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君年好不容易趕上一天不加班，正想要出去喝杯酒。剛走到公司門口，就被一輛吉普車攔住了。

車旁邊站了一個人，安君年認識這車和人，是自己爺爺的車和他的警衛員小梁。

心道：完了完了……

安君年走到車邊，小梁對他敬了一個禮，“二少爺，老首長有請，上車吧！”

“是爺爺找我嗎？什麽事兒？”

“老首長說請您吃頓飯。”

“吃飯？”恐怕這頓飯比鴻門宴還慘。

“對！二少爺請上車！”

安君年上了車就靠著，迷瞪著眼不說話。小梁在前面開車也是不吭聲，兩人一路無話到了軍區大院。

到的時候，三叔家的君妍和君琳也在，在院子裏看書。看見安君年來了，都站了起來，“二哥！”

“你們倆怎麽在這兒？”

妍妍和琳琳是一對雙胞胎，兩個人只差了半個小時。妍妍是老大，琳琳是老幺。

安君妍聽見安君年問話，一邊拿一個點心吃著一邊說：“唉！二哥，我們兩個這個有爸媽跟沒爸媽一樣的、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只能來尋求爺爺奶奶的庇護了！”

“怎麽不去你大娘家？讓你大娘給你們做好吃的。”

妍妍和琳琳同時看了安君年一眼，“二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琳琳想說，妍妍給她使眼色不讓她說。

“二哥，沒什麽……就是最近想在這裏待著，覺得爺爺奶奶這裏挺舒服的。”

“行吧！你們願意在這兒待著，就在這兒待著吧！志願報了沒有？”

“早就報完了，都快可以查分數了。”

“報的什麽專業？”

“哎呀，二哥……這是個人隱私，等到我們考上了再跟你們說行嗎？快進去吧，爺爺在屋裏等你呢！”

安君年看了她們一眼，不再跟她們扯閑篇兒，進了屋。

安君年的爺爺安解放，已經八十多歲了，但身體還很硬朗，安君年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裏面寫字。但是桌案上鋪的不是以前常見的熟宣，而是很多紅紙，像是在寫對聯。安君年走過去看了一眼，謔……還真是結婚用的，什麽佳偶天成、白頭偕老什麽的。

安君年有些奇怪，爺爺寫這些做什麽？開口說話：“爺爺，我來了！”

“君年來了，來的挺快？”

“爺爺，您都把小梁派出去了，我來的能不快嗎？讓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安解放沒回答他的問題，只說：“君年，過來看看。”

安君年走過去看，還是一副對聯，但是怎麽看，這對聯應該是貼在人家婚禮現場啊？怎麽爺爺寫這麽多這個？

“爺爺，咱們家誰要辦喜事兒嗎？怎麽現在寫這個對聯？”

“你覺得咱們家現在應該辦誰的喜事？”

安君年想了一下，“難道是君澤定下來了？”

安解放拄著手杖，慢慢的走到一個太師椅坐下。

“君年啊，你比君澤還大一歲呢！這按大排小，也都應該是你先結婚，他後結婚啊。”

“爺爺，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了，我才今天才讓小梁把你接過來的。”

安君年也在旁邊的矮凳上坐下，“爺爺，你有什麽話你就跟我直說吧，別跟打啞迷似的。”

安解放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潤潤潤嗓子。

“你跟那個什麽魏小姐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

“您也知道了？”安君年很意外。隨即在心裏吐槽：肯定又是老大那個大嘴巴說的。就知道他那個大嘴巴根本就藏不住秘密，從小兒就是這樣。

所以，直到現在，安君年對安君傑都“恨之入骨”。

“君年啊，按說你們小輩兒的事情，爺爺已經不能管你們了，而且你們都這麽大了，也不好替你做主。可是……你們要是在外面都相安無事也還好……就拿君澤來說吧，他在外面雖然有點亂來，但始終還是對人家女孩子有所補償的，而且沒有讓外面的人有孩子。你呀，你這個就不行了。人家都已經有孩子了，而且都已經住在你的屋裏頭了，這事還不嚴重嗎？”

“……爺爺，她沒有住在我屋裏頭。”

“住在你樓上，跟住在你屋裏頭有什麽區別？還不都是你的房子？”

安君年低頭不說話。安解放指了指桌案上一大摞的紅紙，“這是我給你寫的，讓你結婚時用的對聯。到時候你把你的屋子收拾一下，然後貼上就行了！”

安君年猛一擡頭、眼睛瞪的大大的：“爺爺！嘛呢這是？”

“讓你們兩個結婚啊？”

安君年“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爺爺，玩笑了吧？我什麽時候說想要跟她結婚了？”

“這不是說你想不想的問題了？在你沒有這件事發生之前，你想跟誰結婚都行，但是這件事發生之後，你就必須跟她結婚。”

“……不是……不是，爺爺，那我跟她結婚，你有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呢？她萬一不願意下嫁呢？”

“她願意……我們已經問過了。你爸你媽也都看過日子了，就在二十天以後，你們倆就結婚。現在人家懷你孩子已經懷四個多月，馬上就五個月了，等結婚的時候就顯懷了，你不抓緊時間給人家一個交代，給自己孩子一個名分，你還想幹嘛？”

安君年有些氣急敗壞，聲音也高了不少。

“爺爺，我不是當年的三叔，你不能替我做主。”

“這件事我就做主了，怎麽著吧？你爹媽管不了你，你跟他們摔臉子走人。在我這兒還使這招兒，先告訴你，不好使……”

安君年如果不是顧及爺爺年齡大不敢氣著他，他真的想一走了之。

此時，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就算不想結婚、就算在結婚當天當天逃了，爺爺也會想辦法讓那些警衛兵抓道自己，甚至綁著自己去結婚現場……

“君年，你也別毛燥。當年，你三叔跟你的反應幾乎一樣，結個婚弄得像是我逼著他去炸碉堡似的。可是，後來你看，他跟你三嬸兒不是過得好的不能再好了？兩人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怎麽就覺得你一輩子不會喜歡她呢？”

“……！”安君年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想了下，便放棄了抵抗。跟當年安博霖說了一樣的話，“爺爺，那就這樣吧！你們準備好了通知我就行。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就出了家門。

安君年的奶奶從裏屋走出來，坐在安解放旁邊：“你有點冒進了！君年是多聽話的孩子，你不該這樣逼他！”

“你不逼他能行嗎？人家一個大好年華的姑娘，她如果不願意生孩子，咱們家肯定會給他賠償。但是他現在願意生，那咱們安家的孩子就不能沒有名份，更不能生下一個就沒有媽的孩子。只要孩子不要人家姑娘？這種事兒能做嗎？再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嘛！這老三當年他們兩口子鬧成什麽樣了都，結婚之後現在不是也是恩愛幾十年嗎？”

安君年奶奶看他脾氣還是像以前那麽軸，也是沒話說，嘆了一口氣。

“這孫子的事情，以後該不管還是不要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自己處理不了，還有各自的父母呢！你就別插手了。”

“我倒是不想管！你瞅瞅老大處理事情處理的什麽呀？弄得現在孩子也開始上臉了，動不動就對自己爸媽摔臉子走人了！”

“孩子們大了，他們也不是你以前的兵，你說前進，他們絕不後退的……”

“唉……你就別操心了！你心臟不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來就行了。你甭管了……”

“就你那個牛脾氣，孩子們誰能受的了你？你以後在小輩兒面前收斂收斂。”

“知道，知道！你去歇著吧！”

說完，然後站起來走到桌案前，繼續寫字。

“你寫這麽老些，用的完嗎？”

“還有好幾個沒結婚呢！都用的上。君年他們用不完，不是還有小玉米嗎？木藍又有了，後面用的地方多呢！”

“合著你這對聯還得讓他們用祖傳的……”

安解放不吭聲，手下不停，筆走龍蛇。

從爺爺家出來，安君年年就氣難平，現在這是什麽情況？怎麽到現在還有這種封建強權家長呢？為什麽要自己非要娶她呢？

唉……自己的人生怎麽就這麽灰暗呢？

抽了一支煙，安君年冷靜了下來，便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自始至終，在這件事情裏，自己究竟在拒絕什麽？

拒絕結婚這個提議？拒絕爺爺以權壓人？拒絕家裏人對自己自由的禁錮？還是拒絕那個傻丫頭？

自己到底為了什麽拒絕呢？是拒絕他們逼迫自己？還是因為自己僅僅一個晚上犯的錯誤，卻要用後半輩子來買單？想來想去，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出，這些只是一些外力影響。自己並沒有覺得是因為魏淑芬不好，才拒絕娶她。

相反，安君年時常想起那天晚上。在自己的記憶裏，雖然懷裏的人的臉是模糊的，但是那身體的觸感，那過快的心跳和暢快的感覺，是他永遠忘不了的。甚至有的時候，自己一旦想起，身體就會動情……

他有些時候覺得這是不是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一方面覺嫌人家學歷低、家庭出身不好。然後又一遍戀戀不舍，一遍一遍回味那天晚上的美好感覺……

如果單獨拋開感情，只說生理肉體上的契合度，安君年真的覺得有些不想承認的舒服……她能帶給自己無上的快感，這他不想反對。可是……如果當時不是她，換一個人，還會有這樣的感覺嗎？再說了，一旦兩人結婚了，可就是要過後半輩子的生活的。

生活是什麽？生活很瑣碎，並不是只有在這件事情上兩人契合就可以了，兩個人還是要過日子的。無論是從說話、生活習慣，應該都是要契合的。

安君年陷入了矛盾，靈魂和肉體、婚姻和自由，開始了拉鋸戰。

他讓小梁送自己來到了他買的房子以後，就讓小梁回去了，獨自來到了十七樓。

他知道安君和應該還在十六樓玩游戲，他也不想多一個旁觀者。

安君年已經好久沒有來這個樓層了，即使有的時候回樓下睡一覺也沒有想過來樓上看看。她的情況，完全是通過安君和的嘴巴知道的。她一天吐幾次，她的肚子有了什麽變化？生活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安君年當時還說安君和小小年紀就成婦女之友了。

當時安君和就反駁了他一句：“那是誰把人家從一個小姑娘變成婦女的？”

瞬間，安君年被懟的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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