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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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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兩人摔在集裝箱上, 發出令人心驚的巨響,又因為巨大的慣性繼續翻滾,最後跌落到粗礪冰冷的地面上。

長柄刀在下墜過程中被障礙物刮掉了, 刀尖從周屹的肩膀抽離出去, 可以聽到清晰的、刀刃摩擦骨肉的沈悶聲響。

郁理以為自己的骨頭會散架,但實際上並沒有。

因為周屹緊緊護住了她。

劇痛使她的大腦無比清醒, 她聞到溫熱的血腥味, 聽到強烈的心跳聲,但不確定來自於誰。

郁理突然有點後悔。

如果早知道周屹會接住她,她就不讓賀桐把長柄刀扔下來了。

他們狼狽地躺在地上, 周屹仍然緊緊環抱著她,呼吸低沈而顫抖,每一下都帶動著胸腔微微震動。

郁理小心翼翼地出聲:“周屹?”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周屹垂下眼睫看她。

郁理認真地問:“要不要叫救護車?你好像傷得很重。”

“……沒事。”周屹穩住氣息,“你呢,有沒有哪裏受傷?”

“應該沒有。”郁理說,“就是地上石子太多了, 我想站起來……”

周屹聞言,立即松開她, 然後起身將她扶起來。

他在扶她的時候很小心,因為擔心她可能會被摔傷,所以盡量托住她的身體,避免讓她做一些大幅度的動作。

郁理覺得他太緊張了。

雖然從樓頂摔下來確實挺痛的, 但起碼有集裝箱做緩沖, 已經比她預想的情況要好多了。

況且他受的傷明明更多。

郁理站在周屹面前, 試著活動了下四肢, 又扭了扭脖子,然後對周屹笑了一下。

“還好, 胳膊腿都沒斷。”

但周屹並沒有因此而放松。他盯著郁理的左肩,看著洇在衣服上的深紅血跡,眉頭深深蹙起。

“這是你的血?”

“啊?”郁理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一眼,“應該不是吧……”

說著,她擡手在左肩處按了一下,一陣尖銳的痛意頓時湧了上來,疼得她一激靈。

周屹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好,立刻凝眸道:“我看看。”

他將郁理的領口向左拉開一點,露出瑩白細膩的皮膚。在鎖骨旁邊、肩頭略微偏下的位置,一道大約有拇指寬的刀口格外醒目,正在緩慢地向外滲血。

這也是長柄刀留下的傷口。

當時那把刀自上而下貫穿了周屹的右肩,連帶著也刺中了郁理的左肩。好在刀口並不深,只是一點皮肉傷,所以郁理才沒註意到它的存在。

但周屹似乎很重視:“還是去醫院吧。”

“好。”郁理也沒有拒絕,“你和我一起去。”

周屹猶豫了一下:“我得去追賀桐……”

“不用追了,他已經跑了。”

賀柏的聲音突然在上方響起,隨著幾下利落的連躍,他從集裝箱上跳了下來。

他手裏提著賀桐的那把長柄刀,刀刃上沾著斑駁血跡,正在順著刀尖緩緩往下滴落。

郁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周屹的肩膀。

整片右肩都被鮮血染紅了,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已經跑了?”周屹蹙眉問道。

“對啊,像蜘蛛俠一樣。”賀柏遺憾嘆氣,“可惜,只能等下次再殺他了。”

說完,他走到郁理面前,仔仔細細地觀察她。

“你好像沒怎麽受傷。”

“因為周隊幫我擋住了。”郁理平靜地說。

周屹看了她一眼。

他發現自己更喜歡她叫他的名字……但這種話,似乎不太好說出口。

“也是。”賀柏笑了,“周屹的速度太快了,連我都沒反應過來。”

郁理沒說話。

她也沒有反應過來。

不如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設想過這個結果。

“先回局裏吧。”周屹開口道,“她和賀桐待了這麽長時間,需要做一個全面的精神力檢查。”

賀柏:“行啊。”

一陣潮濕的冷風吹來,三人都沒有再說什麽,快步向不遠處的越野車走去。

郁理突然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辦。

“對了,那只史萊姆呢?”

“史萊姆?啊,你是說那只藍色的鼻涕蟲吧?”賀柏聳了聳肩,“它已經死啦,被周屹幹掉了。”

居然真的死了……而且還是被周屹殺死的?

郁理有些驚訝。

在她的印象裏,周屹很少用這種粗暴的方式清理異常,他很註重規則,一般都是將捕捉到的異常交給總局處理。如果說是賀柏幹的,反而會更令人信服一些。

郁理下意識看向周屹。

周屹避開她的視線:“我當時……不太理智。”

原來是這樣。

郁理了然地點點頭,接著又故作疑惑地詢問:“那你們是怎麽找到我跟賀桐的?”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開車找的。”賀柏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圈,“那只鼻涕蟲死得太快,我們什麽信息都沒得到,只能繞著這個地方一處處排查。”

他將食指伸到郁理面前,在郁理的鼻尖上點了一下,然後笑道:“還好,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周屹警告地看了賀柏一眼,賀柏一臉無辜,似乎並不覺得這種舉動有什麽問題。

然而郁理壓根沒有發現他們的眼神交流。

她細細琢磨了下賀柏的這番話。

什麽信息都沒有得到……也就是說夏莉並沒有揭露她的身份?

也可能是還沒來得及揭露,就被他們幹掉了。

以防萬一,郁理還是決定再確認一下。

“那它沒說為什麽要殺掉杜元洲嗎?”

“沒有。”賀柏摸了摸下巴,“不過它倒是說過一句奇怪的話。”

郁理:“什麽?”

“它說,你必須死在它手裏。”賀柏側眸看向她,“你有什麽頭緒嗎?”

他說完這句話,周屹也朝郁理看了過來。

不同於賀柏那似有若無的試探,他的目光中更多是擔憂。

郁理認真思考:“難道我以前跟它結過仇?”

賀柏:“你對它有印象嗎?”

“沒有。”郁理搖搖頭,“不過我殺過很多異常,說不定有它的熟人……”

“那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了。”賀柏在越野車前停下,正要打開車門,忽然動作一頓,“還有一個問題。”

郁理不動聲色:“什麽問題?”

賀柏側頭看向她,眼神充滿好奇:“如果當時那些黏液不是出現在周屹身後,而是出現在我身後,你會不會過來推開我?”

郁理沒想到他問的竟然是這個。

雖然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但總歸是比上一個問題好多了,也讓她徹底放下心來。

看來她的身份並沒有暴露,否則以他們倆的行事風格,絕不可能跟她叭叭到現在。

郁理略一思索,選擇了最為穩妥的回答:“當然會。”

賀柏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然後愉快地笑了。

“原來我在小郁理的心裏這麽重要。”他俯身湊近她,“這樣吧,明天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郁理:“吃飯就不必了……”

不等她說完,周屹忽然語氣冷淡地打斷他們。

“還不走嗎?”

賀柏挑了下眉,似乎想說點什麽,但餘光掃過周屹的右肩,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打開車門,微妙地笑了笑:“上車吧,周大隊長。”

周屹:“……”

郁理三人回到直升機墜毀的地方,從24區趕來的後勤小隊正在這裏處理現場。

醫護人員給郁理和周屹簡單處理了下傷口,之後便帶著他們一同回到24區分局,進行更系統、更全面的精神力檢查。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郁理沒有被汙染,也沒有其他內傷。

不過因為墜樓前被蜈蚣刮了一下,她的身上還是有幾道暗傷。再加上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即使被周屹護得很緊,也留下了不少淤青,還有左肩處的那個刀口,乍一看也是傷痕累累。

周屹的情況就更糟了。

長柄刀貫穿了他的右肩,傷口極寬,甚至能看到裏面的骨頭。後背和雙臂還有多處劃傷,深淺不一,都是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碰撞留下的。

杜元洲這個第九特遣隊隊長死了,界外區又還有那麽多待處理的被汙染者,24區控制局這幾天忙得幾乎起飛。

為了不給他們增加工作量,周屹和郁理第二天就走了,直接轉進了15區的對接醫院。

賀柏也走了,臨走前還問了郁理一個問題——

“為什麽賀桐之前沒有殺你,而是等我們出現才對你動手?”

“因為他的目標是你,而史萊姆的目標是我。”郁理坦然回答,“他需要用我和你做交換。”

“原來是這樣。”賀柏似乎很能理解這個解釋。

他和賀桐都想殺死對方,這一點,他們彼此都很清楚。

住院手續辦的很快,郁理只來得及回家拿了幾套幹凈衣服,便被夏楠他們強制押進了病房。

“必須好好養傷,謹遵醫囑,這樣才能盡快恢覆。”夏楠前所未有地嚴厲,“你和周隊都是。”

郁理:“……”

有種很不好惹的感覺。

所幸醫院的儀器並不能查出她的異常。無奈之下,她只好在病房乖乖住下。

礙於異常的身份,喬越西他們都不能去醫院探望她。只有真冬來過一次,還給她帶了水果和奶茶,其中水果被留了下來,奶茶則被醫生嚴厲禁止了。

“病人不能喝這些,你都成年了還不知道嗎?”

郁理覺得這個老頭大驚小怪。

她受的都是外傷,又不是什麽腸胃病,憑什麽不能喝奶茶?

她就要喝。

醫生走後,郁理立刻把奶茶喝光,然後給真冬發了條信息。

【明天再帶一杯果茶過來,要加冰】

【OK】

發完信息,郁理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玩手機,過了沒多久,又一條信息發了過來。

【搞定了嗎?】

郁理看了眼信息上方的備註——河童。

賀桐離開前,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

郁理回覆了三個字:【住院中】

信息繼續發過來。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郁理回覆得很快。

【15區。周屹也在醫院,你還是別來了】

【誰是周屹?】

【就是跟我一起去界外區的那個人】

發完這條信息,郁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由有些走神。

今天是她住進醫院的第二天,但她連周屹在哪個病房都不知道。

因為周屹和她的傷勢不同,所以病房也隔得很遠。而且據說他昨天一整天都在做手術,至於今天有沒有做完,她也不知道。

應該做完了吧?

郁理不確定。她想了想,給周屹發了條信息。

【手術結束了嗎?】

發完這條信息,她放下手機,準備先下床倒杯水,邊喝邊等。

結果她兩條腿還沒落地,周屹的回覆便發了過來。

【結束了。】

郁理看著這三個字,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那就好。】她坐在床邊,低頭回覆信息,【對了,你在哪個病房?】

【12樓,7號病房。】

她在4樓,隔得還真遠。

郁理想了一下,正要回覆,周屹又發來一條信息。

【你現在要來嗎?】

郁理看了眼時間。過會兒護士還要來查房,算了,還是明天再去找他吧。

【現在不去】她回覆道,【你好好休息】

這次郁理足足等了半分鐘,對面的信息才發過來。

【嗯。】

對話到這裏便結束了。郁理放下手機,給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沒兩口,她又看了眼時間。

距離護士查房還有半小時……要不就過去轉轉?

郁理並沒有猶豫太久。她換了身衣服,拿起手機便走出病房,直奔電梯,兩分鐘後到達12層。

這個樓層的病人很少,走廊上幾乎沒有人走動。

郁理來到7號病房的門外,看了眼墻上的號牌,確認無誤後,握住門把手往裏一推——

病床旁,周屹正在脫上衣。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擡起雙臂的動作一頓,側眸看了過來。

郁理:“……”

她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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