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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咱們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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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冥是在一陣寒意下醒來的,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

這丫頭,到底有多喜歡脫他的衣服?

強撐著坐起身,發現她就睡在自己的旁邊,似乎倦極了,眼瞼下泛著一圈青黑。

擡頭望天,月色清幽,這是在山谷裏過了整整一天麽?

她單手枕在腦後,睡得似乎不太踏實。

衣裙有些亂,鬢發也有些亂,光滑細膩的小腿,露了半截在外面,清輝般月色下,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再看自己的腰腹處,纏著一圈繃帶。

這丫頭,竟然撕了自己的裙子,給他包紮傷口。

他挪了挪身子,受傷的地方已經不痛了,反而有種酥酥麻麻的癢,和一絲微微的暖意。

他看著她,遲疑著,不是該不該叫醒她。

昏迷前的情形他還記著,她的怒火直到現在,他都能清晰感覺到,原以為可以瞞她一輩子,不曾想她早就看穿了事實,還在陪著自己一同演戲,他甚至都未曾發覺她的丁點異常。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患得患失,才內心當中,一直麻痹自己。

這會兒,他倒不知該怎麽面對她了,沒有丟下自己直接離開,就代表她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他的。

可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沒有任他自生自滅,不代表就原諒了他,更不代表,她會將自己之前的欺瞞之舉一筆勾銷。

長長嘆了口氣,頭一次,覺得這般手足無措,不知所謂。

“嗯……”她嚶嚀一聲,翻了個身。

他連忙重新躺下,閉上眼睛。

兩人呈面對面的姿勢,臉貼著臉,她淺淺的呼吸,軟軟拂在他的臉頰上。

一陣涼風襲來,他覺得有些冷,身子微微顫了顫。

“你要裝到什麽時候?”禦九忽然開口,眼睛仍是緊緊閉著,好似正在熟睡。

他怔了一下,原來這丫頭早就醒了。

“阿九。”他睜開眼睛,像個孩子一樣,無辜地看著她。

她微微掀了掀眼皮,一動不動:“想說什麽趕緊說。”

他踟躕了一下,道:“你……都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淡淡道,語氣顯得很是疲憊:“我能知道什麽?我甚至連你到底是什麽人,都已經迷茫了。作為朝夕相處的夫妻,我竟然一點都不了解我的夫君,不了解他過去,也不了解他的現在。”

她的語氣雖然平靜,但他卻能聽出其中的滔天憤怒,“是我不夠坦誠。”

靜了一瞬,她緩緩睜開眼,墨玉般的眸子裏,只有一片微微蕩漾的清幽水波:“你到底是不是百裏傾懷,如果不是,那原來的百裏傾懷去哪裏了?”一直覺得他和百裏卓熙不像,兩人根本就不是兄弟吧。

他坐起身,沈默了一下,道:“真正的百裏大少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對於這個事實,她並不覺得驚訝,“於是你便取而代之?”

“沒錯,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借用他的身份。”

“生而不詳的傳言,也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

他拿過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實在討厭,況且,只有這樣,我才能瞞住世人。”

禦九也跟著坐起身:“之前那些死去的新娘,也是你的手筆?”

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打算瞞她:“後面幾個,的確是死在我的手裏,但第一個,是她自己想不開。”

禦九想了想,忍不住問:“那我呢?你怎麽不殺了我?”

他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阿九,這個問題,你能不問嗎?”

禦九卻似乎來了興趣,眼角微揚,咄咄問道:“我偏要問,那天,你坐在桃花樹下,究竟在想什麽?”

他無奈搖頭,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沒想什麽,就是在考慮,怎麽讓這個蠢笨呆傻的九公主,死得有趣些。”

“哦——”她拖著長長的語調:“那後來呢?為什麽改主意了?”

“因為你的一句話。”

“什麽話?”

“我是誰?我是能降魔的孫悟空,就算你是個妖精,我也照樣能把你降服了。”這句話,他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禦九反而怔了怔,仔細回想一番,才發現這話的確是自己說的。

“你記性不錯嘛。”她扯了扯唇角,饒有興致地問:“怎麽?覺得我很霸氣,所以才臨時改了主意?”

他失笑:“當時,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畢竟常年坐在輪椅上,假裝一個身體孱弱的殘廢,很寂寞。”

想到他曾罵自己是個百無一用的殘廢,虧她那時候還拼了命的維護他。

越想越不爽:“那你的病呢?這個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你說千幻雪凝的毒?”

“正是。”

“這是我從地獄裏一步步爬出來的證明,自然不會是假的。”

她的心口,無來由一痛。

“你真的是昆奴出身?”

此言一出,他眼底的光澤黯了黯,一向靜如寒潭的眸子,也翻湧起激烈的暗流。

他閉了閉眼,探向衣物的手,凝滯在半空。

“沒錯,我的母親是奴隸,我的父親也是奴隸,我們的身上,被打上了一輩子的烙印,生生世世,永遠都無法翻身。”他豁然睜眼,看向她,語氣中帶著微微的倉惶與緊張:“你會看不起我嗎?”

禦九別開眼,嗤了一聲:“在我眼裏,沒有尊卑貴賤之分,我不會看輕從前身為昆奴的你,也不會高看現在身為赤涼攝政王的你。”

他輕輕一笑,發自內心的愉悅:“謝謝。”

禦九卻突然變了神色,兇神惡煞地道:“我想對你好是一回事,你騙我又是另一回事,重冥,你今天非得給我一個交代。”

不是已經揭過了嗎?怎麽又糾結上了。

他開始頭疼,這回要想再糊弄她,怕是有些困難。

她一瞬不瞬地瞧著他,直把他瞧得渾身不適。

他活了二十幾年,再艱難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哪怕活得像只狗,也從未有過任何逃避。

但面對她,他卻想遠遠逃開,不敢面對她質問的目光。

“我這輩子,過得並不算順遂,但只要我想要的,最終都能得到。”隔了許久,他才啞著嗓音,徐徐道:“可唯有你給我的這份感情,我不知道該怎麽去維護,你留下來,是因為百裏傾懷,而不是重冥,一旦你知道真相,你就會離我而去。求而不得,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所以,你就一直欺騙我,不但欺騙我,還戲弄我?”總感覺,自己在他眼裏就像個跳梁小醜,被他玩弄於股掌。

“阿九,這裏好冷,我們快離開吧。”他故意避而不談。

禦九猛地傾身,犀利的視線,徑直射向他的眸子,“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覺得我的確又呆又蠢?”

“怎麽會呢。”一開始的確有這種想法,但後來,只是單純喜歡看她為自己擔憂的模樣。

她越是在乎他,他就越是歡喜。

簡直就如一種病態的執拗,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恥,卻又忍不住,一次一次,樂此不疲。

“好吧。”她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塵,“既然我們已經開誠布公了,那從現在開始,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後會無期。”

他臉色陡變,不顧身上的傷勢,連忙起身,將她拉住:“阿九,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她斜睨了他,態度雖然冷漠,但眼底,的確看不到任何的氣惱:“我之前就說過,一旦你有了自保能力,我就會離開你。”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赤涼攝政王,這個身份,我高攀不起。”

“你可以!”他拽著她,就是不讓她走。

禦九拗不過他,只好停下腳步:“重冥,咱們好聚好散,不行麽?”

“不行!”斬釘截鐵。

她沒轍了,無奈地看著他:“咱別耍小孩子脾氣行麽?我之所以不願意離開京城,大部分原因還是在於你,在於那個總被人欺負,卻從不還擊的百裏傾懷,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我在京城呆膩了,想去南海玩玩,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吧。”

意識到她不是在鬧脾氣,也不是故意讓自己著急,重冥心裏那股焦躁恐懼,越來越深了。

“我帶你去赤涼。”他道。

她堅決搖頭:“不去,赤涼皇宮和紀鄴皇宮,除了名字不一樣,都是一座華麗的牢籠。”

“那我陪你去南海。”

“不行,追殺你的人那麽多,我可不想再被你連累。”

他忽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一旦下定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好了好了,放手吧!”她硬生生掰開他的手:“好聚好散,再見不難。”

“你別走。”他的手,又一次探了過來。

禦九沒耐心了,用力一推,他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

她下意識伸手,將他扶住。

等扶住他後,才意識到自己手賤了。

幹嘛要扶他,幹嘛要關心他?疼死他才好呢!

可看到他瞬間蒼白的臉色,和繃帶下面滲出的血跡,就控制不住地心軟了。

這家夥絕對是自己的克星,只要看到他難受,她也會跟著難受。

“傷得這麽重,就不要亂動!”她氣急敗壞地吼了聲。

他順勢倒在她身上,手臂環過她的腰身,牢牢摟住:“阿九,我知道你擔心我,既然這樣,那就別走了。”

她瞪他:“我又不是你的老媽子,憑什麽照顧你一輩子?”

他也不爭辯,只蹙緊了眉頭,臉色越發的蒼白。

沒想到那幾枚爆裂針,竟這般厲害,傷了經脈不說,還擾亂了他體內的真氣,造成走火入魔的癥狀。

自打十年前開始勤修武功,放眼整個江湖,幾乎沒有人能傷得了他,若非為了保護禦九,也不會被爆裂針傷到。

禦九自然知道,他之所以會受傷,完全是因為自己。

愧疚使然,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要離開的話來。

“唔……”他身子一軟,朝地面栽去。

她雙手用力,想要穩住他的身子,可他實在太重了,她被他帶著,一起朝地面倒去。

兩人一起摔在地上,她正想起身,問他摔疼沒,他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她瞪大眼睛,愕然看著覆身在上的男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阿九,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月光背對著他照射下來,他深邃的眸子中,一片漆黑。

她推他:“起來說話。”

他一動不動,死死壓著她:“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無賴!”禦九簡直不敢相信,這家夥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一面。

他垂下頭,和她四目相對:“那你就當我是無賴吧。”

“重冥,咱們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是不對的,我……”話沒說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你大爺的!

她想反抗,無奈身體被壓得死死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唔……你這是……是耍流……”媽蛋,好歹等她把話說完啊!

他不管,吻得越發投入,越發強悍,唇舌勾纏間,她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放……快放……”再不放就要出事了。

他微微離開她的唇,喘息著問:“答不答應?”

“呸!我就是不……”說到一半,嘴巴又被堵住。

靠,氣要上不來了!

沒一會兒,她就開始出現大腦缺氧的狀態,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他放開她,再問:“阿九,答應我?”

“我不……”

又吻!

禦九覺得快瘋了,是不是自己不答應,他就吻自己一輩子!

她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思緒迷亂,耳邊已經不知第幾次聽他問道:“阿九,答應我剛才的請求,好嗎?”

“答應答應,我什麽都答應!”好吧,他贏了,用這種方式逼人就範的,古往今來,他是第一個。

她誰都不扶,就服他!

終於,一直覆在身上的壓迫力,驟然消失,她摸了摸紅腫的嘴唇,向他投去一抹幽怨的眼神:“你是狗啊?就不能輕點。”

他像是只饜足的貓兒,滿意地舔了舔唇:“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她連忙坐起身,擺出嚴肅的姿態:“我先說好,我雖然答應你會留在你身邊,但我是自由的,無論何時,你都不能剝奪我人生自由權。”

“好,只要你不離開我,想做什麽都可以。”他衣襟散亂,大半如玉的胸膛暴露在外。

她深吸口氣,別開視線:“把衣服穿好。”

他無辜道:“是你給我脫的。”

“我是為了給你包紮傷口。”

“那也不用脫的這麽徹底。”他低低笑著:“阿九,這是你第三次脫我的衣服了。”

“我脫你衣服怎麽了?你個大男人,還怕我非禮你不成?”

他笑得越發歡暢:“當然可以,你想脫幾次就脫幾次,脫光都行。”

靠!這個不要臉的臭流氓!

“阿九。”他柔柔地喚著,有氣無力:“我傷口疼,動不了,你幫我好不好?”

“重冥,你……”她憤而轉頭,剛想罵人,見他腰腹處,滲出了大量的血跡,怨責的話,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連忙上前,按住他的傷口:“糟糕!傷口裂開了。”

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卻一副懶散無謂的模樣:“我就說,到頭來還是要脫。”他停了停,吐出三個字:“第四次。”

她手下不停,脫了他才穿上的外衫,拆開染血的布條,“傷成這樣還不老實,一個勁折騰,你再這樣,我就真不管你了。”

滲血的傷口一陣陣泛著裂痛,他卻笑著吸氣:“我就是死了,能死在你的懷裏,我也高興。”

她瞪他:“別說不吉利的話。”

他陡然收了笑,很是認真道,“我沒有騙你,真的,和你在一起,什麽苦痛都無所謂,我若是能早點遇見你該多好。”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去,也有了暖心的安慰。

她眼眶有些酸澀,不用問,也不用猜,想想就知道他以往過得有多艱難,看著被鮮血浸透的布條,眉心一擰,彎下身子,就要扯自己的裏衣。

“別。”他按住她的手:“扯我的。”

她不依:“不行,你身中寒毒,又受了傷,不能著涼。”

他堅持:“不是有你在嗎?你再扯下去,就要裸著身子見人了。”

裸身到不至於,古人就是保守,露個肩膀,露個大腿,也是有傷風化。

見她不為所動,他又哀怨地說了句,“你是我的妻,我不想讓人占了便宜,一點都不想。”這是實話,看到她那半截晶瑩剔透的小腿,他就覺得不痛快。

“你裸著身子見人,我也不痛快。”話雖這麽說,還是拿了他的裏衣,扯成一條條的繃帶。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給自己包紮,忽然想到什麽,問,“阿九,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真實身份的?”

她一邊給他包紮,一邊道:“一開始我只是懷疑,真正確定,是在那次你陪我一起進密道的時候。”

他回想著:“哦,那天啊,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包紮完畢,在他胸口處,打了個蝴蝶結:“你是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但我做了。”他指指他胸前的火炎玉:“我在上面塗了熒粉。”

他愕然,好半天才幽幽一嘆:“好個狡猾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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