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羲和他對視著，她眨了一下眼睛。

雲溯心中一震，強烈的燈光照在她的臉容上，他註意到她跟他眨眼睛了。

雲溯立刻跟指揮官簡單說明情況，然後一致看著言羲，等待她的暗示。

言羲的手腕分別被二人抓住，但手指可以動。

言羲的左手握成拳頭，然後又向雲溯眨了一下眼睛。

雲溯註意到了，他鄭重地微微點了點頭。

言羲被蔡志成拖著走，左手暴露在燈光下，緊握的拳頭伸出一根手指，再慢慢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直到伸出第三根手指的時候，言羲猛地側身躲開腦袋上的槍和後背的槍，反手抓住了二人的手。

與此同時，傳出砰砰的槍聲，可以聽得出是四聲急促的槍聲。

三人一起倒地。

蔡志成胸口中了一槍，手裏的槍發出一顆子彈射向夜空，隨即，手槍掉到地上，他也跟著倒地了。

助理也開了一槍，子彈從言羲的腰間擦過，然後他也倒地了。

雲溯和一名警察各開了一槍，正中目標人物，然而聽到另外的兩聲槍聲，二人都震了一下，不知道人質有沒有中槍。

雲溯渾身發寒，雙手僵硬地握著槍，眼睛裏一直映著她的身影，直至看見她倒下。

車燈的強光照射下，看見倒地的三人旁邊漫延著鮮紅的血液。

“言羲！”

雲溯不顧一切地沖過去，跪倒在她身側，捧起她的頭顱，手掌摸向她頸項的脈搏，指腹感受到跳動的脈搏，他才如釋重負。

幾個警察連忙圍過來，看見言羲睜著眼睛，他們才松了口氣。

言羲動了動，痛得她眉頭緊皺。

“怎麽了？哪裏受傷了？”雲溯一臉焦急，她全身穿著黑色衣服，看不到哪裏流血。

“腰。”言羲說了一個字，雖然最痛的不是腰部，但中槍的地方是腰部。

雲溯臉色一變，伸手摸向她的腰部，當摸到腰間上粘稠的液體之時，內心不可遏止地顫了顫。

小心翼翼地掀開她的衣擺，腰部有一條長長的血痕，不停地流著鮮血。

“怎麽樣？”言羲平躺著，自己看不到，只能感覺火辣辣的刺痛。

“子彈擦過腰部，沒有傷及裏面，流血比較嚴重，我幫你按住傷口，你忍著痛。”雲溯用她衣服按住了傷口。

言羲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只是皮外傷而已，她實在不想進醫院。

“我扶你起來。”雲溯正要扶起她，醫務人員還沒來到。

“別，讓我躺一會兒。”言羲不想動。

“怎麽了？傷口很痛嗎？”雲溯又緊張起來，傷痕比較深，不比中槍的疼痛度低。

“不是。”言羲剛才倒地的時候，後肩胛骨落地撞到了一塊石頭，比中槍還要痛。

這時，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醫務人員趕來了，擡著擔架過來。

“哪裏受傷了？”醫務人員詢問，幾人正要把言羲擡上擔架。

“沒事，跌痛了一下而已。”言羲忍著後肩胛骨的痛，單手撐地坐起來，她不想躺到擔架上。

“她的腰部受傷了，需要包紮，我按住了傷口。”雲溯連忙說道。

“交給我們吧，松手。”醫務人員拿出紗布，按住了言羲腰部的傷口，然後把言羲帶到救護車上。

雲溯不需要處理現場，也跟著言羲上了救護車。

言羲坐在一側，掀起衣擺，讓醫務人員處理傷口。

雲溯坐在她對面，定定地看著她，他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言羲看了看他，有事嗎？

雲溯抿著唇，似乎沒有讀懂她的眼神。

言羲覺得莫名其妙，他應該沒有受傷，他坐在那裏這樣看著她是什麽意思？

這時，一名年輕警察跑過來，看著言羲，抱歉地說道：“對不起，讓你受傷了。”

他是公安部的槍法神手，剛才他和雲溯一起開槍，雖然射中了目標人物，但目標人物也開槍了，才導致人質受傷。

“沒事，言重了。”言羲客氣地說道。

年輕警察見她精神奕奕，他才咧嘴一笑，笑容非常陽光帥氣。

突然想到了什麽，他似是認真，又似是開玩笑：“你好，我是沈嘉木，今年26歲，應該不算老也不算醜，既有八塊腹肌，也有人魚線，思想正常，心理健康。”

言羲唇角一抽，她身上有竊聽器，她和蔡志成的對話全都落入警察耳裏。

雲溯面無表情，冷淡的目光落在沈嘉木身上。

註意到雲溯的目光，沈嘉木立刻恢覆警察的正經形象，雲溯是上面派下來的特警，他只是公安部的小警察，而且雲溯的相貌身材有目共睹，他顯得有些班門弄斧。

“你的傷口很痛嗎？”沈嘉木看了看她的腰間，醫務人員正在給她縫針。

“註射了麻醉。”言羲說道。

沈嘉木從衣袋裏掏出紙筆，寫了一串號碼，然後撕下寫著號碼的紙條遞給她：“這是我的手機號，隨時可以聯系我。”

“謝謝。”言羲出於禮貌接過了紙條。

“不客氣，我有事先走了，再見。”沈嘉木又咧嘴一笑。

“再見。”言羲說道。

沈嘉木這才走了，背影矯健又帥氣。

雲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紙條，她接了紙條，她會聯系剛才那個沈嘉木嗎？

言羲順手把紙條放進衣袋裏。

醫務人員處理好了傷口，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言羲說道：“左側後肩。”

醫務人員立刻拉開她的衣服，檢查她的後肩。

言羲頓時眉頭緊皺，雖然沒有流血，但比流血更痛。

“有些嚴重，這必需去醫院拍個片子。”醫務人員的神色有些凝重。

“怎麽了？”雲溯立刻走過去一看，頓時擔心起來，她的後肩胛骨一片青淤，應該是被硬物撞傷，難怪她剛才躺在地上不動，他竟然沒有註意到。

言羲自己看不到什麽情況，始終還是要去醫院，應該不用動手術。

救護車要回去醫院，但雲溯仍然沒有下車。

醫護人員也沒有趕雲溯下車，以為他是和言羲一起的。

言羲卻覺得奇怪，雲溯也去醫院嗎？

鳴笛聲響起，救護車沿路回去。

“蔡志成怎麽了？”言羲記得倒地的時候，蔡志成一直躺在她旁邊，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無意外，搶救不過來。”雲溯眼神一暗，他開槍打中了蔡志成的胸口，如無意外，正中心臟。

言羲不再問什麽，蔡志成在華國被捕，根據華國的法律，如果證據充足，蔡志成所犯的是重罪。

去到醫院，言羲掛號交費，雲溯一直跟著她。

“你有其他事情嗎？”言羲疑惑地看了看他。

“沒。”雲溯一本正經，對於這單案件，他只負責調查，現在犯罪分子都落網了，只需交給警方和司法。

“那你為什麽……跟著我？”言羲覺得奇怪，她從掛號走到診室，他都一路跟著。

“我沒有其他事情，現在你受傷，如果剛才我的行動精確一些，或許你就不會受傷。”雲溯表情嚴肅，帶著幾分愧意。

“只是皮外傷而已，有些事情都無法避免，我覺得你的行動已經很精確，具有敏銳的洞察力。”言羲表示讚同，她和他從來沒有合作過，沒有默契可言，然而他這樣也能讀懂她的暗示。

雲溯楞了楞，不料她的評價這麽高。

“先去拍片子，這邊。”雲溯看到了指示標識，走去放射科。

深夜沒什麽人就診，不用排隊。

拍X光片子很快，言羲進去一兩分鐘就出來。

回到診室，醫生看過了片子：“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如果想快些消腫，24小時之內冷敷，24小時之後熱敷。開一些藥給你，再配合外塗的藥水。”

“她的腰部劃傷了，剛剛縫針了，有消炎藥之類的。”雲溯立刻說道，所以有些類似的藥應該不用重覆。

“這樣，還有沒有哪裏受傷？”醫生看了看言羲。

“沒了。”言羲說道。

“今晚發生了什麽事？”醫生好奇地問了一句，這個女人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跡，今晚醫院送來了幾個中槍的傷者，其中還有警察，所以估計二人也是警察，剛剛從案發現場來的。

“明天你會看到新聞報道。”言羲說道。

醫生唇角一抽，新聞報道看多了，但親身經歷的人就在眼前。

“你們幹這一行的，剛才那種場面，害怕嗎？”醫生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他雖然見慣生老病死，但沒見過真實的槍戰場面，砰砰砰，隨時都會中槍身亡。

雲溯沒有說話。

言羲也默了，她害怕死亡，也害怕殺人，但有比死亡和殺人更讓她害怕的東西。

見二人沈默，醫生也不再問下去，醫生的職責是救人，但在他看來，警察比醫生救的人更多，有時候殺人是為了救更多的人。

言羲去領藥之後，就可以回去，但看見雲溯還跟著她。

於是，言羲只得說：“再見。”

雲溯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去哪裏？”

“回去酒店。”言羲說道，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

“蔡志成之前住過那家酒店，會有警察去搜查，而且在這裏，蔡志成可能還有其他同夥，可能會對你不利。你應該換一家酒店。”雲溯提出建議。

“明白。”言羲理解，換家酒店也不麻煩。

“你不熟悉這裏，現在這麽晚很難找到酒店，不如暫時去我住的酒店。你的後肩胛骨受傷，拿行李不方便，我順便幫你拿行李。”雲溯盡量表達他的意思。

“也好，麻煩你了。”言羲說道。

“不麻煩。”雲溯難得地微微一笑，攔截了一輛出租車，和她一起回酒店。

言羲回到房間，先換了一套衣服，沒什麽需要收拾，只有幾套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

雲溯在房間門口等她，等她出門了，他就順手接過她的行李箱。

言羲退房之後就和雲溯回去他的酒店。

現在深夜，酒店大堂空無一人，只有兩名前臺小姐。

言羲取出身份證訂房，現在還用李明珠的身份，所以出示的身份證也是李明珠。

前臺小姐看了看二人，一男一女，只有一個行李箱，三更半夜訂房。

“請問您需要什麽房間？有豪華套房，情侶套房，雙人套房……”

“一個單人間。”言羲打斷了前臺小姐的推薦。

前臺小姐楞了楞，眼神怪異地看著二人，單人間的床一米五，標準的雙人床，兩個人睡完全沒有問題，但如果要做點什麽，還是一米八的床比較方便。

雲溯面無表情，知道前臺小姐誤會了他和她的關系。

“那好，我為你們訂一個單人間。”前臺小姐瞬間又恢覆笑容。

“不是我們，是她。房間盡量靠近605號房，我住在605號房。”雲溯非常嚴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雲溯看著言羲，解釋了一句：“如果有什麽事情，方便聯系。”

言羲點頭，表示理解。

前臺小姐的笑容凝固了，原來她誤會了。

“606號房可以嗎？就在605號房的隔壁。”前臺小姐查了住房記錄。

“可以。”言羲沒所謂。

前臺小姐暗暗打量二人，男人相貌俊美，神色冷漠，氣勢不凡，女人就顯得普通了一些。

“請問酒店現在提供餐飲嗎？”雲溯忽然想到，折騰了大半夜，加之她又受傷了，她應該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酒店六點鐘才提供早餐，還有三個多小時。”前臺小姐答道，現在將近淩晨三點，再忍一下就可以吃早餐了。

“附近有沒有正在營業的餐飲？”雲溯又問，三個多小時，太久了。

“出門左轉大概兩百米左右，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餐廳，主要吃面食和粥，還有包子。”前臺小姐說道，她經常值完晚班之後，都會去那裏吃點東西。

“謝謝。”雲溯說道。

“不客氣。”前臺小姐笑容甜美，對於帥哥的謝謝，她很受用。

拿到房卡，雲溯和言羲一起上去六樓。

雲溯把行李拿進她的房間：“我去買點東西吃，你想吃什麽？”

言羲現在不餓，但想到這個時候睡覺，她會錯過早餐：“隨便，我不挑吃，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先休息一下。”雲溯走了。

言羲去浴室洗澡，腰部有傷口，所以洗澡有些麻煩，還沒洗完就聽到了敲門聲。

言羲穿上了浴袍去開門。

“我買了粥和包子，這裏有一袋冰塊，用來冷敷後肩。”雲溯把東西遞給她。

“謝謝。”言羲接過東西。

“別用熱水沖洗後肩，小心著涼。”雲溯見她的頭發濕漉漉，於是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可以找我，再見。”雲溯走了。

言羲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相處之下才發現，雲溯這人非常嚴肅和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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