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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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與妖
“姐姐，你是來河裏抓魚的麽？”忽然，岸邊的大石頭後冒出一個圓圓的小腦袋，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驚奇地瞪大眼睛，望著梔炎問道。
“是呢，可我太笨，一條魚都抓不著啊。”梔炎笑著看著眼前這個紮著一對沖天辮的孩童回道。
說完，梔炎站起身來，走到河岸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沐浴著陽光，靠著一點靈力和暖陽的照射，讓自己身上濕透的衣裳快速幹透。
孩童將一串小魚穿在一根草上，提著魚串，來到梔炎跟前歡喜地說：“姐姐，你看我抓的魚……”
梔炎看著那串魚，笑著對孩童回道：“你真厲害，快回家去吧，讓你娘把這些魚給你做熟了。”
“我娘……”孩童眼裏的光亮忽然變暗淡了起來，沮喪地望著梔炎說，“我娘睡了兩日了，我怎麽叫都叫不醒，家裏沒有吃的東西了，我就跑河裏來抓魚了。”
梔炎心中一驚，盯著孩童問：“你爹呢？你家裏除了你娘，沒有其他人了嗎？村子裏其他人呢？他們知道你家裏的狀況嗎？”
孩童無助地望著梔炎回道：“我爹上個月病死了。家裏只剩下我和我娘。我住的村子，總共就幾戶人家，我家住在山坡上，附近都沒有人。”
梔炎意識到這孩子的娘親多半是昏迷了，或者很可能已經去世了。
孩童提著一串魚，眼巴巴地望著梔炎問：“姐姐，你能陪我回家看看我娘嗎？我請你吃魚，這些魚都給你。”
梔炎看著孩童天真的大眼睛，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牽起孩童的手回道：“走吧，帶姐姐回你家看看你娘。”
這一路，山花爛漫，山嵐蒼翠，碧空如洗，可梔炎卻無心看風景，她的心緒格外沈重，她牽著孩童軟軟的小手，設想若是最壞的結果，該如何撫慰這個可憐的孩子……
她用樹妖的原有靈力，能清晰地探知到她牽著的這個孩童，就是一個血脈純正的人族小孩。
孩子牽著梔炎從山腰沿著山坡上的小道攀登到山頂，在山頂的一處平坦的坡地上，看見了一戶農家院。
可靠近這農家院的院門時，梔炎就已經聞到了一股腐臭味，疑似屍體腐爛的味道，梔炎頓時有些發怵。
“孩子，你確定你娘只睡了兩日麽？”梔炎站在了院門口，對身旁的孩童問道。
“具體幾日，記不清了。”孩童低聲回道，並拉著梔炎的手走進了院子，對梔炎說，“我去喊我娘起來給你做小魚吃……”
“孩子啊……”此時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一位大叔的叫喊聲。
孩童和梔炎紛紛回頭循聲望去……
“大舅啊，大舅！”孩童一眼便認出那人是舅舅，丟開梔炎的手，一路跑向了門外，抱住大舅的大腿，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原來孩子的舅舅住在山腳下的一個村子裏，他十幾天不曾見這對母子下山了，擔心他們，就上山來了。
梔炎楞在院中，透過窗戶，她已經看見了屋子裏臥榻上那個死去女子的臉，那是一張已然高度腐爛的臉，梔炎不敢多看，她心痛地站在院子裏，看著孩童被舅舅抱著走進了屋子……
緊接著就是悲戚的哭喊聲，從屋內傳出來。這哭聲，震得梔炎的心也跟著發顫，她甚至都沒有勇氣走進屋去。
“娘啊！你醒醒！娘！”孩童的哭喊聲最為悲慘。
梔炎，這個平日裏如雄鷹一般的女人，聞之，不禁淚流面面。
此刻梔炎還不明白，天劫打下一道驚雷，劈在她的劍上，讓她落到此地，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大叔哭紅了眼，抱著孩童從屋子裏跑出來，來到梔炎跟前，哭著對梔炎懇求：“姑娘能不能幫忙抱住這個孩子，她一直想撲到她娘親懷裏，可是……”
大叔悲慟得近乎扭在一起的五官，不忍描述屍體高度腐爛的場景。
梔炎接過孩子，緊緊地抱住這個哭嚎著掙紮著要去找娘親的孩子。
大叔看著不住落淚的梔炎，哽咽道：“麻煩你了，姑娘。等我把屍體收拾幹凈了，用草席包裹緊了，你再把孩子放下來。”
說完，大叔扭頭轉身走進了屋子。
梔炎抱著懷裏哭鬧不止的孩童，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孩子。她心疼這個孩子的同時，也想到了她自己的死，想到她在車中溺亡後，還在幼兒園裏等她的孩子，後來是怎樣的絕望和悲痛。
梔炎抱著懷裏這個陌生的孩子，同孩子一起痛哭起來，她甚至比這孩子哭得還大聲……
傍晚時分，孩童的娘親被下葬了。沒有棺材，沒有葬禮，只有孩童無休止的悲泣聲，響徹整片山林。
梔炎坐在樹林裏，不敢離那孩童和她舅舅太近，她害怕去承受那種直面他人悲痛帶來的沖擊力。因為那種沖擊力能瞬間將她的心擊碎。
孩子的舅舅邀請梔炎下山去他家吃晚飯，梔炎婉言拒絕了。她站在山坡上，目送著孩子跟著她舅舅下山去了。
夜幕降臨。梔炎獨坐在月下，讓思緒歸於平靜。當心徹底靜下來時，她試著掐訣召喚赤骨劍，卻不見赤骨劍的蹤影。
梔炎不明白，她的赤骨劍是被雷劈壞了，丟失了，還是她自己道心太亂，配不上這把劍了。她暗自感嘆：不該過分依賴這世間任何一人或一物。
作為樹妖，在樹林裏露宿一夜，並非難事。梔炎在一棵大樹底下席地而臥，吸收著天地之間的靈氣，看著夜空裏的繁星，享受著這份自由和孤獨。
路過的山鬼看見了樹下的小妖，因不知對方來路，也不敢輕易靠近，只覺得這小妖如此嫻靜淡漠，嘴裏還叼著小草，看起來就不好招惹。
山鬼只覺得這小妖甚是好看，又是生面孔，就忍不住駐足多看她幾眼。
梔炎眼睛的餘光早就瞥見這山鬼了，她有些不樂意地高聲呵斥：“你看什麽看？大晚上的飄在那裏一動不動盯著我，不煞風景麽？”
山鬼嚇得後退了幾步，低聲嘆道：“果然是不好惹。張嘴就這麽兇悍……”
“你說誰兇呢？！大晚上的，你找揍呢？”梔炎吐掉嘴裏的小草，坐起身來，望著不遠處的山鬼問道。
“別，別揍我。大妖姑娘千萬別跟我這小鬼計較。我只是頭一次遇見像你這般好看的山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山鬼作出恐懼模樣，油嘴滑舌解釋道。
“你游蕩在人間作甚？為何不去你該去的地方？”梔炎望著不敢靠近她的山鬼，漫不經心問道。
山鬼怯怯地望著梔炎回道：“人間最近新增的鬼比人都多，黃泉路太擁擠了，還還未能等到上路的機會，只能在人間飄蕩。”
梔炎一臉詫異，打量了一番這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山鬼，狐疑地問：“最近人間的鬼比人還多？為何啊？是發生了大瘟疫還是有戰事？”
“你都不知道人間事嗎？你到底從何處來的？”山鬼疑惑地望著梔炎問道。
梔天擡眼看了看頭頂的夜空……
“你從天上來？你不是山妖麽？你是仙子啊？”山鬼滿眼驚奇，望著梔炎追問。
梔炎搖頭，對山鬼說：“你還沒告訴我，人間到底發生何事了。”
山鬼瞪著眼睛，盯著梔炎回道：“人間發生了幾場戰亂，最近又出現了瘟疫，前前後後，死了很多人啊。我從戰亂裏逃到這山林裏來，卻還是未能躲過這場瘟疫……”
梔炎若有所思，低聲嘆道：“人間的鬼比人多，這聽起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所以，你是天上派下來普渡蒼生的嗎？”山鬼好奇地望著梔炎問道。
梔炎忙搖頭道：“我何來那本事，我並非神仙，我只是前幾日不在人間，剛回來。”
“哦，可你模樣看起來，真像是仙子降落人間呢。我還以為，我們都有救了，看來我只是空歡喜一場啊。”山鬼遺憾地望著梔炎感慨道。
這一瞬間，梔炎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腦袋裏翁地一下，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撞中了她的天靈蓋。
梔炎面無表情地望著山鬼問道：“你看不起小山妖唄？誰說只有天上來的神仙才能普渡蒼生了？這世間，出生平凡懸壺濟世的英豪，多的去了。”
山鬼黯淡無光的眼神裏忽然閃過一絲光亮，盯著梔炎激動地問：“那你的意思是，你會幫助我們？”
梔炎楞了楞，尷尬地對山鬼說：“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我無才無德，對於人間的苦難，無能為力。”
山鬼望著梔炎沈默了片刻，突然開口對她說：“也許有一天，你真能修得正道，解救我們。”
說完，這山鬼就轉過身去，飄進了樹林裏，消失不見。
寂靜的夜，梔炎坐在樹下深思，反省自己，腦海裏的兒女私情漸漸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貧苦羸弱之人的面孔，是貧弱之輩受苦受難的場景，是魔徒惡鬼殺人食屍的慘烈畫面……
梔炎感嘆，人間若是滿地餓殍，她又如何能在煙火裏樂逍遙。
梔炎站起身來，不再繼續留在山林裏躲清靜，而是朝著山下燈火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天快亮時，梔炎來到了山腳一處小城裏，剛進城，就看見大街上支著幾個帳篷，有幾位道士在帳篷底下生著爐子，爐火上的罐子裏熬煮的湯藥散發著濃郁的中藥味。
地上的草席上躺著一排排人，他們有的人在低聲喊疼，有的人無力地捂著胸口咳嗽，有的人則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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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梔炎站起身來，走到河岸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沐浴著陽光，靠著一點靈力和暖陽的照射，讓自己身上濕透的衣裳快速幹透。
孩童將一串小魚穿在一根草上，提著魚串，來到梔炎跟前歡喜地說：“姐姐，你看我抓的魚……”
梔炎看著那串魚，笑著對孩童回道：“你真厲害，快回家去吧，讓你娘把這些魚給你做熟了。”
“我娘……”孩童眼裏的光亮忽然變暗淡了起來，沮喪地望著梔炎說，“我娘睡了兩日了，我怎麽叫都叫不醒，家裏沒有吃的東西了，我就跑河裏來抓魚了。”
梔炎心中一驚，盯著孩童問：“你爹呢？你家裏除了你娘，沒有其他人了嗎？村子裏其他人呢？他們知道你家裏的狀況嗎？”
孩童無助地望著梔炎回道：“我爹上個月病死了。家裏只剩下我和我娘。我住的村子，總共就幾戶人家，我家住在山坡上，附近都沒有人。”
梔炎意識到這孩子的娘親多半是昏迷了，或者很可能已經去世了。
孩童提著一串魚，眼巴巴地望著梔炎問：“姐姐，你能陪我回家看看我娘嗎？我請你吃魚，這些魚都給你。”
梔炎看著孩童天真的大眼睛，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牽起孩童的手回道：“走吧，帶姐姐回你家看看你娘。”
這一路，山花爛漫，山嵐蒼翠，碧空如洗，可梔炎卻無心看風景，她的心緒格外沈重，她牽著孩童軟軟的小手，設想若是最壞的結果，該如何撫慰這個可憐的孩子……
她用樹妖的原有靈力，能清晰地探知到她牽著的這個孩童，就是一個血脈純正的人族小孩。
孩子牽著梔炎從山腰沿著山坡上的小道攀登到山頂，在山頂的一處平坦的坡地上，看見了一戶農家院。
可靠近這農家院的院門時，梔炎就已經聞到了一股腐臭味，疑似屍體腐爛的味道，梔炎頓時有些發怵。
“孩子，你確定你娘只睡了兩日麽？”梔炎站在了院門口，對身旁的孩童問道。
“具體幾日，記不清了。”孩童低聲回道，並拉著梔炎的手走進了院子，對梔炎說，“我去喊我娘起來給你做小魚吃……”
“孩子啊……”此時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一位大叔的叫喊聲。
孩童和梔炎紛紛回頭循聲望去……
“大舅啊，大舅！”孩童一眼便認出那人是舅舅，丟開梔炎的手，一路跑向了門外，抱住大舅的大腿，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原來孩子的舅舅住在山腳下的一個村子裏，他十幾天不曾見這對母子下山了，擔心他們，就上山來了。
梔炎楞在院中，透過窗戶，她已經看見了屋子裏臥榻上那個死去女子的臉，那是一張已然高度腐爛的臉，梔炎不敢多看，她心痛地站在院子裏，看著孩童被舅舅抱著走進了屋子……
緊接著就是悲戚的哭喊聲，從屋內傳出來。這哭聲，震得梔炎的心也跟著發顫，她甚至都沒有勇氣走進屋去。
“娘啊！你醒醒！娘！”孩童的哭喊聲最為悲慘。
梔炎，這個平日裏如雄鷹一般的女人，聞之，不禁淚流面面。
此刻梔炎還不明白，天劫打下一道驚雷，劈在她的劍上，讓她落到此地，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大叔哭紅了眼，抱著孩童從屋子裏跑出來，來到梔炎跟前，哭著對梔炎懇求：“姑娘能不能幫忙抱住這個孩子，她一直想撲到她娘親懷裏，可是……”
大叔悲慟得近乎扭在一起的五官，不忍描述屍體高度腐爛的場景。
梔炎接過孩子，緊緊地抱住這個哭嚎著掙紮著要去找娘親的孩子。
大叔看著不住落淚的梔炎，哽咽道：“麻煩你了，姑娘。等我把屍體收拾幹凈了，用草席包裹緊了，你再把孩子放下來。”
說完，大叔扭頭轉身走進了屋子。
梔炎抱著懷裏哭鬧不止的孩童，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孩子。她心疼這個孩子的同時，也想到了她自己的死，想到她在車中溺亡後，還在幼兒園裏等她的孩子，後來是怎樣的絕望和悲痛。
梔炎抱著懷裏這個陌生的孩子，同孩子一起痛哭起來，她甚至比這孩子哭得還大聲……
傍晚時分，孩童的娘親被下葬了。沒有棺材，沒有葬禮，只有孩童無休止的悲泣聲，響徹整片山林。
梔炎坐在樹林裏，不敢離那孩童和她舅舅太近，她害怕去承受那種直面他人悲痛帶來的沖擊力。因為那種沖擊力能瞬間將她的心擊碎。
孩子的舅舅邀請梔炎下山去他家吃晚飯，梔炎婉言拒絕了。她站在山坡上，目送著孩子跟著她舅舅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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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炎不明白，她的赤骨劍是被雷劈壞了，丟失了，還是她自己道心太亂，配不上這把劍了。她暗自感嘆：不該過分依賴這世間任何一人或一物。
作為樹妖，在樹林裏露宿一夜，並非難事。梔炎在一棵大樹底下席地而臥，吸收著天地之間的靈氣，看著夜空裏的繁星，享受著這份自由和孤獨。
路過的山鬼看見了樹下的小妖，因不知對方來路，也不敢輕易靠近，只覺得這小妖如此嫻靜淡漠，嘴裏還叼著小草，看起來就不好招惹。
山鬼只覺得這小妖甚是好看，又是生面孔，就忍不住駐足多看她幾眼。
梔炎眼睛的餘光早就瞥見這山鬼了，她有些不樂意地高聲呵斥：“你看什麽看？大晚上的飄在那裏一動不動盯著我，不煞風景麽？”
山鬼嚇得後退了幾步，低聲嘆道：“果然是不好惹。張嘴就這麽兇悍……”
“你說誰兇呢？！大晚上的，你找揍呢？”梔炎吐掉嘴裏的小草，坐起身來，望著不遠處的山鬼問道。
“別，別揍我。大妖姑娘千萬別跟我這小鬼計較。我只是頭一次遇見像你這般好看的山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山鬼作出恐懼模樣，油嘴滑舌解釋道。
“你游蕩在人間作甚？為何不去你該去的地方？”梔炎望著不敢靠近她的山鬼，漫不經心問道。
山鬼怯怯地望著梔炎回道：“人間最近新增的鬼比人都多，黃泉路太擁擠了，還還未能等到上路的機會，只能在人間飄蕩。”
梔炎一臉詫異，打量了一番這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山鬼，狐疑地問：“最近人間的鬼比人還多？為何啊？是發生了大瘟疫還是有戰事？”
“你都不知道人間事嗎？你到底從何處來的？”山鬼疑惑地望著梔炎問道。
梔天擡眼看了看頭頂的夜空……
“你從天上來？你不是山妖麽？你是仙子啊？”山鬼滿眼驚奇，望著梔炎追問。
梔炎搖頭，對山鬼說：“你還沒告訴我，人間到底發生何事了。”
山鬼瞪著眼睛，盯著梔炎回道：“人間發生了幾場戰亂，最近又出現了瘟疫，前前後後，死了很多人啊。我從戰亂裏逃到這山林裏來，卻還是未能躲過這場瘟疫……”
梔炎若有所思，低聲嘆道：“人間的鬼比人多，這聽起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所以，你是天上派下來普渡蒼生的嗎？”山鬼好奇地望著梔炎問道。
梔炎忙搖頭道：“我何來那本事，我並非神仙，我只是前幾日不在人間，剛回來。”
“哦，可你模樣看起來，真像是仙子降落人間呢。我還以為，我們都有救了，看來我只是空歡喜一場啊。”山鬼遺憾地望著梔炎感慨道。
這一瞬間，梔炎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腦袋裏翁地一下，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撞中了她的天靈蓋。
梔炎面無表情地望著山鬼問道：“你看不起小山妖唄？誰說只有天上來的神仙才能普渡蒼生了？這世間，出生平凡懸壺濟世的英豪，多的去了。”
山鬼黯淡無光的眼神裏忽然閃過一絲光亮，盯著梔炎激動地問：“那你的意思是，你會幫助我們？”
梔炎楞了楞，尷尬地對山鬼說：“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我無才無德，對於人間的苦難，無能為力。”
山鬼望著梔炎沈默了片刻，突然開口對她說：“也許有一天，你真能修得正道，解救我們。”
說完，這山鬼就轉過身去，飄進了樹林裏，消失不見。
寂靜的夜，梔炎坐在樹下深思，反省自己，腦海裏的兒女私情漸漸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貧苦羸弱之人的面孔，是貧弱之輩受苦受難的場景，是魔徒惡鬼殺人食屍的慘烈畫面……
梔炎感嘆，人間若是滿地餓殍，她又如何能在煙火裏樂逍遙。
梔炎站起身來，不再繼續留在山林裏躲清靜，而是朝著山下燈火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天快亮時，梔炎來到了山腳一處小城裏，剛進城，就看見大街上支著幾個帳篷，有幾位道士在帳篷底下生著爐子，爐火上的罐子裏熬煮的湯藥散發著濃郁的中藥味。
地上的草席上躺著一排排人，他們有的人在低聲喊疼，有的人無力地捂著胸口咳嗽，有的人則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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