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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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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容歌僵硬著身子,待習慣了假山內壁的黑暗,這才辨認出,身前這人是顧成鄴。

黑暗中,身著龍袍的天子,面容冷峻,雙目通紅,不甘脆弱地看著她。

“容容,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

她蹙眉看著他通紅的眼。

前世的她嫁顧成瑞後,與顧成鄴一別三年,一個是自三年腥風血雨地走出,手握天子權的皇太後。

一個是執掌六十萬大軍,隨天師屠盡覓國皇族,讓三國臣服的攝政王。大勝班師回京,百姓列隊恭迎,太和殿下,他何等意氣風發。

容歌嘆聲道: “你明知你師是何人,偏又說出這樣的蠢話。我縱願與你私奔,你連做天子都左右不了自己婚事,縱真私奔了,你我可能走出他手掌心”

顧成鄴猛地將她緊緊抱住,聲線顫抖地問: “容容,你心底有我對嗎”

容歌一把將他推開,決絕地道: “我心底從來沒你。”

顧成鄴怒聲吼: “朕定要殺了他!”

容歌一把扼住他脖頸,森冷地道: “你可試著動他一根毫毛,看哀家會不會當你面將你母妃千刀萬剮,再將你千刀萬剮!”

顧成鄴猙獰了面目,一把擒住她腕,拉著她便要帶她出假山。

容歌忙又將他拉了回來。

若是顧成瑞受她威脅定不敢,可顧成鄴不同,他絕對會殺衛東籬,選擇與她魚死網破。

容歌只得道: “成鄴,我並不喜危長瀛,只含春閣之事,早已傳遍天下。衛東籬並不喜我,我已看開了,日後只拿做師傅,再也不會糾纏於他。你要帶我離開,可曾想過,危長瀛是何人你是他徒,帶師母私奔,不用他動手,天下人也難容你。”

顧成鄴懷疑地看她: “你肯對衛東籬死心”

容歌長嘆: “縱不肯又能如何,他兩世都不曾喜過我,我若還執迷不悟,只會害他慘死你手。”

她擡眸凝他,認真地道: “成鄴,危長瀛極難對付,你我若想不受他掌控,需齊心合力,我有個計劃……”

容歌踮起腳,向他附耳。

-

容歌自皇宮離開後,見巍子與虎子等在宮門口,並無心與兩人調侃什麽。

她從不信任何人,只信阿犰。

可阿犰自她去忘情山後留下一封書信,此後任由她去多少書信,那信只是石沈大海。兩人兩世一起長大,還從未分別過這麽久。

容歌支走巍子,虎子,把暗衛喚出。

而今亂世,貴人們多喜養暗衛,保身家性命。容歌十一歲回京認親後,她父王送了她兩名暗衛,只她不願受人監視,將兩人秘密趕走了。

她與晏犰在曙光府時,意外救下了上官隱。隱是江湖人,有一身不下晏犰的好武功,若非被仇人圍殺,也不會被她所救,被她以救命之恩脅迫,成了她暗衛。

這而立之年的漢子,虎背熊腰,雖說做著容歌的暗衛,可心心念念的都是給他發月錢的晏犰。

容歌見他仍是這張死人臉,沒好氣地道: “給你個好任務,去尋阿犰。他一離半年,只說是有急事,竟連個信也不曾傳,我怕他遇上了麻煩。”

隱伸出手,掌心朝上: “給錢。”

容歌立時怒紅了臉,一巴掌把他手拍下,蠻橫道: “我沒錢!”

隱環手抱胸,睨她一眼,不屑道: “你只說讓我做你暗衛,可沒說讓我替你跑腿,我不去。”

上官隱一身武功很是詭異,容歌不願與他動手,只著實擔心晏犰,只得咬著牙從繡花鞋夾層裏拿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他。

隱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一百兩銀票: “不夠,至少一千兩。”

容歌下意識地就要拍出腰間清鴻劍,摸了摸,這才想起,危長瀛這狗道士把她清鴻劍收走了。

容歌平息了良久,這才心疼地從另一只繡花鞋裏掏出唯一的一張千兩銀票,惡狠狠地拍他胸口,咬著牙道: “你若尋不回他,這一千兩銀票加上利息,少一分一毫都不行!”

隱嫌棄地拿走了那一千兩銀票,上下打量著她: “你這樣的性子,想殺你的可不止一兩百人,真要我走”

容歌覺他比往日啰嗦,又心疼那一千兩銀子,肉疼地不想和他說一句話,只擺手,示意他快些走。

她活了兩輩子還能不知自己仇人有多少

單只京城想殺她的,也能排到南地去。

隱離開後,容歌不怎想回懿親王府,見日頭還早,便直接去了辛府。

辛府得知她來,闔府相迎,辛陸是個清官,對這臭名昭著的懿親王是看不上眼,礙於她是來尋女,只得迎她進去。

容歌一貫我行我素,對待清官還是有幾分寬容的,更何況辛陸還是辛芷蘭之父,見他們誠惶誠恐地模樣,笑了笑: “本王既未帶轎輦前來,辛大人只當本王是小輩便可。”

辛陸見她端坐主位一身威儀,又見自己女立她身側,淺笑嫣然。這才知他女竟與這懿親王是好友,心底很是忐忑。

這懿親王是臭了大街的人,他女從來安分守己,若教她帶累壞了,日後這還了得。

恭謹回道: “親王,您是天生的貴人,芷蘭卻是下官之女,身份並不相配,怎好做您友人。”

辛芷蘭聞聽此言,邁前一步不滿道: “父親,殿下並非壞人,這是女兒之事,您怎好這樣對殿下說話。”

殿下是個好人,縱是外間傳她故意挑起兩國起兵戈。可要她看來,向覓國服軟本就是失國體的丟臉事。

那覓國對他們大懿虎視眈眈,縱給了他和親公主,納了貢,只會讓覓國得寸進尺,愈發欺負他們大懿。

就像殿下所言,大懿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覓國要打,便同他們打,讓覓國知知他們大懿也不是好欺負的。

辛陸初見女兒這般維護一人,更是被女兒第一次這樣頂撞。心底氣女兒年幼只知死讀書,不辨好壞人。又覺女兒被這懿親王蠱惑了,竟連三綱五常也不在乎了。

怒叱道: “芷蘭,你自幼嗜書,為父知你好學上進,從來拿你做男兒養,不願你與其他待閨之女般。為父讓你知是非,見識書中浩瀚學問,只盼你能做個安分守己之人,來日相夫教子,不被夫家看扁……”

容歌嗤笑一聲,打斷他話。

“辛大人這話可是矛盾你既說拿芷蘭當男兒養,讓她見識書中浩瀚世界,所為竟是為她入後宅,不被夫家小瞧。

你若當真只想讓她在家從父,出嫁隨夫,何必要她讀知學問。她既知了另一方天地,又怎肯安心居後宅

我大懿大長公主一生戎馬,縱是女兒身,卻為我大懿建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倘若當日她有你這樣的父,也成不了巾幗英雄。

這天地之大,男與女未必非要套在一個模子裏活著。要本王看,芷蘭日後大有可為,你迂腐至此,反是會擋了她前行之路。”

辛陸被她這般一辯駁,礙於她身份,不好反駁,只得低下頭,冷聲道: “懿親王乃天生的貴人,身份尊貴,世間之女多有窮盡一生也到不了您這樣高位的。

您大可隨心所欲,不必攀附任何人,可不是每個女子都可有您三國之勢,握十五萬麒麟軍在手的。

辛陸為人之父,並不奢求兒女做出什麽大功績,為後世稱頌,更願她做個普通的女兒家,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

容歌站起了身,蹙深眉看他,問: “辛大人為何不願芷蘭做個強者讓她做個能掌控自己命運的人不是更好嗎”

辛陸擡頭愛憐看了眼噙淚的辛芷蘭,覆低下頭,語氣也平緩了些: “這世間父母,固也有盼子女成龍鳳者,可那強者之路,荊棘重重。辛陸只她一女,所求所盼,不過願她平安順遂,縱泯於世,未嘗不是件幸事。”

容歌又問: “辛大人如此愛女,定然對養女有諸多心得。倘若有一人,不願徒做恒強者,只願徒做個嬌弱女子,此為何意”

辛陸心底一驚,後退了一步,跪了下去: “懿親王,辛陸從未有過什麽養女心德,懿親王這話,辛陸不懂……”

順天府府衙之事而今傳得沸沸揚揚,鮮少有人不知,懿親王啟蒙之師是翰林院的衛禦史。都言這懿親王雖嫁了天師,心底那人卻是衛東籬。

這話他知而不敢答,怕得罪了天。

容歌見他跪倒,閉上了眼,平緩了一會兒,當日衛東籬不要她做恒強者,定要她留在危長瀛身邊陪伴他。

幾日前,她送他琴時,他又言自己會釋然,衛東籬到底是將她當女兒,還是真心底有她

她活了兩輩子,一直想看世人之心,卻從不懂人心。前世的衛東籬定是心底有她的,卻困於倫常不願接受她。

可今生,她再沒辦法以前世去揣摩衛東籬。倘若他不曾愛她,只是拿她當女兒,她這一腔情意對他而言又算是什麽

她的愛而不得,她的執著,又算是什麽

容歌從未這般不安過。

她從不怕衛東籬不愛她,卻怕衛東籬視她為女,她不是危長瀛,沒他那樣瘋。

他那樣的君子,若真視她為女,她縱離開危長瀛,也永遠打動不了他。

容歌失魂落魄地自辛府離開。

危長瀛不知何時起,為她安排了暗衛,她也是去順天府府衙時,才察覺到自己一直都在他眼皮底。

她拿屠城威脅衛東籬,本想一箭三雕。

一者:若真得衛東籬接受,自是大好事。

二者:她要危長瀛看到她有多愛衛東籬,他若心軟,許會心軟放了她。

三者:她需做足了惡態,才好施行下一步計劃。

可她萬萬沒想到,危長瀛竟對她動了心。

只這心,她發現得尚早,並非不可讓他收回。

容歌回了聞聖閣,很是主動地坐他懷裏,環抱上他腰身,將頭埋在他胸膛,悶聲問: “危靜若,你對我動心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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