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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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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姐弟兩人回家很晚, 是打算等林常勝睡著之後再回家的。反正他們也知道,林常勝在家裏待不長,一般第二天就會離開, 然後很長時間不回來。

反正只要時間長了, 他也就忘了這個事兒了。只要忙碌起來,他就顧不上家裏了。

兩人對林常勝很了解,也知道他的習慣,所以心裏也有底氣。

但是這一次,兩人卻想錯了。

林常勝這次直接沒睡,就在客廳裏等他們回來。

這一次兩個人犯的錯誤,和以往都不一樣。以往犯錯,只是家事, 最多就是丟面子而已。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對林常勝本人的工作是有影響的。

在這種覆雜的形勢下, 林常勝自己都十分謹慎, 不會輕易開口發表什麽言論, 不會表態。他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兩個孩子在外面亂來呢?這萬一讓人以為這是他的態度, 那誤會就大了,影響就大了。

所以林常勝這一次可不是對待家庭事情的態度, 而是對待公事的態度。那是又認真又專註。

他就這麽坐在客廳裏面,靜靜的等著。

等姐弟兩個進門,看到的就是林常勝那張發青的臉。頓時嚇得下意識就準備往外跑。

“你們跑, 明天我直接喊人抓你們。”林常勝吼道。

姐弟兩人立馬站住了。

他們也不是真的想跑出去,到了門外,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畢竟外面可沒地方住啊。

兩人乖乖的回來了, 只是眼中都是不屈的神色。

明明是自己家裏,為什麽搞得自己和犯人一樣的?特別是姐弟兩個最近在外面威風慣了, 這種落差感就更加強烈,更不願意屈服於自己父親的壓力之下。

看著他們兩個這副表情,林常勝就知道他們大概是不會老實的,嚴肅道,“不許再出門搞事,明天我就讓人給你們寫申請,去邊疆去。在那邊有很多青年正在為國家建設做貢獻,你們也去做一份貢獻。這對你們有好處,以後別人也會高看你們一眼。”

他這也是為孩子好,兩個孩子名聲沒了,又胡鬧。正好去了邊疆做貢獻,以後檔案上面也好看。不管是進部隊還是安排工作,都是優勢。

但是兩姐弟可不管這些,他們只知道自己要去吃苦了,“我不去!”林有禮大喊道,“誰愛去誰去,我不去!反正我不去農村過苦日子。”

林文靜也氣哭了,“爸,我也不想去過苦日子。你別送我們走。”

“林常勝,你太狠心了!”徐月英也聽著動靜下樓了。

她擋在兩個孩子面前,“林常勝,你別想送我兩個孩子走。他們還這麽小,怎麽也輪不到他們去邊疆。你要做貢獻,怎麽不讓林安安去?她可都十八了,大學也停課了,正好送她去。”

林常勝聽到她這話,火冒三丈。

白天的時候政委和秀紅嫂子就上門來說過他們對安安不好了,現在徐月英不止不知道錯,還在提安安。

他本來想講道理的心情也沒了,“這個家我做主!我說送他們去,就必須去!就他們這麽鬧,遲早害人害我們。你不同意也沒用。明天我就讓人安排。到時候有人帶他們去。”

說完,他就氣呼呼的上樓去了。

留下娘兒三人在一起哭著抱怨。

徐月英和孩子們保證,不會送他們走的。

林有禮卻不信她的話了,上次說不會送去農村,不也是屈服了嗎?他們媽也不會為了他們豁出去的。

而且他們也知道,徐月英根本沒什麽能力護著他們。

到時候只要林常勝讓人來抓他們走,難道誰還能攔著嗎?

一想到未來苦難的生活,林有禮心裏的怨恨都溢出來了。旁邊林文靜一直在哭,哭得停不下來。但是姐弟兩個眼神一碰,似乎都知道對方心裏的打算了。

第二天,林常勝出門的時候,才知道兩個孩子一早就出門了。

他板著臉和徐月英道,“就算跑了,我也能抓回來。除非他們一輩子不回家。”

徐月英眼睛都哭腫了,昨天她是陪著閨女林文靜一起睡的。一晚上都在安慰孩子。可孩子還是不信她。而且晚上孩子還做噩夢了,夢到在老家吃苦的日子。

她真是心疼極了。

“老林,我求你了。你別送孩子去邊疆。他們吃不了這個苦頭的。這兩個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從小吃好喝好,哪裏受得了苦啊。你難道就忍心嗎?”

可惜這事兒上面,林常勝心硬如鐵,“就是你把他們這樣慣壞的。我現在這麽安排,是為他們好。趁著年紀不大,還有重來的機會,讓他們在邊疆好好的接受教育,吃點苦。以後就懂事了。名聲也好聽些,對他們前途有幫助。”

“這麽好,那你怎麽不送你閨女去,要送我的孩子去?!”徐月英直接崩潰大喊。

她根本不信林常勝這些理由。作為一個首長,她都能用林常勝的名聲給別人辦事,難道輪著自己閨女兒子的前程,還要靠這些虛名嗎?

聽到她又提林安安,林常勝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他以前是咋覺得徐月英念書多,是個知書達理的人的?

這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他直接氣呼呼的出門了。

倒是林安安,打著哈欠,心情很不爽。昨晚上就被吵醒了。搞得她今天精神不好,都沒去鍛煉身體。現在還沒睡好呢,又被吵醒了。

這家裏到底啥時候能夠安安靜靜啊。

要不是心裏對間諜的事兒還有點兒陰影,她都想去自己那個房子住了。

索性也睡不著了,林安安就起床了,她要去打聽一下外面的情況。就算不摻和,可好歹不能當聾子和瞎子。

這會兒,大院裏面已經熱鬧起來了。

關於徐月英和林常勝所做的事情,今天一早,就做出了通報批評和處理。

把情況也寫清楚了。

對徐月英多年克扣老人孩子生活費,以及給十五歲孩子介紹對象的行為進行嚴肅批評。另外對林常勝多年對孩子和老人不聞不問的行為也進行了批評。

最後的處理就是,徐月英的言行已經不適合待在隊伍裏面了,將她開除組織。

其實如果是徐月英克扣生活費,林常勝不管不問,這事兒也不至於直接公開批評,肯定是私下教育為主的。但是偏偏徐月英可不止克扣生活費,而是給十五歲的林安安介紹對象。這還是沒成,如果成了,那都要觸犯法律了。

這個情節就很嚴重了,必須通報批評,索性就把這些事兒一起說明白了。

這麽做,也是為了讓其他人引以為戒。以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同時也是加強思想道德方面的教育。

不要搞出這些作風問題來,給大家抹黑。

大院的人這事兒之後,也被震驚了。甭管和林家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都只覺得荒唐。

林常勝工資,在大院那就是透明的。那麽高的工資,一年給八塊錢養孩子。開玩笑呢?

林常勝要是一直摳門,那也算了。可林家那對兒女,那可是糖水蜜罐裏養大的,吃喝精致,連玩的東西都比別人先進。

這差距也太大了!

這可比之前大家猜測的漠不關心更嚴重啊。之前都只覺得這兩口子對前面的孩子莫不關心。覺得林常勝有了新人忘舊人。讓老家的人有機會苛待孩子。但是沒人會覺得他們舍不得給生活費。

現在一看,林常勝依然是不關心孩子,可徐月英竟然起了這樣重要的作用啊。

克扣孩子生活費,讓孩子在老家沒吃沒喝的。她不止苛待孩子,還在人家十五歲的時候,就介紹對象呢。

大家可還都記得林安安十五歲來大院的時候是個什麽形象。個子小小的,光看臉,那就是個小孩子樣子。畜生啊。真是畜生啊。

家裏養了閨女的,都在家裏罵著徐月英。“她自己也是有閨女的人,怎麽能這麽對別人的閨女呢?這是新社會啊!就算舊社會裏,有良心的爹娘也不會讓孩子嫁這麽早吧。”

有從農村來的軍嫂道,“我們村以前就有童養媳,到了婆家可真是可憐啊。早早的就要生孩子。那個年紀生孩子,多困難啊。”

“到時候嫁人了,這兩口子估計也不會管林安安的。十五歲嫁人生娃,是想要她的命啊。”

“怎麽可能管,在家裏的時候就沒管,真的嫁人了,那就是自生自滅了。”

“林安安那個照片你們看到沒,就報紙上那張。當時那個模樣,在我們村是找不到好婆家的。只能找一些條件差的人家,那可真是吃不完的苦頭。”

“可憐安安那孩子,這麽慘還這麽優秀。大學生苗子,被他們這麽糟蹋!”

“太惡毒了,這樣的人,之前竟然還在婦聯。”

朱秀紅本人也寫了一封檢討信,貼在了婦聯宣傳欄。對於自己識人不清的行為做出了檢討。

並且表示會加強對婦聯同志的考察,不再讓一顆毒瘤在隊伍裏面存在。

林安安出門出的晚,倒是不知道這些變化。等出門看到大家對她的眼神中含著同情,她才意識到,昨天的事情已經發酵開了。

這是好事。也是她對朱阿姨他們提的請求。希望大家都知道這個事兒。不想再承擔這份委屈。

現在這樣挺好。

都知道她以前的委屈了,以後要是那兩個混賬東西鬧出什麽事兒來,其他人也沒臉讓她和這個家有難同當了。

林安安在去食堂的路上就看到二強他們了。

一個個都哭了。

“姐,你太慘了。慘不忍睹啊。”

“他們竟然那麽欺負你。太壞了!”

“我一定讓我爸別和林叔一起玩。別學壞了。”

“我媽也是,不能和徐阿姨來往。哦,我媽好像和徐阿姨關系也不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表態。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對林安安的關心。

只恨自己沒早點認識林安安,要不然肯定每年把自己的零花錢都存起來,給林安安寄過去,給她當生活費。

林安安自己倒是最淡定的,“你們也不要為我不平了。我把這件事兒說出來,只是為了反抗不公。因為我發現,一味的忍耐以及考慮,其實都是錯誤的。不公的事情就是要說出來。要不然只會助長歪風邪氣。”

“姐,你做得對,回頭咱們見人就說!”二強憤怒道。

林安安道,“現在這樣就可以了,你們還是孩子,不要參與這些事情。對了,學校那邊情況怎麽樣了,還有人鬧事嗎?”

葛東海道,“我們高中也停課了。昨天也有人鬧事,但是我們也和對方打了一場,那些人不敢惹我們。就沒鬧起來。今天過去看了,沒啥情況。不過咱肯定不能讓他們囂張的。平時老師對我們嚴厲,是為我們好。他們趁機欺負老師,那肯定不行。”

其他人也是這麽認為的。大道理他們不懂,但是老師好不好,心裏清楚的。

林安安倒是沒阻攔他們。保護人從來不是錯的。“你們要學會分辨,同時也不能一股腦的上去打架。如果那些鬧事的隊伍裏面存在一些平時就不老實的學生,可以從他們身上下手,找他們的錯處。反過來批評他們。至於關於政治上面的事兒,咱不要摻和。”

“不要試圖和他們講道理,你們就只知道,哪些學生平日裏就是在學校不老實的,逮著他們就成了。”

她要教大家先保護自己,再保護別人。

大家自然都聽林安安的。把這話記住了。其實昨天回家,家裏人也和他們講了,讓他們不要去參與學校的事兒。所以大家心裏都有數的。

幾人陪著林安安去食堂吃早飯,過了一會兒,童芳也來了。

她們學校也停課了。心裏很迷茫,也很難受。“安安,你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回到學校啊?會不會九月一號開學,就正常上課了?”

童芳心中還是抱著希望的。覺得可能是因為最近鬧騰,然後又面臨著暑假,幹脆就提前放假而已。

林安安心中自然也是這麽期盼的。可她心中有預感,沒這麽簡單。

“反正不管怎麽樣,咱們都不要放棄學習。在家裏繼續看書。就當我們還在上學。咱們又不是沒自學過。”

童芳被林安安鎮定的態度給安撫到了。覺得好像事兒也不大。

這會兒,公安局門口,林文靜和林有禮在做最後的掙紮。

林文靜道,“有禮,咱真的去舉報?可那些事都是媽幹的啊。”

“是咱媽幹的,可不也是爸的名頭嗎?到時候讓媽都說是爸幹的,不就成了。”林有禮道。

他現在對林常勝這個父親充滿了怨恨的情緒。

也對去邊疆這個事兒,充滿了恐懼。

這兩種情緒放在一起,給了他很大的決心和勇氣。讓他來“反抗”林常勝的獨裁。

林文靜道,“那咱家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啊,爸沒工作了,咱還能待在首都嗎?”

“咱們可是首都戶口呢,而且咱姥姥家裏還是首都人。咱到時候戶口掛他們那邊也沒事兒。再說了,之前大院不是也有叔叔犯錯,但是叔叔被調了。家裏人還住大院嗎?”

“這個事兒也不算大,頂多就是讓爸工作受影響,讓他沒那麽大權利。”

“反正最壞結果就是爸沒工作,回老家去,然後林安安也回去。可咱們可以跟著姥姥姥爺生活。媽現在手裏錢不少,夠咱們生活的。”

林有禮越分析,越覺得有道理。

他們爸的錢是林安安的,也只維護林安安。而他們媽和他們姐弟,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一點好處都沒有。現在還要被送走。誰受得了?

經歷過老林家那邊的遭遇之後,兩人都是寧死也不去過那種苦日子的。那就是折磨。

商量這麽一番,兩人終於下定決心了,然後一起走進了公安局。之所以到公安局,而不是去找其他軍區領導。是因為他們覺得大院的人都不喜歡他們。估計不會信他們說的話。而公安局就不一樣了,必須管事兒。大院有事兒也不愛找公安局。怕鬧大。

但是林有禮和林文靜要的就是鬧大啊。

徐月英還不知道自己兩個孩子的打算,心裏還在為他們的未來擔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要阻止林常勝送走兩個孩子。

如果實在不行,她就只能多給兩個孩子弄錢,讓他們在邊疆過得好一些。

又想著,回頭就和邊疆那邊的人結交一下,打好關系,讓兩個孩子就算去了,也不用幹粗活。

她全心全意的為兩個孩子想著,倒是忘了自己昨天被政委和朱秀紅找上門的事兒了。

等到了單位,接到領導的通知,她才意識到這個事兒。

“我被開除?”

街道辦主任劉大姐板著臉道,“月英啊,我之前還是很看重你的。覺得你好歹是軍屬,又是老同志了。誰知道你竟然幹出那些事情來。你再在咱們隊伍裏待著就不合適了。要不然誰會信任我們街道辦啊?”

徐月英感受到了辦公室裏其他同志們飄過來的,那似有似無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鄙夷,讓她覺得屈辱至極。

她整張臉都發白,後背冒冷汗。頭腦發涼。

“劉主任,我,我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的啊……”徐月英心裏是真的委屈。曾經,她也是個主任,別人見了她都要喊一聲主任。如今她在這裏隨隨便便的被人瞧不起,還要給人低頭。

劉大姐好奇,“那你說說,你有什麽苦衷啊?”

徐月英:……

她心裏倒是滿心委屈,也有很多理由。但是真的說出口,又下意識的知道,那些站不住腳的。

說她防著婆家?說她不想別人破壞她的生活?

她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說出來,真的行嗎?

看到徐月英那憋不出話來的樣子,劉大姐也冷了臉,“你自己也無話可說吧。你也是知道對錯的,只是明知道是錯的,還要去做。這能怪誰?你還是走吧。”

徐月英已經沒臉待在這裏了,但是看著辦公室,她心裏是極為不甘心的。不想離開的。

她知道,這離開之後,自己就沒一個工作了。

那自己以後靠什麽生活?林常勝可不會給她錢花了。她沒收入,那父母和孩子們怎麽辦?

很快,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份收入。心裏慢慢安定下來。

還有路可以走。

她還有別的收入來源。

這一刻,徐月英又挺直腰桿了。然後抿著嘴,轉身離開。走就走,她也不靠這個收入過日子。要想讓爹媽過好,讓孩子們吃好喝好,她還是得靠自己。

看著她走了,劉大姐也是呸了一聲。明明是做錯了事兒的人,怎麽就看起來腰桿還那麽直呢?這一看就是沒認識到錯誤的。

難怪當初從大院婦聯出來呢。

劉主任決定了,以後要嚴格的考察同志們的情況,可不能讓人隨便什麽人就往這裏塞。

她正想著,辦公室電話響了。劉大姐接了起來,聽到對面說的話,她一楞,“公安局?但是徐月英同志已經離開我們單位啦。她被開除了。”

掛了電話,她還是懵。“徐月英這是犯事兒了?怎麽公安局還找她啊。”

徐月英心中帶氣,依然挺直腰桿。不讓人看出自己的落魄。

她就要讓人看看,哪怕不靠著部隊照顧給的工作,她也能過好日子,過體面日子。

不靠林常勝,她照樣能養著自己爹媽,讓兩個孩子過好日子。

到了大院附近,看到等在路邊的兩個孩子,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正想和他們說自己沒工作了,但是以後會好好養他們的。兩個孩子就把她拉到巷子裏了。

徐月英只覺得莫名其妙,“怎麽了?”

“媽,我們和你說個事兒。”林有禮緊張道。

“什麽事兒?”徐月英道,“是去邊疆的事兒嗎?不要擔心,我會和你爸抗爭的。”

“不是,我們幹了一件事兒。”林文靜小聲道。

去公安局舉報的時候,是很堅決的,很無所畏懼的。但是從公安局出來之後,他們慢慢的又開始後怕了。總覺得做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想回頭也無法回頭了。

這個情緒是沒法控制的,哪怕他們安慰自己,沒多大事兒。但是還是緊張,害怕。甚至開始後悔了。

可在公安局裏面,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後悔也是沒用的。

所以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而這個還需要徐月英的幫助。

林有禮就把自己和林文靜去公安局舉報林常勝的事情說了。

徐月英一頭霧水,“舉報你們爸?舉報他什麽?讓你們去邊疆的事兒,就算說出去了,也沒人說他不好。只怕還要誇讚他大公無私呢。”她說著話帶著幾分嘲諷,覺得林常勝就是這麽個人,就是犧牲家庭,成全大義的人。

林文靜道,“不是舉報這個,是……是舉報你用他名義做的事兒。”

聽到這話,徐月英楞了幾秒鐘,然後臉色大變,“你們說什麽?”

林文靜看到她臉色這麽難看,頓時嚇到了。躲在林有禮身後。

林有禮努力鎮定。他知道,這個事情要過關,還是要他們媽幫忙。

必須取得她的支持。

“就是你用我爸的名頭,幫別人的事兒,我們說了。”

徐月英都站不穩了,腿發軟了,她腦子一片漿糊。都沒了思考的能力了。只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是做夢了,才聽到這麽荒唐的事情吧。她做的那些事情被她的孩子給舉報了?

林文靜和林有禮見她這個反應,也有些嚇到了。兩人一人一邊把她扶著。

徐月英推開他們,急忙道,“你們是騙我的吧,剛剛那些話,是不是氣我的?”

“媽,是真的,我們剛從公安局出來。”林文靜小聲道。

徐月英如遭雷劈。這次真是差點暈了,她不敢置信的問,“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幹?”

林有禮見她一臉指責,也生氣了,“爸要送我們們去邊疆開荒了,我就想著,我們舉報他,他當不成官,也管不了我們了。反正他當首長,咱們也沒什麽好處。”

“混賬,真是混賬東西!”徐月英氣得抽打他們。林文靜自然躲開了。林有禮則是抓著她的胳膊,“媽,你幹什麽動手啊?”

他已經是個少年了,身高比徐月英要高,力氣也大。徐月英竟然動彈不了。

這會兒徐月英也意識到,自己的孩子真的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們幹的事兒也不再是小打小鬧的小事兒了。是真的能捅破天啊。

一時之間,悲從中來,“完了,這下真是完了!”

她大哭起來。

巷子裏有人經過,看了幾眼。

林有禮道,“媽,咱們先回去吧。”

徐月英也不想在外面鬧,擦著眼淚往外走,只是這次真是魂不守舍了。她在努力的想著,怎樣才能解決這次的事情。

這會兒讓孩子們去說誣告的事情,有用嗎?“你們兩個去公安局說,說你們誣告的。”

對,兩個孩子的話,怎麽能當真呢?

林文靜和林有禮互相看了眼,然後低頭,林有禮道,“他們已經去調查了吧,我們被問話的時候,說了幾個名字,他們就去安排去了。好像還要找你,但是沒找到。”

聽到已經在調查了,徐月英就知道,這個事兒是瞞不住了。

這種事兒不註意還好,一旦是開始查了,那漏洞多的是呢。

徐月英自覺自己還是做得很穩當的,就沒想過,有一天是自己的孩子親口去說出來的。

想到如今事情敗露了,後果不堪設想,她整個人覺得天都要塌了下來了。

一路上,她想質問兩個孩子,都不敢多開口。就怕被人知道,到了大院,更是努力裝作什麽事兒也沒有的樣子。一直到了屋裏,去樓上看林安安不在家裏,他們才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徐月英質問道,“你們怎麽就這麽糊塗呢,也不和我商量。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事兒啊。查出來了,我要坐牢啊。”

林有禮和林文靜這會兒終於知道怕了,林文靜道,“媽,不會吧,不是就影響我爸工作嗎?”

“什麽影響工作,你們什麽都不懂!這事兒是我幹的,肯定是處分我啊。”

林有禮道,“你放心,我們說的是我爸。他當首長,人家總不至於讓他坐牢吧。”

徐月英已經絕望,渾身沒力氣了,“就算是你們爸,犯法了也是要坐牢啊!再說了,這個事兒是我幹的,那坐牢的就是我。你們怎麽就這麽蠢呢?幹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我是哪裏對你們不好啊,這以後我不在家裏了,難道你們就有好日子過?”

“早知道,我就讓你們爸把你們早點送走,不讓你們在家裏禍害人。”這會兒徐月英也後悔了。老林說得沒錯啊,這兩個孩子是真的能鬧出事兒來的。

她這話直接點燃了林有禮的爆點,他激動道,“媽,要不是我爸要送我們走,我們犯得著這麽幹嗎?”

徐月英見他還不知道錯,氣壞了,“你的做法就是送我去坐牢?”

“不是送你,是我爸。”林有禮偏著臉道,

林文靜道,“媽,我們沒想到會坐牢,就想著我爸沒工作。再壞的結果,就是他回去種地,咱留在城裏。總好過去邊疆開荒強。”

林有禮道,“就是,你到時候就直接說是我爸讓你做的,不就成了?反正你也是用我爸的名頭幹的事兒。媽,反正現在就這麽個情況了,你就自己想想怎麽辦吧。”

徐月英見他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氣得心疼,後悔不已。

但是心裏也不自覺地想著,真的要這樣承認,然後去坐牢嗎?

想到那樣的日子,徐月英不寒而栗。

她怎麽能坐牢呢?不說丟人的問題了,她要是坐牢了,家裏的老老小小怎麽辦?難道還能指望林常勝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嗎?

林常勝肯定會和她離婚,然後再婚。

到時候她爸媽沒人管。兩個孩子也會被虐待的。

看看林安安過去過的什麽日子就知道了。

徐月英努力鎮定下來,告訴自己,不能坐牢。所以這個事兒……

她看向兩個孩子,“把你們在公安局說的話,再重新說說。”

在聽到他們不止把事情推給林常勝,還將林安安也拉進來之後,徐月英就有些不好的預感。“你們怎麽把她也拉進來了?”

林文靜道,“我們開始也沒想的,可人家問收的錢在哪裏。咱們總不能說你收著了,就說是在林安安收著。反正家裏錢都在她那邊。”

徐月英知道這事兒肯定站不住腳的,總覺得不安心,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她不可能自己去主動認罪的。不能去坐牢。

在經歷慌亂,然後又做了決定之後,徐月英的心反而冷靜下來了,想著後面該怎麽辦。怎麽把自己從這泥潭中拉出來。

她心裏也不想把林常勝拉下水的,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林常勝不那麽對她,她也不至於走投無路,去幹這些事情。

而且林安安也不冤枉。

要是林安安不把家裏的錢捏手裏,把家裏弄得這麽烏煙瘴氣的,她也不至於幹那些事兒。

再說了,林安安還又讓她丟了工作。

努力的給自己找了借口之後,徐月英越發的冷靜了。

只是看到眼前兩個孩子,她的心情還是很沈重。“你們,讓我說什麽好呢?怎麽就不和我商量?現在咱家,真的要完了……”

沒了林常勝,她又沒工作。以後也沒收入了……

突然,家裏的門響了。

三人一陣緊張,最後還是徐月英去開門。

門外是警衛科的科長,還有穿軍裝的人,卻沒見到公安。這是已經移交給部隊這邊了?

徐月英的心頓時怦怦跳。對方已經進行移交,就說明有證據了。確定這個事兒了,所以和部隊溝通了。這下子,是真的沒辦法走回頭路了。

……

林安安和童芳她們一起談了一上午,正準備一起去吃午飯,有個孩子直接沖食堂來了。林安安記得他叫小虎,住林家附近。

小虎見到林安安,就趕緊道,“安安姐,你家出事兒了。警衛科去你們家了,還把你阿姨帶走了。”

林安安一下站起來,然後趕緊往外走,邊走邊道,“小虎,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人家去你們家了。然後聽我媽念叨,這情況估計是出事兒了。我就趕緊來找你了。”

小虎雖然沒給林安安當小弟,但是也念著林安安曾經幫著補課的情分的。這會兒知道有事兒,自然就要通風報信了。

“安安姐,是不是部隊知道她對你不好,就把她抓走啦。”小虎問道。

現在他們這一片兒都知道徐月英對林安安不好了。

林安安道,“應該不是,我去打電話問問我爸。”

林安安本來想去警衛科那邊的,但是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勁兒,就直接去了婦聯找朱秀紅。

朱秀紅看到林安安來了,還以為是家裏又怎麽了。

結果林安安拉著她道,“阿姨,我們家好像出事兒了,我阿姨突然被帶走了,是你們安排的嗎?”

朱秀紅聽到這話,也是大吃一驚。

“沒啊,不至於啊。”

徐月英幹的事兒雖然缺德,可沒觸犯法律,誰會抓她啊?

“那我打電話給我爸。”林安安趕緊給林常勝打電話,想問是不是林常勝在外面幹了啥事兒。

結果林常勝竟然不在辦公室,好像是去問邊疆兵團開荒的事了。

林安安郁悶了。

她又打電話給姜明毅單位,姜明毅正在開會。林安安只好和人家說,讓姜明毅開完會了,回大院一趟。

對於外面的事兒,林安安還真找不到別的人幫忙打聽情況了。她現在就想知道,徐月英到底幹了什麽事兒,被人帶走了。

掛了電話,她看著朱秀紅,“阿姨,我害怕。”

“不怕,我帶你去問問。”朱秀紅牽著林安安的手,護著她。

然後一起去警衛科那邊打聽情況。既然是警衛科帶的人,總是知道點什麽吧。

結果兩人才到警衛科那邊,就看到了等在那邊的兩個軍人了。

朱秀紅就準備過去問問啥情況,結果這兩個軍人大概知道林安安的身份,就走過來了,“林安安同志你好,我們是軍事檢察機關的,我們有個案子,要找你配合調查一下。”

林安安頓時瞪大眼睛,“找我調查啥,我才從學校回來,啥也不知道啊。”

朱秀紅也警惕起來了,“你們這是要做什麽?想抓誰就抓誰?老胡,你們這也不管管?”

警衛科胡科長為難,“這個事兒有點覆雜,是林文靜和林有禮去報案的。”

朱秀紅問,“他們報案,就要抓安安?他們到底告了什麽啊?兩個小混蛋瞎胡鬧,你們也當真,還來抓人?”

“這個案件還在調查當中,暫時不方便透露。但是初步調查是確有其事。”檢察院同志為難道。

林安安道,“那我也不能隨便和你們走啊,會不會進去了,就出不來啊。那姐弟兩個和我有仇的。”

朱秀紅知道是那姐弟兩個搞出來的事兒,自然知道這必定是胡鬧,所以很堅決的表示,不會讓他們帶走林安安。“你們有什麽情況,就在這裏了解,把人帶走這算什麽啊?回頭孩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兩人就把證件給了朱秀紅看,然後告訴她,這個案子還在調查當中,不方便透露。希望她不要阻攔辦案。

“你們等著,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問問。”朱秀紅還是認識裏面的人的,立馬打電話問這個事兒。

電話裏,朱秀紅大概了解了一些情況。知道是那姐弟兩個舉報了林常勝幹了一些事兒。電話那頭沒說具體是什麽事兒,但是經過初步調查,確有其事。

而其中和林安安也有些牽扯,所以林安安必須走一趟去配合調查。如果沒問題,自然會放人的。這只是調查,並不是拘留。

“真是不幹人事啊!”朱秀紅氣壞了。

朱秀紅當然不能讓林安安一個姑娘被人帶走,就直接表示和她一起過去了解情況。

兩個檢察機關的幹事也沒阻攔。

林安安見有人陪著,也就不怕了。反正她哥回頭來大院,也能知道情況,到時候就能知道她的去向。

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時候也不擔心出不來。

到了地方,朱秀紅沒看到徐月英娘兒幾個,大概是單獨去詢問了。

這一看,就是真的涉及案子了。

她心裏頓時有些沈,林常勝不會真的犯事兒了吧。這個林常勝平時看著挺穩重正直的人啊,難道也會犯事兒?她一時間想到了很多,對林安安的擔心,還有擔心這個事兒對自己丈夫陳國強的影響。她丈夫和林常勝關系可是很好的。

這邊,林安安已經接受詢問了。

兩個人看起來很嚴肅。一看就是審問嫌疑人的姿態。

一般犯人看著他們這個形象,必然會害怕。這是給人心理上的壓力,讓人不敢撒謊。

但是林安安是一點都不怕的。她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事兒。總是這麽懸著,讓人不安心。

終於,其中一個年長的先開口了,“林安安同志,有人舉報,你父親林常勝利用職務之便,與別人進行利益輸送的事兒,你知道嗎?”

林安安聞言,問道,“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情況我都沒聽過,請問是什麽利益輸送,和誰?”

“請你老實點。”年輕男幹事嚴肅道。

林安安道,“我很老實的在說,我啥也不知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就在昨天,我和家人就爆發了一場爭端,驚動了政委。我有必要為家裏人隱瞞什麽嗎?他們對我又不好。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接受農村淳樸的教育,我從來不說謊。”

“……”

見林安安這邊情況和想的不一樣,這兩人就沒著急問林安安什麽了,而是先把情況說給林安安聽。這目的也是讓林安安知道,他們目前已經掌握了很多事兒了。如果林安安真的知道什麽,就要坦白從寬。

林安安這才知道了完整的事情。真的是徐月英幹的缺德事兒。

其實她來這裏的時候,已經有所猜測了。畢竟她對林常勝這人還算了解。對家裏人無情無義,但是對工作那是萬分註意的。且平時也很穩重謹慎的人。不可能是他出什麽問題。她就懷疑是徐月英或者那兩個孩子幹的事兒。

現在知道事情真相了,她心也落地了。

不是林常勝就好,情況不算太壞。

不過她倒是小看了徐月英了,她竟然不是給老徐家人安排工作,而是拐彎抹角的,通過幫助表面上和徐家人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讓這些本來就是單位領導的人,成功再進一步。

或者給他們子侄安排進部隊之類的,然後以此來收取他們給的錢財。這順便也算是給徐家人找了個人脈了。畢竟這些人是靠著徐月英升上去的,有利益關系存在,那麽就有一份香火情,而且還互相牽制,人家總要幫襯一下的。

錢和關系到手,這可真是一舉雙得啊。難怪小李沒查出事兒來。

他也不是專業的查案的,只能簡單的看看徐家人包括親戚之間有沒有什麽職位變動,或者得到什麽好處,哪裏能調查到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兒呢?

不過徐月英的膽子,也是真的大啊。幫娘家人安排關系戶也就算了,這竟然直接收錢?

這是犯罪啊。

林安安服氣了。然後突然萬分慶幸自己的昨天看到兩個崽子不靠譜,當機立斷把事情鬧大了。

年輕幹事道,“所以我們其實已經掌握了很多的信息,也得到一些取證,包括證人也承認了。所以林安安,你如果知道什麽,就實話實說。交代清楚,這對你是好的。”

林安安道,“既然你們了解清楚了,就該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一年到頭都在學校。然後我手裏的每一筆錢,都是有來源的。我爸的工資,以及我自己在學校的補貼。至於你們說的我幫著儲存贓款,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這是誣告,你們被耍了。你們可以去調查我和他們三人的關系。他們對我恨之入骨!”

“每年只給我八塊錢生活費,然後十五歲就要把我賣掉,現在又要誣告我,簡直就是要把我逼死啊。這和舊社會的黃世仁有什麽區別?你們真要是不分青紅皂白處分我,那我就是喜兒了。”

“……”

“同志,我想問問,她誣告我,犯法嗎?你們能不能管管她啊。簡直無法無天了!”

對於林安安的問話自然是沒結果,對方理直氣壯的態度,那是絲毫沒見心虛。

然後外面對林安安存款調查,暫時也確實是沒找出問題來。

朱秀紅又一直等著,非得和林安安一起走。

這邊自然也只能先把人放了。

但是也讓林安安不要到處走動,暫時先在大院裏面待著,等待後續的通知。

林安安出來了就看到姜明毅匆忙趕過來,看到林安安人沒事兒,頓時放心了。“安安,他們沒怎麽你吧。”

“沒有,有朱阿姨陪著我呢,哪有人欺負我啊。而且我也沒幹壞事。”

姜明毅趕緊給朱秀紅道謝。

“哎,這倒不算什麽,主要是大家沒事就好。”朱秀紅也打聽清楚了情況,“事情大概是真的,但是是誰幹的,現在就不清楚了。你爸這邊聽說也在詢問呢。”

林安安道,“阿姨,我說是徐月英幹的,你信不?我之前就納悶了,我爸的工資現在我管著,沒給他們奢侈生活的資金,他們是哪裏來的錢吃吃喝喝的?現在知道了。”

朱秀紅自然是信林安安的話的,就徐月英那個做派,放不出好屁來。

“現在問題是她和文靜有禮,都指認了是你爸安排的。你說這事兒怎麽辦?關鍵是現在形勢覆雜,哎……”

朱秀紅覺得這事兒不好辦,“我回去找你陳伯伯問問,你也別擔心。你在家裏是個什麽情況,大家都知道的。你也沒沾他們的光。總不至於讓你被人欺負。”

林安安感激道,“阿姨,這次謝謝您了。”

朱秀紅看著她,心裏嘆氣,覺得林安安真是太苦了。這好不容易過兩天好日子呢,家裏遇著這個事兒。

林常勝啊林常勝,你在家庭問題上面可真是太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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