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沈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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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沈浮（四）
我連拉帶拽地將林芬芬拉回自己的休息室，關上門，壓低聲音安撫她：“別沖動，罵他一頓對立翔也沒什麽好處。”
林芬芬雙眼通紅，整個人氣得直發抖：“那怎麽辦？他太過分了……”
這種棘手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面對，一時間也是不知所措。
“我要去告訴哥哥！”林芬芬說罷又要往外沖。
她性子裏還帶著小女孩的沖動和任性，況且季青平的話她也沒聽到幾句，我怕她將事情越描越黑，盡可能用冷靜的語氣勸她：“我聽到的內容多，而且圈裏的事我也更熟悉，我去告訴他吧。”
她咬著嘴唇想了想，重重地點頭，眼裏噙著淚：“若綺姐，拜托你了，一定要幫幫他。”
林芬芬一刻也等不了，直接將車開到了林立翔樓下，把他家的門禁卡交給我。
深更半夜的，一個女明星造訪一個男明星的住所實在很不妥，但我也怕夜長夢多，下車前囑咐林芬芬：“太晚了，你別在這等了，先回去休息，別擔心，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很信任我，待我下車後就離開了。
我獨自上樓敲門，林立翔很謹慎地在門裏問是誰。
“我是若綺，有點急事找你。”我回答。
下一秒門就開了，林立翔穿著樸素的白色T恤，頭發有點亂，整個人看起來很隨意，我有一剎那的恍惚，好像我們都還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他的表情很愕然，閃身將我讓進門：“出什麽事了？”
一進門我就聞到了泡面的味道：“你在吃飯？”
“在煮方便面，你吃嗎？”他跑進廚房關火。
“不了。”我回答。
我認識的林立翔是個極其自律的人，深夜十二點多吃方便面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看起來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他將面端到餐桌上，又拿了兩瓶蘇打水，遞給我一瓶：“你去客廳等我五分鐘，我先把面吃了。”
說完又反悔，往客廳走去：“等一下……客廳有點亂，我稍微整理一下。”
“不用了，”我阻止道，“你慢慢吃，我就在這裏跟你說好了。”
我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沒有再堅持，也回到餐桌邊，擰開一瓶蘇打水的蓋子，換走了我手裏的那瓶。
我把門禁卡放在桌子上：“是芬芬給我的，我今天去錄制《名曲之夜》，我和芬芬在後臺無意中聽到季青平在講電話，她氣不過，我怕她一時沖動壞事，讓她先回去了。”
林立翔並沒有表現得特別驚訝，嚼完嘴裏的面，平靜地說：“謝謝你，她還是小孩子脾氣，也難為你那麽包容她。”
我盡可能不加任何主觀色彩地將季青平說的話覆述給林立翔，有些話難聽到我難以啟齒，可林立翔始終一言不發地吃著面，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的神色，於是我猜測：“你和季青平早就鬧僵了？”
“去年底發完新專輯之後，下一張專輯的企劃就一直被擱置。季青平的理由是我的原創作品不夠，需要再多積累一下。但公司一直想讓我接各種各樣的商演、綜藝，還有電視劇，我根本沒有時間精力寫新歌。當初我遇到瓶頸的時候，你幫我寫了《少年》，但我不能每一次需要作品都去向別人求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江郎才盡，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確實沒法靜心創作。”
最後一句話讓我不是滋味，林立翔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才華橫溢又意氣風發的少年，不該陷入這樣的自我懷疑。
“他提到我的那部戲是什麽戲？”我問。
“年初永振電視想開一部偶像劇《星夢園》，炒我們兩個的CP，你那邊大概直接給推了吧，所以制片人和季青平一起給我壓力，要我說服你接這部戲。”
我確實沒有聽過這部劇：“你怎麽沒有直接來問我？也許是可以接的呢。”
“年初那部綜藝還不錯，所以我才來邀請你，雖然最後你沒參加。但這種無腦戀愛劇……我真不想拖你下水。”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去房間拿了劇本給我看。
我大略看了下梗概，設定很俗，沒什麽亮點，想必入不了金皓薰的眼。
趁我翻看劇本，林立翔吃完了面，又去客廳簡單整理了一下，請我去客廳坐。
他的家就是一般高級公寓該有的模樣，對一個單身男性來說，收拾得也很幹凈。
“我跟制片人說，這劇誰都能演，方若綺不會接，我也不想接。季青平很生氣，所以整個上半年，我都沒什麽工作，倒也是利用這段時間創作了一些作品。拿去跟季青平談，他讓我先接了《姐姐弟弟看世界》保持一下曝光率。結果節目錄完了，他又開始勸我向制片人道歉，接下《星夢園》，我不願意，就這麽一直僵持著，上個星期金曲獎我沒拿到最佳歌手，他說什麽時候我拿獎才會再給我出專輯，所以我們就鬧翻了。”
也許是因為我自己一路太過順遂，所以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其實演藝圈的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會踩入陷阱。
“聽季青平的意思，他沒打算放過你，這樣對你太不利了，”我左思右想，也不知要怎樣幫林立翔擺脫這個困局，“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跟他和解？”
林立翔搖頭：“《星夢園》的事讓他耿耿於懷，如果我堅持不接，除非我主動賠錢解約，否則他不會輕易放我走。”
這和季青平在節目後臺說的話一樣：“我聽他說，你的合約還有四年？”
林立翔點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四年時間對一個二十多歲正當紅的藝人來說，太過寶貴。
“那……”我躊躇道，“能賠錢解約嗎？”
“解約金五千萬……”林立翔苦笑了一下，“這幾年我雖然賺了不少錢，但買這套房子，還有替父母買下的房子，幾乎就用完了所有積蓄。我自己是無所謂，但現在要我告訴他們，我混不下去了，得把他們的房子賣了……好像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的這套公寓價值大概和我的那套差不多，倘若不靠關叔叔，我自己未必能承擔得起，林立翔已經很了不起。
可就算再努力，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難以對抗那些骯臟卻淩駕於個人能力之上的東西。
我決定——
A. 接下《星夢園》，幫林立翔渡過眼前的難關；
B. 求黎華幫忙讓林立翔轉投EAMI；
C. 問關古威借五千萬幫林立翔恢覆自由身；
D. 沒有能力插手，讓林立翔自己面對；
E. 其他，請具體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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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拉帶拽地將林芬芬拉回自己的休息室，關上門，壓低聲音安撫她：“別沖動，罵他一頓對立翔也沒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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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性子裏還帶著小女孩的沖動和任性，況且季青平的話她也沒聽到幾句，我怕她將事情越描越黑，盡可能用冷靜的語氣勸她：“我聽到的內容多，而且圈裏的事我也更熟悉，我去告訴他吧。”
她咬著嘴唇想了想，重重地點頭，眼裏噙著淚：“若綺姐，拜托你了，一定要幫幫他。”
林芬芬一刻也等不了，直接將車開到了林立翔樓下，把他家的門禁卡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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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上樓敲門，林立翔很謹慎地在門裏問是誰。
“我是若綺，有點急事找你。”我回答。
下一秒門就開了，林立翔穿著樸素的白色T恤，頭發有點亂，整個人看起來很隨意，我有一剎那的恍惚，好像我們都還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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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我就聞到了泡面的味道：“你在吃飯？”
“在煮方便面，你吃嗎？”他跑進廚房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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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的林立翔是個極其自律的人，深夜十二點多吃方便面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看起來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他將面端到餐桌上，又拿了兩瓶蘇打水，遞給我一瓶：“你去客廳等我五分鐘，我先把面吃了。”
說完又反悔，往客廳走去：“等一下……客廳有點亂，我稍微整理一下。”
“不用了，”我阻止道，“你慢慢吃，我就在這裏跟你說好了。”
我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沒有再堅持，也回到餐桌邊，擰開一瓶蘇打水的蓋子，換走了我手裏的那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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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翔並沒有表現得特別驚訝，嚼完嘴裏的面，平靜地說：“謝謝你，她還是小孩子脾氣，也難為你那麽包容她。”
我盡可能不加任何主觀色彩地將季青平說的話覆述給林立翔，有些話難聽到我難以啟齒，可林立翔始終一言不發地吃著面，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的神色，於是我猜測：“你和季青平早就鬧僵了？”
“去年底發完新專輯之後，下一張專輯的企劃就一直被擱置。季青平的理由是我的原創作品不夠，需要再多積累一下。但公司一直想讓我接各種各樣的商演、綜藝，還有電視劇，我根本沒有時間精力寫新歌。當初我遇到瓶頸的時候，你幫我寫了《少年》，但我不能每一次需要作品都去向別人求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江郎才盡，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確實沒法靜心創作。”
最後一句話讓我不是滋味，林立翔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才華橫溢又意氣風發的少年，不該陷入這樣的自我懷疑。
“他提到我的那部戲是什麽戲？”我問。
“年初永振電視想開一部偶像劇《星夢園》，炒我們兩個的CP，你那邊大概直接給推了吧，所以制片人和季青平一起給我壓力，要我說服你接這部戲。”
我確實沒有聽過這部劇：“你怎麽沒有直接來問我？也許是可以接的呢。”
“年初那部綜藝還不錯，所以我才來邀請你，雖然最後你沒參加。但這種無腦戀愛劇……我真不想拖你下水。”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去房間拿了劇本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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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翔搖頭：“《星夢園》的事讓他耿耿於懷，如果我堅持不接，除非我主動賠錢解約，否則他不會輕易放我走。”
這和季青平在節目後臺說的話一樣：“我聽他說，你的合約還有四年？”
林立翔點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四年時間對一個二十多歲正當紅的藝人來說，太過寶貴。
“那……”我躊躇道，“能賠錢解約嗎？”
“解約金五千萬……”林立翔苦笑了一下，“這幾年我雖然賺了不少錢，但買這套房子，還有替父母買下的房子，幾乎就用完了所有積蓄。我自己是無所謂，但現在要我告訴他們，我混不下去了，得把他們的房子賣了……好像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的這套公寓價值大概和我的那套差不多，倘若不靠關叔叔，我自己未必能承擔得起，林立翔已經很了不起。
可就算再努力，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難以對抗那些骯臟卻淩駕於個人能力之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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