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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雲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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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雲端(一)

也許是夜色太美迷人心智,也許是氣氛所致理智脫韁,我做出了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舉動。

我吻了黎華。

只是極短的一瞬間,唇與唇的碰觸,陌生的觸感像是警報,將我猛地從沖動中拉回現實。

可現實是黎華自始至終都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是最深的漩渦,讓我沈淪,也讓我恐懼。

他一言不發,時間和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窗外的燈光還在不知疲倦地變幻。

周圍很暗也很靜,近在咫尺的那雙沈靜的眼睛讓我避無可避。

我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失態,或是幹脆向他表白?

但他平靜的表情和深不見底的眼眸讓我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一切看起來都糟糕透頂。

心臟快要從身體裏跳出來,開門聲響起的一剎那,我以為自己就要斷氣。

突如其來的燈光讓我和黎華都瞇起了眼睛,陌生的男子僵在門口,隔著一段距離與我面面相覷。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不然我就按門鈴了。我中午用完你的電腦,忘記把U盤帶走了,裏面有些資料我一會兒可能要用。”男子關了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推了推眼鏡。

他的氣質溫文爾雅,雖然戴著眼鏡,但是臉的輪廓和黎華很像,應該是他的弟弟。

“我沒註意,你去書房看看吧。”

黎華表面不動聲色,可我總覺得他像是松了一口氣。

男子在走到餐桌附近的時候笑容溫和地向我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扯著笑回應,心裏還在七上八下,比剛才更混亂。

“這是我弟弟歐凱文,”黎華為我們做介紹,“這是方若綺。”

他弟弟姓歐?我疑惑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他們的母親也是姓歐。

可是在黎華念出我名字之後,歐凱文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不可置信般地重覆著我的名字:“方若綺?”

剛才還很友好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來,他看著我,渾身上下好像都充滿了戒備。

我有些不解,但黎華意有所指地對他點了點頭:“對。”

我胡亂猜測著緣由,可是腦子裏亂作一團,根本得不出什麽結論。

“你……”歐凱文皺了皺眉頭,什麽也沒有再說,轉身朝書房走去。

“抱歉。”黎華望著我,誠懇地說。

我不知道是為了歐凱文的失禮,還是因為剛才的那個吻。

歐凱文很快就又走了出來,看起來並沒有打算多留的意思,黎華卻突然開口道:“一起吃點東西吧?”

“不了,還得回醫院。”

“怎麽說也是年夜飯,至少吃一塊蛋糕,是你喜歡的歌劇院。”

歐凱文遲疑地停下了腳步,在黎華堅持的目光下並不怎麽情願地坐了下來。

我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黎華是特意挽留歐凱文,好避免我和他之間再有任何逾矩的情況發生。

這或許是我的多心,但也很可能是事實。無論如何,這個念頭讓我無地自容,倉惶地起身:“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就不打擾你們了。”

歐凱文愕然地看著我,黎華頓了一下,也隨我站了起來:“那我送你回去。”

我猜對了,他根本不想再繼續這頓飯。是我不識時務的親吻破壞了今晚溫馨的氣氛,也破壞了我和他之間一直維持著的不冷不熱的關系。

我瞇著眼睛笑,竭力維持著表情:“不用了,我下樓打個車就好。”

“那你到家給我消息。”他果然沒有再堅持。

我穿上外套抓起隨身包,壓低著頭出了門,門在身後合上的那一刻,眼淚終於掉落下來。

除夕的馬路明亮又空曠,滿街的彩燈仿佛都在嘲笑我的難堪,我流著淚一直走一直走,走了近半個小時才打到一輛車。

我經歷過很多難熬的日子,可我覺得這才是我人生中最孤獨的一個夜晚。

回到家以後,我給黎華發送了四個字——我到家了,但沒有收到他的回覆。

那之後的很久,他就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大明星,活在與我平行的世界裏。

他的新單曲發行首日就打破了點擊量的記錄;

他的新廣告正式上線,開學時女生們都在討論廣告裏的他多麽多麽地英俊;

他參加了一期與歌迷互動的綜藝,有一個男生能熟練地唱出他每一首從出道到現在唱過的歌。

全世界都愛他,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天知道那個晚上那個吻,我有多鬼迷心竅。

可是當我打開手機裏那個名為“L”的相冊,回憶這些日子的種種,又似乎並不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一場夢。

歌唱比賽的舞臺上,他頒獎給我,擁抱著我叫我別哭;

他在自己的演唱會上演唱我改編的《情深大西洋》,在深夜送我回家的車裏對我說,我懂;

在古芊菁的生日會上,他邀請我跳舞,又邀請我去《紅日》的拍攝現場探班;

金像獎錯失影帝之後,他帶我回家徹夜喝酒聊天;

在我拒絕了關古威的表白後,他在N城百忙之中抽時間陪我逛燈會散心;

在其他人闔家團圓的除夕夜,他親手做年夜飯給我吃。

還有六年多以前的那個夜晚,我們無聲地擁抱過彼此。

這一切的一切,怎會只是一場夢?

我耗費了很多個夜晚去想這些事,卻怎樣也想不清楚。

於是我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認真學習和打工賺錢。

三月初,我報名參加了全國大學生英語演講比賽,順利通過了初賽,在本市決賽裏得到了第二名,晉級全國賽。

系裏派王瑞恩帶我去D城參加比賽。

去D城要坐近五個小時的火車,我在車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材料覆習,一貫認真嚴謹的王瑞恩卻難得寬容:“在車上看東西容易頭暈,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的水平不需要臨時抱佛腳。”

“還是想看熟一點,不想在定題發言上失分。”

“稿子我們都捋了那麽多遍,應該沒問題的。你才大一,今年主要是去感受一下氣氛,積累經驗,盡力就好。”

王瑞恩把靠窗的座位讓給了我,所以當他說話面朝著我的時候,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臉。

我難以想象這樣的王瑞恩會固執地拒自己的外公於千裏之外,忍不住問道:“王老師,您真的不想聯系黎導嗎?”

他的表情明顯一滯,態度卻沒有從前那麽生硬,更多的是惆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我可以不那麽恨他,但要我將他當作外公那樣親近,也很難做到。”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真實而又無奈。

也許時間真的能治愈一切嫌隙,可是誰知道你和那個人之間,還剩下多少時間呢?

我們沒有再說話,彼此都陷入了心事之中。

第二天的半決賽,來自全國各地的四十名參賽選手中只有十名能進入兩天後的決賽。我的表現還不賴,以第八名的成績躋身決賽,算是已經完成了我和王瑞恩來之前定的目標。

半決賽結束後,主辦方招待全體選手和指導老師在場館附近的飯店吃晚飯。指導老師們都是業界翹楚,聚在一起有討論學術,亦有交流教學方法。選手都是精力旺盛的大學生,不消多時便聊在了一起,越聊越熱絡。

我起先也與同桌的選手們說得不亦樂乎,被氣氛帶動著喝了兩杯啤酒,加上這兩日用腦過度,到了後半場,人就有些昏昏沈沈。

反正大家都已經跑來竄去,亂得不成樣子,也沒人會註意到我,便一個人悄悄地下了樓,在餐廳門口透會兒氣。

D城在北方,三月晚上空氣還帶著凜冽,正好讓我清醒清醒。

“嗨,怎麽一個人下來了?”

從飯店裏走出來的是林景涵,他在半決賽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績。大部分參賽選手的口音都偏美式,他那一口相當純正的英式口音頗有些鶴立雞群的意思,所以剛才在飯桌上,他是眾人的焦點。加上他高高瘦瘦,儀表堂堂,好幾位女選手看他的目光裏都帶著顯而易見的仰慕。

過多的社交令我很是疲憊,此時稍有被打擾的不悅,可還是得耐心地應酬著:“喝了酒,有些頭暈,出來緩一緩。”

“是啊,裏面又吵又悶,我也是出來透口氣,”林景涵走到我身旁,與我相隔一段禮貌的距離,“我們市來的選手決賽就剩我們兩個了,要加油啊。”

他是我們隔壁S大大三的學生,所以我對他比對其他選手多一些親切感:“嗯,我會加油的,不過本來也是重在參與,不像你,有機會拿冠軍。”

“作為大一的來說,你已經很不錯了,大二大三的到底多學了一兩年,經驗也比較豐富。”

“可是口音不是那麽簡單練成的,你還練的英英,太厲害了。”

“我中學到高中有一段時間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在英國生活過。”

“啊,難怪……”

“語言環境還是挺重要的,所以我可能之後還會去那裏讀研。你呢,打算留學嗎?”他問我。

“應該不會吧……”倒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一來我不能坐飛機,二來我也不想讓關叔叔在我身上再花太多錢,所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身後突然喧囂起來,有一場宴席散場,客人們酒氣沖天,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地走出飯店,林景涵見狀問我:“這裏太亂了,要不要稍微走一走再回去?”

“也好。”他看起來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我便接受了這個提議。

D城的街道到了晚上,出乎意料地昏暗,兩旁的商店早早地關了門,只有幾盞稀疏的路燈靜靜佇立。

我們輕聲說著話,走過了兩個路口,每次過馬路,他都會將手懸在我的身後,既不觸碰到我,又做出一個保護的動作,十足的紳士做派讓我對他逐漸產生了不錯的印象。

快到第三個路口,前方已經連路燈都寥寥,我意興闌珊道:“好像也沒什麽東西可看的,還是回去吧。”

“前面好像有家店還不錯,過去看一下吧?”

我毫不懷疑地跟著他拐進了左前方的巷子裏。巷子又窄又暗,根本沒有什麽店,我剛要說話,林景涵卻一把牽住我的手:“這裏還挺可怕的。”

“你幹嘛?”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我驚恐地想甩掉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捏住。

他既沒有露出兇神惡煞的表情,也沒有什麽邪惡的笑容,神情依舊冷靜得出奇,卻讓我毛骨悚然:“這麽暗的地方,你不害怕嗎?”

“你放開我!”我試圖掙脫,卻那麽徒勞。

“你對我沒有好感的話,就不會跟我單獨走到這裏來了吧……”

僵持中,我被他逼到墻角。他一手仍然抓著我的手,另一只手撐在墻上,將我困在他的面前,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我卻避無可避:“你瘋了吧!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談什麽好感!”

他的身體幾乎緊貼著我的,恐懼感鋪天蓋地,我卻像只被困在蛛網上小蟲子,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此時——

A. 黎華的電話來了;

B. 王瑞恩出現了;

C. 同樣身為參賽選手的賈志皓出現了(新人物);

D. 其他,請具體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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