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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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宋大娘好歹是家裏的老人，以前老夫人當家時，她和容嬤嬤都是平等待遇，可以說互相都是客客氣氣的。像今日這般，一人位高，一人低微，雖不是第一次，卻只是從容嬤嬤當家起才開始的。
這何止是氣勢壓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今日天色已晚，我廚房還有些事，就不在此打擾二位談事了。”宋大娘臉色不太好，她說完就走，無視矮桌上的銀子。
當人出了門，容嬤嬤才擡頭，反應過來。“誰叫你走的？”
沒有任何回應。
容嬤嬤氣急，“無法無天，無法無天，這一個個的都要造反。”
劉婆子趕緊勸道，“老姐姐別生氣，這宋氏一直這脾氣，反正你當家，以後多的是時間收拾她。”
容嬤嬤那脾氣，哪裏忍得住。在屋裏罵了好一會，都不消停。劉婆子一直勸著，直到容嬤嬤口水罵幹了，才喘著氣道。“罷了，罷了，那麽久的姐妹了，這次不和她計較。”
時間已晚，容嬤嬤想著還有事，沒著急回屋，又問道。“對了，這半個月，沒人伺候，他就沒鬧騰？”容嬤嬤確實事忙，管不了那麽多，但她在府裏的眼睛不少。
劉婆子道，“沒有，挺安靜的。就是……就是偶爾去老夫人、夫人那裏吃飯。”
“這事我知道。”容嬤嬤眼睛又不瞎，齊湛每天在老夫人面前晃幾圈，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劉婆子遲疑了會，繼續道。“最近好像經常回去同文街那邊，有時一天，有時兩天，有時過夜就回來。”
同文街那邊是齊家的另一處小宅所在，也就是齊湛過去兩年住的地方，容嬤嬤心裏有數，冷笑道，“小狐貍，給我耍心眼啦！”
容嬤嬤本來就想暗地裏逼齊湛走，現在倒好，齊湛不僅不走，還兩頭跑著玩，容嬤嬤廢那麽多心思，簡直是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這怎麽能讓人舒心？
突然感覺腦仁疼，沈想了好久，都沒想到辦法，容嬤嬤從軟榻上起來，道。“一切照舊吧！別做得太明顯，畢竟府裏還有兩個主子。”
劉婆子點頭，容嬤嬤過去拉著她的手，語氣溫和道。“現在府裏就剩咱們幾個人了，那些小丫頭都沒長醒，也就妹妹你能幫我出出主意，替我分憂。”
“多年的姐妹，何必這麽客氣。”劉婆子反握著容嬤嬤的手，眼睛裏都是精明。
“我明天要興林村收一下租子，可能要三天才回來，府裏的事，你得替我盯緊點。”容嬤嬤正容道。
“今年幹燥，雨水少，怕是地裏種的菜收成也不好。老姐姐這次去，恐怕很難收到足額的租子吧！”劉婆子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有齊家沾邊的，她專門記了下。
容嬤嬤道，“哪年好收過？那些土包子，沒一個講理的，派去的人都去了幾輪了，結果沒收回來一個銅板。我要不是事忙，早就把那些地一起收回來。改明年租給那些商戶種，說不定還賺得多些。哎～都怪老夫人心軟……”
老夫人當年心善，專門低價把土地租給那些鄉下的百姓，現在都快十年了，從未漲過租。比起其他租地的商家活著大戶，老夫人的租子已經是低得收不回當年買地的成本了。
容嬤嬤伴老夫人身邊，曾多次勸老夫人收回地，可老夫人不聽。才落得現在這樣，即要多次奔波去收那微薄的租子，還有可能收不到的窘地。
去興林村路遠，大夏天天氣又熱，怕晚了上路會趕到興林村就中午了，容嬤嬤便在次日天未亮就起了。
她帶的行李不多，就幾件出門要穿的幾套幹凈衣服，吩咐了兩個家裏比較健壯的家丁跟上。臨走前，還專門從下人房繞了齊宅小半圈，到老夫人院子裏去望了眼。
那時還早，老夫人沒起，就只有守夜丫頭紅玉在門口斜倒著打著瞌睡。容嬤嬤最見不得下人偷懶，直接上去就拍了幾下她的臉，雖然用力不大，但聲音還是“啪啪”響，嚇得紅玉立即驚醒。
“嬤嬤……你怎麽……”紅玉見鬼似的表情，容嬤嬤今天要出去收租子這事她可是早打聽到了的。
容嬤嬤斜她一眼，走到門口去靜靜瞧著，見老夫人正好好躺在床上，才轉身叮囑道。“你給我看緊點，到時候我回來要是發現老夫人少了根頭發，我非撥了活你不可。”
這絕對有可能，紅玉忙點頭道，“嬤嬤放心，你一路走好。”
容嬤嬤快步走了，出門去回合準備一起去興林村收租的家丁們。
目送著容嬤嬤出去，紅玉立即直起了腰，轉身看屋內老夫人還沒醒，紅玉揉揉腰，在門口四處張望一下，見沒人便又倒門上打瞌睡了。
小丫頭嘛！年紀小，能偷一會兒懶就偷一會兒懶。
那邊容嬤嬤離開齊宅，都走了好遠了，方蕁還在床上睡得正香。誰叫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家裏人都知道，就她一個人不知道容嬤嬤要出去。
好在早餐時間，末末七七兩個丫頭提起此事，方蕁才不至於到容嬤嬤回來都還蒙在鼓裏。
“興林村，不是半天就到了嗎？她不會下午就回來了吧！”方蕁沒時間觀念，也不熟悉興州城外的路，但那天姜氏帶著漂亮小哥哥來，她註意力集中，便刻意記心了。
“夫人你不知道。那些鄉下百姓不講理，每年收租子都像是和閻王討債一樣難，今年又遇到幹旱，收成不好，百姓們賺不到錢，租子就更難收了。”末末說得可帶勁了。
七七幫腔道，“嬤嬤給劉婆子說的是去三天，但依我看，這次難度這麽大，怕是五天都回不來。”
意外的驚喜，方蕁想到後面的幾天容嬤嬤不在家裏，沒人嘮叨她，沒人動不動就吼她幾句，只覺得人整個要輕松很多。
現在心情好，食欲自然也好，方蕁手裏拿著筷子，突然發現今天的菜特別美味。平時就一個粥，一個青菜，加上方蕁最愛吃的甜點，今天還多了兩個茶葉蛋。菜和粥沒什麽特別，和平時一樣，但對方蕁來說，多兩個蛋就已經是撿到寶一樣。
“宋奶奶真好，知道我吃不飽，特意給我加了兩個蛋。”方蕁一邊一邊吃，一邊讚美給她加餐的好心人。
此時廚房門口的小院內，方蕁誇讚的好心人——宋大娘正彎腰駝背的在地上縫隙間撿雞蛋，“一群笨雞，教了好多次蛋要在柴房裏下，就是不聽。下得到處都是，摔爛了好幾個，要不是夫人不挑食吃了，我非今天就煮了你們。”
宋娘念念叨叨，又要抓雞，又要撿蛋，搞得院子裏是雞飛狗跳。
方蕁吃完飯，抹抹嘴，回屋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翻出來，高興之色，是個人都看到。
不僅她，末末七七她們也高興，只是沒說。就是方蕁放下筷子時，二人碗筷都沒收，直接就跟著方蕁進屋給她收拾。
末末道，“夫人悶家裏快一個月了，是要出去轉轉嗎？”
方蕁確是悶了一段時間沒出門，她以前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麽好玩，那麽多好吃的，自從齊湛來了，帶她出去，她越來越喜歡外面的世界。可也就是那次點心事件後，方蕁答應容嬤嬤不帶奶奶出去，就真的很久沒出去了。
不是她不想，只是每次她只要一有出去的念頭，總會很巧的遇到容嬤嬤。攔住她，說買什麽下人去買，說外面熱，出去會中暑雲雲。
本來方蕁膽子小，嚇嚇她，啥都忘了。同時出去玩的激情也散了。
“我去一會兒，下午就回來。”方蕁簡單的收拾了下，就往門外走，對丫頭們道，“好了，今天給你們放假，趕緊回去睡覺吧！屋子趁我回來前收拾好就行了。”
丫頭們高興極了，“謝夫人。”
方蕁忙著出去，因為還有拉上一個人，也就是齊湛。
方蕁來這裏一年沒怎麽出門，要麽跟著奶奶，要麽幾個丫頭跟著她。想買什麽玩什麽規矩多，還麻煩。
她喜歡和齊湛出去，不僅是因為齊湛給她買東西吃，還因為齊湛能放任她玩，而且還能在她即將把自己丟了的時候拉回來。就像放風箏一樣，方蕁是風箏，齊湛是放風箏的人，線有松有緊，風箏想飛多高是風箏的意願，拉線的人不會幹擾，也永遠不會松手。
那感覺穩穩的，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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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娘好歹是家裏的老人，以前老夫人當家時，她和容嬤嬤都是平等待遇，可以說互相都是客客氣氣的。像今日這般，一人位高，一人低微，雖不是第一次，卻只是從容嬤嬤當家起才開始的。
這何止是氣勢壓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今日天色已晚，我廚房還有些事，就不在此打擾二位談事了。”宋大娘臉色不太好，她說完就走，無視矮桌上的銀子。
當人出了門，容嬤嬤才擡頭，反應過來。“誰叫你走的？”
沒有任何回應。
容嬤嬤氣急，“無法無天，無法無天，這一個個的都要造反。”
劉婆子趕緊勸道，“老姐姐別生氣，這宋氏一直這脾氣，反正你當家，以後多的是時間收拾她。”
容嬤嬤那脾氣，哪裏忍得住。在屋裏罵了好一會，都不消停。劉婆子一直勸著，直到容嬤嬤口水罵幹了，才喘著氣道。“罷了，罷了，那麽久的姐妹了，這次不和她計較。”
時間已晚，容嬤嬤想著還有事，沒著急回屋，又問道。“對了，這半個月，沒人伺候，他就沒鬧騰？”容嬤嬤確實事忙，管不了那麽多，但她在府裏的眼睛不少。
劉婆子道，“沒有，挺安靜的。就是……就是偶爾去老夫人、夫人那裏吃飯。”
“這事我知道。”容嬤嬤眼睛又不瞎，齊湛每天在老夫人面前晃幾圈，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劉婆子遲疑了會，繼續道。“最近好像經常回去同文街那邊，有時一天，有時兩天，有時過夜就回來。”
同文街那邊是齊家的另一處小宅所在，也就是齊湛過去兩年住的地方，容嬤嬤心裏有數，冷笑道，“小狐貍，給我耍心眼啦！”
容嬤嬤本來就想暗地裏逼齊湛走，現在倒好，齊湛不僅不走，還兩頭跑著玩，容嬤嬤廢那麽多心思，簡直是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這怎麽能讓人舒心？
突然感覺腦仁疼，沈想了好久，都沒想到辦法，容嬤嬤從軟榻上起來，道。“一切照舊吧！別做得太明顯，畢竟府裏還有兩個主子。”
劉婆子點頭，容嬤嬤過去拉著她的手，語氣溫和道。“現在府裏就剩咱們幾個人了，那些小丫頭都沒長醒，也就妹妹你能幫我出出主意，替我分憂。”
“多年的姐妹，何必這麽客氣。”劉婆子反握著容嬤嬤的手，眼睛裏都是精明。
“我明天要興林村收一下租子，可能要三天才回來，府裏的事，你得替我盯緊點。”容嬤嬤正容道。
“今年幹燥，雨水少，怕是地裏種的菜收成也不好。老姐姐這次去，恐怕很難收到足額的租子吧！”劉婆子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有齊家沾邊的，她專門記了下。
容嬤嬤道，“哪年好收過？那些土包子，沒一個講理的，派去的人都去了幾輪了，結果沒收回來一個銅板。我要不是事忙，早就把那些地一起收回來。改明年租給那些商戶種，說不定還賺得多些。哎～都怪老夫人心軟……”
老夫人當年心善，專門低價把土地租給那些鄉下的百姓，現在都快十年了，從未漲過租。比起其他租地的商家活著大戶，老夫人的租子已經是低得收不回當年買地的成本了。
容嬤嬤伴老夫人身邊，曾多次勸老夫人收回地，可老夫人不聽。才落得現在這樣，即要多次奔波去收那微薄的租子，還有可能收不到的窘地。
去興林村路遠，大夏天天氣又熱，怕晚了上路會趕到興林村就中午了，容嬤嬤便在次日天未亮就起了。
她帶的行李不多，就幾件出門要穿的幾套幹凈衣服，吩咐了兩個家裏比較健壯的家丁跟上。臨走前，還專門從下人房繞了齊宅小半圈，到老夫人院子裏去望了眼。
那時還早，老夫人沒起，就只有守夜丫頭紅玉在門口斜倒著打著瞌睡。容嬤嬤最見不得下人偷懶，直接上去就拍了幾下她的臉，雖然用力不大，但聲音還是“啪啪”響，嚇得紅玉立即驚醒。
“嬤嬤……你怎麽……”紅玉見鬼似的表情，容嬤嬤今天要出去收租子這事她可是早打聽到了的。
容嬤嬤斜她一眼，走到門口去靜靜瞧著，見老夫人正好好躺在床上，才轉身叮囑道。“你給我看緊點，到時候我回來要是發現老夫人少了根頭發，我非撥了活你不可。”
這絕對有可能，紅玉忙點頭道，“嬤嬤放心，你一路走好。”
容嬤嬤快步走了，出門去回合準備一起去興林村收租的家丁們。
目送著容嬤嬤出去，紅玉立即直起了腰，轉身看屋內老夫人還沒醒，紅玉揉揉腰，在門口四處張望一下，見沒人便又倒門上打瞌睡了。
小丫頭嘛！年紀小，能偷一會兒懶就偷一會兒懶。
那邊容嬤嬤離開齊宅，都走了好遠了，方蕁還在床上睡得正香。誰叫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家裏人都知道，就她一個人不知道容嬤嬤要出去。
好在早餐時間，末末七七兩個丫頭提起此事，方蕁才不至於到容嬤嬤回來都還蒙在鼓裏。
“興林村，不是半天就到了嗎？她不會下午就回來了吧！”方蕁沒時間觀念，也不熟悉興州城外的路，但那天姜氏帶著漂亮小哥哥來，她註意力集中，便刻意記心了。
“夫人你不知道。那些鄉下百姓不講理，每年收租子都像是和閻王討債一樣難，今年又遇到幹旱，收成不好，百姓們賺不到錢，租子就更難收了。”末末說得可帶勁了。
七七幫腔道，“嬤嬤給劉婆子說的是去三天，但依我看，這次難度這麽大，怕是五天都回不來。”
意外的驚喜，方蕁想到後面的幾天容嬤嬤不在家裏，沒人嘮叨她，沒人動不動就吼她幾句，只覺得人整個要輕松很多。
現在心情好，食欲自然也好，方蕁手裏拿著筷子，突然發現今天的菜特別美味。平時就一個粥，一個青菜，加上方蕁最愛吃的甜點，今天還多了兩個茶葉蛋。菜和粥沒什麽特別，和平時一樣，但對方蕁來說，多兩個蛋就已經是撿到寶一樣。
“宋奶奶真好，知道我吃不飽，特意給我加了兩個蛋。”方蕁一邊一邊吃，一邊讚美給她加餐的好心人。
此時廚房門口的小院內，方蕁誇讚的好心人——宋大娘正彎腰駝背的在地上縫隙間撿雞蛋，“一群笨雞，教了好多次蛋要在柴房裏下，就是不聽。下得到處都是，摔爛了好幾個，要不是夫人不挑食吃了，我非今天就煮了你們。”
宋娘念念叨叨，又要抓雞，又要撿蛋，搞得院子裏是雞飛狗跳。
方蕁吃完飯，抹抹嘴，回屋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翻出來，高興之色，是個人都看到。
不僅她，末末七七她們也高興，只是沒說。就是方蕁放下筷子時，二人碗筷都沒收，直接就跟著方蕁進屋給她收拾。
末末道，“夫人悶家裏快一個月了，是要出去轉轉嗎？”
方蕁確是悶了一段時間沒出門，她以前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麽好玩，那麽多好吃的，自從齊湛來了，帶她出去，她越來越喜歡外面的世界。可也就是那次點心事件後，方蕁答應容嬤嬤不帶奶奶出去，就真的很久沒出去了。
不是她不想，只是每次她只要一有出去的念頭，總會很巧的遇到容嬤嬤。攔住她，說買什麽下人去買，說外面熱，出去會中暑雲雲。
本來方蕁膽子小，嚇嚇她，啥都忘了。同時出去玩的激情也散了。
“我去一會兒，下午就回來。”方蕁簡單的收拾了下，就往門外走，對丫頭們道，“好了，今天給你們放假，趕緊回去睡覺吧！屋子趁我回來前收拾好就行了。”
丫頭們高興極了，“謝夫人。”
方蕁忙著出去，因為還有拉上一個人，也就是齊湛。
方蕁來這裏一年沒怎麽出門，要麽跟著奶奶，要麽幾個丫頭跟著她。想買什麽玩什麽規矩多，還麻煩。
她喜歡和齊湛出去，不僅是因為齊湛給她買東西吃，還因為齊湛能放任她玩，而且還能在她即將把自己丟了的時候拉回來。就像放風箏一樣，方蕁是風箏，齊湛是放風箏的人，線有松有緊，風箏想飛多高是風箏的意願，拉線的人不會幹擾，也永遠不會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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