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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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看著姜越山這熱絡的樣子, 姜明希就有點兒酸。心說原來她爸還有這麽慈祥的一面呢。平日裏對他們，那是相當嚴厲的。
心裏酸得有點兒不得勁兒了。
但是想到什麽，看到正在乖巧吃飯的林安安, 她頓時偷偷樂了起來。
舅媽這一桌菜還是做得很用心的。這裏條件艱苦, 自然趕不上首都的物產豐富。但是桌上的菜樣卻很豐盛。連林安安之前在首都林家那邊看到的火腿都有。
表姐姜明希邊吃邊說好久沒吃了，可算舍得拿出來吃了。
劉雲笑道，“好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本來就是，也就哥和安安回來了，你才舍得弄著吃。二哥和我回來，那是沒有的。”
姜越山道，“咋了, 還吃得少了？這也要比。你回來多少次，他們回多少次？”
姜明希道, “這就是遠香近臭。難怪二哥要走得遠遠的。”
提起老二姜明德, 姜越山這老臉又不好看了。眉頭一豎, “好好吃飯!”
林安安上次就感覺到舅舅和二哥之間大概有矛盾了, 這會兒提起二哥，舅舅就這態度, 看來兩人關系真不好。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好歹舅舅這個家看起來還是很和睦的。
吃完飯之後，舅媽劉雲讓林安安去休息。姜明希則說要帶安安去文工團見世面。
劉雲道，“安安剛下火車呢, 不休息？”
“舅媽，我不用休息，這幾天就在車上睡過來的, 我現在特別想走走，體驗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
姜明希聞言, 笑著道，“走，帶你去體驗咱們這裏獨特的風景。”
林安安笑著點頭，然後立馬回房間去拿書包了。
看著兩孩子一起出去了，劉雲笑著搖頭，“明希就是咋咋乎乎的，也不知道安安和她能不能處著來。安安可是個穩重的孩子。”
姜明毅道，“媽，你放心吧，我看安安是沒問題的。她和誰都能處著來。大院那群臭小子，在她面前都服服帖帖的。”
姜越山一聽，就道，“明希要是能被安安影響一下，那我可就滿意了。”
劉雲白他一眼，覺得他對每個孩子的要求都很高。“你可別在孩子面前這麽說，到時候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
姜明毅也提醒他，“沒錯，爸，同齡人之間都會有個比較。”
姜越山想著，難道在這個家裏，還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鬧騰？他可不是林常勝。
但是他到底是個聽勸的，又加上心裏實在很心疼安安，並不想讓她在家裏過得不自在，便也聽進去了。
然後招呼大兒子進房間，“走，咱們說說首都的情況。這離得遠就是不方便。”
姜明毅自然是特意打聽過首都的情況的，也做了許多細致的觀察。
這次回來，除了送安安，也是想和家裏人好好談一談現在的情況。讓父母心中有數。有些打聽的消息，他甚至都沒和林安安說。
“爸，我看情況會越來越覆雜……”
說起如今的形勢，父子兩人都開始凝重起來。
……
外面，姜明希拉著林安安一路走。
林安安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這位表姐的性格了。是個很活潑外向的人。這一看就是在家裏幸福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
和何安娜那種優越條件養出來的氣質還不一樣，她很自信，很有底氣。
林安安想想舅舅的家庭，自然也不奇怪。首先舅舅舅媽提供了這樣安穩的家庭環境，然後大哥也是個對弟妹很好的。自然而然就會長成這樣了。
不過也因為舅舅家的生活作風，表姐看起來也不嬌氣。她的打扮很符合時下的風氣。長長麻花辮，用紅繩系著。軍綠色的軍褲，穿著白襯衫。因為是跳舞的，身材窈窕。整個人就和一朵花一樣鮮活。
林安安其實挺喜歡這樣的性子的。她自己有時候表現的很開朗，和大家都能說上話。但是大部分時間，林安安自己其實更喜歡安靜的看書學習。
她腦子裏更多的是努力這兩個字。
也許是因為主人格的經歷有關，她時刻想著要努力學習，努力奮鬥。為自己創造好條件。大概，她潛意識中還是覺得，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姐，你們文工團的人，都和你一樣有氣質嗎？”林安安問道。
“啊，我有氣質嗎？”姜明希問道，然後看著林安安，“氣質是什麽？”
林安安道，“就是一種獨特的感覺。看著很好看，很舒服。想多看幾眼。”
姜明希頓時紅著臉。她還沒被人如此誇讚過。平日裏大家相處，都是含蓄的。會說很精神，很伶俐。這已經是很好的誇讚了。
安安可真會誇人，誇得人心裏舒坦。
而且這話題一說起來，姜明希這心思就活絡了，這不是正愁沒機會提起那事兒嗎？她謙虛道，“其實我很普通了，我們文工團還有別的好看的女同志。比如秦思雨。她是我們團裏的臺柱子，領舞。”
“我和她關系特別好，總想著要是以後她來我們家就好了……”她說著，捂著嘴，“這話我胡說的，你別說出去了。”
林安安：……她總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麽八卦了。
聽到姜明希的叮囑，她點點頭。
看到林安安點頭了，姜明希覺得難受起來了，為什麽不繼續問她呢。這樣她就可以多說一些了。這話題就聊起來了。她就能和安安多誇誇秦思雨了。
但是林安安偏偏不是個愛八卦的人。特別是這關系到家裏人，她更不想八卦了。
姜明希只好暗暗嘆氣，帶著林安安繼續去文工團。
這會兒文工團裏面已經很熱鬧了。都在準備排練的事情。畢竟大家都是吃的食堂，反而姜明希今天特意回家，說是家裏來人了。這才來得晚了。
大家看著姜明希來了，身後還帶著個長相很靈的小姑娘，頓時都湊了過來了。“明希，你來啦。這是你家親戚嗎？”
姜明希擡頭挺胸，“我妹妹，林安安。她可是清大的高材生。才大一，就被教授帶去實驗室參與實驗研究了。是高級知識分子。”
幾人一聽，頓時驚訝的看著林安安。
這一看，還以為是個高中生呢。竟然已經大學了？
這會兒教育資源還是缺失的，特別在邊疆地區，哪怕是軍區有學校，考上大學的那是少之又少。極為稀缺。更多的是讀完初中就不讀。而且初中也算是個文化人。更多的還是只參加過掃盲班的。
所以林安安這個憑借著自己努力，考上清大的學生，那可真是高級知識分子了。
林安安笑著和大家打招呼。“你們好，我叫林安安。今天剛來，我姐說帶我來見見世面。”
“我們這算什麽世面啊，就是唱唱跳跳的。你待會兒坐在邊上看著就是了。”一個短發小姑娘道。
又有人好奇問，“你怎麽這麽聰明啊，這麽小就考上清大了。”
林安安說自己不小了，已經十八了。
姜明希不樂意了，這怎麽能謙虛呢？“她都讀完大二了，十六就考上大學的。直接從初三跳級到高三考的。為了這事兒還上過報紙。我爸就是看報紙，才找到她的。”
這又讓人一陣驚呼。
這下子姜明希滿意了，她很享受這種驕傲的感覺。這可比別人說起她爸是副軍長，讓人驕傲多了。
林安安：……
幾人正熱鬧的圍著林安安打聽大學的事情的時候，有人走進來了，笑著道，“這麽熱鬧，幹什麽啊？”
“思雨來啦。”有人聽到聲音，喊了一聲，招呼她，“思雨過來，明希帶她妹妹過來這裏了。她妹妹好聰明，是清大的高材生。還是跳級考的。還上過報紙呢。”
秦思雨走了過來。
林安安這才看到了被自己姐姐誇讚過的女孩子。
也是穿著軍褲和白襯衫，梳著兩條麻花辮。只不過她編辮子的手法大概很厲害，和別人的麻花辮有些不一樣。體態看起來很柔美，臉色白凈。
林安安察覺到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帶著一絲打量。
這眼神讓她有些不適。
經歷的事兒多了，林安安現在對周圍的人是很很敏感的。總覺得這人眼神對她帶著一絲提防？還有一絲審視。
秦思雨笑道，“明希，也沒聽你說起家裏妹妹啊。”
“我姑姑家的。我們好多年都沒見面。她叫林安安，讀書可聰明了。”姜明希道。
聽到這話，秦思雨眉眼終於柔和了，溫柔的笑著和林安安打招呼，“你好啊，我叫秦思雨，是你姐姐的朋友。”
林安安笑著點頭。“你好，思雨同志。我叫林安安。”
“你可以喊我姐姐，我應該比你大，以後你可以和我們一起交流學習，一起進步。”秦思雨溫和的笑道。
林安安就喊了她一聲姐姐。她想著，反正自己在這裏待的時間不多，這人又是姜明希的朋友，哪怕感覺並不適合和自己交朋友，也還是要表現的和氣一些。
這些人也沒機會圍著林安安多說話了，團長一來，大家都開始忙著排練起來。
林安安發現，她們表演節目的時候，特別提勁兒。唱的歌曲都是很激情澎湃的，讓人鬥志昂揚的歌曲。
就連舞蹈也不是柔美的，而是柔中帶剛。每一下都特別有力道。英姿颯爽的感覺。
排練了一場，姜明希頭上帶著汗水的下臺來。回頭和大家招了招手。
最近團裏似乎在學習什麽文件，倒是也沒那麽忙了。姜明希排練了一場，就要帶林安安四處逛逛。
她還沒忘了自己的正事兒呢。排練什麽時候都行，但是安安在這裏的時間可不多呢。
林安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姐，我還是回去吧，你在這裏繼續排練。別為我耽誤你的事情。”
“沒什麽，最近沒什麽演出。”姜明希擺擺手，然後拉著林安安出門。
到了外面，她就迫不及待的問林安安，“我沒有騙你吧，你看秦思雨是不是很好？人也很和氣。”
“有氣質。”林安安道，“跳舞也跳得好。”
姜明希道，“那是的，她跳舞確實好。團長經常誇她。可惜啊……”她嘆氣。
林安安可不傻，從剛剛就聽她一直在賣關子，想讓自己提問的樣子。想了想，她還是給面子的配合了，“姐，你可惜什麽啊？”
姜明希頓時來勁兒了，“那我和你說了，你別和別人說啊。”於是開始嘀嘀咕咕和林安安咬耳朵，說悄悄話。
林安安自己捋了一下，也就知道啥情況了。秦家也是大院的，而且秦思雨的父親秦凱旋還是個師政委。
因為都是大院的，加上姜明希和秦思雨的年齡差不多大，所以兩家孩子經常來往。而姜家又有兩個兒子，少男少女之間接觸多了，然後引發出了一些好感來了。當然了，這好感是和二哥姜明德產生的。
“我開始以為她會和大哥成，那會兒她總喜歡找大哥問問題，誰知道她其實是對二哥有想法的。”
林安安想想過年時候，姜明德那個只知道看報紙，不知道幫忙幹活的，倒是沒想著他哪裏吸引人了。
她好奇 ，“那二哥咋想的？”
姜明希道，“……二哥應該有想法吧。”
林安安道，“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可是問題來啦，爸不同意啊。”姜明希咬牙，“咱爸給二哥早就定親了。”
林安安聽著定親這兩個字，只覺得玄乎，看著舅舅也不像是這種封建古板的人啊。“啥，這不是包辦婚姻嗎？”
“誰說不是呢，可爸就是很固執。因為江楠，就是那個二哥定親的人，她爸以前是我爸的警衛團團長。然後犧牲了。她媽帶著她改嫁給了秦思雨的爸。他們就成一家人了。”
林安安詫異，“就為了這個，就定親？那舅舅是有點兒草率啊。”
姜明希就有點尷尬了，“也不是這麽簡單。就是咱們幾個不是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嗎，有一年冬天二哥去溜冰，誰知道冰裂開了。二哥掉裏面去了，當時江楠就在邊上。拉了他一把，結果也被帶進去了。後來救上來的時候，兩人還生了一場病。然後江楠的身體大概是凍傷了。說是有後遺癥。爸就讓二哥承擔起責任，說如果不是二哥在冰面上跑跑跳跳，也不會讓人落下去。這是他的責任。二哥當然不樂意啊，上軍校之後，連家都不願意回來了。”
姜明希拉著林安安的手，“你說，發生這個事兒，大家肯定都不好受的。二哥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怎麽能這麽草率的就結親呢。”
林安安是覺得有些草率了，但是她覺得這是人家江楠和二哥之間的事兒，自己一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的妹妹有啥好發表意見的呢？而且二哥確實要負責任的。哪怕不和人家結婚，也要拿出別的誠意來，而不是一味的躲避。
最重要的是，這只是明希姐一人之言，林安安也不能全信。
姜明希見林安安沒表態，就道，“安安，你聽我說了這麽多，有什麽感想嗎？”
林安安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難怪二哥和舅舅有矛盾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姜明希道，“還有呢？”
“沒啦。”林安安道，“還要說啥嗎？”
“當然是包辦婚姻是錯誤的，要勸爸解決這個包辦婚姻啊。”
林安安道：“這是二哥的事情，應該讓二哥自己解決。”
姜明希算是看出來了，之前那些話算是白說了，她嘆氣，語重心長的和林安安道，“安安，我和你說這些，就是想你能勸勸爸。我看出來了，他特別疼你。很願意聽你的建議。二哥是真不行，說一次就吵一次。我每次開口，他也不聽。但是你說的，他肯定聽。”
聽到這話，林安安嘴角抽抽，笑著將手抽出來，“我年紀還小呢，不摻和這些事兒，姐你別為難我了。對了，我好累啊，好想回去睡覺了。”
說著，她打了個哈欠。
姜明希道，“哎，你就幫著說說話啊。難道你希望二哥找一個不合適的二嫂嗎？”
林安安道，“過日子這個事兒，咱管不著啊。”
林安安想著，她也不是經常在這裏，二嫂是誰，真的不那麽重要。關鍵是這種事兒，她咋可能插手呢？舅舅疼她是一回事，可她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覺得自己可以隨便的去質疑舅舅的家事。
她看著姜明希，“姐，你說實話。你這麽積極，是為了二哥，還是為了秦思雨啊？”
姜明希道，“這沒什麽區別啊。我和思雨關系確實很好。她待人真誠，熱心。我很喜歡她。二哥對她印象也不錯。反正肯定比江楠合適。”
林安安覺得這區別大了。“江楠是秦思雨的妹妹，兩人是一家人。二哥和江楠定親，最後如果和秦思雨走在一起。這多尷尬啊。”
姜明希：……
她反駁道，“我們是新社會了，不該因為這些講究，就互相顧慮。我們要反對包辦婚姻，要支持婚姻自由。而且我明知道秦思雨人好，卻要去接受江楠作為我的家人，這不就違背了我自己的想法嗎？”
這下輪到林安安楞神了。她看出來了，她這個表姐除了性格自信之外，她還特別固執。特別倔。簡稱就是她說的就是對的。
而且林安安聽著這些話，覺得姜明希與其是在替二哥操心，不如說在替她的好朋友秦思雨操心。一心想幫助好朋友呢。也不知道人家是對她多好了，反正看著一顆心是向著那邊了。
林安安都懶得和她爭論誰對誰錯。沒這個必要。“姐，我其實也不懂感情的事兒，我畢竟年紀小。沒處對象呢。啥婚姻的，和咱離得遠。你讓我開口，我也確實不懂如何開口。姐，我累了，咱回去休息吧。坐了幾天車了，熬不住。”
然後趕緊轉身走了，甭管姜明希如何說，她都不答應。
這下子，兩人也沒逛的心思 ，都回家了。
劉雲正在揉面團，笑著道，“回來這麽早啊，怎麽不多玩會兒？”
林安安道，“今天還是有點累，休息好了再到處轉轉。”
“那你去房裏休息，晚上我給你們包餃子吃。今天拿回來的富強粉，這個包餃子肯定香。”
林安安立馬表示自己可以幫忙。
姜明希看著林安安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白費口水了。她真的鐵石心腸啊。
一直到晚上，林安安都在和舅媽一起搟面包餃子。體驗這種家庭氛圍。她好像都不會幹這些，不過姜明希也不會幹，倒是不尷尬。
姜明希邊包餃子，邊對著林安安擠眉弄眼的。
可惜林安安低頭包餃子太認真，壓根就沒收到她給出的信號。
這可把姜明希氣到了，都不想和林安安說話了。覺得她對自己沒真心。
林安安可不管她生不生氣的，她也不是會為了別人委屈自己的人。自己不想幹的事兒，誰來說都沒用。
再說了，她認的是舅舅，又不是認的表姐。表姐要是因為一件事兒沒聽她的，就和自己鬧別扭，以後不喜歡自己，那林安安也不在乎。她可不慣著別人的脾氣。
晚上自然又是一頓溫暖的團圓飯。雖然餃子包得很醜，但是舅媽調的餡兒很香。舅舅邊吃邊誇讚。又問有沒有給秦家送過去。給江楠那個孩子補補。
劉雲道，“去送了。那孩子還在家裏練舞，也想進文工團呢。”
姜明希歪嘴。
姜越山道，“要是不適合，就考通訊兵。”
姜明希道，“就怕她考不上，她成績又不好。”
姜越山直接想拍桌子。還是劉雲抽她胳膊，“吃你的餃子，自己包的餃子，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姜明毅笑著從廚房裏又端了一盤餃子出來，“明希多吃點，今天包的餃子特別好，進步了。”
姜明希一看，頓時扁嘴，“那是安安包的。”
姜明毅：……
劉雲頓時笑了起來。姜越山又把餃子誇了一遍，活像是林安安包了這個餃子，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兒一樣。
搞得林安安臉紅了。
好在經了這麽一遭，剛剛的矛盾就過去了，舅媽劉雲就說家裏面粉還有多少，夠包幾頓的。過兩天再包一次別的餡兒的。讓安安和姜明毅在家裏吃好點。省得去了外面沒人照顧夥食。
又提起了姜明德，想要把姜明德喊回來。軍校如今也放假了，總是在外面不合適。
姜越山道，“隨便他，不回來就算了。”
一臉不想提起老二的樣子，轉而開始關心林安安的未來，“學校如今停課，大概不會很快就覆課。一直在家裏待著也不是辦法。要不先安排個工作？”
作為這個時代的大家長，姜越山認為，年輕人在家裏待著就容易養廢了。精氣神都會變得不好。國家的下一代怎麽能在家裏蹲呢？必須得出去。要麽去單位上班，要麽就去田間地頭幹活。反正得動起來。
當然了，對待這個唯一的外甥女，他咋舍得讓安安去幹農活呢。這孩子都幹了十幾年了，該享福了。就算動用他的關系，他也要讓安安找個合適的工作。安安是個大學生呢，什麽工作都是能幹的。誰還能說他徇私不成？
林安安道，“我本來是打算要是不覆課，我就去考個工作的。現在這個情況，想找個對口的工作不容易。我就打算找個清閑的，到時候能邊工作邊學習。”
林安安她們這個專業，一般都是進實驗室的。全國各地大小實驗室，都缺計算機人才。
在停課之前，他們是屬於稀缺人才。可是停課之後，實驗室實驗項目好多都受到影響，自然不會要人了。而且林安安大學還沒畢業。這就很尷尬。
姜明希道，“要不你去考文工團，和我一起。”到了文工團，朝夕相處的，那還不得幫襯一下？
姜越山瞪她。
然後又和顏悅色的看著林安安，“其實如果這個要求，那就很簡單，文職工作一般都清閑事少。我建議你留下來，這邊環境不如首都好，但是安靜。你能安心學習。”如今的特殊環境，他還是希望孩子們在身邊。
林安安想了想，道，“舅舅，咱們吃完飯之後，可以談談嗎？關於這個問題，我覺得該詳談。”
姜越山聞言，點點頭，“行。”
晚上吃完飯，林安安和姜明毅就一起到了姜越山的書房裏面了。姜明希懶得去聽他們講話，自己出去找秦思雨她們嘮嗑了。
姜越山書房很簡陋，一張舊桌子，墻上都是地圖。
這要不是在家裏，林安安都以為到了他辦公室呢。她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面，“舅舅，我想打聽一下這邊的情況，我聽說現在有些人會下放，我們這邊會接受這類人嗎？”
姜越山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有一些老師……”
林安安說了計算機專業的教授們。說起他們都有留學經歷。如今雖然還沒大的波折，可是也很擔心他們會和何安娜的父母那樣。所以想提前打聽好，如果這邊接受，到時候教授們真出事了，就讓他們在這邊來。至少可以保證是安全的。
“他們都是計算機專業的人才。是以後研究計算機的重要力量。我想他們都能好好的，等以後覆課了，我們可以重新回到實驗室。我們好不容易攻克了難關，努力追趕國外的計算機技術。在停課之前，我們才剛剛結束一個實驗，我才剛剛設計出一個適合實驗的軟件。”
林安安說著，情緒有些波動，她頓了一下，“如果他們出現損失，那我們又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了時間了。我怕落後太多，以後追趕就更加困難了。”
姜越山聽了林安安這些話，眉眼之中也是凝重。
姜越山不懂科研，他這輩子也只是經歷打仗。但是他知道武器的差距啊。
當初就是因為武器設備的差距，導致了多少人的犧牲啊。
而這些都離不開科研。
而且他還知道一些秘密項目，更是關系國家安危。不過這些項目肯定是不會被耽誤的。
就是難保其他方面的不會被耽誤。畢竟這個國家很大，人很多。也不是都能顧得上的。
其實姜越山知道，政策肯定不是要讓每個留學經驗的教授怎樣的，這其中不免有些人渾水摸魚，故意搗亂。
所以姜越山對這些知識分子是沒偏見的。
姜越山道，“這個問題，我要考慮一下。你也別著急，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林安安問道，“舅舅，如果安排，方便嗎？”她可不想到時候人沒幫著，把舅舅家給搭進去了。
“在這裏，有什麽不方便的？”姜越山穩穩道。“只要人沒問題，那就沒什麽不方便的。不違反政策。”
姜明毅笑道，“安安，爸既然這麽說了，你就別操心了。”
林安安這才放心了。大哥是個穩重的，舅舅也是很有經驗的人。
而且她也意識到一個問題，在首都大院的時候，住的是小洋樓區。出門在外的，遇到的都是這個首長，那個首長。所以林安安都習以為常了。但是在這裏，她舅舅貌似……是個大首長啊。
她不禁想著，應該沒問題吧。
林安安到底還是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所以想法也沒那麽大膽開闊，她甚至也不會想到舅舅到底具備多大的能耐。只想在有限的環境下，盡量幫助一些人，做一些事情。
但是姜越山這個經驗豐富的老首長，可就比她考慮得多了。想法也大膽得多了。
他是不打算去摻和別的事情的，但是難道別的事情就不能做了嗎？
軍政方面的事情不好插手，科研方面的事情，還是可以做點的。
而且姜越山也考慮了一個問題，邊疆這個地方還是太荒蕪了。如果這裏的知識水平提高，是不是會更好。首都能開實驗室，這地方就不能開嗎？他這個軍團現在基本就是以開荒建設為主，這其中不止種地，也包括自給自足的建設一些工廠。也是很缺技術人才的。
只是這邊條件實在艱苦，也不知道那些知識分子們願不願意來。
嗯，這個事兒得先和老嚴商量一下。
老嚴就是嚴軍長，兩人也是搭檔。
兩人都願意紮根在這個最艱苦的地方，在思想上面的想法自然就很一致。都是經歷過困難時期的老同志了，又在這裏吃苦，心思沒那麽多。只想做好本職工作。
第二天，姜越山就找嚴軍長聊天了。
因為當時只兩人在辦公室裏面，倒是也不知道談的是什麽內容。在這地方，也沒人敢去探究兩人談了什麽。
林安安在家裏休息了一天，就和大哥姜明毅一起到處走走轉轉，了解這裏的環境了。
她是真的不敢跟著明希姐一起走了，就怕明希姐讓她去說服舅舅。摻和二哥那檔子事兒。
說實在的，大概是經歷過很多事情了，林安安真的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淡。就比如說處對象這事兒。如果不合適，那就不處。不會去強求。
所以她不能理秦思雨非得看上二哥這個事兒。明知道不合適，還非得看上二哥，這是幹啥啊？就不信這裏就只有二哥一個合適的青年人。
當然了，對於舅舅這種用婚姻當做賠償的想法，她也不是很支持。萬一兩人過得不幸福呢？
但是這些都和她沒關系，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何必去摻和呢？
這裏的人顯然也都對姜明毅挺熟悉的，見著面就打招呼。然後好奇的看林安安。
姜明毅就介紹這是家裏妹妹，姑姑那邊的。
然後大家看著林安安自然也就十分的熱情。還熱情的給他們拿吃的。都是自家做的。
不過林安安也知道，這也是很難得的。因為這邊供銷社供應少。家家戶戶的糧食基本上都是靠著部隊自給自足的。
林安安道，“哥，這裏條件確實艱苦啊，比小八角那邊都還艱苦。”小八角那邊至少離縣城近啊。
姜明毅道，“正因為這裏艱苦，所以才需要這麽多人來建設。你想，如果大家都因為艱苦，就不來這地方。這地方不就會越來越荒蕪了嗎？把這裏開辟出來，該種植就種植，土地利用起來。不止能多養活許多人，還能反哺全國。”
林安安道，“所以這裏人都很偉大。”
林安安覺得，自己大概是比不上他們的。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她肯定往更好的地方走。
在大院轉了轉，姜明毅又帶著林安安去了兵團開荒的地方。
站在高處向下看，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人，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幹活。大部分都是軍人。少部分是當地百姓。軍人裏面又有一些是自願參軍來這裏支援建設的知識青年。
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開辟出了大片的田地。建設了各種農田水利設施。
林安安心頓時湧出了一股豪情來了。正因為大家這樣拼搏，所以大家才會堅信明天會更好吧。
“大哥，如果我的教授們都來這裏了，那我以後也來這裏生活了。”
姜明毅聞言，問道，“想好了？”
“想好了，這裏挺好的。除了環境差一些，但是精神上面都還是奮鬥著的，教授們來這裏了，我自然也來這裏，時常向他們討教學習。”林安安決定道。
姜明毅笑道，“到時候還要參與農活，你行嗎？”
“……也許我可以參與招工考試，我考試還是很厲害的。”林安安真的不想幹農活。不到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幹。
她想，大概是主人格幹得多了，所以她這個第二人格就打心眼裏排斥下地幹活。
林安安絕對不承認因為自己懶。
姜明毅點點頭，故意道，“行吧，那你可要努力了。在這裏，爸大概是不會幫你走後門的。畢竟大家都看著呢。”
“我這能耐，還需要人幫忙走後門？別小看我了。”林安安自信道。
姜明毅頓時笑了。
在這裏看完之後，兩人就準備回去了，林安安不打算出來逛了，都看得差不多了。她心裏有數了。回去找秦教授他們說的時候，也能言之有物。她打算明天去看看何安娜。
兄妹兩人回到大院，迎面就看到幾個女同志走過來。林安安記得，是文工團的幾個女孩子。
看到林安安了，她們還打招呼，然後看到姜明毅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秦思雨笑著道，“安安，明毅哥。”
姜明毅點點頭，沒說話。
林安安道，“你們下班了嗎？”
“是啊，今天訓練結束了，我們出去轉轉。你要一起嗎？”
林安安搖頭，說自己剛才轉過了，現在有些累，準備回家去。
秦思雨面露遺憾，“那下次讓你姐約你。”
她說著，看了眼姜明毅，然後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林安安神秘道，“哥，她和二哥的事兒，你知不知道？”
姜明毅看她，大概是沒想到林安安也會對這個感興趣，“你別瞎說，你二哥是有對象的。”
林安安小聲道，“我姐都和我說了情況了，我都知道。”
姜明毅想到妹妹姜明希，就無奈，“那就別問這個事兒，反正咱當不知道的。你二哥也沒說要和人處對象，人家也沒明說這個意思，大院也沒人知道。咱說多了，讓人聽到了，反而誤會。”
看到姜明毅不準備說的樣子，林安安也就沒問了。她其實就是感覺剛剛秦思雨看姜明毅那幾眼，有點兒不對勁兒，所以才會多問一句的。
她就擔心啊，大哥不知道這個情況，萬一對人家有啥想法，這情況不就更覆雜了嗎？現在看他這個態度，應該是知道吧。那就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林安安就一個人出門了，去找何安娜。何安娜所在的地方離大院有點兒距離。林安安就騎車過去的。
她獨立能力挺強的，這才第三天，已經可以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獨自出門了。
姜明毅和姜明希目標都太大了，不好跟著一起去。
好在這是在本地，也不會有啥麻煩。
林安安給何安娜帶了點兒吃的，就直接找到了何安娜所在的兵團。她到的時候，何安娜正在就著鹹菜，吃窩窩頭。吃得很艱難。
但是林安安看出來了，她真的有很努力在吃了。
“何娜！”林安安喊著。安娜的名字已經改了。為了減少麻煩，辦手續的時候改成了何娜。
按照林安安想的，不都是中文嗎，還講究什麽讀音問題，誰來認這兩個字，都是中文。可是大哥說，當別人不和你講道理的時候，你就是沒道理的。
所以只能改了。
何安娜看到林安安，眼淚漫出來了。
旁邊坐著的幾個穿著綠軍裝的女孩子看過來，也看到了林安安，又看了眼何安娜。神色好奇。
林安安笑著和她們招手打招呼。然後牽著何安娜出門。
兩人到了個空曠位置，才開始說話。“這幾天生活咋樣？”
“很苦。非常苦。”何安娜實話實說道。
林安安道，“後悔了嗎？”
何安娜：“……我晚上後悔得直哭，然後我就想著四合院那戶人家，我把眼淚給吞進去了。不後悔了。和那比起來，這算什麽？”
林安安拍拍她的肩膀，“你看大家都習慣了，慢慢就沒那麽苦了。肉體上的辛苦是可以克服的，總比精神上的好。”
“我知道的，我爸媽現在就經歷著這些。”何安娜很難過，可她都不敢和別人說。
在這裏，她很孤獨，也很害怕。每天都不安。
繁重的活，又讓她沒什麽時間去處理這些情緒。
林安安道，“我回去之後，會去看他們的。有情況我就給你寫信。對了，我來這裏是要和你說一些消息，你都牢牢記著。”
何安娜趕緊點頭，豎著耳朵聽。
林安安就把這裏一些單位招工的情況說了。“你平日裏多幾個心眼，留意一下。要積極參加招工。你的檔案是沒問題的，你來的時候是作為大學生建設邊疆來的。可以參加招工。我呢，到時候也會請人幫著留意，然後通知你消息。咱們一起努力，把日子過得好起來。”
林安安的這些消息，無疑是給何安娜帶來了很大的希望。不是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就好了。能有期盼就是好的。
“安安，謝謝你。你給我帶來這些消息，太有用處了，我真開心。”
“那就堅強一些，一定要堅持。你看我曾經過了十五年的苦日子。那可比你這還要辛苦，連飯都吃不飽。但是我熬過來了。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何安娜抿著嘴點頭，然後看著林安安，“安安，你真好，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幫我。我現在都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我以前還總是氣你。”
林安安道，“你也沒害我啊。當然，最關鍵的是，曾經曹洪濤帶人找我麻煩的時候，你勇敢的站出來為我說話。我記著呢。”
聽到這話，何安娜一楞，顯然是沒想到，僅僅就是隨口的一句話而已。
安安對她這麽好，幫她這麽多的忙，就為了那次她幫著說了一句話嗎？她不理解。
林安安道，“那不止是仗義執言，更是讓我看到了你的勇氣和正義感。讓我覺得你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也讓我相信，如果我面臨同樣的境況，你也會幫我一樣。我覺得你值得我幫助。”
她的這番話讓何安娜心中湧起熱血，像是感動，也像是希望。
……
林安安在這裏待了幾天，該看的也都看了，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就準備回去了。反正舅舅說沒問題，那她回去之後也有個底氣了。到時候秦教授他們真有事兒了，就想辦法分配到這邊來。在這裏，總不至於遇到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就算有，也有人幫襯。
表姐姜明希大概也看出來她真的是個啥也不願意管的了，聽到她要回去，難得主動和她說話，“那事兒你不幫就算了。我也不強求。你也別放心上。”
見她主動，林安安自然也給面子，“我不會放心上的，怎麽會為了別人的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說是不是？”
姜明希別扭的點頭。
劉雲也發現了閨女和林安安之間鬧矛盾，但是她並不好參與。她和老姜因為工作忙，對孩子陪伴比較少。明毅這個哥哥對弟弟妹妹很是疼愛，小時候就很護著他們，也很遷就他們。
有哥哥疼愛，又沒爹媽管著。等發現的時候，就發現這兩個孩子，一個脾氣比一個大。
越是勸說，那就越鬧脾氣。既然是孩子之間的矛盾，那還是讓孩子自己解決。
見到兩人和好了，她心裏也舒坦了。
也是，本就是一家人。家裏人之間哪裏有隔夜的矛盾呢？
林安安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去，舅舅姜越山倒是想留她多住一段時間，可是姜明毅還要回去上班。林安安也惦記著首都的教授們。在這裏也是每天閑著，還不如回首都了。
姜越山也就不好強留。
倒是給林安安透了個底兒，“我們這邊大概要搞一些實驗項目，你也做個準備。”
林安安聞言，眼睛一亮，“舅舅，有計算機嗎？”
“這是自然的，怎麽也不能少了這個啊。這多重要啊。”姜越山道。他當初可是也特意了解過計算機的重要性的。這個可是重點。是需要攻下的山頭。
林安安心中雀躍，兩眼發光。這幾日裏時時在身上散發出的沈重的氣息，也消散了。
姜越山就知道，自己這事兒真是沒做錯。
多少有志青年，盼著這些機會呢。
因為有好消息，所以回程的時候，林安安心情是非常好的。不像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有擔憂的情緒。現在就只剩下開心了。
“哥，要是我以後來這邊，那你不就一個人在首都嗎？”林安安問道。
姜明毅笑道，“我以前也是一個人在那邊的。都習慣了。”
林安安一想還真是。哎，之前還說兩個人在首都有個照應，結果她沒準還先離開首都。
姜明毅的工作其實也是要調整的，只是還沒定好，就沒提前說。
這次回家，他和父親也是商量了一番，覺得他如今還是避開比較好。他所在的部門，涉及的事情太覆雜了。而他本人背後還有父親姜越山。就算一般人不知道，可總有人知道的。
所以這次姜越山就讓他調回來，一家人不求多大的成就，只求穩穩當當就好。
如果父親和嚴伯伯商量的事情開始實施，那邊疆這個地方也確實需要他們部門來盯著。
到了首都，林安安再次有了腳踏實地感覺。這種長途車程，真的很費人。
兄妹兩人趕緊去車站附近國營飯店吃了頓飽飯，然後先送林安安回家，檢查家裏沒問題，姜明毅才離開。
林安安想著，她姐姜明希那個性子，大概和大哥這個做派分不開。
總有人細心照顧，萬事遷就。這脾氣還真的很難養好啊。
林安安燒了熱水，洗漱之後，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最後醒來的時候，才感覺人緩過來了。
第一件事兒，就是趕緊去學校看情況。
看看何家的情況，還有教授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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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姜越山這熱絡的樣子, 姜明希就有點兒酸。心說原來她爸還有這麽慈祥的一面呢。平日裏對他們，那是相當嚴厲的。
心裏酸得有點兒不得勁兒了。
但是想到什麽，看到正在乖巧吃飯的林安安, 她頓時偷偷樂了起來。
舅媽這一桌菜還是做得很用心的。這裏條件艱苦, 自然趕不上首都的物產豐富。但是桌上的菜樣卻很豐盛。連林安安之前在首都林家那邊看到的火腿都有。
表姐姜明希邊吃邊說好久沒吃了，可算舍得拿出來吃了。
劉雲笑道，“好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本來就是，也就哥和安安回來了，你才舍得弄著吃。二哥和我回來，那是沒有的。”
姜越山道，“咋了, 還吃得少了？這也要比。你回來多少次，他們回多少次？”
姜明希道, “這就是遠香近臭。難怪二哥要走得遠遠的。”
提起老二姜明德, 姜越山這老臉又不好看了。眉頭一豎, “好好吃飯!”
林安安上次就感覺到舅舅和二哥之間大概有矛盾了, 這會兒提起二哥，舅舅就這態度, 看來兩人關系真不好。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好歹舅舅這個家看起來還是很和睦的。
吃完飯之後，舅媽劉雲讓林安安去休息。姜明希則說要帶安安去文工團見世面。
劉雲道，“安安剛下火車呢, 不休息？”
“舅媽，我不用休息，這幾天就在車上睡過來的, 我現在特別想走走，體驗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
姜明希聞言, 笑著道，“走，帶你去體驗咱們這裏獨特的風景。”
林安安笑著點頭，然後立馬回房間去拿書包了。
看著兩孩子一起出去了，劉雲笑著搖頭，“明希就是咋咋乎乎的，也不知道安安和她能不能處著來。安安可是個穩重的孩子。”
姜明毅道，“媽，你放心吧，我看安安是沒問題的。她和誰都能處著來。大院那群臭小子，在她面前都服服帖帖的。”
姜越山一聽，就道，“明希要是能被安安影響一下，那我可就滿意了。”
劉雲白他一眼，覺得他對每個孩子的要求都很高。“你可別在孩子面前這麽說，到時候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
姜明毅也提醒他，“沒錯，爸，同齡人之間都會有個比較。”
姜越山想著，難道在這個家裏，還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鬧騰？他可不是林常勝。
但是他到底是個聽勸的，又加上心裏實在很心疼安安，並不想讓她在家裏過得不自在，便也聽進去了。
然後招呼大兒子進房間，“走，咱們說說首都的情況。這離得遠就是不方便。”
姜明毅自然是特意打聽過首都的情況的，也做了許多細致的觀察。
這次回來，除了送安安，也是想和家裏人好好談一談現在的情況。讓父母心中有數。有些打聽的消息，他甚至都沒和林安安說。
“爸，我看情況會越來越覆雜……”
說起如今的形勢，父子兩人都開始凝重起來。
……
外面，姜明希拉著林安安一路走。
林安安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這位表姐的性格了。是個很活潑外向的人。這一看就是在家裏幸福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
和何安娜那種優越條件養出來的氣質還不一樣，她很自信，很有底氣。
林安安想想舅舅的家庭，自然也不奇怪。首先舅舅舅媽提供了這樣安穩的家庭環境，然後大哥也是個對弟妹很好的。自然而然就會長成這樣了。
不過也因為舅舅家的生活作風，表姐看起來也不嬌氣。她的打扮很符合時下的風氣。長長麻花辮，用紅繩系著。軍綠色的軍褲，穿著白襯衫。因為是跳舞的，身材窈窕。整個人就和一朵花一樣鮮活。
林安安其實挺喜歡這樣的性子的。她自己有時候表現的很開朗，和大家都能說上話。但是大部分時間，林安安自己其實更喜歡安靜的看書學習。
她腦子裏更多的是努力這兩個字。
也許是因為主人格的經歷有關，她時刻想著要努力學習，努力奮鬥。為自己創造好條件。大概，她潛意識中還是覺得，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姐，你們文工團的人，都和你一樣有氣質嗎？”林安安問道。
“啊，我有氣質嗎？”姜明希問道，然後看著林安安，“氣質是什麽？”
林安安道，“就是一種獨特的感覺。看著很好看，很舒服。想多看幾眼。”
姜明希頓時紅著臉。她還沒被人如此誇讚過。平日裏大家相處，都是含蓄的。會說很精神，很伶俐。這已經是很好的誇讚了。
安安可真會誇人，誇得人心裏舒坦。
而且這話題一說起來，姜明希這心思就活絡了，這不是正愁沒機會提起那事兒嗎？她謙虛道，“其實我很普通了，我們文工團還有別的好看的女同志。比如秦思雨。她是我們團裏的臺柱子，領舞。”
“我和她關系特別好，總想著要是以後她來我們家就好了……”她說著，捂著嘴，“這話我胡說的，你別說出去了。”
林安安：……她總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麽八卦了。
聽到姜明希的叮囑，她點點頭。
看到林安安點頭了，姜明希覺得難受起來了，為什麽不繼續問她呢。這樣她就可以多說一些了。這話題就聊起來了。她就能和安安多誇誇秦思雨了。
但是林安安偏偏不是個愛八卦的人。特別是這關系到家裏人，她更不想八卦了。
姜明希只好暗暗嘆氣，帶著林安安繼續去文工團。
這會兒文工團裏面已經很熱鬧了。都在準備排練的事情。畢竟大家都是吃的食堂，反而姜明希今天特意回家，說是家裏來人了。這才來得晚了。
大家看著姜明希來了，身後還帶著個長相很靈的小姑娘，頓時都湊了過來了。“明希，你來啦。這是你家親戚嗎？”
姜明希擡頭挺胸，“我妹妹，林安安。她可是清大的高材生。才大一，就被教授帶去實驗室參與實驗研究了。是高級知識分子。”
幾人一聽，頓時驚訝的看著林安安。
這一看，還以為是個高中生呢。竟然已經大學了？
這會兒教育資源還是缺失的，特別在邊疆地區，哪怕是軍區有學校，考上大學的那是少之又少。極為稀缺。更多的是讀完初中就不讀。而且初中也算是個文化人。更多的還是只參加過掃盲班的。
所以林安安這個憑借著自己努力，考上清大的學生，那可真是高級知識分子了。
林安安笑著和大家打招呼。“你們好，我叫林安安。今天剛來，我姐說帶我來見見世面。”
“我們這算什麽世面啊，就是唱唱跳跳的。你待會兒坐在邊上看著就是了。”一個短發小姑娘道。
又有人好奇問，“你怎麽這麽聰明啊，這麽小就考上清大了。”
林安安說自己不小了，已經十八了。
姜明希不樂意了，這怎麽能謙虛呢？“她都讀完大二了，十六就考上大學的。直接從初三跳級到高三考的。為了這事兒還上過報紙。我爸就是看報紙，才找到她的。”
這又讓人一陣驚呼。
這下子姜明希滿意了，她很享受這種驕傲的感覺。這可比別人說起她爸是副軍長，讓人驕傲多了。
林安安：……
幾人正熱鬧的圍著林安安打聽大學的事情的時候，有人走進來了，笑著道，“這麽熱鬧，幹什麽啊？”
“思雨來啦。”有人聽到聲音，喊了一聲，招呼她，“思雨過來，明希帶她妹妹過來這裏了。她妹妹好聰明，是清大的高材生。還是跳級考的。還上過報紙呢。”
秦思雨走了過來。
林安安這才看到了被自己姐姐誇讚過的女孩子。
也是穿著軍褲和白襯衫，梳著兩條麻花辮。只不過她編辮子的手法大概很厲害，和別人的麻花辮有些不一樣。體態看起來很柔美，臉色白凈。
林安安察覺到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帶著一絲打量。
這眼神讓她有些不適。
經歷的事兒多了，林安安現在對周圍的人是很很敏感的。總覺得這人眼神對她帶著一絲提防？還有一絲審視。
秦思雨笑道，“明希，也沒聽你說起家裏妹妹啊。”
“我姑姑家的。我們好多年都沒見面。她叫林安安，讀書可聰明了。”姜明希道。
聽到這話，秦思雨眉眼終於柔和了，溫柔的笑著和林安安打招呼，“你好啊，我叫秦思雨，是你姐姐的朋友。”
林安安笑著點頭。“你好，思雨同志。我叫林安安。”
“你可以喊我姐姐，我應該比你大，以後你可以和我們一起交流學習，一起進步。”秦思雨溫和的笑道。
林安安就喊了她一聲姐姐。她想著，反正自己在這裏待的時間不多，這人又是姜明希的朋友，哪怕感覺並不適合和自己交朋友，也還是要表現的和氣一些。
這些人也沒機會圍著林安安多說話了，團長一來，大家都開始忙著排練起來。
林安安發現，她們表演節目的時候，特別提勁兒。唱的歌曲都是很激情澎湃的，讓人鬥志昂揚的歌曲。
就連舞蹈也不是柔美的，而是柔中帶剛。每一下都特別有力道。英姿颯爽的感覺。
排練了一場，姜明希頭上帶著汗水的下臺來。回頭和大家招了招手。
最近團裏似乎在學習什麽文件，倒是也沒那麽忙了。姜明希排練了一場，就要帶林安安四處逛逛。
她還沒忘了自己的正事兒呢。排練什麽時候都行，但是安安在這裏的時間可不多呢。
林安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姐，我還是回去吧，你在這裏繼續排練。別為我耽誤你的事情。”
“沒什麽，最近沒什麽演出。”姜明希擺擺手，然後拉著林安安出門。
到了外面，她就迫不及待的問林安安，“我沒有騙你吧，你看秦思雨是不是很好？人也很和氣。”
“有氣質。”林安安道，“跳舞也跳得好。”
姜明希道，“那是的，她跳舞確實好。團長經常誇她。可惜啊……”她嘆氣。
林安安可不傻，從剛剛就聽她一直在賣關子，想讓自己提問的樣子。想了想，她還是給面子的配合了，“姐，你可惜什麽啊？”
姜明希頓時來勁兒了，“那我和你說了，你別和別人說啊。”於是開始嘀嘀咕咕和林安安咬耳朵，說悄悄話。
林安安自己捋了一下，也就知道啥情況了。秦家也是大院的，而且秦思雨的父親秦凱旋還是個師政委。
因為都是大院的，加上姜明希和秦思雨的年齡差不多大，所以兩家孩子經常來往。而姜家又有兩個兒子，少男少女之間接觸多了，然後引發出了一些好感來了。當然了，這好感是和二哥姜明德產生的。
“我開始以為她會和大哥成，那會兒她總喜歡找大哥問問題，誰知道她其實是對二哥有想法的。”
林安安想想過年時候，姜明德那個只知道看報紙，不知道幫忙幹活的，倒是沒想著他哪裏吸引人了。
她好奇 ，“那二哥咋想的？”
姜明希道，“……二哥應該有想法吧。”
林安安道，“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可是問題來啦，爸不同意啊。”姜明希咬牙，“咱爸給二哥早就定親了。”
林安安聽著定親這兩個字，只覺得玄乎，看著舅舅也不像是這種封建古板的人啊。“啥，這不是包辦婚姻嗎？”
“誰說不是呢，可爸就是很固執。因為江楠，就是那個二哥定親的人，她爸以前是我爸的警衛團團長。然後犧牲了。她媽帶著她改嫁給了秦思雨的爸。他們就成一家人了。”
林安安詫異，“就為了這個，就定親？那舅舅是有點兒草率啊。”
姜明希就有點尷尬了，“也不是這麽簡單。就是咱們幾個不是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嗎，有一年冬天二哥去溜冰，誰知道冰裂開了。二哥掉裏面去了，當時江楠就在邊上。拉了他一把，結果也被帶進去了。後來救上來的時候，兩人還生了一場病。然後江楠的身體大概是凍傷了。說是有後遺癥。爸就讓二哥承擔起責任，說如果不是二哥在冰面上跑跑跳跳，也不會讓人落下去。這是他的責任。二哥當然不樂意啊，上軍校之後，連家都不願意回來了。”
姜明希拉著林安安的手，“你說，發生這個事兒，大家肯定都不好受的。二哥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怎麽能這麽草率的就結親呢。”
林安安是覺得有些草率了，但是她覺得這是人家江楠和二哥之間的事兒，自己一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的妹妹有啥好發表意見的呢？而且二哥確實要負責任的。哪怕不和人家結婚，也要拿出別的誠意來，而不是一味的躲避。
最重要的是，這只是明希姐一人之言，林安安也不能全信。
姜明希見林安安沒表態，就道，“安安，你聽我說了這麽多，有什麽感想嗎？”
林安安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難怪二哥和舅舅有矛盾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姜明希道，“還有呢？”
“沒啦。”林安安道，“還要說啥嗎？”
“當然是包辦婚姻是錯誤的，要勸爸解決這個包辦婚姻啊。”
林安安道：“這是二哥的事情，應該讓二哥自己解決。”
姜明希算是看出來了，之前那些話算是白說了，她嘆氣，語重心長的和林安安道，“安安，我和你說這些，就是想你能勸勸爸。我看出來了，他特別疼你。很願意聽你的建議。二哥是真不行，說一次就吵一次。我每次開口，他也不聽。但是你說的，他肯定聽。”
聽到這話，林安安嘴角抽抽，笑著將手抽出來，“我年紀還小呢，不摻和這些事兒，姐你別為難我了。對了，我好累啊，好想回去睡覺了。”
說著，她打了個哈欠。
姜明希道，“哎，你就幫著說說話啊。難道你希望二哥找一個不合適的二嫂嗎？”
林安安道，“過日子這個事兒，咱管不著啊。”
林安安想著，她也不是經常在這裏，二嫂是誰，真的不那麽重要。關鍵是這種事兒，她咋可能插手呢？舅舅疼她是一回事，可她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覺得自己可以隨便的去質疑舅舅的家事。
她看著姜明希，“姐，你說實話。你這麽積極，是為了二哥，還是為了秦思雨啊？”
姜明希道，“這沒什麽區別啊。我和思雨關系確實很好。她待人真誠，熱心。我很喜歡她。二哥對她印象也不錯。反正肯定比江楠合適。”
林安安覺得這區別大了。“江楠是秦思雨的妹妹，兩人是一家人。二哥和江楠定親，最後如果和秦思雨走在一起。這多尷尬啊。”
姜明希：……
她反駁道，“我們是新社會了，不該因為這些講究，就互相顧慮。我們要反對包辦婚姻，要支持婚姻自由。而且我明知道秦思雨人好，卻要去接受江楠作為我的家人，這不就違背了我自己的想法嗎？”
這下輪到林安安楞神了。她看出來了，她這個表姐除了性格自信之外，她還特別固執。特別倔。簡稱就是她說的就是對的。
而且林安安聽著這些話，覺得姜明希與其是在替二哥操心，不如說在替她的好朋友秦思雨操心。一心想幫助好朋友呢。也不知道人家是對她多好了，反正看著一顆心是向著那邊了。
林安安都懶得和她爭論誰對誰錯。沒這個必要。“姐，我其實也不懂感情的事兒，我畢竟年紀小。沒處對象呢。啥婚姻的，和咱離得遠。你讓我開口，我也確實不懂如何開口。姐，我累了，咱回去休息吧。坐了幾天車了，熬不住。”
然後趕緊轉身走了，甭管姜明希如何說，她都不答應。
這下子，兩人也沒逛的心思 ，都回家了。
劉雲正在揉面團，笑著道，“回來這麽早啊，怎麽不多玩會兒？”
林安安道，“今天還是有點累，休息好了再到處轉轉。”
“那你去房裏休息，晚上我給你們包餃子吃。今天拿回來的富強粉，這個包餃子肯定香。”
林安安立馬表示自己可以幫忙。
姜明希看著林安安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白費口水了。她真的鐵石心腸啊。
一直到晚上，林安安都在和舅媽一起搟面包餃子。體驗這種家庭氛圍。她好像都不會幹這些，不過姜明希也不會幹，倒是不尷尬。
姜明希邊包餃子，邊對著林安安擠眉弄眼的。
可惜林安安低頭包餃子太認真，壓根就沒收到她給出的信號。
這可把姜明希氣到了，都不想和林安安說話了。覺得她對自己沒真心。
林安安可不管她生不生氣的，她也不是會為了別人委屈自己的人。自己不想幹的事兒，誰來說都沒用。
再說了，她認的是舅舅，又不是認的表姐。表姐要是因為一件事兒沒聽她的，就和自己鬧別扭，以後不喜歡自己，那林安安也不在乎。她可不慣著別人的脾氣。
晚上自然又是一頓溫暖的團圓飯。雖然餃子包得很醜，但是舅媽調的餡兒很香。舅舅邊吃邊誇讚。又問有沒有給秦家送過去。給江楠那個孩子補補。
劉雲道，“去送了。那孩子還在家裏練舞，也想進文工團呢。”
姜明希歪嘴。
姜越山道，“要是不適合，就考通訊兵。”
姜明希道，“就怕她考不上，她成績又不好。”
姜越山直接想拍桌子。還是劉雲抽她胳膊，“吃你的餃子，自己包的餃子，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姜明毅笑著從廚房裏又端了一盤餃子出來，“明希多吃點，今天包的餃子特別好，進步了。”
姜明希一看，頓時扁嘴，“那是安安包的。”
姜明毅：……
劉雲頓時笑了起來。姜越山又把餃子誇了一遍，活像是林安安包了這個餃子，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兒一樣。
搞得林安安臉紅了。
好在經了這麽一遭，剛剛的矛盾就過去了，舅媽劉雲就說家裏面粉還有多少，夠包幾頓的。過兩天再包一次別的餡兒的。讓安安和姜明毅在家裏吃好點。省得去了外面沒人照顧夥食。
又提起了姜明德，想要把姜明德喊回來。軍校如今也放假了，總是在外面不合適。
姜越山道，“隨便他，不回來就算了。”
一臉不想提起老二的樣子，轉而開始關心林安安的未來，“學校如今停課，大概不會很快就覆課。一直在家裏待著也不是辦法。要不先安排個工作？”
作為這個時代的大家長，姜越山認為，年輕人在家裏待著就容易養廢了。精氣神都會變得不好。國家的下一代怎麽能在家裏蹲呢？必須得出去。要麽去單位上班，要麽就去田間地頭幹活。反正得動起來。
當然了，對待這個唯一的外甥女，他咋舍得讓安安去幹農活呢。這孩子都幹了十幾年了，該享福了。就算動用他的關系，他也要讓安安找個合適的工作。安安是個大學生呢，什麽工作都是能幹的。誰還能說他徇私不成？
林安安道，“我本來是打算要是不覆課，我就去考個工作的。現在這個情況，想找個對口的工作不容易。我就打算找個清閑的，到時候能邊工作邊學習。”
林安安她們這個專業，一般都是進實驗室的。全國各地大小實驗室，都缺計算機人才。
在停課之前，他們是屬於稀缺人才。可是停課之後，實驗室實驗項目好多都受到影響，自然不會要人了。而且林安安大學還沒畢業。這就很尷尬。
姜明希道，“要不你去考文工團，和我一起。”到了文工團，朝夕相處的，那還不得幫襯一下？
姜越山瞪她。
然後又和顏悅色的看著林安安，“其實如果這個要求，那就很簡單，文職工作一般都清閑事少。我建議你留下來，這邊環境不如首都好，但是安靜。你能安心學習。”如今的特殊環境，他還是希望孩子們在身邊。
林安安想了想，道，“舅舅，咱們吃完飯之後，可以談談嗎？關於這個問題，我覺得該詳談。”
姜越山聞言，點點頭，“行。”
晚上吃完飯，林安安和姜明毅就一起到了姜越山的書房裏面了。姜明希懶得去聽他們講話，自己出去找秦思雨她們嘮嗑了。
姜越山書房很簡陋，一張舊桌子，墻上都是地圖。
這要不是在家裏，林安安都以為到了他辦公室呢。她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面，“舅舅，我想打聽一下這邊的情況，我聽說現在有些人會下放，我們這邊會接受這類人嗎？”
姜越山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有一些老師……”
林安安說了計算機專業的教授們。說起他們都有留學經歷。如今雖然還沒大的波折，可是也很擔心他們會和何安娜的父母那樣。所以想提前打聽好，如果這邊接受，到時候教授們真出事了，就讓他們在這邊來。至少可以保證是安全的。
“他們都是計算機專業的人才。是以後研究計算機的重要力量。我想他們都能好好的，等以後覆課了，我們可以重新回到實驗室。我們好不容易攻克了難關，努力追趕國外的計算機技術。在停課之前，我們才剛剛結束一個實驗，我才剛剛設計出一個適合實驗的軟件。”
林安安說著，情緒有些波動，她頓了一下，“如果他們出現損失，那我們又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了時間了。我怕落後太多，以後追趕就更加困難了。”
姜越山聽了林安安這些話，眉眼之中也是凝重。
姜越山不懂科研，他這輩子也只是經歷打仗。但是他知道武器的差距啊。
當初就是因為武器設備的差距，導致了多少人的犧牲啊。
而這些都離不開科研。
而且他還知道一些秘密項目，更是關系國家安危。不過這些項目肯定是不會被耽誤的。
就是難保其他方面的不會被耽誤。畢竟這個國家很大，人很多。也不是都能顧得上的。
其實姜越山知道，政策肯定不是要讓每個留學經驗的教授怎樣的，這其中不免有些人渾水摸魚，故意搗亂。
所以姜越山對這些知識分子是沒偏見的。
姜越山道，“這個問題，我要考慮一下。你也別著急，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林安安問道，“舅舅，如果安排，方便嗎？”她可不想到時候人沒幫著，把舅舅家給搭進去了。
“在這裏，有什麽不方便的？”姜越山穩穩道。“只要人沒問題，那就沒什麽不方便的。不違反政策。”
姜明毅笑道，“安安，爸既然這麽說了，你就別操心了。”
林安安這才放心了。大哥是個穩重的，舅舅也是很有經驗的人。
而且她也意識到一個問題，在首都大院的時候，住的是小洋樓區。出門在外的，遇到的都是這個首長，那個首長。所以林安安都習以為常了。但是在這裏，她舅舅貌似……是個大首長啊。
她不禁想著，應該沒問題吧。
林安安到底還是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所以想法也沒那麽大膽開闊，她甚至也不會想到舅舅到底具備多大的能耐。只想在有限的環境下，盡量幫助一些人，做一些事情。
但是姜越山這個經驗豐富的老首長，可就比她考慮得多了。想法也大膽得多了。
他是不打算去摻和別的事情的，但是難道別的事情就不能做了嗎？
軍政方面的事情不好插手，科研方面的事情，還是可以做點的。
而且姜越山也考慮了一個問題，邊疆這個地方還是太荒蕪了。如果這裏的知識水平提高，是不是會更好。首都能開實驗室，這地方就不能開嗎？他這個軍團現在基本就是以開荒建設為主，這其中不止種地，也包括自給自足的建設一些工廠。也是很缺技術人才的。
只是這邊條件實在艱苦，也不知道那些知識分子們願不願意來。
嗯，這個事兒得先和老嚴商量一下。
老嚴就是嚴軍長，兩人也是搭檔。
兩人都願意紮根在這個最艱苦的地方，在思想上面的想法自然就很一致。都是經歷過困難時期的老同志了，又在這裏吃苦，心思沒那麽多。只想做好本職工作。
第二天，姜越山就找嚴軍長聊天了。
因為當時只兩人在辦公室裏面，倒是也不知道談的是什麽內容。在這地方，也沒人敢去探究兩人談了什麽。
林安安在家裏休息了一天，就和大哥姜明毅一起到處走走轉轉，了解這裏的環境了。
她是真的不敢跟著明希姐一起走了，就怕明希姐讓她去說服舅舅。摻和二哥那檔子事兒。
說實在的，大概是經歷過很多事情了，林安安真的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淡。就比如說處對象這事兒。如果不合適，那就不處。不會去強求。
所以她不能理秦思雨非得看上二哥這個事兒。明知道不合適，還非得看上二哥，這是幹啥啊？就不信這裏就只有二哥一個合適的青年人。
當然了，對於舅舅這種用婚姻當做賠償的想法，她也不是很支持。萬一兩人過得不幸福呢？
但是這些都和她沒關系，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何必去摻和呢？
這裏的人顯然也都對姜明毅挺熟悉的，見著面就打招呼。然後好奇的看林安安。
姜明毅就介紹這是家裏妹妹，姑姑那邊的。
然後大家看著林安安自然也就十分的熱情。還熱情的給他們拿吃的。都是自家做的。
不過林安安也知道，這也是很難得的。因為這邊供銷社供應少。家家戶戶的糧食基本上都是靠著部隊自給自足的。
林安安道，“哥，這裏條件確實艱苦啊，比小八角那邊都還艱苦。”小八角那邊至少離縣城近啊。
姜明毅道，“正因為這裏艱苦，所以才需要這麽多人來建設。你想，如果大家都因為艱苦，就不來這地方。這地方不就會越來越荒蕪了嗎？把這裏開辟出來，該種植就種植，土地利用起來。不止能多養活許多人，還能反哺全國。”
林安安道，“所以這裏人都很偉大。”
林安安覺得，自己大概是比不上他們的。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她肯定往更好的地方走。
在大院轉了轉，姜明毅又帶著林安安去了兵團開荒的地方。
站在高處向下看，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人，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幹活。大部分都是軍人。少部分是當地百姓。軍人裏面又有一些是自願參軍來這裏支援建設的知識青年。
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開辟出了大片的田地。建設了各種農田水利設施。
林安安心頓時湧出了一股豪情來了。正因為大家這樣拼搏，所以大家才會堅信明天會更好吧。
“大哥，如果我的教授們都來這裏了，那我以後也來這裏生活了。”
姜明毅聞言，問道，“想好了？”
“想好了，這裏挺好的。除了環境差一些，但是精神上面都還是奮鬥著的，教授們來這裏了，我自然也來這裏，時常向他們討教學習。”林安安決定道。
姜明毅笑道，“到時候還要參與農活，你行嗎？”
“……也許我可以參與招工考試，我考試還是很厲害的。”林安安真的不想幹農活。不到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幹。
她想，大概是主人格幹得多了，所以她這個第二人格就打心眼裏排斥下地幹活。
林安安絕對不承認因為自己懶。
姜明毅點點頭，故意道，“行吧，那你可要努力了。在這裏，爸大概是不會幫你走後門的。畢竟大家都看著呢。”
“我這能耐，還需要人幫忙走後門？別小看我了。”林安安自信道。
姜明毅頓時笑了。
在這裏看完之後，兩人就準備回去了，林安安不打算出來逛了，都看得差不多了。她心裏有數了。回去找秦教授他們說的時候，也能言之有物。她打算明天去看看何安娜。
兄妹兩人回到大院，迎面就看到幾個女同志走過來。林安安記得，是文工團的幾個女孩子。
看到林安安了，她們還打招呼，然後看到姜明毅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秦思雨笑著道，“安安，明毅哥。”
姜明毅點點頭，沒說話。
林安安道，“你們下班了嗎？”
“是啊，今天訓練結束了，我們出去轉轉。你要一起嗎？”
林安安搖頭，說自己剛才轉過了，現在有些累，準備回家去。
秦思雨面露遺憾，“那下次讓你姐約你。”
她說著，看了眼姜明毅，然後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林安安神秘道，“哥，她和二哥的事兒，你知不知道？”
姜明毅看她，大概是沒想到林安安也會對這個感興趣，“你別瞎說，你二哥是有對象的。”
林安安小聲道，“我姐都和我說了情況了，我都知道。”
姜明毅想到妹妹姜明希，就無奈，“那就別問這個事兒，反正咱當不知道的。你二哥也沒說要和人處對象，人家也沒明說這個意思，大院也沒人知道。咱說多了，讓人聽到了，反而誤會。”
看到姜明毅不準備說的樣子，林安安也就沒問了。她其實就是感覺剛剛秦思雨看姜明毅那幾眼，有點兒不對勁兒，所以才會多問一句的。
她就擔心啊，大哥不知道這個情況，萬一對人家有啥想法，這情況不就更覆雜了嗎？現在看他這個態度，應該是知道吧。那就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林安安就一個人出門了，去找何安娜。何安娜所在的地方離大院有點兒距離。林安安就騎車過去的。
她獨立能力挺強的，這才第三天，已經可以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獨自出門了。
姜明毅和姜明希目標都太大了，不好跟著一起去。
好在這是在本地，也不會有啥麻煩。
林安安給何安娜帶了點兒吃的，就直接找到了何安娜所在的兵團。她到的時候，何安娜正在就著鹹菜，吃窩窩頭。吃得很艱難。
但是林安安看出來了，她真的有很努力在吃了。
“何娜！”林安安喊著。安娜的名字已經改了。為了減少麻煩，辦手續的時候改成了何娜。
按照林安安想的，不都是中文嗎，還講究什麽讀音問題，誰來認這兩個字，都是中文。可是大哥說，當別人不和你講道理的時候，你就是沒道理的。
所以只能改了。
何安娜看到林安安，眼淚漫出來了。
旁邊坐著的幾個穿著綠軍裝的女孩子看過來，也看到了林安安，又看了眼何安娜。神色好奇。
林安安笑著和她們招手打招呼。然後牽著何安娜出門。
兩人到了個空曠位置，才開始說話。“這幾天生活咋樣？”
“很苦。非常苦。”何安娜實話實說道。
林安安道，“後悔了嗎？”
何安娜：“……我晚上後悔得直哭，然後我就想著四合院那戶人家，我把眼淚給吞進去了。不後悔了。和那比起來，這算什麽？”
林安安拍拍她的肩膀，“你看大家都習慣了，慢慢就沒那麽苦了。肉體上的辛苦是可以克服的，總比精神上的好。”
“我知道的，我爸媽現在就經歷著這些。”何安娜很難過，可她都不敢和別人說。
在這裏，她很孤獨，也很害怕。每天都不安。
繁重的活，又讓她沒什麽時間去處理這些情緒。
林安安道，“我回去之後，會去看他們的。有情況我就給你寫信。對了，我來這裏是要和你說一些消息，你都牢牢記著。”
何安娜趕緊點頭，豎著耳朵聽。
林安安就把這裏一些單位招工的情況說了。“你平日裏多幾個心眼，留意一下。要積極參加招工。你的檔案是沒問題的，你來的時候是作為大學生建設邊疆來的。可以參加招工。我呢，到時候也會請人幫著留意，然後通知你消息。咱們一起努力，把日子過得好起來。”
林安安的這些消息，無疑是給何安娜帶來了很大的希望。不是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就好了。能有期盼就是好的。
“安安，謝謝你。你給我帶來這些消息，太有用處了，我真開心。”
“那就堅強一些，一定要堅持。你看我曾經過了十五年的苦日子。那可比你這還要辛苦，連飯都吃不飽。但是我熬過來了。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何安娜抿著嘴點頭，然後看著林安安，“安安，你真好，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幫我。我現在都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我以前還總是氣你。”
林安安道，“你也沒害我啊。當然，最關鍵的是，曾經曹洪濤帶人找我麻煩的時候，你勇敢的站出來為我說話。我記著呢。”
聽到這話，何安娜一楞，顯然是沒想到，僅僅就是隨口的一句話而已。
安安對她這麽好，幫她這麽多的忙，就為了那次她幫著說了一句話嗎？她不理解。
林安安道，“那不止是仗義執言，更是讓我看到了你的勇氣和正義感。讓我覺得你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也讓我相信，如果我面臨同樣的境況，你也會幫我一樣。我覺得你值得我幫助。”
她的這番話讓何安娜心中湧起熱血，像是感動，也像是希望。
……
林安安在這裏待了幾天，該看的也都看了，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就準備回去了。反正舅舅說沒問題，那她回去之後也有個底氣了。到時候秦教授他們真有事兒了，就想辦法分配到這邊來。在這裏，總不至於遇到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就算有，也有人幫襯。
表姐姜明希大概也看出來她真的是個啥也不願意管的了，聽到她要回去，難得主動和她說話，“那事兒你不幫就算了。我也不強求。你也別放心上。”
見她主動，林安安自然也給面子，“我不會放心上的，怎麽會為了別人的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說是不是？”
姜明希別扭的點頭。
劉雲也發現了閨女和林安安之間鬧矛盾，但是她並不好參與。她和老姜因為工作忙，對孩子陪伴比較少。明毅這個哥哥對弟弟妹妹很是疼愛，小時候就很護著他們，也很遷就他們。
有哥哥疼愛，又沒爹媽管著。等發現的時候，就發現這兩個孩子，一個脾氣比一個大。
越是勸說，那就越鬧脾氣。既然是孩子之間的矛盾，那還是讓孩子自己解決。
見到兩人和好了，她心裏也舒坦了。
也是，本就是一家人。家裏人之間哪裏有隔夜的矛盾呢？
林安安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去，舅舅姜越山倒是想留她多住一段時間，可是姜明毅還要回去上班。林安安也惦記著首都的教授們。在這裏也是每天閑著，還不如回首都了。
姜越山也就不好強留。
倒是給林安安透了個底兒，“我們這邊大概要搞一些實驗項目，你也做個準備。”
林安安聞言，眼睛一亮，“舅舅，有計算機嗎？”
“這是自然的，怎麽也不能少了這個啊。這多重要啊。”姜越山道。他當初可是也特意了解過計算機的重要性的。這個可是重點。是需要攻下的山頭。
林安安心中雀躍，兩眼發光。這幾日裏時時在身上散發出的沈重的氣息，也消散了。
姜越山就知道，自己這事兒真是沒做錯。
多少有志青年，盼著這些機會呢。
因為有好消息，所以回程的時候，林安安心情是非常好的。不像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有擔憂的情緒。現在就只剩下開心了。
“哥，要是我以後來這邊，那你不就一個人在首都嗎？”林安安問道。
姜明毅笑道，“我以前也是一個人在那邊的。都習慣了。”
林安安一想還真是。哎，之前還說兩個人在首都有個照應，結果她沒準還先離開首都。
姜明毅的工作其實也是要調整的，只是還沒定好，就沒提前說。
這次回家，他和父親也是商量了一番，覺得他如今還是避開比較好。他所在的部門，涉及的事情太覆雜了。而他本人背後還有父親姜越山。就算一般人不知道，可總有人知道的。
所以這次姜越山就讓他調回來，一家人不求多大的成就，只求穩穩當當就好。
如果父親和嚴伯伯商量的事情開始實施，那邊疆這個地方也確實需要他們部門來盯著。
到了首都，林安安再次有了腳踏實地感覺。這種長途車程，真的很費人。
兄妹兩人趕緊去車站附近國營飯店吃了頓飽飯，然後先送林安安回家，檢查家裏沒問題，姜明毅才離開。
林安安想著，她姐姜明希那個性子，大概和大哥這個做派分不開。
總有人細心照顧，萬事遷就。這脾氣還真的很難養好啊。
林安安燒了熱水，洗漱之後，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最後醒來的時候，才感覺人緩過來了。
第一件事兒，就是趕緊去學校看情況。
看看何家的情況，還有教授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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