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已經中午十一點。

白韶華梳洗了一番，然後一家三口一起吃午餐。

關於他和安特迪克的非法交易，顧承天一直沒有告訴妻子，只說是曾秘密投資過安特迪克的一個項目。

午餐過後，白韶華正要上樓和丈夫午睡，因為她被綁架的事情，丈夫和兒子都一夜未睡。

突然想到了什麽，白韶華沈思了片刻，最後還是叫來了兒子。

“兒子，你還喜歡言羲嗎？”白韶華的語氣有幾分無奈，她都已經接受言羲這個女人了，卻不料言羲不能生育。

顧堇洛頓了頓，他不知道怎麽稱之為喜歡，但他非常在乎她，或許他是很喜歡她。

“為什麽這樣問？”

“她來Y國了，現在住在費爾酒店。”那晚在車上聽到了，費爾酒店距離這裏不遠。

“你怎麽知道？”顧堇洛有些驚訝，不解地看了看母親。

“別管我怎麽知道。你喜歡什麽女人，你的婚姻，我不插手了，但言羲這個女人，她說因為身體上的某些原因，她不能生育。”白韶華有些擔憂，她清楚兒子的性格，如果兒子已經認定了言羲，不會輕易放棄。

顧堇洛楞了楞，曾經他還跟她談論過生命的傳遞，此刻顯得多麽諷刺，他是不是在間接傷害她。

突然想起她曾經說過，他將來還有妻子和兒女，他的生命非常珍貴，他人生格局基本已經穩定。

那麽，她的將來沒有兒女嗎？她的生命不珍貴嗎？她的人生無法穩定嗎？

顧堇洛的心緒有些沈重，原來他一點都不了解她。

他一直認為，他必需接管家族企業，傳承家族精神，縱使他暫時沒有結婚的意向，但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步入婚姻的殿堂，雖然他無法想象將來的妻子是怎麽樣的人，但必定是他愛的人，然後和她擁有家庭，擁有孩子。

然而此刻，他的想法產生動搖了，婚姻不是為了完成生命的傳遞，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甚至能否結婚也不重要，只是一張結婚證書而已。

“我有事出去一下。”語畢，顧堇洛就走了。

白韶華微微一嘆，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已經猜到他要去哪裏。

顧堇洛想到那份沒有送出去的禮物，他又重新去選購了一份禮物，然後派人查一查她住幾號房。

“先生，費爾酒店沒有言羲這個名字的入住記錄，不過前晚大概淩晨兩點的時候，有一個亞裔面孔的女人和一個意大利男人，入住了909號豪華套房。”因為最近兩天，費爾酒店只有一個亞裔面孔的女人入住。

意大利男人？顧堇洛說不清此刻的心情，那個亞裔女人是她嗎？

前晚淩晨兩點，那天她說在機場即將登機，如果那時登機，飛到Y國正是淩晨一兩點。

不論如何，顧堇洛已經前往費爾酒店，讓前臺客服接通了909號房間的內線。

…………

昨夜得知白韶華被救走，以及中午看到了新聞報道，赫斯皺了眉頭，但仍然未能讓他在意，他手中掌握了足夠籌碼。

座機突然響了。

赫斯和言羲都同時看向座機，怎麽會有人撥打座機。

赫斯走過去接聽了電話，他沒有說話，等待對方說話。

“尊貴的客人，有一位先生找一個中文名是言羲的小姐，請問您是嗎？”前臺小姐甜美的聲音。

“什麽先生？”赫斯漫不經意地看了言羲一眼。

“這位先生說是姓顧，可否讓言羲小姐接聽電話？”前臺小姐聽到赫斯的聲音是男聲，那就不是言羲小姐了。

“你讓他接電話。”赫斯說道。

前臺小姐只能把電話遞給顧堇洛。

顧堇洛有些緊張，試探地問了一句：“言羲？”

“你是誰？”赫斯聽不懂中文，但聽懂了她的名字，他還是比較喜歡西爾維婭的名字。

“你又是誰？”顧堇洛瞬間警惕起來，語氣也變得冷淡。

“如果你不說，我就要掛線。”赫斯眼神一暗，這個男人怎麽知道她在這裏。

“我有事找她，讓她接電話。”顧堇洛異常的冷靜，在沒有了解清楚之前，他不會斷定她和一個男人同住。

“什麽事？”赫斯完全掌握了主導權，電話在他手中，他就是不給她。

“很重要的事。”顧堇洛緊緊地握著聽筒，能夠察覺出這個男人故意不把電話給她。

“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轉達給她。”赫斯笑了，很重要的事？那他就更要聽聽。

“我必需親自告訴她。”顧堇洛冷聲說道。

“你是誰？和她是什麽關系？”赫斯的耐性用完了。

顧堇洛默了一瞬，他和她算是什麽關系？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

最後，顧堇洛正色說道：“我正在追求她，你說是什麽關系？”

“呵呵。”赫斯的笑聲有些滲人，眼神似怒非怒地看向不遠處的言羲。

顧堇洛眉頭一皺，聽得出對方的笑聲帶著嘲諷的意味，他完全猜不出這個男人是誰，和她是什麽關系。

“來909號房，你會見到她的。”赫斯說完就掛線了。

言羲目光探究地看向赫斯，他說的是her，是在說她嗎？

赫斯臉上依然帶著神秘莫測的笑意，眼神深暗地看著她。

“有人找你，就在外面。”

“誰？”言羲臉色微變，他的笑容絕對不是愉快的表現。

“不知道，我在等你告訴我，你不去見見嗎？”赫斯一臉期待的樣子。

言羲心裏狐疑，完全猜不出是誰，最後，她起身出去。

亞瑟見她走了，他連忙跟上去。

“在這裏等我。”言羲看了看亞瑟。

“你快點回來。”亞瑟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了，他不想和壞人在一起。

亞瑟害怕地回頭，悄悄地看了赫斯一眼。

赫斯笑得甚是溫和，伸出修長的手掌，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亞瑟滿臉驚慌，當然不敢走過去。

“你想見你媽媽嗎？”赫斯拋出了誘惑。

亞瑟渴望地點了點頭。

“過來，我知道你媽媽在哪裏。”赫斯從來沒有試過誘拐孩子，但此刻，他不介意。

亞瑟遲疑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一步一步地走到赫斯跟前，但不敢靠近。

赫斯走前了一步，高大的身軀蹲下來，與他平視：“只要你和我玩一個扮演游戲，我會讓你見到媽媽。”

“什麽扮演游戲？你要扮演蝙蝠俠嗎？”亞瑟瞬間掉進了見到媽媽的誘惑裏。

“不，我扮演你爸爸，西爾維婭扮演你媽媽。”赫斯眼中閃過一絲詭譎，他要讓那個男人知道，追求他的西爾維婭是多麽愚蠢的決定。

“為什麽你要扮演我爸爸？”亞瑟有些不情願，這個壞人和他爸爸一樣可怕。

“不用問為什麽，如果你想見到媽媽，那就開始了，可以嗎？”

“可以。”亞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這是一個扮演游戲，你要好好表現，不能出錯，否則你就見不到媽媽，明白嗎？”

“明白！”亞瑟重重地點頭。

“現在你走出去，牽住西爾維婭的手，叫西爾維婭媽媽，叫兩聲，然後什麽都不要說，如果你說了其他話，游戲就失敗了。”

“為什麽？”亞瑟不明所以地撓了撓腦袋。

“不用問為什麽，你只需要按照我教你的去做，明白嗎？”赫斯的耐性不多，這個小孩太笨了，他和西爾維婭的孩子一定很聰明。

“明白。”亞瑟有些緊張地點頭。

“現在開始，你出去找西爾維婭。”赫斯語氣詭秘地吩咐。

亞瑟轉身就跑了出去，赫斯隨後就跟上去。

外面是一個過廳連接走廊。

亞瑟張望了一下，就看見言羲在那裏和一個人說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快去。”赫斯跟在亞瑟身後，低聲命令他。

亞瑟立刻跑過去，抓住了言羲的手，仰起小腦袋看著她，喊了兩聲：“媽媽。”

言羲一臉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看身邊的亞瑟。

亞瑟睜著大大的眼睛，緊緊閉著嘴巴，他不能說話。

顧堇洛完全楞了，無法相信地看著這個小孩，小孩有著棕色頭發和黑色眼珠子，亞歐混血兒一般的面孔，他聽錯了嗎？這個小孩在叫她媽媽？

這時，赫斯猶如紳士一般降臨，臉上帶著風度翩翩的笑容，握住了她的左手舉起，無名指上的鉆戒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顧堇洛看到了，戒指的光芒極其刺目，他腦海裏霎時一片空白，她怎麽會把戒指戴著左手的無名指上？

“剛才是你打電話來嗎？你找西爾維婭有什麽事情嗎？西爾維婭是我的未婚妻，我們要去意大利結婚了。”赫斯的話猶如勝利的宣言。

顧堇洛猛地看向言羲，只見她一如既往的平靜，她總是如此平靜無波，他無法猜測她的心思，他心裏所有質問的話全都凝固在咽喉，她身邊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在告訴他，他說什麽都是自取其辱。

言羲的內心突然有了一絲起伏，她覺得自己犯錯了，她意識到自己傷害了他，她在縱容赫斯說的話。

她除了道歉之外，無法解釋什麽，然而此刻，連道歉的話也顯得蒼白無力。

最後，言羲除了沈默之外，仍是沈默。

“西爾維婭，我們回去。”赫斯牽著她的手回去。

言羲垂下眼簾，隨著赫斯離開，轉身那一瞬間，眼神變得陰沈而冷銳。

亞瑟抓著言羲的手，跟著她一起走了，走了幾步之後，他回頭看了看那個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得出那個人似乎很傷心。

顧堇洛絲紋不動，目光漸漸變得灰暗而模糊，看著三人的背影，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一個笑話。

她曾經說過，她的未婚夫在意大利，當時他以為只是她的謊言而已，卻不料她說過的所有話，只有這句是真話。

她曾說不結婚，不能生育，此刻他才明白，因為她已經有了丈夫，有了孩子。

顧堇洛全身僵冷，他不知道應該憤怒，傷心，還是不甘，只知道她已經徹底走出他的人生。

手中的禮物滑落到地上，猶如碎裂的聲音。

曾經的一切一切都在此刻化為碎片，最後化為灰燼。

…………

亞瑟一直不敢說話，他不知道大人們怎麽了，但他能感覺到似乎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西爾維婭，你生氣了嗎？”赫斯溫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妒意，她怎麽能生氣，她應該堅決拒絕那個男人！

“用不著。”言羲臉沈如水，應該生氣的人不是她，顧堇洛屢次來找她，她似乎屢次傷害他的感情和自尊。

“你喜歡剛才那個人嗎？”赫斯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如果不是他插手，她會接受那個男人的追求嗎？

“不喜歡。”言羲沒有一絲遲疑，即使說出讓他滿意的答案又怎麽樣。

“可是我感覺到你生氣我了。”赫斯的神情似是憂傷，她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生氣。

“那是你的錯覺。”她只是有些……生氣自己。

“西爾維婭，你會和我去意大利結婚嗎？”赫斯摩挲著她手指上的戒指，剛才她沒有否認。

言羲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是絕對不會。

還沒到晚餐時間，言羲回去房間裏。

亞瑟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言羲看了看他。

“我是不是做錯事了？剛才那個壞人說和我玩扮演游戲……”亞瑟把事情說了一遍。

“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錯。”言羲說道，她不會處理感情問題。

“為什麽是你的錯？”亞瑟滿臉疑惑，他覺得是他的錯，還有那個壞人的錯。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我們就忘記這件事情，好不好？”言羲說道，這是成年人之間的事情，不應該牽連到小孩子。

“嗯嗯。”亞瑟點了點頭。

“那你自己玩一會兒，晚些我們一起吃晚餐。”言羲說道。

亞瑟爬到床上，自己玩扮演蝙蝠俠的游戲。

言羲站在陽臺上思考今天的事情，吹著冬日的冷風，遠眺外面的高樓大廈。

顧堇洛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白韶華告訴他？

還有今天早上十點鐘的新聞報道，到底怎麽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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