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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煉忙問:“不要急,怎麽回事?”

青平一臉焦急,說道:“青霞自小傾心於表哥顧源,前日聞得表哥婚訊,很是愁悶,青平便叫她來宮裏散心,可今日臨走,她仍是悶悶不樂。雖知天黑時分,福王派人進宮來問,可是青平再在途中將青霞請回了宮,說青霞隨侍回府報郡主被人請進了馬車,便再沒回去。”

周煉聽聞,忙著近身侍衛安排人下去查問。回身看青平仍是急得坐立不寧,便又安慰她:“先不著急,我再去安排一下。”

將至亥時,周煉方回,對青平輕輕搖頭笑著:“猜是誰帶走了青霞?”

青平道:“寒梅!急死人了,快說?”

周煉仍是搖頭:“先前莫裏去找父皇求婚,說要娶青霞,父皇沒答應,便聽說他是氣呼呼的回的外客省。適才聽你說青霞被人劫了,寒梅也只是無心過去一問,才知莫裏也是那個時分出了宮,只留下信說讓隨從,還有一同來的其它國的使臣自行回國。寒梅著人去宮門口一問,確是實見著莫裏太子與郡主出了宮。”

青平呆怔半天,問:“那人怎就真的如此莽撞?”

周煉笑問:“那還不都是王妃你的教唆?”

青平笑:“我是心疼青霞,莫裏太子又是個歡樂的人,才想著讓兩認識一番,沒想結果如此。”

周煉問:“恐怕你是樂見其成?”

青平笑意一滯,忙擡頭看他,周煉卻只是樂呵呵的一如以往縱容她在頑皮般,便笑問:“皇帝對此事如何打算?”

周煉笑道:“要賜青霞公主稱號,另備了嫁妝婚書著太子的隨從帶回去,以期兩國安寧。”

青平笑:“你看,這不是一樁於國於民的好事?”

周煉笑笑不語。

轉眼將過七月,下邊奏報長江水患兇險,百年罕見,請朝中派人沿岸治理。

皇帝登基後,朝中凡大小事務皆願著王子掛帥,此次仍要在煆煉二兄弟中派一人前往。

周煉毫無動靜。

青平問:“蜀王不想去?”

周煉笑:“青平你不是說過,不要將功勞蓋過兄長?”

青平著急:“先前江南叛亂,雖是朝中震驚,但畢竟是於民無傷,可叫吳王前去一試,此次情形不同,吳王在文治方面不及蜀王,如有失誤,則是關系著沿江萬千百姓性命安危,蜀王不可大意。蜀王可尋機會讓吳王明白,為國君者不心事事躬親,只善於用材便可,且吳王為人梗直,不至於為此事就至兄弟隔閡。”

周煉笑道:“為何你如此上心?”

青平道:“先前父皇在時,也會跟青平說些國事,青平知道此中利害,便止不住憂愁些。”

周煉道:“既如此,那明白寒梅便跟父皇去說。”

青平拉了他道:“青平從未出過宮,不如寒梅此時也將青平帶了去。”

周煉搖頭:“不行,這也不是隨意游玩。青平若是真想出去見識,以後有的是機會。”

青平將頭在他胸前蹭著,撒嬌道:“青平自小時願望,便是與未來夫君做一對神仙眷侶,能暢游山水,此次蜀王便帶了青平去,也好讓青平領略一番。蜀王若是嫌青平隨行不便,青平可扮作侍候蜀王的宮人便可。”

周煉笑:“為何青平如此執意要跟去?”

青平將臉紅至耳根,羞澀說道:“青平不願一人呆在宮中,願時時守在寒梅身邊。”

周煉將她抱緊:“那好,我們就帶你去。”

青平接著說道:“青平偏要一同去,免得蜀王再從江邊帶回個玉兒來。”

周煉呵呵一笑。

周煉與青平一行,只帶了數名精銳侍衛隨從和工部熟悉水利的兩名大臣,便乘車輦直取洪災最為告急的荊州而去。

一路大雨淋漓,更有幾日雨落如瓢潑,行路甚是艱難。周煉便常對青平苦笑一番:“這便是你的暢游山水。”

荊州刺史早攜了州府記室在江堤邊搭了帳子,日夜指揮搶修堤壩,轉移決口處村民。

自周煉一到荊州,便無心多再陪青平多呆一刻,命人在刺史帳旁另搭了些帳子,日夜同了刺史一同商議。

青平極為閑得無聊時,也曾自己出帳來,一路搖頭看著眾多官兵與百姓往來奔波,待登上江堤向四邊望上一望,混濁洪水肆虐般洶湧而來,如猛獸般一陣陣啃嚙著堤岸,晃得她便要站立不穩,便連忙奔回了帳中。

待周煉晚間回來時,青平向他嗔道:“可見古時文人寫什麽春江花月夜都是騙人的,明明到處都駭人的很。”

周煉苦笑:“今年確實不同往年,只怕稍有不慎,這大周恐怕便有一半將泛入水中。青平要是覺得苦,寒梅派人先送你回京?”

青平搖頭笑道:“難得出來,不急。”

兩人剛要入睡,便聽得帳外雨聲劈啪,周煉煩躁得起身在帳內踱步。

青平擡頭勸他:“寒梅怎麽如此沈不住氣,先歇下了,有什麽要緊事明早再辦。”

周煉回身看她,一臉沈重焦苦:“青平先歇著,我去刺史帳中商量。”

雖然二人在殿內玩笑時,周煉偶有荒唐行徑,但在公事上他向來決無半點隨意,青平被他這一舉動驚得再睡不著,也起身翻起了案上的附近各縣縣志。

一夜雨水未停。

第二日,天邊泛青時,仍不見周煉回帳,青平吩咐夥夫備了清粥送至刺史帳中。

青平掀簾進帳時,帳內幾人俱是瞇了瞇眼,想是一夜未睡,被突然照進的晨光晃著了。青平將粥擺上小案,輕聲道:“幾位大人要註意身體才好。”

周煉過來,扶了她:“知道了,你先下去,我與大人們還有要事想商。”

青平笑道:“家父曾教過青平一緊急治水的法子,今日獻醜與諸位大臣說說,看是不是到了可用的時候?”

周煉輕輕笑笑,轉而皺眉問:“什麽法子?”

青平走到大案邊,指了地圖一處對眾人講對:“這沿江江堤從武明皇帝始,便年年加強加固加高,如今之勢,不在江堤不固,而在這江水之急,諸位請看,這江水呈之字流下,這急拐彎的內一面偏又是地勢最低處,剛才在帳外已聽幾個大臣有言,此時便已是洪水最高峰時,百年少見,是否可以考慮將此處堤岸毀了,任憑此縣周邊被江水淹了,緩這一時燃眉之急,再輔以鞏固別處堤防,等這洪峰過了,再慢慢將這縣裏百姓生活重新安置起來。”

周煉聽聞驚訝擡頭,青平卻是一臉鎮定,表示不是信口亂說。

眾人亦是一片靜默,各自低頭思索,如入定般,半晌周煉擡頭問立著的幾人:“依各位大人看,此法如何?”

那幾人立著不動。

最後還是記室出列道:“這位兄弟所指處,別稱澤國,只因凡是長江泛水,此縣必淹,史書曾記載,洪水沒縣時,水深齊屋脊,次年猶未退。如若洪水過境,此地絕無幸免。兄弟此法雖是冒險,但如事先安排好,事後能妥當善後,也可算是險中求勝,舍卒保帥之法。”

周煉斂眉思量,終了吩咐:“那便如此去辦,即刻安排人去各村宣傳,待明日午時開堤。”

待第二日午時,並不見開堤。

青平來尋周煉:“為何還不開堤?”

周煉道:“有幾個村還缺些人,不在聚集地,村長說怕是回村去取些重要東西,便再等等。”

青平怒道:“周煉,你怎如此婦人之仁。這王命當同軍令般如山不可動,既定下了,便非得按時執行不可,若是縱容,村民便會紛紛效仿,對蜀王安排的不以為然,到時便如何是好?為些許財物,陷沿江上下所有百姓性命於不顧,不值得。”

周煉猛然回身,看向她,眼內一片探究之意。

青平咬牙,指邊奔流江水拉著他問:“寒梅還是猶豫。那依寒梅看來,這江堤又能撐過幾時?到時候,便不是這幾人性命,而是百萬性命。”

周煉收了看她的目光,轉身緩緩開口對隨從張清下令:“吩咐下去,速速再著人快馬各村鳴鑼一遍,一柱香後便開堤。”

張清領命而去。

周煉吩咐完並不與她搭話,青平便轉身自回帳中。

青平在帳內聽得外面緊急如雨的擂鼓聲,紛亂的馬蹄聲,水柱奔湧落下拍擊地面聲,坐臥不安,將茶蓋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終是放下,只托腮望著帳門,將近天黑透,不見周煉回來,青平開始便由不住的一陣陣惶恐,掀了帳簾望外時,天已一片昏黑,到外飄忽的人影和嘈雜喧鬧聲如夢魘世界般。

不一會,便見周煉貼身侍衛張清蒼惶焦急過來朝她道:“王妃,蜀王怕是被水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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