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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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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章

容歌一直都知,危長瀛是個不在乎世俗倫理的瘋子,卻萬沒想到,他做了鬼還是個瘋鬼。

這狗道士,心底明明沒她,三世以來卻三番兩次破壞她與衛東籬的姻緣。

她運足了內力的一掌,狠狠地拍在他心口。

危長瀛甚至未來得及抵抗,便被她一掌拍在心口,噴出一口血霧,昏死了過去。

良為恩忙抱住向後仰去的危長瀛。

見容歌擡掌還要傷他主,將身擋住危長瀛。容歌那一掌狠狠地拍在良為恩後心,他噴出一口血霧。卻死死抱住危長瀛,不讓容歌傷到他主分毫。

容歌只覺胸腔充斥著嗜殺之意,擡掌便要拍在良為恩頭顱。

天魔功乃是魔功,修煉此功者,以人鮮血練功,內力見血而漲。哪怕失去內力,也可靠人鮮血重新恢覆。更何況她還在危長瀛昏迷之時,幾乎吸盡了危長瀛的內力。

那一掌甫一擡起,帶動龍嘯之聲響徹府衙,倘若拍在良為恩頭顱,可叫良為恩當時暴斃。

千鈞一發之際——

“容兒!”

容歌一雙充斥著魔戾的眸,猛一清明。

衛東籬走上前,擒住她手腕,清透的黑眸,滿目不讚同地看著她: “若生殺意,需思聖人。”

容歌有些楞怔地看向他黑得清透的黑眸。

他看著她略顯懵懂地眸,告訴她: “容兒,天子之威,在於恩威並施,福澤百姓,而非無妄地殺伐。”

容歌望入他眸,最後一絲戾氣在眸底消逝,問: “我若做個好天子,先生是不是要履行自己的諾言,見生死方離。”

衛東籬眸光微一輕顫,松開她瑩白纖細的皓腕,後退一步,向她拜下: “微臣不敢。”

容歌俯瞰著他躬身的姿態,想笑。

笑他的懦弱,笑他,也笑她。可最終,也僅是將他攙扶起,輕聲道。

“禦史衛東籬,率領十五萬麒麟軍覆滅覓國有功。朕要你做朕的帝師,見天子可不跪,與朕同尊。”

周震目瞪口呆地看她,磕磕巴巴地道: “小,小,小郡主,這帝師,可不是隨便封的。”

容歌笑了一下: “也對。”她看著低垂著眸的衛東籬,問: “不若,帝師,做朕的皇後可好”

周震只覺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擊穿了自己天靈蓋。本就發軟的雙腿,再難支撐住壯碩的身體,猝然癱軟在地,唇角不停抽搐著。

他聽見了什麽

小郡主先是封衛大人做了帝師,然後又要成了帝師的衛大人,做自己的皇後!

衛東籬再次後退一步,擡起眸,看向抱著危長瀛幾乎要倒下的良為恩,攙扶上兩人。

這才道: “衛東籬之功,乃天師危長瀛所贈。臣當不起陛下的帝師,更不敢做陛下的皇後。”

他攙扶著兩人,向後院廂房而去。

容歌看著他邁步而去的背影,揚聲喊: “衛東籬,朕一定要娶你做皇後!不管你願不願意!”

衛東籬腳步未見一絲停頓,在她註視下,向廂房而去。

周震狼狽地自地面爬起,走到容歌身側,牽強一笑: “那什麽,小郡主。東坪府的疫情迫在眉睫,您是不是……”

容歌收回看衛東籬的視線,看周震,提醒道: “周震,危長瀛死了,朕是他義女,麒麟軍可還是朕的大軍。”

周震對上她含威不露的眸,心提到嗓子眼兒,白著臉道: “可是,小郡主,周震與麒麟軍一直都是您的人啊。”

當日安之意帶他們離去,曾親口對他們說過。天師危長瀛,也就是他們麒麟軍的舊主蘇瀛,只是借他們一用,他們從來都是容歌的人。

容歌一把薅住他衣襟,湊近他臉,惡狠狠地道: “你既知自己是吃誰的糧餉,最好明白誰才是你的主子!”

周震看著那張過於色艷懾人的臉,分毫不覺這張臉能讓人心動。

世上之人大都長一個腦袋,他們都是凡人,實在無法承受這樣的美人福。

譬如他,他看到這張臉,帶著一臉惡態只覺害怕,想哭,對她起不了絲毫傾慕之心。

可縱怕極了她。

周震還是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良心話: “小郡主,自打麒麟軍跟了您。您可是就給我們十五萬人,發了不到一千兩銀子的餉銀啊。”

容歌面上的惡態一僵,松開了周震的衣襟,拍了拍他肩膀,和藹地道: “周震啊,朕是個窮人。朕不像危長瀛,那是個賺黑心銀子的奸商。”

周震被她用手輕輕一拍,雙腿猛地一軟,好不容易站穩,忙後退了一步,嚴肅道: “小郡主,屬下先行告退。”

他與虎子去覓國之時,他家小郡主的武功雖高,也不至於如此駭人。她而今能將天師一掌拍暈,他這樣的柔弱男兒,斷然不能與她親近絲毫。

他並無天師那樣的身子骨,還要留著這一條小命為她盡忠,無論如何也不能這樣死她手裏。

楊城聞訊而來時。

容歌讓人搬來了太師椅,就在坐在衛東籬所在的廂房門口。

廂房內,衛東籬正在照顧危長瀛與良為恩。

楊城走上前,撩袍下跪: “東坪府知府楊城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歌端坐在太師椅內,俯瞰著俯身在地的楊城,心底多少有些覆雜。

楊城是個好官,可是她前世親手殺了他。

容歌不是一個擅於反思自己錯誤的人,她將前世楊城的死,歸功於楊城是危長瀛的弟子。畢竟前世的她,殺了近半危長瀛的弟子。

那些弟子裏未必沒有好人,好官,只可惜他們皆是危長瀛的弟子,對危長瀛敬若神明。

她這樣一想,心底頓時釋然了,和氣地問: “楊城啊,此次東坪府的天災,你身為知府做得不錯,朕得好生賞你。”

楊城俯身在地,聲音有些沈悶,恭謹地回: “楊城身為東坪府知府,東坪府經此天災,本當恪盡職守,不敢得陛下賞賜。”

不得不說,危長瀛的弟子,哪怕是個贓官,也是極有文人風骨的。

容歌擡起手: “楊愛卿起吧,給朕說說,東坪府的疫情,究竟如何了。”

楊城俯身再叩一首,這才起身,低垂著頭,回道: “陛下,東坪府遭災後的第十二日,所有被掩埋在廢墟中的百姓,悉數被救出。

可久日日曬,百姓屍體過多,實在騰不出人手,將屍體掩埋或焚燒。

先是負責掩埋百姓屍體的麒麟軍,陸續有高燒不退者,衛大人雖及時將高燒不退者隔離,卻已經來不及了。

陛下的女子學院學生,心懷百姓,不願吐露自己染了疫情,每日照例為百姓發藥,開粥棚。這疫情一經蔓延,滿城百姓淪陷……”

說至此,楊城聲音已然哽咽。

他也知,女子學院的學生是無心之過,可這偌大的東坪府,一城百姓可有十數萬之眾。壯年者尚且能挺上一挺,那些年邁體弱者,只得生生燒死。

那可是他的百姓,每死一人,他的罪孽便多上一重。

容歌站起了身,輕輕地拍了拍楊城的肩膀,眸底也有濕潤之意: “楊愛卿,朕代她們向東坪府城中的百姓向你謝罪。”

楊城驚訝擡起頭。

一身紅裙的少女,倘若忽略周身氣勢,著實不像個天子。

稚嫩的面龐,靈動的狐眸,眉目間滿是傲然。乍一看,倒更像是誰家被驕縱長大的小姑娘。

可若看其一身氣勢,滔天的權勢予她一身不怒而威的尊貴。一身龍威懾人,只是瞧上一眼便覺心驚肉跳。

楊城看她一眼,忙低下頭,後退一步,向她行禮: “陛下,東坪府百姓怎敢讓您謝罪。”

他是危長瀛的弟子,雖在東坪府天災後,未出東坪府半步。卻知東坪府天災後,她身為天子,不顧危險,親自來了東坪府。

哪朝哪代的天子,能做到如此

古來天子,高坐龍椅,手握生殺予奪的帝王權,富有天下。區區一城百姓,縱然百萬人,也不過撥賑災銀,多問幾句罷了。

一國之大,於當地的大事,到了京城,傳到了天子耳,那事便再算不得大了。他們大懿,外有三國虎視眈眈,內有覓國剛滅,兩國合並,才是而今最大的大事。

在未有東坪府之災時,他並不願承認,他們大懿有一位女帝。自來可登大寶者,縱然是篡位登基,那也統統是男兒。

況這篡位登基的天子,在登大寶日,也不過十八歲。這樣的一個年幼天子,縱然是他恩府之妻,他心底也隱憂,覺她擔不起國責。

可東坪府經此大災之後,他得承認,對比前面兩人天子。這位年幼的女帝,更合適做大懿的天子。

而今亂世,只有她這樣的身份,才可讓大懿在內憂外患之中屹立不倒。

楊城動容道: “陛下,您能為小小的東坪府,屈尊至此,是東坪府的百姓應謝您。”

兵部,戶部的人能及時趕來,是因得了陛下之令。

若非陛下下此令,這東坪府加上附近兩個州府,十五萬麒麟軍,怎能這樣及時救出廢墟下的百姓。

他深知,天災不可避免,百姓能十中損三,是陛下有顆愛民之心。

容歌三世以來,每次坐上龍椅,總要面臨無數文人的謾罵聲。這是她第一次在文臣口中,聽到這樣誠懇的話。

她欣慰道: “楊愛卿啊,朕喜歡你,你是個誠實的官,看懂了朕的心。”

她話才一落地。

良為恩的聲音,自門後傳出: “主子,您怎麽了!”

尚代著動容之色的楊城,疑惑看向門內。

他聽著這聲音怎那麽像良為恩,良為恩的主子不是他恩府嗎

容歌見他看門內,淡定安慰道: “楊愛卿啊,你可萬不能學良為恩這樣輕浮的性子。一點小事,就這樣吵嚷,可見不堪大用。”

楊城看著緊閉地房門,聲線顫抖著問: “陛下,可是恩府出了事”

他一想到恩府可能會出事,便再也顧不得容歌了,邁步便向門前走。

沒等他走進,衛東籬一身青袍,被鮮血染上了片片紅梅,眉目帶著沈怒之色,看向門外的容歌: “進來。”

容歌雖見衛東籬欣喜,可著實不願進去。

將頭一扭,別扭地道: “我不進去,他是鬼,大不了魂飛魄散,與我有什麽關系”

楊城聽到這話,發出一聲淒厲地喊叫: “恩府——”便踉蹌著沖入了門內。

衛東籬被他忽然沖入的身影,撞得一個趔趄。半月以來的忙碌,加之身體的不適,讓他眼前一黑,再難支撐住,向後仰去。

容歌神色頓時凝重,身影一個騰挪,及時將他抱在懷中,雙手將他抱起,揚聲大喊: “大夫呢!朕的皇後若有差池,朕要你們的命!”

偌大的一個府衙,並無幾個人。

城中疫情太重,但凡能支撐住的都在為百姓忙碌。

周震遠遠聽到容歌喊叫聲,忙向後衙跑。沒等他走幾步,一個欣長的紅影雙手抱著一個昏迷的公子,眨眼間消失不見。

他看著那一幕,有些發楞。

他若還沒病糊塗,隱約記得小郡主來東坪府時,是拽著天師的兩條胳膊,將天師背在背上的。想來能被小郡主珍而重之抱在懷裏的,只有衛東籬吧

容歌抱著衛東籬,踹開一個又一個房門,成功在最後一間廂房內,尋到累得癱軟在床上的一個大夫。

她單手拖著衛東籬,騰出一只手,拽著那人腳踝,將那人拽到了地上。繼而把衛東籬輕輕地放在床上,細心地為他蓋上被子。

那被容歌拽到地上的大夫,迷茫地擡起頭。

容歌惡狠狠地轉過身: “給朕的皇後治病!”

那大夫發須花白,拍了拍身上泥土,站起身,向床上之人看了一眼。許是年歲太大,他有些遲鈍地回味著她的話。

這小姑娘自稱自己是朕,又稱衛大人是她的皇後,她是……

老邁的大夫面色一變,這就要向她磕頭。

容歌心憂衛東籬,哪裏顧得及什麽虛禮。一把上前將他拽到床前,指著昏迷的衛東籬道: “看到沒有,這是朕的皇後。你給朕把他治好,你要什麽,朕給你什麽。”

老邁的大夫,眼皮搭垂著,聽到這話,也不見什麽欣喜之色。只是躬下身,把了把衛東籬的脈,靜默幾息,長嘆了一口氣,直起身看容歌。

“陛下,衛大人這是染了疫情,草民實在對這疫情無能為力。”

他話才落地,本在床前的容歌,已然沒了蹤跡。

後衙廂房內。

危長瀛雙目緊閉,躺在床榻之上。

良為恩在將自己內力全部輸送給危長瀛後,發現他還是無法醒來,跪在地上,滿面是淚。

楊城則是跪在地上,不停向躺在床上的危長瀛叩首,不停喚著‘恩府’。

容歌身影騰挪而來,拽起地上的良為恩,問: “朕問你,危長瀛能解疫情是不因他的血”

那贏虞花是華雍至寶,既能讓當年的危長瀛自死人變成活死人。他成了鬼,再度有了肉身,這血縱然沒有贏虞花的功效,也會因他有法力與眾不同。

更何況,在東坪縣時,他曾說他能解東坪府的疫情,緊接著他手腕便有了傷。

良為恩看到容歌這個始作俑者,恨得面目猙獰,痛聲道: “容歌,你可知主子是為了你,才會選擇用自己血,為東坪府的百姓做疫情解藥!”

這疫情來得縱然在主子的預料之內,尋疫情解法,著實非幾日之功。

倘若不是為了容歌,他主子怎會放棄研制解疫情的藥出來。而是選擇用自己的血,以最快的方式消滅這次疫情。

他主子為她寧可褪冰骨,受盡千刀萬剮之痛,也要與在她一起。

可容歌這等狼心狗肺之人,從來看不到他主子的好,一心要與衛東籬在一起!

容歌心底一驚。

危長瀛的血當真是解藥

她將眉眼一挑,不無諷刺地道: “為了朕朕姑且不管他能不能解這次疫情,可這蒼生百姓,本就是他華雍舊土的百姓。

他身為華雍的太子,為舊民獻出一身鮮血,縱然身死,那也是他的責任。太子儲君為民而死,當為美談,朕可敬他。

他危長瀛願意為百姓再死一次,與朕有何幹系!”

良為恩反手抓住她衣襟,怒得雙目猩紅如血,一字一頓地道: “容歌,你比我更知,主子是何心性主子是悟徹大道之人,將世人生死,認為人之定數。

莫說是幾城百姓的生死。

當日你大懿遇到覓國大軍來襲,主子若非知你心念大懿,大懿亡不亡國,與主子有何相幹

縱然大懿亡國,成覓國之土。主子乃是華雍太子,仍是五國天師,輔佐覓國太子一統天子,又有何不可

你當真以為主子當年來大懿,是因大懿是襲成華雍國運,在華雍腹地建國,才要助顧邕!

主子是為了你!

當年主子為尋你,走遍五國,不顧禦長風勸阻,以命算天卦,這才算出你會出現在大懿。主子不顧覓國天子挽留,來到大懿苦等你出現!

你去曙光府的那三年,主子就在曙光府看著你在曙光府興風作浪。你以為沒主子保著你,你在曙光府做下的惡,僅僅一個麒麟郡主的虛名,便可保你無虞!

我不妨告訴你,你這些年一路走來。若非主子在背後為你蕩平各種陰謀,為你撐腰。

早在你天雍教少主身份曝光之時,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容歌抓著良為恩衣襟,聽完良為恩的話,頭腦有些渾噩。

危長瀛待她好,她是知道的,可危長瀛為她做過什麽,她從來不向去在意。

她從不是嬌弱女子,縱然沒有危長瀛,遇到陷阱,無法是麻煩些,並非不能解決。

更何況,縱然是她天雍教少主的身份曝光後。沒有危長瀛,又有誰敢動她她有十五萬麒麟軍在手,敢逼她,她無妨造反。

她反應過來,微瞇了眸,松開了良為恩衣襟,並不辯駁他小瞧了自己,只是問: “疫情的解藥,你可曾帶來”

東坪府府內的疫情最為嚴重,十幾萬百姓尚且在等疫情解藥。她與危長瀛的帳,她何必想清。

她從非一個念恩之人。

危長瀛願意為她做什麽,那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與她有何幹系。

良為恩餘怒未消,猩紅的眸,看著她,見她不見絲毫動容之色,痛聲問: “容歌,你是個無心之人嗎主子為你做了那麽多,你不思感恩,竟還屢屢動手傷主子。”

容歌微微擡起眸,平靜地道: “良為恩,朕是一國天子,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勾當,朕已誤過一次。朕從未要求過危長瀛為朕辦過什麽事。

他願做什麽,是他的事,與朕無關。疫情的解藥在哪”

良為恩見她仍是無動於衷,看向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的危長瀛,滿心只有為他主子不值當的悲憤。

他擦去眼淚,來到床側,取出準備好的疫情解藥,遞給容歌道: “容歌,這藥,是主子之血所制。可主子縱然為你放出一身血,也無法解救幾十萬百姓。

這藥我交給你,卻要告訴你,此藥用完後,你大懿疫情之事,再與主子無甚相幹。”

容歌接過他手中包裹藥丸的包裹,凝他一眼,道: “朕的大懿,從來與危長瀛無關。朕的百姓,自有朕來解救。”

她拿起包裹,邁步而去。

略略幽暗的廂房內,容歌解開包裹。

一粒粒鮮紅的小藥丸,散發著極清極冷的香氣,一堆堆排在一起。

容歌需很認真的觀瞧,才可辨認清楚,那一團團紅色的東西,是解疫情的藥。

周震來時,見容歌端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包裹內的東西,似在沈思著什麽。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問: “小郡主,這是什麽”

容歌用手指了指包裹,淡淡道: “解藥,一日三粒,連服一月可解瘟疫。”

周震狐疑看她。

容歌站起了身,自包裹內揀出一粒,握在掌心,道: “這些藥遠遠不足城中所有百姓服用,先給官員,女子學院之人服用,剩餘分發給壯年百姓。”

周震震驚問: “那老弱婦孺”

容歌啞聲道: “顧不得許多了,這瘟疫若過不去,他們都得死。朕會想辦法的。”

她邁步出了房門,只留給周震一個決絕的紅影。

容歌出了府衙大門,孤身向城中漫步而去。

瘟疫大多是由’非時之氣‘造成。

東坪府經此大災,先是下了幾日如註的大雨,後又在三月中旬的天,生了盛夏炙熱。縱然將屍體及時掩埋,焚燒,這瘟疫也是難躲。

曾經熱鬧非凡的東坪府,條條官道帶著龜裂之痕,家家戶戶緊閉門窗。街道上除卻帶病巡邏的兵部之人,再難尋出一個百姓。

疫疾,親者多受其災,家家有伏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聲。

容歌漫行在官道之上,耳聞者號泣之聲,心中悲慟難抑,卻落不下一滴眼淚。

她知,他們尚且有哭泣之聲,便代表家族尚且有活人。而不聞號泣的合門之戶,或已然闔族死於這場瘟疫。

她自官道走到小街小巷,號泣之聲逐漸消失。

她長身立在死寂的小巷內,緩緩地擡頭看向天際。

碧空無雲,只是一片湛藍的幹凈。

天是無情之物,俯瞰著大地,見證著繁華起,歸寂落,人生生死死,從來與它無關。

她活在它眼皮之下三生三世,她生而霸道,認為自己可改變天地。

可當見證到真正的天災,始知,人力有限。她能做的,只有活在它眼下,以人力在它眼下顧自掙紮。

她看天際許久,笑了一下。他危長瀛能鬥天,她亦可!

她身影幾個騰挪,騰空而起。

衛東籬吃下解藥,第二日才醒來。

彼時府衙門前,排滿了前來領藥的百姓。

得了解藥的官員,恢覆了氣力,排座一排,見衛東籬前來,紛紛站起身向他行禮: “帝師。”

天子一言九鼎,封衛東籬做帝師,允他可見天子不拜,與天子同尊。他們對此並無異議,那位女帝陛下,打得什麽心思無人不知。

這位衛帝師,怕是日後便是大懿的皇後娘娘了。

他們也知這事過於荒謬,可這事放在女帝身上,他們頗有幾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之感。

衛東籬對於他們稱呼自己帝師之名,只覺有些恍惚。

他活了許久,第一世的帝師,第二世的丞相,第三世,他又成了帝師。仿佛第二世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他與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

他沈了幾息,問: “陛下何在”

周震是個習武之人,身子骨很是硬朗。瘟疫不曾將他徹底打倒,服過藥後,他只覺那傷寒之狀遠離了身體。

他自官道一側走來,手扶佩刀,虎虎生風。

見到衛東籬,眸眼一亮,快走幾步,問: “衛大人,我家小郡主呢”

周震這話一出,包括站起身的官員,皆楞了。他們與衛東籬一般,服用過解藥後,於今早醒來。

吩咐他們紛發百姓藥是的女子學院的學生。

可奇怪地是,早先疫情來臨時忙碌不停的女子學院學生,僅剩下幾人。似專門等他們醒來,刻意留下的。

王嬌一身整潔的儒袍,自後院廂房出來,見紛發解藥的大員統統站了起來。又見臺階下百姓大排長龍,癡癡望著他們。

走上前去,疑惑問: “你們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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