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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做戲要投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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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做戲要投入8

廣袤蒼涼的戈壁夜色下,一艘廢棄的小船在幹旱的河道裏遺世獨立。

一男一女站在船頭,以掛在船艙門口的那盞孤燈為月。

“趙大人,該你了。”

李憑雲將手中酒壇遞給趙鳶,是邀她共飲之意。

“是。”趙鳶雙手接過酒壇,也學著李憑雲的樣子,直接一飲而盡。

二人如此下來幾個輪回,酒壇漸少,便由站著喝改成了坐著喝。趙鳶天生是個飲酒的好手,同李憑雲來來了這麽多下,僅是微醺。

她發笑道:“李大人,我是不是有些喝酒的天賦?”

李憑雲與她醉時容易敞開心扉、本性畢露不同。

他越是醉時,越是沈默。

他一雙幽深的眼睛始終盯著趙鳶臉上晃動的燈影,“趙大人醉了麽?”

“怎麽可能,你看,我還能喝。”

她說完自己開了一壇酒,抱著喝了起來,喝了一大半,還不忘恭敬地用雙手遞給李憑雲。

“李大人,該你了。”

她雙手舉著酒壇,停留在空中,半天沒有人來接,趙鳶向前湊了湊,發現李憑雲竟然閉眼睡著了?她把酒壇抱回懷裏,往前挪了兩下,同李憑雲更近了些。

燈火照在李憑雲臉上,有種鬼斧神工的驚艷之美,卻又如同上好的白瓷,叫人不敢去觸碰,生怕力氣重了,將他弄得破碎,力氣輕了,又玷汙他的清白。

她的臉離李憑雲越湊越近,上看眉眼鼻梁,真是驚人之作,往下看嘛,看到嘴角青黑茂密的胡茬,卻又顯滄桑。趙鳶得意地想,不愧是李憑雲,就是同長安那些花蝴蝶不同。

“二位大人!”遠處傳來六子的呼喚,趙鳶做賊心虛,蹭一下向後跌去。

六子趕著馬車過來,“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緊回去了。”

趙鳶扶著甲板,踉踉蹌蹌站起來,“六子,李大人喝醉了。”

六子忙跳下馬,大步跨上船,拍了拍李憑雲的肩,“李大人,醒一醒,咱該回去了。”

六子下手極重,李憑雲被拍醒,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布著血絲,冷淡地看了趙鳶一眼,“趙大人,你贏了。”

“六子,聽見沒有,我又贏了!”

六子見趙鳶也醉了,哄孩子似的說:“哎喲,趙大人又贏李大人了。”

趙鳶將衣擺向上一扽,一個大步跳上岸邊,朝馬車跑了兩步,又跑回來。六子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生怕她腳下不留神一頭栽進河道裏。

只見趙鳶跑到岸邊,及時懸崖勒馬,身子站得板正,擡起素手,“李大人,我拉你上來。”

六子送了口氣,轉頭回馬兒身邊時,又聽到身後李憑雲道:“六子,扶我。”

趙鳶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

竟然又被李憑雲拒絕了一次。

她只能伸出左手,朝自己尷尬地右手上拍出響亮一聲,雙手合住晃了晃,別扭地把手晃了回去,“那我先回馬車上了。”

回程一路,趙鳶同李憑雲共同坐在馬車裏,趙鳶喝了一肚子酒,再經馬車顛簸,酒水在腹中翻滾,她臉色蠟黃,一直半闔眼的李憑雲輕聲道:“想吐麽?”

趙鳶用鼻音道:“嗯。”

“憋回去。”

“是...”

六子聽到他們的話,也放慢了速度。

趙鳶道:“那李大人,我可否拉開門簾,透透氣?”

“隨你。”

趙鳶向探身,將車簾掀起來。吹了一陣風,吃了一點沙,呼吸了些新鮮空氣,那股想吐的勁兒被壓制下去了。

“李大人,今夜多謝你。”

李憑雲後腦勺靠著車壁,仰著下巴,不鹹不淡地問:“謝什麽?”

“我從小有個願望,就是能住船上。這樣我爹想要揍我的時候,我就能乘船遠去,讓他找不到我。”

李憑雲似乎被勾起了一點興趣:“為何要揍你?”

“趙鳶是個木頭腦袋,背書背不好,爹就拿竹板抽我手心,那竹板看上去細細一截,打下去可疼了。李大人,你因讀書遭過罪嗎?”

“沒有。”

趙鳶有些後悔這些問題,只有天資平庸之人,才會吃讀書的苦,李憑雲這般天賦,哪會因讀書而遭罪呢?她這麽一問,便暴露自己的淺薄了。

“我若得李大人一二資質,也許能少挨父親兩板子了。”

她還等著李憑雲說下一句,卻見對方眼皮已經闔上了。

趙鳶美好地憧憬著,馬車忽然停下,趙鳶探身朝外面望去,六子回頭道:“趙大人,快到驛館了,您和李大人最好分開走,您先行一步,我們在您後面跟著。”

“哎!”趙鳶嘆氣出聲。

李憑雲閉目出聲:“你哎什麽?”

“沒...沒什麽,李大人,那我先行一步了。”

六子好心扶她,趙鳶敲著六子咧嘴一笑,“我沒醉,不用扶。”

她往下一跳,穩當地降落在地,一邊朝六子和李憑雲招手,一邊往後退著遠行。

六子道:“趙大人,註意背後啊!”

話沒說完,哐啷一聲,趙鳶跌進了一堆放置雜物的籃子裏。

這可真是太丟臉了,趙鳶扶著墻自己站起來,迅速轉身沿著小巷跑去。

六子回頭看著馬車裏閉目之人,道:“李大人,趙大人已經走了,你不用裝了。”

李憑雲從馬車上下來,六子嘖嘖了兩聲,“李大人,你說這趙大人,是不是缺心眼?咱這趟就是為了她的事來的,她跟您說一聲,不就得了?非要拼什麽酒,折騰這麽一大圈,到頭來還不是得你讓著她。”

李憑雲道:“知道天下什麽最貴重麽?”

“李大人,我雖認字不多,但也不是傻子,天底下最高之物,當然是皇權了。”

李憑雲笑了笑,高深莫測道:“錯,天下最貴重之物,是女人的自尊心。”

...

趙鳶蹦蹦跳跳回了驛館,當值的士兵們面面相覷,她此時滿腦子都是李憑雲的一顰一笑,沒有發現士兵臉上的尷尬。直到穿過大堂,走入後院,恰好碰到了裴瑯從沮渠燕屋中出來。

趙鳶楞在原地,裴瑯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她不在屋中休息,反而從外面回來。

他定了定,疾步走向趙鳶:“鳶妹,你聽我解釋...”

“裴瑯,你不必和我解釋。”趙鳶道:“是耶非耶,你自己心裏有數,你心中若是無愧,何須內疚。”

她心裏其實也是虛的,因為今夜她和另一個男子在一起喝酒了,而且那般盡興。

趙鳶朝裴瑯行了個禮,道,“我要回去休息了。”

裴瑯鼻子刁鉆,“鳶妹,你是不是喝酒了?”

“裴瑯,分明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想賴我麽?”

趙鳶一喝酒,膽子比從前大許多,演戲的時候鎮定自若,臉不紅心不跳。裴瑯竟然被她唬住了,擡起胳膊在聞了聞袖子,似乎真是自己身上的酒味。

趙鳶趁機回到房中,稍稍清洗過後便倒頭就睡了。這一睡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院中傳來裴瑯震怒之聲,她只怕這一整天都要睡過去了。

“好好的人怎麽能憑空消失,難不成會變術法麽?”

趙鳶推開窗戶向下看去,樓下院子裏裴瑯怒發沖冠,提著劍,對面站著一排士兵,挨個受訓。

半晌後推門出去,剛好在樓梯口撞到來找她的阿元:“趙大人,快去勸勸侯爺吧。”

“發生了何事?”

“剛剛有個弟兄去給北涼公主送飯,怎麽都敲門都沒人應,便找來侯爺,侯爺發現門被反鎖,破窗進去,發現人去樓空...北涼公主不見了。”

不見了?

趙鳶大驚,北涼燕...啊不,沮渠燕若是在他們手上消失了,北涼就有正當理由向大鄴發難,她同裴瑯兩個都得完蛋。

“裴瑯,怎會如此?”她跑到裴瑯身邊問到。

裴瑯安慰道:“鳶妹,你別擔心,這事是我的責任,天塌下來我來承擔。”

“現在說擔責為時尚早,一定得找到沮渠燕。”

裴瑯握著劍柄大步走出驛站,趙鳶小跑跟在他身後,他來到驛站前,喚來各個關口守著的逐鹿軍,但沒人見過沮渠燕。

裴瑯吩咐:“你們幾個,各帶一隊人馬,南北東西分頭去找,找不到人,提頭來見。”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所有人不約而同朝土城墻的方向看去,一匹紅鬃馬馱著一雙人,從城墻處緩緩而來。

隨著他們靠近驛站,馬背上人的模樣也逐漸清楚。

女的妖媚無比,正是沮渠燕,可那被她倚靠的男子,姿容完全壓制了沮渠燕。烈陽照在他的身上,他比天上那輪太陽還要璀璨幾分。

趙鳶瞇眼仔細觀察,發現那男子有些眼熟。

“雲郎,咱們再去走走吧,我看到這些人就掃興。”

趙鳶認出來了。

裴瑯:“李兄?你為何...”

李憑雲跳下馬背,朝沮渠燕伸出手,沮渠燕捏住他的手,輕盈地落在他懷中。

長安說是開放之都,但男女之間也不敢再大庭廣眾下如此接觸,這一出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李憑雲一手牽馬,另一手摟著沮渠燕向裴瑯他們走來,“我怕公主在屋裏呆了太久,便帶她出去轉了一圈,侯爺不要擔心。”

“可你們是怎麽躲過士兵的耳目...”

裴瑯聲音越來越弱,沮渠燕剜了他一眼,“當然是翻窗啊,笨蛋。”

趙鳶聽到沮渠燕罵裴瑯笨蛋,努力憋笑,畢竟裴瑯在長安可曾受過這等待遇?

沮渠燕握住李憑雲的手:“雲郎,人家餓了,陪人家吃飯。”

李憑雲掃了一眼齊聚在此的人們,“為何大家都聚在此處?”

裴瑯道,“無事,阿元,去叫廚房備飯。”

李憑雲低頭對沮渠燕道:“燕娘,我先送你回屋。”

一堆人呆怔著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包括趙鳶。

她無法形容此刻百感交集的心情,非要說的話...是有那麽一些出乎意料。

因為她從沒想過李憑雲剃須之後,與蓄須時判若兩人,且他竟然為沮渠燕剃須,且他還摸沮渠燕的腰?

原來李憑雲...也是個賤男人。

身旁的裴瑯,臉已經垮到腳下了,趙鳶淡然道:“節哀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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