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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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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容歌步履蹣跚地剛踏出三道書院,身後便隱約傳來地陷之聲。

她不曾駐足,只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零星飛雪的官道,一抹白,長身而立,一身美人骨,宛若神女下凡,面上卻帶著猙獰醜陋的惡鬼面具。

她看著容歌步履蹣跚的背影,面具後清亮無比的黑眸,隱約浮現一些無奈之意。

靜立她身側的拂衣,深蹙著眉,滿目心疼地看著她的背影,語氣多有埋怨之意: “九兒在山中何曾吃過這些苦頭,自下得山來,幾次受傷。你明知九兒鬥不過他,偏又將她留給危長瀛。”

白衣女側目看她一眼,冷聲道: “危長瀛非同一般人,能殺他的只有情。”

那小輩多智近妖,自知天雍教後,她處處受他鉗制。她已然鬥他不過,若非成瑞,她竟不知還有什麽辦法能擊敗他。

拂衣不滿道: “縱如此,你也不該真信了顧成瑞的話,更不應設計九兒,讓九兒與他有了肌膚之親,日後九兒怎好嫁人。”

白衣女眸色微沈,冷聲道。

“你懂什麽,危長瀛一死,這天下本正唾手可得。這位子本正遲早會傳給她,她日她做了女帝,當納三千男妃,早日為我紀家開枝散葉。拂衣,你陪本正這些年來,仍改不了你這迂腐的心性。什麽男尊女卑,三從四德,不過是約束女子的鬼話。

這天下,男子坐得,本正如何坐不得!

九兒年幼困於兒女情長,本正自有法子讓她醒悟,我紀家之女,從來應是更愛江山之人,男色只可是錦上添花。

本正若是你,早就應殺了宴犰之父,萬不能讓他江山美人盡得!”

拂衣被她戳到痛處,怒道: “紀芫!我不是你,沒你這狂妄的野心,不會設計夫君背叛自己,更不會以覆國之名,一心做女帝!”

紀芫厲斥: “你放肆!”

拂衣被她一斥紅了眼: “我可是你親表妹,這些年來為你成大業,做你護法,為你殺了多少人!你要做什麽,我都可幫你,可你不該讓九兒也變成你這樣的人!”

紀芫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會兒心緒,也知她為自己犧牲了許多,解釋道: “九兒是我親女,我還會害她不成 “

拂衣橫波看她一眼: “要我看,你若真讓九兒成了你這種人,她若知你做了什麽,未必不會親手弒母。”

紀芫知她所說何事,被她噎了一下,索性飛身而起,再不理她。

通往忠國府的官道之上。

容歌蹣跚而行,所經之地,細小的血點,灑在積雪之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血坑。

她身上疼得厲害,若非擔憂衛東籬安危強撐著一口氣,早就應昏倒。

紀芫飛身而來,白練自袖中甩出,纏上容歌腰肢,這才落了地。

容歌失了內力,並未註意到身後有人,乍然身子一輕,被紀芫拽到身側,卻剛好看到一身藍衣的拂衣飛身而來,驚喜之下,忙揚聲大喊: “拂衣姑姑,您怎來了,阿犰呢,阿犰也來了嗎”

拂衣輕盈落了地,見她一張小臉布滿了鮮血,心疼不已,嗔怪道: “讓你不肯在山中好生呆著,偏生要下山見人心,就該吃些苦頭,讓你定定性。那臭小子尋他生父去了,最遲一個月你就能見到他。”

阿犰的父親不是死了嗎

怎還活著

容歌正欲詢問,忽而神色一變,不對。

拂衣姑姑從來與老妖婆形影不離,莫不是……

容歌低下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冰蠶絲白練,緊緊地束縛在她白狐輕裘的腰間。

她驚恐看向一側。

戴著惡鬼面具的紀芫,一身白衣長身立在她身側,面具後的清亮黑眸,冷冷地看著她。

容歌對上她眸的一瞬,一翻白眼兒,昏了過去。

紀芫及時接住她,抱著她飛身而去。

三人身影剛自飄雪的夜空消失。

一身魔氣的危長瀛,自夜空突然出現。

看著地面消失的腳印與血跡,緩緩擡起一雙斥著魔戾的黑眸。

一張玉白菩薩面,布滿了黑紅魔氣的紋絡,妖異懾人。

-

京郊,一座平平無奇的尼姑庵,香火從未鼎盛過,觀內無處不破,僅一老尼姑帶著兩個小尼姑,在此安身立命。

只它還有另一個名諱——

麒麟教!

後院廂房。

容歌躺在木板床上,緊閉著眼,額頭逐漸沁出了密汗。

她殺了老妖婆那麽多人,老妖婆定會把她丟入蛇窟,她不能醒,若是醒了,老妖婆一氣之下,真把她丟入蛇窟,她可不想死。

拂衣見她一心裝昏,看了眼紀芫,示意她別再嚇她,道: “九兒,你起來,姑姑有話與你說。”

紀芫負手長身而立,低眸看著裝昏的容歌,見她依舊不肯起,冷笑一聲: “來人,把她丟入蛇窟裏去。”

容歌被嚇得一個激靈坐起身,忙下了床,躲在拂衣身後,求饒道: “姑姑,你看,阿娘真要殺我,姑姑救我。”

拂衣轉過身去,見她模樣可憐,嘆氣,搖了搖頭,拿指點了點她額頭。

“現在知怕了那可是你阿娘好不容易埋下的棋子,你將他們統統殺了,你阿娘怎會不生氣。”

容歌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一眼紀芫,弱聲解釋道: “可那是危長瀛威脅我,我怕他真會殺了我,所以才……”

紀芫一把將她揪了過來,擡手便要打她。

容歌一縮脖子, ‘跐溜’鉆到拂衣身後,死死抱住拂衣,將頭埋在她後背,帶著哭腔喊: “姑姑,阿娘不信我,您一定要信我,我真是被危長瀛威脅了,才那麽幹的。”

說到此,容歌猛然擡起頭,她怎忘了正事。

容歌忙擡起頭,主動走到紀芫身前,跪了下去,擡起頭,噙淚哀求道: “阿娘,求你,危長瀛要殺衛東籬,您一定要救救他,危長瀛會將他千刀萬剮地。您縱將九兒丟入蛇窟,九兒也認了,可衛東籬可是您未來的女婿。您若不能救他,這世上再沒誰能在危長瀛手下救他了。”

紀芫看不慣她為情所困的卑微模樣,將她揪了起來,怒道: “這世上多的是男子,他縱死了,大不了再尋一個,為區區一個男子下跪,本正可曾這樣教過你!”

容歌被她揪起,聽她這樣貶低自己的情,怒火攻心,也顧不得害怕了,同樣怒聲地道: “你無情,還管得了我有情嗎!你若不去救他,我自己去,縱死他手裏,大不了供出雲榭山入口。他若死了,我也不活,我若不想活了,你也休想殺了危長瀛!”

紀芫被她頂撞,怒不可遏。

她生的女,雖有像她處,更多是像容修遠,從小難讓人省心,她平日對她多有管教,偏拂衣一心護著她。而今她成了這幅德行,焉知不是寵溺之過。

拂衣見她真動了氣,忙把容歌解救了出來,護在身後,勸道: “九兒既覺他好,你救他一下又何妨,九兒能這般喜歡他,必有她的道理,認他做個女婿又有何妨。”

紀芫見她又護著容歌,咬著牙道: “你且慢護著她,你問問她,衛東籬可曾喜她,本正給她的醉紅塵,可曾起了作用。”

拂衣只知紀芫設計九兒,讓九兒與危長瀛有了肌膚之親,具體是怎麽回事,卻不清楚細節。

於是疑惑轉過頭,去看容歌。

容歌氣得胸腔劇烈起伏著,面上卻不見什麽心虛之態,蠻橫道: “他是不喜歡我,那又如何,他不娶我,我娶他。”

她隔著拂衣,向紀芫叫囂道: “你不敢救他,定是怕鬥不過危長瀛,那狗道士有什麽可怕的,他不就是五國天師嗎,不就是武功高,勢力比你大嗎。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縱然不是個東西,也有弱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幫我救衛東籬,我還認你是我阿娘,不然我日後就是容修遠的女兒了,再和你沒什麽關系。”

紀芫本已擡起了掌,聽聞她知危長瀛弱點,還有秘密告訴自己,放下了手,問: “他有什麽秘密,又有什麽弱點”

容歌見她放下了手,心底還是怕她,只是躲著拂衣身後道。

“他是蘇瀛,是蘇舍的兒子,華雍的太子,這狗道士換了層皮,你不認得他了。這就是他弱點,你把這事傳遍天下,定能讓他身敗名裂。”

紀芫本期待她能說出什麽致危長瀛於死地的大秘密,沒想到竟是這個,邁前一步便要去抓她。

危長瀛是華雍太子之事,顧成瑞已然告訴了她。

可他是五國天師,又是出家人,既出了家,縱然讓天下人得知了他是蘇瀛,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又跟她耍心眼兒,她定好生教訓她一頓。

容歌見她邁前一步,微蹙了眉。

老妖婆並不驚訝,顯然知了危長瀛的真正身份。

可忘情山時,她並不知。

容歌咬緊了牙,定是顧成瑞!

他一定知前世發生了什麽。

容歌眼見紀芫之手伸到自己面前,忙道: “阿娘,我有法子殺危長瀛。可在此之前,您必須幫我救出衛東籬,另外還有一個條件,你若都應了,我定能殺了他。他若不死,您殺了我,我絕不求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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