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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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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女人

“你是誰?”

“先說說你是誰。”

“你擅自闖入我的辦公室,還動了我的電腦,卻不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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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一小時前,淵述見耀星默不作聲地離開,心下覺得有蹊蹺,於是收斂了自身的氣息遠遠跟著,目的地果然是剛剛在湯子希電腦上見到的地點。

心知耀星不會害自己,於是沒有跟著前去,只是默默記下他進入的建築,等裏面沒人之後才翻進去查探。

房間的主人似乎是個興趣愛好很廣泛的人,深色原木質地的地板與墻面給人一種平和的感覺。兩層樓高的書櫃占據了一整面墻,種類繁多的藏書分門別類地一一歸置其中。另外一邊的巨大玻璃儲物櫃放著滿當當的證書、獎杯,從帝國生命科學成就一級榮譽到足球比賽金獎應有盡有。

真是個奇怪的人。

房間的主人應該是短暫離開,電腦只關了屏幕沒有關機。摁開電腦,根據鍵盤的磨損程度估算出密碼,打開是密密麻麻的文獻。

淵述輕滑鼠標,憑記憶進入湯子希的網站,使用電腦的人似乎很謹慎,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可惜百密一疏,看上去正常運行的電腦卻有一條刪除記錄。時間顯示是2620/12/10,許知野招呼都沒打出門做任務的前一天。

刪除文件snow.jpg

Snow

淵述嘗試點擊,雖然本地相冊刪除了,但是幸好自動上傳了雲端。

一張不甚清楚的圖片緩緩展開,可以看得出拍照的人好著急,似乎是擔心會被人發現,拍照時手都在抖,四個角落還要一些被遮掩的黑影。

淵述看著白色長發的背影怔怔出神,退出全屏,類似的圖片鋪滿了界面。點開其中一張縮略圖,白發的女人如春末飄零的殘朵,了無生機地躺在一米寬的實驗臺上,淙淙鮮血自背部流下,本該傲然挺立的犄角不知所蹤。

“看完了嗎?小偷先生。”

沈浸在濃烈的憤懣與悲痛中,竟不知來人何時打開了門。

淵述閃現到夏離身前,單手卡住男人脆弱的咽喉。

夏離舉手投降,艱難地在喉嚨發出聲音,“我只是拍照的人,並不是我做的。”

另一手掌撫在這人心臟處確認了身份,淵述收回手把人甩開。

咳、咳、咳

夏離灌了一大杯茶水才緩過氣來,毫不誇張地說,如果剛剛自己慢了半秒道出實情,估計明天帝國的早報可以有自己一個小小的版面——中央學院院長橫死辦公室。

由於基因遺傳的不確定性,夏離雖然也是人龍結合的產物,卻不能變為龍身,自然也沒有魔力,外表上看與普通人類無異。

特別的是,夏離不用接觸只需看著對方的眼睛就能讀取十秒鐘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對於人心了如指掌,夏離自16歲回到東方大陸上學後就一路走得穩穩當當,完成學業後留校做研究,當教授,事業上平步青雲,年僅36歲就被破格提拔為校長,今年已經是管理這個帝國最高學府的第二年了。

“耀星跟你前後腳來的,你有什麽事回去問他不就行了,這麽小偷小摸是要做什麽?”夏離心有餘悸地說道,雖然這些年除了偶爾會來探望的父親還有很久很久才見一次的耀星就沒有見過其他龍了,但是剛剛一瞬間也能感覺到眼前這頭年輕的龍的力量有多麽可怕。

“你怎麽認識照片上的人。”淵述隔著茶幾在對面的沙發坐下。

夏離手摻在皮質沙發,頭輕輕擱在上面,回憶起多年前那觸目驚心的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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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夏離17歲,剛升上二年級,由於智商超群且很會察言觀色,當時帝國最出名的生物遺傳研究學家——裏爾教授,對其十分看重。

一次基因組學課堂上,裏爾教授正在展示騾子的基因片段,突然有人敲門進來在教授耳邊說了幾句話,課堂就變成自習。

晚上十一點,夏離從圖書館出來匆匆往宿舍方向走,經過自己系的教學樓見到裏爾教授的實驗室燈還亮著,內心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冒著被舍管抓到寫檢討的風險跑上樓。

或許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如果不是那一剎那的擡頭,如果不是覺得夜晚十一點亮燈的實驗室出奇,那麽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教學樓關閉之後,電梯會停止運行,夏離從最邊上的逃生樓梯上到五樓。樓梯距離裏爾實驗室還有兩個空課室的距離,夏離小心翼翼地推開防火門,昏黃的走廊安靜得有些瘆人。

實驗室門外站著兩個雕塑似的一動不動的人,不對,那不是人,他們有翅膀。

非春祝節期間,沒有首領的命令,類龍人是不能擅自離開帝國邊境的,夏離對實驗室裏面的客人隱隱有了猜測,不敢貿貿然行動。就近進入了樓道旁邊的雜物室,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把一箱清潔劑搬到裂了一半椅背的凳子上,靠著墻爬上去把通風口蓋取下來,夏離靈活地爬進通風管道裏面,弓著腰像老鼠一樣手腳蜷縮沿著東邊緩慢移動,見到有光亮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個有著白色長卷發的貌美女人正閉著雙眼躺在中央最寬大的實驗臺上,實驗室內唯一一把人體工學椅上正端坐著一個劍目眉星的年輕人,他懷裏還抱著一個瘦弱的孩子。

夏離註意到這個年輕人就是幾天前跟隨褚君煬首領出席活動的男人,褚熠,首領之子,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帝國未來的君主,誇張的新聞標題一個接一個在腦海裏面跳出來。

夏離皺眉,褚熠懷中的小孩似乎睡著了,頭擱在褚熠的肩上,白皙的脖頸毫無血色,蝴蝶般纖細的背骨微微聳起,纖細的手自然垂落,整個人散發著頹靡的死氣,好像輕輕一用力就能把他捏碎。

但是褚熠似乎很寶貝這個病弱的小孩,像抱孩子的姿勢面對面抱著他,但是說話聲吵醒他還貼心地用手捂住少年兩側耳朵。

“褚少爺,經過我的檢測,這頭母龍身上的流著的血液與小公子的血液一致,應該都為同一族群。”

“直接說怎麽做才能救人。”褚熠不耐煩地說。

“小公子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應該是幼時被砍了角的原因,角是龍的根本,就算找到另一條龍也不能把角移植過去。”

“說重點!”褚熠耐心告罄。

“我,我認為需要母龍自願把自己的魔力都傳給小公子才有可能救小公子一命。”

夏離從未見過裏爾教授如此窘迫的樣子,比課堂上回答不出問題的學生還不如。

“自願?怎麽自願,現在她能安靜地躺在這裏都是因為睡著的時候被人打了幾大管的鎮靜劑!”貼在少年耳朵上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強行忍耐怒氣。

“或、或許有個辦法,剛剛我給她檢查的時候發現她懷孕了,龍是最註重感情的生物,她如果知道自己懷孕一定會拼死也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如果她肯把魔力都傳給小公子,那我們就讓她生下孩子,她一定會同意的。”裏爾教授抓住腦中一閃而過的靈光,急切地說。

褚熠停了輕輕笑了笑,“龍最註重感情,說的不錯。”

“那,現在把她弄醒嗎?”裏爾教授躊躇著問。

“給她拷上電銬再叫醒,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我教你?”

“是是是...”

為了防止生變,褚熠把外面守著的龍衛兵喊進實驗室隨時待命。

裏爾把拮抗劑緩緩推進雪落體內,不一會兒,雪落蘇醒過來但是四肢仍然沒有力氣,盡管如此她還是竭力拽動手撩腳銬,高壓電流經由導體傳到全身,雪白的皮膚被電流走過留下如冬日光禿禿的樹枝一樣的紅印。

即使皮膚冒煙,雪落仍然奮爭,絕不低頭。

“你懷孕了。”短短四個字如同白樺樹上的冰棱,直直掉下來捅傷樹下玩耍的小女孩。

“已經四個多月了,寶寶還挺健康的,你要聽一下嗎?”裏爾一邊說一邊調出剛剛的監測儀錄下的胎心。

噗通、噗通

強而有力的小心臟以每分鐘150次的頻率激烈跳動著,一聲一聲傳進雪落的耳中。

為了自己頑強抗爭的公主,此刻卻因一個尚未出生的寶寶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雪落眼神空洞地看著花白的天花板,耳邊咚咚咚的聲音還在播放,兩行清淚滑下。

“如果你答應我們的要求的話,我們會放你走。”

“什麽要求。”雪落平靜地問。

“我要你救活這個孩子。”褚熠抱著人站起來走到試驗臺旁。

微弱的呼吸,慘白的面容,瘦弱的身子。

雪落嘲諷一笑,強忍著電流坐起來,“人類都不可信,我救了他之後我也還是刀下魚肉。”

“現在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懂嗎?”褚熠把懷中的人輕輕在旁邊的椅子上放下,轉過身居高臨下地迎上雪落堅定的眼神。

小孩被放下沒多久就醒了,“這是在哪?”

兩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四目相對,雪落看清孩童的長相,腦海中的弦一瞬間斷掉。

怎麽會這麽像,就算分隔兩個大陸,從小的生活環境以及遭遇天差地別,但是昭月和耀星還是長得如此相似。

依然躲在風管上的夏離此時才看清了底下孩子的模樣,震驚得拼命要緊自己的手掌才能忍住不發出聲音。

“我可以救他,但是要先把我放開。”雪落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在眼尾滑落,或許自己當初不聽雷歐的勸誡執意離開家園也不全是錯,至少,至少知道昭月還沒有死,自己恰好可以救他一命。

“你也說了人不可信,那龍就可信嗎?我放開你你直接飛走了呢?”褚熠冷酷地說。

“不會,我會救他,他沒有了角是活不過十歲的,只有把我的魔力都給他才能延續他的壽命,到時候我除了能飛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了。”雪落說完朝昭月淡淡地笑了笑,“而且我認識這個孩子,不會害他的,你叫昭月是不是,可以到我身邊來嗎?讓我看清楚一些。”

褚熠猛地看向正在朝角落孩子招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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