈眨巴著眼睛，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試圖勾搭它， “小狐貍，你醒來啦”
她問的這是什麽愚不可及問題
喵嗚靈狐張口呼氣， “喵—嗚—!”蠢貨!
它在和她說話呢，看來它也非常喜歡她!
望·狐言狐語錯譯大師·舒盈，誤以為喵嗚靈狐在表達它對自己的喜愛，她眉眼彎彎地說道: “小狐貍，你真可愛。”
緊接著，她伸手要抱起它。
大膽細作!
喵嗚靈狐炸毛了，它猛地掙開望舒盈的雙手，站在玉樹頂部，擡首怒視她，喉嚨中發出威脅的低吼， “哈—哈—哈—”
啊這……它不喜歡被人抱
還是不喜歡她
伸出去的雙手僵在半空中，望舒盈抿抿唇，頗有些尷尬。
“那個……我……”
正當她開口準備致歉的時候，喵嗚靈狐突然仰起頭，在望舒盈的手背上用力一咬。
它的牙齒非常鋒利，幾乎立刻就咬破了她的手背。
“嗚——”
創口處鮮血直流，望舒盈發出一聲痛呼，眼淚汪汪地縮回手，緊接著向後退了一步。
下一瞬，兩道明亮的銀白色光芒突然從她的眉心和喵嗚靈狐的額間飛出，在半空中相互纏繞著連轉三圈，而後融作一團。
頃刻間，那團白光在半空中繪出一個古樸的狐型符印，緊接著又一分為二，重新變成兩道白光，飛回到她和喵嗚靈狐身上。!
它被她契約了!
喵嗚靈狐整只狐貍都怔住了，兩只狹長，魅惑的狐貍眼中寫滿了震驚，它弓著背，炸著毛，一動不動地站在玉樹上，像個呆楞的三歲孩童。
望舒盈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怕痛的人，如今全身心都沈浸在手背上那兩個小血洞所帶來的疼痛之中。
也不知道是喵嗚靈狐的牙齒上沾著什麽極具刺激性的物質，還是她現在這具身體也是個極度怕痛的體質，她只覺自己整只右手都痛得動彈不得了。
痛，實在是太痛了!
兩只眼睛蓄滿眼淚，望舒盈忍不住眨眨眼睛，模糊的視線便又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大膽細作，竟敢使用如此不入流的陰招!
喵嗚靈狐很是氣憤，它從光滑圓潤的玉樹頂上一躍而起，飛到望舒盈的手臂前邊，張大狐口，再次用力地咬了她一口。
“嘶——”
“喵嗚——”
兩道痛呼聲幾乎同時響起。
喵嗚靈狐不敢置信地動了動自己的右前爪，前爪上立刻傳來一陣清晰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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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惹，感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啾咪
p。s。
狐型的男主會自帶一些小動物的動作習慣，比如說被順毛的時候會呼嚕呼嚕，生氣的時候會哈人，心理活動也會偏獸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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