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又默默流淚了好長時間，情緒才漸漸的平靜下來。魏淑芬給她端了一杯水過來，佩佩用吸管喝了兩口。

兩人都靜靜的坐著，誰也不說話。魏淑芬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追著佩佩打破砂鍋問到底她的往事、隱私，畢竟，她不像魏星，都彼此知道自己最丟臉的事情，卻又為對方保密。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佩佩終於開口了：“魏小，你在聽嗎？”

魏淑芬看了一眼她，她的眼睛輕輕閉著，靠坐在床上。

魏淑芬拉起她埋著針頭的手，輕輕捏捏她的手指，“我在呢！你想說什麽，我都聽著呢！”

“好……”

魏淑芬拍拍她的手腕兒！

“你也知道，我二年級沒上完就跟著我爸爸走了……”

“……那，你爸爸帶你去了哪裏？”

這句話仿佛戳到了佩佩最痛的地方，一聽到魏淑芬問出這句話，就又哭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魏淑芬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不停的拍拍她的胳膊，“佩佩……”

“我沒事！”

“如果你不想說，如果那些事太痛苦，就不要說了。”

“我想說！魏小，你不知道，這麽多年，你是唯一一個肯來看望我的人。在不同的地方，我也遇到過咱們村裏的人，或者我們的同學。他們要不就是沒認出我，要不就是寒暄兩句，就再也沒有了聯系。可能……是因為我父母的關系，讓他們像躲避瘟疫一樣的躲著我……”

魏淑芬沒說話，看她說的嘴幹了，端過水讓她潤潤嗓子，然後幫忙替換一下尿袋。因為自己也有過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所以，在醫院照顧起人來，還是輕車熟路的。

“當年，我爸爸帶著我坐火車去了省城。可是……可是……可是剛到省城，他就把我丟了。他說要去找個電話，打電話找人來接我們，讓我在出站口等他，然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我一直等到天黑，他也沒有回來。周圍來來往往全是陌生人，我害怕極了。我不敢說話，只能在心裏瘋狂的喊爸爸……

我雖然特別害怕他，可他那時候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依靠他，還能依靠誰？等到了半夜，天冷極了，我又冷又餓，覺得我呼出的每一口氣都結成了冰。可我的爸爸還是沒有出現……

出站口旁邊有個檢票的人，他看我一直在這裏站著，動也不動，便問我在這裏等誰，我說我在等我爸爸。他把他的水杯給我，讓我喝點兒熱水，又給了我兩個餅幹吃……那個人當時他四十多歲，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他。那餅幹的滋味兒，甜的不行。以後，我再也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餅幹，喝過那麽熱乎的水。

到了後半夜，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叔叔來到我身邊，問我是不是佩佩，還讓我跟他走，說他可以帶我找爸爸……我不認識他，不敢跟他走，他顯得很著急的樣子，說他是爸爸的朋友，還說出了我爸爸的名字和我家的地址。

我還是不敢跟他走，我看向檢票口那個叔叔，可當時很多人出站，他很忙，沒有向我這邊看。

我問他我爸爸為什麽不來，那個叔叔說我爸爸出了車禍，現在已經死了……他是處理完我爸爸的事情，才想起我爸爸跟他說過是帶著我一起來的，他這才來找我……”

說到這裏，佩佩的情緒又有了一些起伏，沒有了剛才的平靜。魏淑芬又餵她喝了幾口水，又問她餓不餓，她都搖搖頭。

“那……後來呢？”魏淑芬問道。

“後來……後來我就跟著他走了。因為不可能在那裏站一輩子，萬一再遇到壞人呢？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我還是跟他走了，我想讓他帶我去看看我爸爸。”

“那他帶你去了嗎？”

“……沒有！而且，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當時，我爸爸根本就是好好兒的，一點兒事兒也沒有。這個來接我的叔叔確實是我爸爸的朋友，但他也不是什麽好人……他--應該說是他和我爸爸一起合謀，把我賣了……”

魏淑芬震驚了，“賣了……”

“是啊！把我賣了……賣給了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剛開始，他們對我很好，給了我從來沒有過得家庭溫暖。魏小，你知道嗎？聽我奶奶說，我剛出生沒多久，我媽就幾乎天天被我爸打，只是打在了看不出來的地方。後來，我長大了，能理解大人的事情了。但是我媽還是天天挨打，而且避也不避我了……時間長了，我也看的麻木了。而且，他還經常帶我媽去城裏，魏小，你知道他帶我媽去幹嘛嗎？不是去逛街、吃飯，而是讓我媽接客……就像□□那樣的接客，如果我媽不答應，就會換來更狠的打……所以，他們對我那麽好，我真的覺得像是做夢……可後來……後來……”

佩佩說到這裏，情緒有些崩潰。魏淑芬不停的幫她擦淚，小聲安慰她。雖然她的人生經歷才說了一個開頭，但魏淑芬已經有些猜到，或許，她後面的故事會更加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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