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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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又到了去縣城開小竈的日子。
這次林安安就不準備自己掏錢, 準備吃霸王餐。
小姑這次都敢先斬後奏的把人往家裏帶了，這是想迫使她答應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主人格那樣老實的性子，還真有可能被迫和這人相親了。然後糊裏糊塗的, 被她操控了一生。
不得不說, 小姑這做法讓林安安很不喜歡，甚至很厭惡。對於讓自己不好過的人，林安安咋能讓對方好過呢？那必須比自己更不好過才行。這樣自己的心情才能舒坦點。
所以林安安決定給林小姑一些教訓，讓她知道，不要隨便動歪腦筋。
這次她特意穿著自己的新衣服，新鞋，把自己收拾得很體面才出門。
經過這些時候的休養，林安安身體可和之前有很大差距了。可能之前虧空得太厲害了, 這補回來效果就很明顯。
不用幹活，吃了睡, 睡了吃, 早上有鍛煉。早睡早起。吃的方面也算有營養, 又是肉又是湯, 紅糖水，麥乳精, 每天還吃雞蛋，再加一頓細糧。林安安臉也開始豐盈起來了，不再瘦巴巴的了, 臉色也有點兒健康的紅潤了。
看起來總算有個正常人的樣兒了。
林安安自己也感受到精神和體力都比過去好。每天跑步，她都能比之前多跑一兩圈。反應能力也比之前要敏捷。這都是身體底子好了的表現。
這樣的林安安穿著新衣服新鞋子，短發。整個人看起來氣質也變化很大。看著就和城裏長大的孩子一樣了。
到了縣城, 高小翠見到她，又是一番驚訝。覺得幾天不見, 她人又精神了。然後很讚同的點頭，“這才對嘛，女娃兒養成這樣才對。你之前太營養不良了。”
林安安道，“之前虧得太厲害了，還得再補補，我覺得和別人差距還是很大。”她要練得身上有肌肉才行。那都需要營養支持的。
“多喝湯！以後你經常來，吃好點，身體就好了。”高小翠說完又嘆氣，“你要是家裏人沒那麽黑心，我倒是能幫你找關系。弄點兒肉，你自己做就劃算，能多吃點。現在這情況你拿回去，只怕到不了你嘴裏。”
林安安還真沒這打算，因為買了肉回去，老太太也做得不好吃。浪費好食材。而且哪怕自己盯著，他們也能偷點兒油水。
林安安是寧願自己下館子，吃貴一點的熟食。也堅決不讓那群白眼狼占自己一點便宜的。
“唉算了，不提他們。今天有肉包子嗎，我拿一個。”
高小翠道，“有呢，我知道你今天要來，給你留的。”這種好東西反正也不愁賣。留到下午要是林安安不來，她晚上也能賣出去。
邊給林安安拿肉包子，邊問，“就吃這個？不來一碗肉湯？”
林安安搖頭，“不了，我今天去我小姑家裏吃午飯，得留著點肚子。”
“你還有姑在縣城裏？咋之前沒聽你說過。她對你好不，之前也沒見你去她家裏吃過飯。”
林安安嘆氣，“哎，小翠姐，有些事兒我不方便和你說。下次要是有機會，我再和你說我姑的事兒吧。”
見林安安這麽惆悵的樣子，高小翠就知道她姑估計也不是個好東西。
要不然林安安來城裏幾次，咋就沒說去姑家裏吃飯？
有親戚在這邊，卻沒上門，可見不咋樣。
“要我說啊，你下次把你家裏人這些事兒都和你爸說。就不信你爸不管的。他願意給你這麽多錢當生活費，不會不管你吧。我家裏親戚他們要是敢這麽欺負我，我爸媽早就鬧上了。你看我大伯現在帶我在國營飯店幹活，多照顧我啊。誰讓當初是他接了我爺的班呢。”
林安安道，“都是親戚，我還是想給他們一點機會的。總不能鬧太難看了。小翠姐，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家裏情況都不一樣。”
“你啊，就是脾氣好。”高小翠搖頭。
林安安當然不好告訴她，自己不是脾氣好，而是渣爹也不算特別可靠。最重要的是，她真正的對手，反而是自己那個爸啊。
而且高小翠有這樣的底氣，是因為她在家裏受寵。爹媽是真的愛她。她如果鬧脾氣，那是真的鬧。而且鬧起來也有用。因為有人心疼她，會顧念她的心情。
林安安卻不是鬧脾氣，她沒有鬧脾氣的資本。因為誰都不在乎她鬧得開不開心，大家只在乎林安安鬧起來會不會對他們的利益有損害。
她如今連發脾氣，都得用心算計，這個脾氣到底該不該發。該怎麽發。
生活環境的不同，造就大家的處事方式也不同。
林安安心裏也不是不羨慕的，誰不想生活在有愛的家庭裏面呢。可自己出生的家庭是無法選擇的。所以林安安將這種無用的情緒丟之腦後，盡量的讓自己過得好，過得開心。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去可以選擇生活方式。
吃完包子，林安安又去國營飯店給自己買了個書包。再過些天就要開學了，得開始準備文具了。
書包也不便宜，竟然都趕上一雙鞋子的價錢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東西沒成為緊俏用品，反而能順利買上。
不過質量倒是挺好的。按照林安安的記憶，有些人買一個書包，可以背十幾年。讀書的時候當書包，讀完書了也能日常背。因為她的中學老師就是這麽幹的。
就這樣，也不是誰都用得起。公社中學裏面，幾百個學生，可能就只有幾個人背書包。在縣城裏，更是專屬於工人家庭子女的象征。
書包背在身上，林安安走路都帶風了。她打算以後找後媽要一個軍用斜挎包回來當書包，那個才才是走在時代潮流的前沿。永不過時的經典。
現在不著急，先去找小姑。
縣城煉鋼廠後勤處，林小環正跟著大家一起整理倉庫。
後勤管倉庫，可是個肥缺。她雖然是個臨時工，可是在單位也是有面子的。婆家條件不差，男人也算有點本事，自己二哥更是首都的首長。
平時上班的時候，她都是滿臉的笑容。和人說話，都透著自信昂揚。
但是這幾天，大家都看得出來，林小環情緒不對勁兒。整個人就和提不起勁兒一樣的，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滿臉憤怒。所以誰也不敢主動找她說話。
這會兒門衛室那邊有人過來喊她，這才有人找她搭話，“小環，門衛室小李喊你呢，你家裏人找你。”
林小環回過神來，“啥，這會兒誰找我啊？”
她男人在同一個單位上班呢，公婆在家裏待著，兒子們更是玩得都不想回家了。誰找她？
等林小環走出倉庫了，小李才告訴她，“說是你侄女，找你有重要事兒呢。”
“啥侄女？”林小環瞪大眼睛，她侄女多著呢，娘家的，婆家的。可誰都不可能來找她啊。婆家這邊的妯娌相處不咋樣，人家孩子不可能找她的。娘家那邊更別說了，那就結了仇的，誰有臉來找她？
小李道，“我也沒見過，不過穿得挺好的。衣服和包都是新的呢。”
新衣服和新包？
林小環更迷糊了，誰啊？
這不年不節的，誰家給孩子買新衣服新包了？這年頭哪怕是工人家庭，除非家裏負擔小的，要不然大家日子也得過得緊巴巴的。不至於像農村那樣縫縫補補又三年的，但是也不能沒事兒就買新衣服穿的。
林小環還在猜測呢，等見到門口站著的人之後，她眼睛瞪大了，脫口而出，“是她啊！”
林小環一看到這冤家，火氣就蹭蹭蹭的上來了。整個人就和鬥牛犬一樣的，恨不得把背部都拱起來，隨時進入作戰狀態。她就發現了，見著這丫頭沒好事兒！
不過她還有臉找上門來？難道是後悔了，想進城了？想和自己和好了？要不然她幹啥來找自己呢？一連幾個反問之後，讓林小環找到自信了。她認為林安安這肯定是來求自己了。也是，哪個農村姑娘不想嫁進城呢？雖然當媳婦都辛苦，可是苦的程度還是有差距的。
自己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在自己的地盤好好教訓她，還真讓這丫頭以為可以無法無天了。
於是林小環氣勢昂揚的走了過去，走近了就先發制人，教訓道，“你這死丫頭，還有臉來見我呢。我告訴你，你道歉也沒用！”
林安安一臉鄙視，“姑，你還沒睡醒吧。我給你道歉？我是來算賬的！”
林小環這口氣還沒出完呢，被堵在嗓子眼了，她瞪眼，“算啥賬，咱們有啥好算的？”
“拿錢賣侄女這賬目，是不是得算？你確定要在這裏算？”
旁邊門衛們都豎著耳朵。剛沒聽清楚，賣啥？
林小環頓時後背都發涼了。這要是讓這死丫頭胡說八道，以這些人喜歡傳謠的尿性，自己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林小環趕緊道，“別瞎叨叨，有事兒回去說！你等我，我回去請個假。”
她知道這事兒一下子不好了結了，可不能在單位裏面和林安安鬧，得趕緊回家去。和領導說家裏親戚來了，得提前回去。
她在這裏還算有面子，只是還是提醒她，之前就請了幾次假了，要註意點了。
林小環心裏就憋屈得厲害，以前自己可沒這麽請假。這幾次都是為了林安安的事兒，這次也是為她。
她不敢把這事兒算在自己尊敬的二嫂身上，所以只能怪林安安，覺得這丫頭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等林小環到了門口的時候，林安安已經和門衛室這邊的人交流一會兒了。說說笑笑的。
那樣子可嚇壞林小環了，就怕她亂說啥，趕緊跑過去，“在說啥呢，別打擾人家上班。”
“說我爸呢。小姑，我爸可真出名啊。縣城廠裏人都知道我爸呢。還知道他參加過哪些戰爭，立過啥功。我爸估計都不知道他自己這麽出名呢。”
林小環頓時尷尬了。
這都是因為她在吹啊。“行了，你爸是英雄，全國人民都認識他呢。走，咱回家去。”
說著就趕緊拉著林安安往外走，免得林安安和別人多說話。
林安安笑瞇瞇的和門衛室的人招手告別，然後推著自行車跟上去了。
門衛室這邊幾個保安隊的人可就嘀咕起來了，“林小環同志不是說和她二哥感情挺好嗎？咋對他閨女這麽個態度啊。這要不是小姑娘自己說的，我都不敢信她爸就是林小環同志經常提的林首長。”
不怪大夥兒疑惑，畢竟平時林小環對林常勝那個吹捧的樣子，正常來看，不該對人家特別熱情嗎？對人家孩子也重視嗎？咋剛剛一副見仇人的樣子呢？這其中是不是有啥貓膩？
林小環這會兒正一臉郁悶的數落林安安，不該在單位亂說話，也不該來找自己。
林安安道，“反正我咋說也不會影響我。”
聽到她這無賴的話，林小環氣死了。“那會影響我！”
林安安道，“影響不到我就行。小姑你對我那麽壞，我才不管你死活呢，我踩你一腳，你也得受著。”
這直白的話，讓林小環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都要氣炸了。以至於她還還氣迷糊了幾秒鐘。反應過來之後眼睛紅了，“你這孩子，咋這樣？”實在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她心中的林安安了。
“壞透了，心肝壞透了！”林小環怒罵！
“那哪裏能比得上你呢，沒良心。我爸對你好，你這些年對我不管不顧就算了，還上趕著來害我。”
林小環怒道，“誰害你了？我欠了你爸的，沒欠你的！”
“這話說的，那我爸有出息，和你有啥關系。你憑啥利用他的關系進城啊？還憑著他的名聲在廠裏為自己爭面子啊。你也是當媽的人，你說當爹的和閨女親，還是和妹子更親？”
在林小環心裏，自己在二哥那邊，肯定比林安安更親的。她理所應當的這麽認為。
但是這會兒林安安問這話，她卻答不出來。
她心裏，自己娃兒肯定比家裏兄弟親。
“這不一樣！”林小環無話反駁，只能耍賴。
林安安比她更能耍賴，“死鴨子嘴硬沒用，反正你就是欠了我的，你得還。否則我讓你在單位出名。剛我可聽人說了，人家以為你和我爸關系多好呢。要是廠裏人都知道你賣侄女的事兒，你說人家咋想你？小姑，恭喜你，你要臭名遠揚了。我爸的名聲，只怕你也用不上了。你賣他閨女，誰信你和他關系好？只怕還認為你和我爸有仇呢！”
“而且我還認識國營飯店的人，到時候請人家幫我宣傳一下，你全縣出名都有可能呢。這會不會影響我小姑父以後升職呢，會不會影響你轉正呢？你這臨時工還能幹下去嗎？”
“對了，我姑父家裏是不是也因為我爸才高看你一眼？”
“你說我姑父家裏到時候咋看你？你這日子還好過嗎？你也不爭氣，這些年在城裏連個正式工都混不上，還得靠我爸才能站穩腳跟，哎……”這話林安安還真說得很真心。
因為時代的緣故，小姑確實沒念什麽書，認不了幾個字。但是嫁到了城裏之後，她是有機會學習的。廠裏開了夜校呢，只要自己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可她這個小姑竟然還是那個樣兒。思想和文化都沒進步。反而學了許多不好的作風。
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墻。
林小環被林安安這番威脅以及鄙夷的話，說得渾身冒冷汗，又氣又怒又怕。
忍無可忍，又哭了。
“你到底想咋樣，你就不能不害我嗎？我二哥咋有你這樣的孩子啊，簡直就黑心肝兒了。壞透了！”聲音崩潰又無助。
林安安道，“我沒想咋樣啊，首先就別替我找對象了。當然這只是順帶的要求。主要是，我也想體會一下當姑奶奶的待遇。你每次回老家受到啥待遇，我就要在你們家受到啥待遇。”
“啥？”林小環有些不理解。
“吃好的，喝好的，給我端茶倒水，我要當姑奶奶！我爸和我後媽回來就這待遇吧，他們不在家，我替他們受了。你就說吧，行不行？”
林小環內心深處是抗拒的，並且想給林安安幾巴掌。
但是她不敢。
她第一次遇到林安安這種人。這年頭只要不是太不要臉的人，誰家不是和氣生財啊。哪怕再大的矛盾，那也是顧著面子情的。遇到一些潑辣的，也是直來直往打一架，臭罵一頓。
咋有林安安這丫頭這樣的人呢？
簡直就把親戚當敵人對待了。而且是完全不顧後果的那種。手段還極其卑劣！
關鍵是林小環自己也理虧。她給林安安找對象的目的也確實不單純，沒法把自己二嫂供出來。那麽林安安如果胡說八道，她就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到時候自己真要臭名遠揚了，這些年所得的一切還能剩下多少？婆家還能對她那麽好？
她只能咬牙吞下苦果。“行！”
反正離得不算近，還能天天上門來當姑奶奶？
回去的路上，林小環被林安安要求買了一斤肉回去。
林安安指名要吃紅燒肉。“包餃子也行，可這中午不是來不及嗎？我是有時間的，小姑你不是要上班嗎，就不為難你了。”這說得特別的善解人意。
林小環惡心得都想吐了。咋不撐死你呢！
林安安看到小姑那難看的臉色，心情更好了。林常勝同志把老林家人都帶成了“體面人”，給他們的腳上都穿上了鞋子。所以她這一招鮮吃遍天。
老林家人只要沒變成破罐子，就沒膽子破罐子破摔。就算有膽子破摔，林安安也不怕。讓他們摔個粉碎，大不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林小環家裏住的是廠裏分的房，就在一個大院子裏面。因為房子蓋得早，所以都是平房。
不過因為他們分房分得早，所以還算寬敞。林小環兩口子，帶兩個孩子，楞是分了四十平房子。房子隔開，隔出了吃飯的堂屋，以及兩間小房間。至於廚房，則是在院子裏搭的小棚子裏。
這會兒已經到了做飯的時候了，家屬院裏沒上班的人早早開始做準備了。有人看到了林小環回來了，還帶著一個臉生的女孩子，都好奇打招呼，“小環回來了，這是你親戚？”
林小環點點頭。“我……娘家侄女。”
林安安笑著打招呼。
大家聽到林小環這話，更好奇的看林安安了。因為都知道林小環娘家在農村，哪怕家裏比一般農村家庭好過，也不可能這麽闊吧。看看這小姑娘全身上下的，就沒一個補丁呢。氣質看著也不像農村孩子。精神又自信。
有人問，“你哪個兄弟的閨女啊？”
林小環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林安安替她回答了，“我爸在家裏排行老二。”
老二？那不是林小環整天念叨的二哥嗎？哎喲，林老二這可是名人啊。院子裏的人更好奇的看林安安了。
畢竟林家老二的英雄事跡，早就被林小環宣揚開了。滿大院的人都知道，林小環娘家有個有出息的二哥呢。人家在首都當首長，住軍區大院，出行坐吉普車。咱縣裏縣長坐的吉普車，那都是部隊淘汰下來的舊車呢。人家部隊首長肯定坐新車吧，那多了不起啊。
也因為這個，滿大院的人就沒人敢瞧不起林小環這個沒啥文化的人。
有時候還會捧她兩句。
這會兒看到林安安了，大家自然而然的也熱情打招呼了，問她是不是從首都回來的。
要不然咋之前沒見過呢？
也就首長的閨女，才能穿這麽一身衣服吧。
林小環腦門又開始冒汗了。
林安安道，“我一直在老家長大的。”
“咋之前沒見過你來呢？好像之前見過和你一樣大的姑娘……”
林安安笑道，“那是我堂姐。”
林小環知道自己得說話了，要不然不知道林安安會說啥呢，趕緊道，“她之前身體不太好，就很少出門。這不剛養好了，我就接她過來家裏吃飯嗎？我哥不在家裏，我得替他照顧這個孩子呢。”
林安安道，“沒錯，之前身體是挺不好的。哎……”
然後沒說話了，反正就讓大家想象吧。咋想都沒關系，心急的也不是她。
林小環自然又是一番解釋，避免大家多想。然後開始做飯。
林小環並沒有和公婆住在一塊兒。城裏不靠壯勞力過日子，子女們都是誰有出息找到房子，就能搬出去另外住。免得一家子人擠一塊。
林小環的丈夫劉建設就是這麽有出息的一個人。
他本人也挺上進的，在煉鋼廠這樣人才濟濟的大廠裏面，也能當一個小管理。
不過這其中是否有林小環吹牛的功勞，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林安安覺得，在同等條件之下，有這樣一層關系，對升職還是有幫助的吧。
反正劉建設當了小管理之後，就分了這房子。兩口子就搬出來過日子了。
不過婆家那邊住得也不遠，就在這附近，家裏來親戚做了大菜，也是要喊公婆過來一起吃的。
這次林小環卻不想喊公婆過來。她是不想讓婆家人和娘家人有啥接觸的。總讓他們想起自己農村人的出身。
在城裏這些年，她可清楚得很，她公婆挺勢利的。看不起她農村的娘家。其他妯娌的娘家人來家裏做客，和自家娘家人來家裏，那待遇是不一樣的。她大哥來給家裏送東西，婆婆給人介紹的時候，還要特意強調一句，‘鄉下’來的娘家大哥。
那會兒林小環聽著，都差點擡不起頭。
要不是靠著二哥撐場面，她自己爭氣生了一對兒子，還不知道要受啥委屈呢。可她不怪公婆，這城裏有些人就是這樣子的，嘴裏說著工農一家親，心裏咋想的，只有人家自己知道了。她只怪自己命不好，沒個體面的娘家。
而且她也不想婆家人從林安安這邊聽到啥不該聽到的。萬一安安亂說話，讓她在林家沒了底氣，那就完了。
不過劉家兩老可不用她喊，人家自動就上門了。兩老一聽那邊來了親戚，兒媳婦還買了肉。就準備和往常規矩一樣，上門去看看。順便一起吃個飯。正好兩個孫子白天都在他們這邊和其他堂兄弟姐妹一起玩。送孫子回去就在那邊一起吃飯。
這對孫子是雙胞胎，今年都九歲了。長得虎頭虎腦的。
身上穿的是一樣的小軍裝。聽說是兒媳婦娘家那個首長哥哥給的。
所以劉家兩老對這對孫子那也是很疼愛的。有那樣有出息的舅舅，以後前途是不愁的。
沒準就光宗耀祖了。
很快四人就到了林小環家所在的院子裏了，兩孩子直接往自家這邊沖，邊跑邊喊，“媽，我要吃肉！”
林安安坐在院子裏和人嘮嗑。看到兩個長相一樣的男娃兒沖過來，就知道是小姑的孩子了。好像一個叫劉進聰，一個叫劉進明。
這兩人在主人格的印象裏也挺深刻。那簡直就是被羨慕的對象。每次他們到了老家那邊，都得到了老林家全家人的熱情招待。待遇僅次於林安安那對龍鳳胎弟妹了。也因此，這兩小子在林家那是呼風喚雨。小時候還讓林安安給他們趴下騎馬呢。
兩小子進屋發現林安安了，就盯著林安安瞅著，似乎一下子沒認出來這誰。
林安安道，“聰聰明明，咋不認識了？我是你們安安姐啊。小八角生產隊的，記得不？”
這就記起來了。
仔細一看，還真是。
兩孩子本來有些拘謹的心立馬放開了，滿臉神氣起來，老大聰聰不客氣的問，“你咋跑我們家裏來啦？”
明明道，“肯定來吃肉的！這叫做打秋風。”
孩子受到父母影響就是很重。看慣了他們媽在老林家的態度，絲毫沒把老林家一家人當長輩看。只覺得老林家人在他們面前，就該順著他們，給他們當牛做馬。
對待林安安這個印象中可以欺負的小可憐，自然更不用客氣。絲毫不掩蓋自己的嫌棄。
就連劉家兩老進院子，聽到林安安的介紹了，本來臉上熱情待客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林小環邊忙活做飯，也知道這邊的情況，故意沒吭聲。她就是要林安安坐立不安，讓這丫頭難堪。
可惜林安安只會讓別人難堪。“你們也太沒教養了，這就是你們家裏的教養？咋對客人說話的呢？還比不上我們農村人的教養。你們每次回去，我們都熱情待客，端茶倒水，好吃好喝。臨走還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咱也沒說你們打秋風啊。小姑，你也不好好教教！”
她故意說大聲，讓院子裏人都聽到了。
這會兒都在院子裏做飯，洗菜啥的。也有人註意這邊的情況，又聽林安安這麽說。也是好奇的看林小環。
天天吹你哥，對她閨女就這態度？
劉家老太趕緊護著孫子，“你這姑娘咋說話呢，和孩子計較啥？”
“那我不和孩子計較，是不是得和你們計較？我坐這麽久了，有一杯茶不？我代表我爸來的，你們這是看不起我爸呢？”
劉老頭黑著臉問，“你爸誰啊？”
“我爸林常勝！”雖然爹很不負責，但是目前為止拼爹沒輸過。對此林安安可沒覺得別扭，反正全家人都拿林常勝當工具人，她當然也能！
劉老頭和劉老太一下子懵了，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就是林常勝放在老家養大的閨女。只是兒媳婦提得很少，往常也沒來過家裏，所以他們都要忘了這一號人了。
這下子兩人還真不知道拿啥態度對待林安安了。
農村長大，但是有個有出息的爸。
這該熱情點呢，還是該冷淡點？
林安安沒給他們思考的機會，繼續道，“其實我爸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家教孩子有問題。一點禮貌都沒有。還打秋風呢，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爸給的吧。哼！”
林安安這番話說得劉家兩老臉上都沒臉了，兩個孩子也有一些惱羞成怒，“這是我二舅媽給的！”
“你們二舅就是我爸！二舅媽就是我後媽。他們和我是一家人。你們穿我家衣服，還這態度，以後讓他們不給了! ”
兩個孩子的自尊心頓時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他們向來是被人羨慕的對象，哪怕同學也羨慕他們有一個英雄舅舅。他們穿得也好，吃得也不差。在家裏受寵，在外婆家被人奉承。這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打擊。
林小環終於看不下去了，拿著鍋鏟跑過來，“林安安，你咋說話的？哪有你說話這麽難聽的？他們是你弟弟！”
“我弟讓我別打秋風呢。”林安安道。
“他們還是孩子，你就這麽小氣？”
“三歲看到老，早教早好。”林安安道。
劉老太拉著兒媳婦到一邊，“啥情況，這人到底是啥情況？真的是你二哥的閨女？咋今天過來了？”
劉老太剛剛沒繼續教訓林安安，就是摸不清楚林安安的情況。說不受寵吧，穿得挺體面，人還這麽猖狂。一看就是有底氣的樣子。
說受寵吧，放在農村養大的。
這狀況就讓人搞不清楚。
林小環看出來了，可不能再惹林安安不高興了，要不然這丫頭真是啥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的。
說來說去這死丫頭就是命好，成了她二哥的閨女！甭管二哥管不管，人家就是有底氣。
林小環心裏憋屈，但還是只能咽下這口氣。為了不讓公婆和林安安繼續起沖突，她和婆婆說，“她確實是我二哥的閨女，我二哥對她挺好的，每個月給二十塊錢零花錢呢。雖然在農村生活，可過的日子也不差。”
聽到二十塊錢零花錢，劉老太眼睛都直了。
她是老城裏人了，一直在城裏生活。日子也過得不差。可是也沒聽說誰家孩子一個月二十塊錢零花啊。她這個兒媳婦一個月工資也就這麽點啊。
這生活標準，是舊社會的千金小姐吧！
那個林常勝挺重視這閨女啊。
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這種直白的話語沒人說過，但是不妨礙劉老太心中有這個認知。
她覺得自己要是不愛這個孩子，那是不舍得給錢的。她偏心哪個孩子，就喜歡把錢偷偷塞給哪個孩子。
“咋以前也沒見你接過來住兩天呢？”劉老太好奇的問。她可知道這兒媳婦挺會討好人的。和她娘家二嫂關系可好了。
林小環解釋道，“她之前身體不大好，很少出門。”
劉老太勉強的接受了這個觀點，點點頭，“去做飯吧，多放點油。”
然後過來找自己兩個孫子，給林安安道歉，“這是你們姐，你們要懂禮貌。你們二舅對你們多好啊，你們咋能欺負你們姐呢？”
兩孩子九歲的年紀，處於懂事和沒懂事之間，但是也知道怕人。爺爺奶奶是這個家裏當家的，他們也清楚。所以奶奶開口了，加上確實得了二舅的好處，所以兩人憋屈的給林安安道歉了。
林安安心裏受用了，咳了咳，“沒關系，不過我還真有點兒渴了。”
“你小姑估計就沒把你當外人看，一杯水都沒倒，就忙著去做飯了。”劉老太笑了笑，說著就去拿杯子給林安安沖紅糖水喝。
“聰聰明明，家裏有啥吃的墊肚子嗎，給姐弄點來。姐有點餓了。以前你們去我家，家裏可沒虧待你們，啥都給你們吃了。你們不會小氣吧。”
劉老頭就讓孫子去拿吃的。“好東西要和人分享，上次不是買了餅幹嗎，給你們姐拿點。”
兩兄弟又憋屈的進屋拿吃的。
接著林安安邊吃，就邊教育兩個孩子，“咱是一家人，我就不和你們計較了。以後可不能對我沒禮貌，知道不？要不然我告訴我後媽，他們就不給你們衣服穿了。”
劉家兩老聽著這話雖然不高興，卻也只能維持表面的和善。不好幫著孫子說話。
畢竟孫子身上的衣服，還真是人家給的。
這就是拿人手短。
正說著，一個中等身材，國字臉的中年男人走進院子。林安安一眼認出來是小姑父劉建設。
她客氣的喊了一聲。
劉建設也是一楞，差點沒認出來這誰，又想起來出廠門口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家裏來客人了。林常勝的閨女來了。
這是安安那丫頭？
他點點頭，“安安來啦。家裏都好嗎？”
林安安道，“還是那樣兒。”
劉建設也沒說話。不過他倒是知道自己媳婦給林安安找對象的事兒，好像是二哥二嫂吩咐的，然後好像沒成。自己媳婦還好幾天不高興呢。
對於自己媳婦娘家其他人，劉建設是不怎麽關註的。只關註二舅哥林常勝的事兒。
對林安安這個沒怎麽得到林常勝關註的女兒，他也一直忽視。所以這會兒也沒怎麽和林安安說話。
很快，家裏菜做好了。
劉家是不需要分菜的，一盆土豆燉肉放中間，旁邊一碗青菜肉片，再另外一碗拍黃瓜。吃的飯也是米飯。
不得不說，小姑家這夥食是真不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這麽吃。
不過兩人都有工資，只養兩個孩子，日子肯定也不差的。
劉老太招呼林安安多吃點，林安安也沒客氣，不停的吃肉。
看得林小環眼皮子直跳。這也太不知道客氣了！活像沒吃過肉一樣的，也不怕人笑話！
“姑，你做得真好吃啊，比國營飯店的大師傅還做得好吃。我在那邊都吃膩了。”
本來還覺得林安安太饞肉的劉老太頓時楞住了，“你經常去國營飯店嗎？”還吃膩了？
“也還好，也就兩天去一次吧。主要是離家裏遠，不方便。”
“……”
兩天下一次館子，這還有啥好說的？還吃膩了！
劉建設看了看這個侄女，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看走眼了。這好像和之前印象中不大一樣啊。不是個沒人管的小可憐啊。
劉老太頓時又高看林安安一眼了。畢竟人家生活標準比自己高啊。
她笑著客氣道，“下次啥時候想吃，就過來讓你小姑做給你吃。”
林小環都要拿不穩碗了。媽喲，您可別和這死丫頭亂說話啊。她真不知道客氣的！
林安安道，“我倒是願意來，畢竟我小姑手藝好呢，我就擔心太好吃了，就總想來。來的次數多了讓人嫌棄。我可不能讓我爸丟臉呢。”
劉老太以為她說的客氣話，就順嘴道，“都是一家人，誰嫌棄誰啊？想來就來！”反正就客氣話，當然是咋好聽咋說。人家還能真的來？
林安安問林小環，“小姑，你說呢？”
林小環勉強笑道，“那當然沒問題。”
林安安笑著道，“那行。”
聽到這兩字，林小環一個咯噔，啥意思。不會真要來蹭吃蹭喝吧！
林安安看著她略帶驚愕的眼神，笑了一下。她還真的就打算來蹭吃蹭喝的。哪怕劉老太不開口，她也是要來的。
她現在在家裏就是白吃白喝的，偶爾來小姑家裏補充營養，不過分吧。都是老林家人，自然一視同仁。
哎，她也不想的，誰讓小姑要主動湊上來呢？
小姑想給自己這個侄女省錢，自己自然只能笑納了。
飯後，林安安就走了，還拎走了兩孩子的零食。當時她就隨口說了一句，這味道比她爸寄回來的麥乳精還香，老劉家人就客氣的說，喜歡就帶回去。她就真的帶了。
等她走了，林小環這一口氣才算順過來。
劉建設這會兒才問她，“這孩子到底咋回事？咋突然跑咱家來了？”
林小環能亂說話嗎？林安安表現得很受她哥重視的樣子。要是顯得自己和林安安水火不容的，家裏人能沒想法？
她在娘家能夠沒情商，在婆家可不行。當初結婚靠的啥，她清楚的很。
“沒啥，就為了之前介紹對象的事兒，來和我和好呢。我也想通了，以後就不給介紹了，還是讓我哥和嫂子操心了。”
劉建設道，“哥嫂能同意嗎？”他也想弄清楚林常勝到底對這個閨女啥想法。
要說不疼呢，給那麽多生活費。要說疼吧，又把人嫁到縣裏。對他們那種首都的人來說，不應該弄到首都去？
林小環道，“我哥他們就隨便提了一嘴，也是說要看安安自己的意思。本來是擔心安安去了首都生活不習慣，就早點給她挑個好對象唄。現在孩子不樂意，那肯定就算了。”
劉建設聞言，就點頭，“也是，找對象還是要看緣分。你也別為這個事兒就和孩子鬧別扭。回頭人家是一家人，倒是你在中間做壞人了。把人都得罪了。”
然後又在一邊感慨，“看來安安以後還要去首都呢。他們這樣的人家找對象，沒準到時候就找個首長家裏了。她肯定看不上咱這小縣城的人。”
林小環很想說，林安安這死丫頭絕對沒機會去首都的，她二嫂都不會同意！但是想到自己現在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她這話說不出口。想法也沒那麽堅定了。安安真的去不了首都嗎？
劉建設又道，“以前也不見你對她有多好，我還以為二哥不疼她呢。”
林小環辯解道，“我對她咋不好了，不是買了吃的回去讓媽給她吃嗎？只是在家當著其他哥嫂的面，咱總不能表現得太過了，你說是不是？”
劉建設笑道，“那有啥，二哥不在家，咱多幫點也是應該的。”他心裏想的是，管其他哥嫂有啥想法的。沒必要顧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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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去縣城開小竈的日子。
這次林安安就不準備自己掏錢, 準備吃霸王餐。
小姑這次都敢先斬後奏的把人往家裏帶了，這是想迫使她答應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主人格那樣老實的性子，還真有可能被迫和這人相親了。然後糊裏糊塗的, 被她操控了一生。
不得不說, 小姑這做法讓林安安很不喜歡，甚至很厭惡。對於讓自己不好過的人，林安安咋能讓對方好過呢？那必須比自己更不好過才行。這樣自己的心情才能舒坦點。
所以林安安決定給林小姑一些教訓，讓她知道，不要隨便動歪腦筋。
這次她特意穿著自己的新衣服，新鞋，把自己收拾得很體面才出門。
經過這些時候的休養，林安安身體可和之前有很大差距了。可能之前虧空得太厲害了, 這補回來效果就很明顯。
不用幹活，吃了睡, 睡了吃, 早上有鍛煉。早睡早起。吃的方面也算有營養, 又是肉又是湯, 紅糖水，麥乳精, 每天還吃雞蛋，再加一頓細糧。林安安臉也開始豐盈起來了，不再瘦巴巴的了, 臉色也有點兒健康的紅潤了。
看起來總算有個正常人的樣兒了。
林安安自己也感受到精神和體力都比過去好。每天跑步，她都能比之前多跑一兩圈。反應能力也比之前要敏捷。這都是身體底子好了的表現。
這樣的林安安穿著新衣服新鞋子，短發。整個人看起來氣質也變化很大。看著就和城裏長大的孩子一樣了。
到了縣城, 高小翠見到她，又是一番驚訝。覺得幾天不見, 她人又精神了。然後很讚同的點頭，“這才對嘛，女娃兒養成這樣才對。你之前太營養不良了。”
林安安道，“之前虧得太厲害了，還得再補補，我覺得和別人差距還是很大。”她要練得身上有肌肉才行。那都需要營養支持的。
“多喝湯！以後你經常來，吃好點，身體就好了。”高小翠說完又嘆氣，“你要是家裏人沒那麽黑心，我倒是能幫你找關系。弄點兒肉，你自己做就劃算，能多吃點。現在這情況你拿回去，只怕到不了你嘴裏。”
林安安還真沒這打算，因為買了肉回去，老太太也做得不好吃。浪費好食材。而且哪怕自己盯著，他們也能偷點兒油水。
林安安是寧願自己下館子，吃貴一點的熟食。也堅決不讓那群白眼狼占自己一點便宜的。
“唉算了，不提他們。今天有肉包子嗎，我拿一個。”
高小翠道，“有呢，我知道你今天要來，給你留的。”這種好東西反正也不愁賣。留到下午要是林安安不來，她晚上也能賣出去。
邊給林安安拿肉包子，邊問，“就吃這個？不來一碗肉湯？”
林安安搖頭，“不了，我今天去我小姑家裏吃午飯，得留著點肚子。”
“你還有姑在縣城裏？咋之前沒聽你說過。她對你好不，之前也沒見你去她家裏吃過飯。”
林安安嘆氣，“哎，小翠姐，有些事兒我不方便和你說。下次要是有機會，我再和你說我姑的事兒吧。”
見林安安這麽惆悵的樣子，高小翠就知道她姑估計也不是個好東西。
要不然林安安來城裏幾次，咋就沒說去姑家裏吃飯？
有親戚在這邊，卻沒上門，可見不咋樣。
“要我說啊，你下次把你家裏人這些事兒都和你爸說。就不信你爸不管的。他願意給你這麽多錢當生活費，不會不管你吧。我家裏親戚他們要是敢這麽欺負我，我爸媽早就鬧上了。你看我大伯現在帶我在國營飯店幹活，多照顧我啊。誰讓當初是他接了我爺的班呢。”
林安安道，“都是親戚，我還是想給他們一點機會的。總不能鬧太難看了。小翠姐，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家裏情況都不一樣。”
“你啊，就是脾氣好。”高小翠搖頭。
林安安當然不好告訴她，自己不是脾氣好，而是渣爹也不算特別可靠。最重要的是，她真正的對手，反而是自己那個爸啊。
而且高小翠有這樣的底氣，是因為她在家裏受寵。爹媽是真的愛她。她如果鬧脾氣，那是真的鬧。而且鬧起來也有用。因為有人心疼她，會顧念她的心情。
林安安卻不是鬧脾氣，她沒有鬧脾氣的資本。因為誰都不在乎她鬧得開不開心，大家只在乎林安安鬧起來會不會對他們的利益有損害。
她如今連發脾氣，都得用心算計，這個脾氣到底該不該發。該怎麽發。
生活環境的不同，造就大家的處事方式也不同。
林安安心裏也不是不羨慕的，誰不想生活在有愛的家庭裏面呢。可自己出生的家庭是無法選擇的。所以林安安將這種無用的情緒丟之腦後，盡量的讓自己過得好，過得開心。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去可以選擇生活方式。
吃完包子，林安安又去國營飯店給自己買了個書包。再過些天就要開學了，得開始準備文具了。
書包也不便宜，竟然都趕上一雙鞋子的價錢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東西沒成為緊俏用品，反而能順利買上。
不過質量倒是挺好的。按照林安安的記憶，有些人買一個書包，可以背十幾年。讀書的時候當書包，讀完書了也能日常背。因為她的中學老師就是這麽幹的。
就這樣，也不是誰都用得起。公社中學裏面，幾百個學生，可能就只有幾個人背書包。在縣城裏，更是專屬於工人家庭子女的象征。
書包背在身上，林安安走路都帶風了。她打算以後找後媽要一個軍用斜挎包回來當書包，那個才才是走在時代潮流的前沿。永不過時的經典。
現在不著急，先去找小姑。
縣城煉鋼廠後勤處，林小環正跟著大家一起整理倉庫。
後勤管倉庫，可是個肥缺。她雖然是個臨時工，可是在單位也是有面子的。婆家條件不差，男人也算有點本事，自己二哥更是首都的首長。
平時上班的時候，她都是滿臉的笑容。和人說話，都透著自信昂揚。
但是這幾天，大家都看得出來，林小環情緒不對勁兒。整個人就和提不起勁兒一樣的，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滿臉憤怒。所以誰也不敢主動找她說話。
這會兒門衛室那邊有人過來喊她，這才有人找她搭話，“小環，門衛室小李喊你呢，你家裏人找你。”
林小環回過神來，“啥，這會兒誰找我啊？”
她男人在同一個單位上班呢，公婆在家裏待著，兒子們更是玩得都不想回家了。誰找她？
等林小環走出倉庫了，小李才告訴她，“說是你侄女，找你有重要事兒呢。”
“啥侄女？”林小環瞪大眼睛，她侄女多著呢，娘家的，婆家的。可誰都不可能來找她啊。婆家這邊的妯娌相處不咋樣，人家孩子不可能找她的。娘家那邊更別說了，那就結了仇的，誰有臉來找她？
小李道，“我也沒見過，不過穿得挺好的。衣服和包都是新的呢。”
新衣服和新包？
林小環更迷糊了，誰啊？
這不年不節的，誰家給孩子買新衣服新包了？這年頭哪怕是工人家庭，除非家裏負擔小的，要不然大家日子也得過得緊巴巴的。不至於像農村那樣縫縫補補又三年的，但是也不能沒事兒就買新衣服穿的。
林小環還在猜測呢，等見到門口站著的人之後，她眼睛瞪大了，脫口而出，“是她啊！”
林小環一看到這冤家，火氣就蹭蹭蹭的上來了。整個人就和鬥牛犬一樣的，恨不得把背部都拱起來，隨時進入作戰狀態。她就發現了，見著這丫頭沒好事兒！
不過她還有臉找上門來？難道是後悔了，想進城了？想和自己和好了？要不然她幹啥來找自己呢？一連幾個反問之後，讓林小環找到自信了。她認為林安安這肯定是來求自己了。也是，哪個農村姑娘不想嫁進城呢？雖然當媳婦都辛苦，可是苦的程度還是有差距的。
自己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在自己的地盤好好教訓她，還真讓這丫頭以為可以無法無天了。
於是林小環氣勢昂揚的走了過去，走近了就先發制人，教訓道，“你這死丫頭，還有臉來見我呢。我告訴你，你道歉也沒用！”
林安安一臉鄙視，“姑，你還沒睡醒吧。我給你道歉？我是來算賬的！”
林小環這口氣還沒出完呢，被堵在嗓子眼了，她瞪眼，“算啥賬，咱們有啥好算的？”
“拿錢賣侄女這賬目，是不是得算？你確定要在這裏算？”
旁邊門衛們都豎著耳朵。剛沒聽清楚，賣啥？
林小環頓時後背都發涼了。這要是讓這死丫頭胡說八道，以這些人喜歡傳謠的尿性，自己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林小環趕緊道，“別瞎叨叨，有事兒回去說！你等我，我回去請個假。”
她知道這事兒一下子不好了結了，可不能在單位裏面和林安安鬧，得趕緊回家去。和領導說家裏親戚來了，得提前回去。
她在這裏還算有面子，只是還是提醒她，之前就請了幾次假了，要註意點了。
林小環心裏就憋屈得厲害，以前自己可沒這麽請假。這幾次都是為了林安安的事兒，這次也是為她。
她不敢把這事兒算在自己尊敬的二嫂身上，所以只能怪林安安，覺得這丫頭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等林小環到了門口的時候，林安安已經和門衛室這邊的人交流一會兒了。說說笑笑的。
那樣子可嚇壞林小環了，就怕她亂說啥，趕緊跑過去，“在說啥呢，別打擾人家上班。”
“說我爸呢。小姑，我爸可真出名啊。縣城廠裏人都知道我爸呢。還知道他參加過哪些戰爭，立過啥功。我爸估計都不知道他自己這麽出名呢。”
林小環頓時尷尬了。
這都是因為她在吹啊。“行了，你爸是英雄，全國人民都認識他呢。走，咱回家去。”
說著就趕緊拉著林安安往外走，免得林安安和別人多說話。
林安安笑瞇瞇的和門衛室的人招手告別，然後推著自行車跟上去了。
門衛室這邊幾個保安隊的人可就嘀咕起來了，“林小環同志不是說和她二哥感情挺好嗎？咋對他閨女這麽個態度啊。這要不是小姑娘自己說的，我都不敢信她爸就是林小環同志經常提的林首長。”
不怪大夥兒疑惑，畢竟平時林小環對林常勝那個吹捧的樣子，正常來看，不該對人家特別熱情嗎？對人家孩子也重視嗎？咋剛剛一副見仇人的樣子呢？這其中是不是有啥貓膩？
林小環這會兒正一臉郁悶的數落林安安，不該在單位亂說話，也不該來找自己。
林安安道，“反正我咋說也不會影響我。”
聽到她這無賴的話，林小環氣死了。“那會影響我！”
林安安道，“影響不到我就行。小姑你對我那麽壞，我才不管你死活呢，我踩你一腳，你也得受著。”
這直白的話，讓林小環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都要氣炸了。以至於她還還氣迷糊了幾秒鐘。反應過來之後眼睛紅了，“你這孩子，咋這樣？”實在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她心中的林安安了。
“壞透了，心肝壞透了！”林小環怒罵！
“那哪裏能比得上你呢，沒良心。我爸對你好，你這些年對我不管不顧就算了，還上趕著來害我。”
林小環怒道，“誰害你了？我欠了你爸的，沒欠你的！”
“這話說的，那我爸有出息，和你有啥關系。你憑啥利用他的關系進城啊？還憑著他的名聲在廠裏為自己爭面子啊。你也是當媽的人，你說當爹的和閨女親，還是和妹子更親？”
在林小環心裏，自己在二哥那邊，肯定比林安安更親的。她理所應當的這麽認為。
但是這會兒林安安問這話，她卻答不出來。
她心裏，自己娃兒肯定比家裏兄弟親。
“這不一樣！”林小環無話反駁，只能耍賴。
林安安比她更能耍賴，“死鴨子嘴硬沒用，反正你就是欠了我的，你得還。否則我讓你在單位出名。剛我可聽人說了，人家以為你和我爸關系多好呢。要是廠裏人都知道你賣侄女的事兒，你說人家咋想你？小姑，恭喜你，你要臭名遠揚了。我爸的名聲，只怕你也用不上了。你賣他閨女，誰信你和他關系好？只怕還認為你和我爸有仇呢！”
“而且我還認識國營飯店的人，到時候請人家幫我宣傳一下，你全縣出名都有可能呢。這會不會影響我小姑父以後升職呢，會不會影響你轉正呢？你這臨時工還能幹下去嗎？”
“對了，我姑父家裏是不是也因為我爸才高看你一眼？”
“你說我姑父家裏到時候咋看你？你這日子還好過嗎？你也不爭氣，這些年在城裏連個正式工都混不上，還得靠我爸才能站穩腳跟，哎……”這話林安安還真說得很真心。
因為時代的緣故，小姑確實沒念什麽書，認不了幾個字。但是嫁到了城裏之後，她是有機會學習的。廠裏開了夜校呢，只要自己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可她這個小姑竟然還是那個樣兒。思想和文化都沒進步。反而學了許多不好的作風。
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墻。
林小環被林安安這番威脅以及鄙夷的話，說得渾身冒冷汗，又氣又怒又怕。
忍無可忍，又哭了。
“你到底想咋樣，你就不能不害我嗎？我二哥咋有你這樣的孩子啊，簡直就黑心肝兒了。壞透了！”聲音崩潰又無助。
林安安道，“我沒想咋樣啊，首先就別替我找對象了。當然這只是順帶的要求。主要是，我也想體會一下當姑奶奶的待遇。你每次回老家受到啥待遇，我就要在你們家受到啥待遇。”
“啥？”林小環有些不理解。
“吃好的，喝好的，給我端茶倒水，我要當姑奶奶！我爸和我後媽回來就這待遇吧，他們不在家，我替他們受了。你就說吧，行不行？”
林小環內心深處是抗拒的，並且想給林安安幾巴掌。
但是她不敢。
她第一次遇到林安安這種人。這年頭只要不是太不要臉的人，誰家不是和氣生財啊。哪怕再大的矛盾，那也是顧著面子情的。遇到一些潑辣的，也是直來直往打一架，臭罵一頓。
咋有林安安這丫頭這樣的人呢？
簡直就把親戚當敵人對待了。而且是完全不顧後果的那種。手段還極其卑劣！
關鍵是林小環自己也理虧。她給林安安找對象的目的也確實不單純，沒法把自己二嫂供出來。那麽林安安如果胡說八道，她就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到時候自己真要臭名遠揚了，這些年所得的一切還能剩下多少？婆家還能對她那麽好？
她只能咬牙吞下苦果。“行！”
反正離得不算近，還能天天上門來當姑奶奶？
回去的路上，林小環被林安安要求買了一斤肉回去。
林安安指名要吃紅燒肉。“包餃子也行，可這中午不是來不及嗎？我是有時間的，小姑你不是要上班嗎，就不為難你了。”這說得特別的善解人意。
林小環惡心得都想吐了。咋不撐死你呢！
林安安看到小姑那難看的臉色，心情更好了。林常勝同志把老林家人都帶成了“體面人”，給他們的腳上都穿上了鞋子。所以她這一招鮮吃遍天。
老林家人只要沒變成破罐子，就沒膽子破罐子破摔。就算有膽子破摔，林安安也不怕。讓他們摔個粉碎，大不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林小環家裏住的是廠裏分的房，就在一個大院子裏面。因為房子蓋得早，所以都是平房。
不過因為他們分房分得早，所以還算寬敞。林小環兩口子，帶兩個孩子，楞是分了四十平房子。房子隔開，隔出了吃飯的堂屋，以及兩間小房間。至於廚房，則是在院子裏搭的小棚子裏。
這會兒已經到了做飯的時候了，家屬院裏沒上班的人早早開始做準備了。有人看到了林小環回來了，還帶著一個臉生的女孩子，都好奇打招呼，“小環回來了，這是你親戚？”
林小環點點頭。“我……娘家侄女。”
林安安笑著打招呼。
大家聽到林小環這話，更好奇的看林安安了。因為都知道林小環娘家在農村，哪怕家裏比一般農村家庭好過，也不可能這麽闊吧。看看這小姑娘全身上下的，就沒一個補丁呢。氣質看著也不像農村孩子。精神又自信。
有人問，“你哪個兄弟的閨女啊？”
林小環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林安安替她回答了，“我爸在家裏排行老二。”
老二？那不是林小環整天念叨的二哥嗎？哎喲，林老二這可是名人啊。院子裏的人更好奇的看林安安了。
畢竟林家老二的英雄事跡，早就被林小環宣揚開了。滿大院的人都知道，林小環娘家有個有出息的二哥呢。人家在首都當首長，住軍區大院，出行坐吉普車。咱縣裏縣長坐的吉普車，那都是部隊淘汰下來的舊車呢。人家部隊首長肯定坐新車吧，那多了不起啊。
也因為這個，滿大院的人就沒人敢瞧不起林小環這個沒啥文化的人。
有時候還會捧她兩句。
這會兒看到林安安了，大家自然而然的也熱情打招呼了，問她是不是從首都回來的。
要不然咋之前沒見過呢？
也就首長的閨女，才能穿這麽一身衣服吧。
林小環腦門又開始冒汗了。
林安安道，“我一直在老家長大的。”
“咋之前沒見過你來呢？好像之前見過和你一樣大的姑娘……”
林安安笑道，“那是我堂姐。”
林小環知道自己得說話了，要不然不知道林安安會說啥呢，趕緊道，“她之前身體不太好，就很少出門。這不剛養好了，我就接她過來家裏吃飯嗎？我哥不在家裏，我得替他照顧這個孩子呢。”
林安安道，“沒錯，之前身體是挺不好的。哎……”
然後沒說話了，反正就讓大家想象吧。咋想都沒關系，心急的也不是她。
林小環自然又是一番解釋，避免大家多想。然後開始做飯。
林小環並沒有和公婆住在一塊兒。城裏不靠壯勞力過日子，子女們都是誰有出息找到房子，就能搬出去另外住。免得一家子人擠一塊。
林小環的丈夫劉建設就是這麽有出息的一個人。
他本人也挺上進的，在煉鋼廠這樣人才濟濟的大廠裏面，也能當一個小管理。
不過這其中是否有林小環吹牛的功勞，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林安安覺得，在同等條件之下，有這樣一層關系，對升職還是有幫助的吧。
反正劉建設當了小管理之後，就分了這房子。兩口子就搬出來過日子了。
不過婆家那邊住得也不遠，就在這附近，家裏來親戚做了大菜，也是要喊公婆過來一起吃的。
這次林小環卻不想喊公婆過來。她是不想讓婆家人和娘家人有啥接觸的。總讓他們想起自己農村人的出身。
在城裏這些年，她可清楚得很，她公婆挺勢利的。看不起她農村的娘家。其他妯娌的娘家人來家裏做客，和自家娘家人來家裏，那待遇是不一樣的。她大哥來給家裏送東西，婆婆給人介紹的時候，還要特意強調一句，‘鄉下’來的娘家大哥。
那會兒林小環聽著，都差點擡不起頭。
要不是靠著二哥撐場面，她自己爭氣生了一對兒子，還不知道要受啥委屈呢。可她不怪公婆，這城裏有些人就是這樣子的，嘴裏說著工農一家親，心裏咋想的，只有人家自己知道了。她只怪自己命不好，沒個體面的娘家。
而且她也不想婆家人從林安安這邊聽到啥不該聽到的。萬一安安亂說話，讓她在林家沒了底氣，那就完了。
不過劉家兩老可不用她喊，人家自動就上門了。兩老一聽那邊來了親戚，兒媳婦還買了肉。就準備和往常規矩一樣，上門去看看。順便一起吃個飯。正好兩個孫子白天都在他們這邊和其他堂兄弟姐妹一起玩。送孫子回去就在那邊一起吃飯。
這對孫子是雙胞胎，今年都九歲了。長得虎頭虎腦的。
身上穿的是一樣的小軍裝。聽說是兒媳婦娘家那個首長哥哥給的。
所以劉家兩老對這對孫子那也是很疼愛的。有那樣有出息的舅舅，以後前途是不愁的。
沒準就光宗耀祖了。
很快四人就到了林小環家所在的院子裏了，兩孩子直接往自家這邊沖，邊跑邊喊，“媽，我要吃肉！”
林安安坐在院子裏和人嘮嗑。看到兩個長相一樣的男娃兒沖過來，就知道是小姑的孩子了。好像一個叫劉進聰，一個叫劉進明。
這兩人在主人格的印象裏也挺深刻。那簡直就是被羨慕的對象。每次他們到了老家那邊，都得到了老林家全家人的熱情招待。待遇僅次於林安安那對龍鳳胎弟妹了。也因此，這兩小子在林家那是呼風喚雨。小時候還讓林安安給他們趴下騎馬呢。
兩小子進屋發現林安安了，就盯著林安安瞅著，似乎一下子沒認出來這誰。
林安安道，“聰聰明明，咋不認識了？我是你們安安姐啊。小八角生產隊的，記得不？”
這就記起來了。
仔細一看，還真是。
兩孩子本來有些拘謹的心立馬放開了，滿臉神氣起來，老大聰聰不客氣的問，“你咋跑我們家裏來啦？”
明明道，“肯定來吃肉的！這叫做打秋風。”
孩子受到父母影響就是很重。看慣了他們媽在老林家的態度，絲毫沒把老林家一家人當長輩看。只覺得老林家人在他們面前，就該順著他們，給他們當牛做馬。
對待林安安這個印象中可以欺負的小可憐，自然更不用客氣。絲毫不掩蓋自己的嫌棄。
就連劉家兩老進院子，聽到林安安的介紹了，本來臉上熱情待客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林小環邊忙活做飯，也知道這邊的情況，故意沒吭聲。她就是要林安安坐立不安，讓這丫頭難堪。
可惜林安安只會讓別人難堪。“你們也太沒教養了，這就是你們家裏的教養？咋對客人說話的呢？還比不上我們農村人的教養。你們每次回去，我們都熱情待客，端茶倒水，好吃好喝。臨走還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咱也沒說你們打秋風啊。小姑，你也不好好教教！”
她故意說大聲，讓院子裏人都聽到了。
這會兒都在院子裏做飯，洗菜啥的。也有人註意這邊的情況，又聽林安安這麽說。也是好奇的看林小環。
天天吹你哥，對她閨女就這態度？
劉家老太趕緊護著孫子，“你這姑娘咋說話呢，和孩子計較啥？”
“那我不和孩子計較，是不是得和你們計較？我坐這麽久了，有一杯茶不？我代表我爸來的，你們這是看不起我爸呢？”
劉老頭黑著臉問，“你爸誰啊？”
“我爸林常勝！”雖然爹很不負責，但是目前為止拼爹沒輸過。對此林安安可沒覺得別扭，反正全家人都拿林常勝當工具人，她當然也能！
劉老頭和劉老太一下子懵了，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就是林常勝放在老家養大的閨女。只是兒媳婦提得很少，往常也沒來過家裏，所以他們都要忘了這一號人了。
這下子兩人還真不知道拿啥態度對待林安安了。
農村長大，但是有個有出息的爸。
這該熱情點呢，還是該冷淡點？
林安安沒給他們思考的機會，繼續道，“其實我爸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家教孩子有問題。一點禮貌都沒有。還打秋風呢，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爸給的吧。哼！”
林安安這番話說得劉家兩老臉上都沒臉了，兩個孩子也有一些惱羞成怒，“這是我二舅媽給的！”
“你們二舅就是我爸！二舅媽就是我後媽。他們和我是一家人。你們穿我家衣服，還這態度，以後讓他們不給了! ”
兩個孩子的自尊心頓時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他們向來是被人羨慕的對象，哪怕同學也羨慕他們有一個英雄舅舅。他們穿得也好，吃得也不差。在家裏受寵，在外婆家被人奉承。這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打擊。
林小環終於看不下去了，拿著鍋鏟跑過來，“林安安，你咋說話的？哪有你說話這麽難聽的？他們是你弟弟！”
“我弟讓我別打秋風呢。”林安安道。
“他們還是孩子，你就這麽小氣？”
“三歲看到老，早教早好。”林安安道。
劉老太拉著兒媳婦到一邊，“啥情況，這人到底是啥情況？真的是你二哥的閨女？咋今天過來了？”
劉老太剛剛沒繼續教訓林安安，就是摸不清楚林安安的情況。說不受寵吧，穿得挺體面，人還這麽猖狂。一看就是有底氣的樣子。
說受寵吧，放在農村養大的。
這狀況就讓人搞不清楚。
林小環看出來了，可不能再惹林安安不高興了，要不然這丫頭真是啥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的。
說來說去這死丫頭就是命好，成了她二哥的閨女！甭管二哥管不管，人家就是有底氣。
林小環心裏憋屈，但還是只能咽下這口氣。為了不讓公婆和林安安繼續起沖突，她和婆婆說，“她確實是我二哥的閨女，我二哥對她挺好的，每個月給二十塊錢零花錢呢。雖然在農村生活，可過的日子也不差。”
聽到二十塊錢零花錢，劉老太眼睛都直了。
她是老城裏人了，一直在城裏生活。日子也過得不差。可是也沒聽說誰家孩子一個月二十塊錢零花啊。她這個兒媳婦一個月工資也就這麽點啊。
這生活標準，是舊社會的千金小姐吧！
那個林常勝挺重視這閨女啊。
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這種直白的話語沒人說過，但是不妨礙劉老太心中有這個認知。
她覺得自己要是不愛這個孩子，那是不舍得給錢的。她偏心哪個孩子，就喜歡把錢偷偷塞給哪個孩子。
“咋以前也沒見你接過來住兩天呢？”劉老太好奇的問。她可知道這兒媳婦挺會討好人的。和她娘家二嫂關系可好了。
林小環解釋道，“她之前身體不大好，很少出門。”
劉老太勉強的接受了這個觀點，點點頭，“去做飯吧，多放點油。”
然後過來找自己兩個孫子，給林安安道歉，“這是你們姐，你們要懂禮貌。你們二舅對你們多好啊，你們咋能欺負你們姐呢？”
兩孩子九歲的年紀，處於懂事和沒懂事之間，但是也知道怕人。爺爺奶奶是這個家裏當家的，他們也清楚。所以奶奶開口了，加上確實得了二舅的好處，所以兩人憋屈的給林安安道歉了。
林安安心裏受用了，咳了咳，“沒關系，不過我還真有點兒渴了。”
“你小姑估計就沒把你當外人看，一杯水都沒倒，就忙著去做飯了。”劉老太笑了笑，說著就去拿杯子給林安安沖紅糖水喝。
“聰聰明明，家裏有啥吃的墊肚子嗎，給姐弄點來。姐有點餓了。以前你們去我家，家裏可沒虧待你們，啥都給你們吃了。你們不會小氣吧。”
劉老頭就讓孫子去拿吃的。“好東西要和人分享，上次不是買了餅幹嗎，給你們姐拿點。”
兩兄弟又憋屈的進屋拿吃的。
接著林安安邊吃，就邊教育兩個孩子，“咱是一家人，我就不和你們計較了。以後可不能對我沒禮貌，知道不？要不然我告訴我後媽，他們就不給你們衣服穿了。”
劉家兩老聽著這話雖然不高興，卻也只能維持表面的和善。不好幫著孫子說話。
畢竟孫子身上的衣服，還真是人家給的。
這就是拿人手短。
正說著，一個中等身材，國字臉的中年男人走進院子。林安安一眼認出來是小姑父劉建設。
她客氣的喊了一聲。
劉建設也是一楞，差點沒認出來這誰，又想起來出廠門口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家裏來客人了。林常勝的閨女來了。
這是安安那丫頭？
他點點頭，“安安來啦。家裏都好嗎？”
林安安道，“還是那樣兒。”
劉建設也沒說話。不過他倒是知道自己媳婦給林安安找對象的事兒，好像是二哥二嫂吩咐的，然後好像沒成。自己媳婦還好幾天不高興呢。
對於自己媳婦娘家其他人，劉建設是不怎麽關註的。只關註二舅哥林常勝的事兒。
對林安安這個沒怎麽得到林常勝關註的女兒，他也一直忽視。所以這會兒也沒怎麽和林安安說話。
很快，家裏菜做好了。
劉家是不需要分菜的，一盆土豆燉肉放中間，旁邊一碗青菜肉片，再另外一碗拍黃瓜。吃的飯也是米飯。
不得不說，小姑家這夥食是真不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這麽吃。
不過兩人都有工資，只養兩個孩子，日子肯定也不差的。
劉老太招呼林安安多吃點，林安安也沒客氣，不停的吃肉。
看得林小環眼皮子直跳。這也太不知道客氣了！活像沒吃過肉一樣的，也不怕人笑話！
“姑，你做得真好吃啊，比國營飯店的大師傅還做得好吃。我在那邊都吃膩了。”
本來還覺得林安安太饞肉的劉老太頓時楞住了，“你經常去國營飯店嗎？”還吃膩了？
“也還好，也就兩天去一次吧。主要是離家裏遠，不方便。”
“……”
兩天下一次館子，這還有啥好說的？還吃膩了！
劉建設看了看這個侄女，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看走眼了。這好像和之前印象中不大一樣啊。不是個沒人管的小可憐啊。
劉老太頓時又高看林安安一眼了。畢竟人家生活標準比自己高啊。
她笑著客氣道，“下次啥時候想吃，就過來讓你小姑做給你吃。”
林小環都要拿不穩碗了。媽喲，您可別和這死丫頭亂說話啊。她真不知道客氣的！
林安安道，“我倒是願意來，畢竟我小姑手藝好呢，我就擔心太好吃了，就總想來。來的次數多了讓人嫌棄。我可不能讓我爸丟臉呢。”
劉老太以為她說的客氣話，就順嘴道，“都是一家人，誰嫌棄誰啊？想來就來！”反正就客氣話，當然是咋好聽咋說。人家還能真的來？
林安安問林小環，“小姑，你說呢？”
林小環勉強笑道，“那當然沒問題。”
林安安笑著道，“那行。”
聽到這兩字，林小環一個咯噔，啥意思。不會真要來蹭吃蹭喝吧！
林安安看著她略帶驚愕的眼神，笑了一下。她還真的就打算來蹭吃蹭喝的。哪怕劉老太不開口，她也是要來的。
她現在在家裏就是白吃白喝的，偶爾來小姑家裏補充營養，不過分吧。都是老林家人，自然一視同仁。
哎，她也不想的，誰讓小姑要主動湊上來呢？
小姑想給自己這個侄女省錢，自己自然只能笑納了。
飯後，林安安就走了，還拎走了兩孩子的零食。當時她就隨口說了一句，這味道比她爸寄回來的麥乳精還香，老劉家人就客氣的說，喜歡就帶回去。她就真的帶了。
等她走了，林小環這一口氣才算順過來。
劉建設這會兒才問她，“這孩子到底咋回事？咋突然跑咱家來了？”
林小環能亂說話嗎？林安安表現得很受她哥重視的樣子。要是顯得自己和林安安水火不容的，家裏人能沒想法？
她在娘家能夠沒情商，在婆家可不行。當初結婚靠的啥，她清楚的很。
“沒啥，就為了之前介紹對象的事兒，來和我和好呢。我也想通了，以後就不給介紹了，還是讓我哥和嫂子操心了。”
劉建設道，“哥嫂能同意嗎？”他也想弄清楚林常勝到底對這個閨女啥想法。
要說不疼呢，給那麽多生活費。要說疼吧，又把人嫁到縣裏。對他們那種首都的人來說，不應該弄到首都去？
林小環道，“我哥他們就隨便提了一嘴，也是說要看安安自己的意思。本來是擔心安安去了首都生活不習慣，就早點給她挑個好對象唄。現在孩子不樂意，那肯定就算了。”
劉建設聞言，就點頭，“也是，找對象還是要看緣分。你也別為這個事兒就和孩子鬧別扭。回頭人家是一家人，倒是你在中間做壞人了。把人都得罪了。”
然後又在一邊感慨，“看來安安以後還要去首都呢。他們這樣的人家找對象，沒準到時候就找個首長家裏了。她肯定看不上咱這小縣城的人。”
林小環很想說，林安安這死丫頭絕對沒機會去首都的，她二嫂都不會同意！但是想到自己現在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她這話說不出口。想法也沒那麽堅定了。安安真的去不了首都嗎？
劉建設又道，“以前也不見你對她有多好，我還以為二哥不疼她呢。”
林小環辯解道，“我對她咋不好了，不是買了吃的回去讓媽給她吃嗎？只是在家當著其他哥嫂的面，咱總不能表現得太過了，你說是不是？”
劉建設笑道，“那有啥，二哥不在家，咱多幫點也是應該的。”他心裏想的是，管其他哥嫂有啥想法的。沒必要顧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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