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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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危長瀛接過酒盞，看了眼滿斟的酒水，緩慢道: “本尊不擅酒力，覓國公主遠道而來，本尊飲一杯也無妨。”
他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容歌拼命忍笑。
齊芙微微擡起眸來。
昏紅的宮燈下，端坐正首位的天師，暗紫八卦袍神威萬重，威嚴端美，天上之資，只這般遠遠瞧上一眼，便覺身心恍惚，只感他不容褻瀆。
齊芙有些緊張地低下頭。
那日重陽節，她只極遠觀他一眼，誰知近觀更是駭人的威冷，想起皇兄計劃，她愈發忐忑起來。
她雖驕縱任性，卻也不至於沒腦子，五國天師是何人，她縱在大覓深宮也有耳聞。
他淩駕於皇權之上，父皇尚敬他三分，朝中多有他門下弟子，認他為聖人。此番來懿國，路途遙遠，她也在途中百姓口裏，聽過他盛名。
萬一，皇兄計劃不成……
齊殷站起身來，走至矮桌，對危長瀛行施一禮，舉起酒盞: “齊殷敬天師。”
危長瀛沈寂的眸，一若寒潭，微擡手。
安之意走下接酒，奉了上來。
他接來酒盞，道: “雖為國宴，也當同盡歡，本尊為出家人，修自然道，認眾靈無分，太子與公主心意，本尊知了，同樂吧。”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時宴席眾人皆得赦令，有相熟者倒也攀談了起來。
齊殷齊芙，向他行了禮，歸了位。
高臺伶人咿咿聲伴著絲竹笙簫一時擴揚。
【鴛鴦錯，鴛鴦錯，小娘子自恃聰慧，怎也閉目行錯。只道是花團錦簇，漫路過，縱遇魂牽夢公子，莫莫莫，莫要行差踏錯。】
忍冬滿頭大汗地走了來，悄然遞去容歌所要之物。
容歌輕咳一聲起了身，走向齊殷。
齊殷見她故意擋人目，悄然往酒壺裏滴了十幾滴不明液體，晃了晃，很是神秘地模樣。
小聲問: “何物”
容歌附耳他: “安答豈不知，這物叫做聖人也亂心。”
齊殷震驚看她。
容歌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示意他讓齊芙再去敬危長瀛酒。
端坐主位的危長瀛，凝了容歌一眼，斂了眉目。
顧成鄴見容歌與齊殷舉止親密，緊抿了唇，站起了身，危長瀛略一擡眸: “坐。”
顧成鄴頓時一僵，只得又坐了下來。
安之意奉來一盞清茶，危長瀛接於手中，漱口，淡聲道: “選後之事，不可延拖，後嗣為國體。”
顧成鄴看向容歌，沈聲道: “恩父，成鄴之後只能是容容。”
他漠然垂了目，手中清茶遞給安之意，緩緩地道: “此話，宴席過後，方見結果。”
顧成鄴視線，見她與齊殷談笑風生，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 “她不願，我也要娶她!”
危長瀛垂在袖下的手掌，拇指按上了掌心懸掛的珊瑚念珠，唇角便微揚了些笑意: “此話不敬，日後當收回。”
顧成鄴眸色深邃了一下，收回了視線，端坐龍椅，低眉斂目，恭敬地道: “是。”
宴席間，百官公卿攀談間，皆舉酒盞。
酒過三巡，也有了喧嚷之聲，又因天師是出家人，百官公卿敬畏他，卻不至畏他威嚴如虎。倒也有放肆者，伴著高臺的咿咿兒聲，長袖善舞，席宴間往來不停。
一時席宴觥籌交錯。
衛東籬安靜地坐在席間，他官位不過五品禦史，為官清正，素有君子鐵面之稱。在言官禦史中，也屬清流之中的清流。
雖是美名，只文人相輕，他身為忠國公世子，偏是科甲狀元郎，從不受同僚討好，難免木秀於林。與一群相互攀談的同僚比起，自顯得格外寂寥。
他似無感，端坐宴席間，一身渥丹色朝袍，身姿挺拔，只拿玉箸簡單挑了幾樣小食，便再不多食，只飲些茶水。
“衛大人，殿下怕您畏寒，特讓奴婢為您送來外衫禦寒。”
衛東籬循聲看去，見是一靛青褙子梳單螺鬢，秀氣的一名宮女。
便站起了身，向她頷首。
見她臂彎處搭著雪青外氅，身後卻又有另一宮人雙手端著紫檀木盤，木盤端端放著一盞清酒。
溫和地道: “煩勞宮娥轉稟，謝親王好意，清荷不覺寒意。”
忍冬見他雖語氣溫和，態度卻很是決然，只得端起酒盞，奉給他，道: “若如此，還請衛大人飲些酒水祛祛寒吧。”
衛東籬低垂著眉目，接過那杯酒，猶豫了幾息，一飲而盡，又把空酒盞遞了回去，溫和道: “謝親王賜酒。”
容歌躲在樹後，見他飲了酒，微一挑眉。
衛東籬清酒入腹，腳下微一踉蹌，忙拿手扶額，忍冬忙去攙扶，另一宮人，便也攙扶了上來。
忍冬笑道: “想是衛大人不擅酒力，符兒，先攙衛東人去含春閣，我去端碗醒酒湯來。”
衛東籬腳下綿軟，頭腦混沌，被宮人強硬地攙扶了過去，忙開口要拒絕，不想腦中愈發昏沈起來。符兒較一般太監強壯，說是攙扶，看起更像是半挾抱著他。
容歌見符兒果真帶走了衛東籬，眉目間盈滿了得逞的笑意。
甫一轉身，卻見盛裝打扮地顧明月，手裏拎著酒壺，沒表情地看她，將酒壺遞她: “喝，喝完了我原諒你。”
容歌見她雖沒表情，眼角卻有淚水殘痕，一雙秀目，也不見了神采飛揚。
雖說為她去大覓和親籌劃周全了，見她如此，還是忍不住蹙了眉。
她接過酒壺，微抿了唇: “明月，其實皇叔……”
皇叔是聰明人，將一切都看得很透，包括危長瀛。
顧明月並不聽她解釋，直接上了手，將酒壺按在她唇邊，霸道地道: “喝!喝完了，我什麽原諒你!”
容歌見她霸道，反松了口氣，雖不擅酒，又是一杯酒的量，若是顧明月，她願喝，索性趁她手，將那壺酒一飲而盡。
顧明月見她果喝完了酒，一雙清潤靈動地狐眸，頓生了迷離瀲灩之澤。
緊蹙了眉，有些欲言又止。
容歌並未拿內力逼出酒氣，這一壺酒下肚，打了個酒嗝兒，唯恐自己真倒了忘了正事，也顧不得顧明月了，忙喚宮人把自己攙去含春閣。
此時宴席正值暢快時，秋風陣陣。
遠遠飄來，伶人嘆意——
【卻道天涼好個秋，誰家小娘子忒大膽，硬難聽入良人勸。花敗花開日覆日，堂燕歸時錯錯錯。鴛鴦錯，錯鴛鴦，無緣人以權謀緣，有緣人偏又錯過。
只嘆緣盡份完日，紅繩斷，命不牽。無緣無份謀天機，月老也把紅線系，過過過。】
含春閣，廊檐羊角宮燈昏紅朦朧，秋風拂過，宮燈滴溜溜輕轉。
朦朧昏紅繞見門窗鐵板，寸厚。
容歌在宮人攙扶下，入了閣門，腳下軟得厲害，軟軟趴在榻上，弱聲吩咐道: “傳本王之令，十日內，誰敢接近這閣樓，本王出去便宰了誰。”
宮人低垂著頭，應: “諾。”
容歌覺這聲音過於熟悉了些，剛擡頭，宮人低頭告退，走出了閣門。
緊接著，硬器砸鐵板聲，砰聲不斷。
閣樓小殿，四方大小，不過兩座立地琉璃珠罩宮燈燃亮。
容歌穿著親王袍，只覺悶熱，一時酒力上來，出了一身薄汗，索性便將衣袍脫下，露出了袍下的一身紅薄紗。
她眼尚未好徹底，遇暗愈發盲了，強撐著起了身，縱有一身內力，腳下虛浮地厲害，渾噩地四下尋著。
忍冬讓符子把衛東籬送來含春閣，她也沒來及問，送一樓還是二樓了。
她往那杯酒裏，加了一些佐料。
雖說與老道士有承諾，她壓根也沒往心底去，方才趁著換衣，她讓忍冬好生給她梳洗了幹幹凈凈。光漱口清茶，便換了幾十壺，算是裏外都幹凈了。今日是個好日子，她要和衛東籬成了好事。
她的小夫子是個清正君子，她縱使了些手段，一旦成了好事，他不會不娶自己。
容歌樂得眉眼彎彎，身子卻愈發燥熱了，索性薄紗也扯了下來，瞇著眼，四下尋看著，果尋到一處。
閣樓深處，極大的一張床，幃幔重重，透著些微弱光亮。
她踉蹌地過去，扯開重重幃幔，終於見到床上躺了個人，身上蓋了錦被。
她便笑了，忍冬竟是這樣的好姑娘，這樣的大床，太過合襯她心，出去後，必要好生賞她。
她略顯緊張地抿了抿唇，踉蹌走至床邊。
偌大的東珠擺在床側木臺，蒙著紅綢，下間擺了酒，貼著雙喜字，是合巹酒。
容歌激動地險些落了淚。
四下環視一圈，見床亦是雕花喜床，她瞇著眼，煞是認真四下觀看，許是習慣了黑暗，這閣樓貼紅雙喜字，粘紅綢，是極奢華的喜房。
八扇立地紫檀架琉璃屏風後，竟還冒著熱霧，她踉蹌走上前。
不過可容兩人大小的一處活水溫泉池，似是新鑿的，周遭擺著一圈時令花卉，花卉之後，不知哪來的夜明珠，同等大小，配著花卉擺放一圈。
容歌立時有種想忍冬結拜的沖動，很是幹脆的決定，自己一旦成了好事，必要擡她做個主子。
便又踉蹌地回了步搖喜床，小心地走到床前，掀開他身上錦被，將他扶了起來，羞澀道: “你，喝酒嗎合巹酒，喝了便是夫妻了。”
他似也醉了，歪在她肩，喉頭滾動了一下，發出沈沈地“嗯”聲。
容歌只覺酒勁順著喜氣，自毛孔散發了出去，扶著他頭，拿來合巹酒，遞他手裏。
聲音因緊張，很是幹澀: “那，我們喝交杯酒。”
他似醉意深沈，在她攙扶下，才坐起身，端穩了那杯酒，與她交換了手臂。
一雙沈寂冰冷的眸，藏於黑暗，看著嬌羞地雙頰緋紅的她: “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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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長瀛接過酒盞，看了眼滿斟的酒水，緩慢道: “本尊不擅酒力，覓國公主遠道而來，本尊飲一杯也無妨。”
他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容歌拼命忍笑。
齊芙微微擡起眸來。
昏紅的宮燈下，端坐正首位的天師，暗紫八卦袍神威萬重，威嚴端美，天上之資，只這般遠遠瞧上一眼，便覺身心恍惚，只感他不容褻瀆。
齊芙有些緊張地低下頭。
那日重陽節，她只極遠觀他一眼，誰知近觀更是駭人的威冷，想起皇兄計劃，她愈發忐忑起來。
她雖驕縱任性，卻也不至於沒腦子，五國天師是何人，她縱在大覓深宮也有耳聞。
他淩駕於皇權之上，父皇尚敬他三分，朝中多有他門下弟子，認他為聖人。此番來懿國，路途遙遠，她也在途中百姓口裏，聽過他盛名。
萬一，皇兄計劃不成……
齊殷站起身來，走至矮桌，對危長瀛行施一禮，舉起酒盞: “齊殷敬天師。”
危長瀛沈寂的眸，一若寒潭，微擡手。
安之意走下接酒，奉了上來。
他接來酒盞，道: “雖為國宴，也當同盡歡，本尊為出家人，修自然道，認眾靈無分，太子與公主心意，本尊知了，同樂吧。”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時宴席眾人皆得赦令，有相熟者倒也攀談了起來。
齊殷齊芙，向他行了禮，歸了位。
高臺伶人咿咿聲伴著絲竹笙簫一時擴揚。
【鴛鴦錯，鴛鴦錯，小娘子自恃聰慧，怎也閉目行錯。只道是花團錦簇，漫路過，縱遇魂牽夢公子，莫莫莫，莫要行差踏錯。】
忍冬滿頭大汗地走了來，悄然遞去容歌所要之物。
容歌輕咳一聲起了身，走向齊殷。
齊殷見她故意擋人目，悄然往酒壺裏滴了十幾滴不明液體，晃了晃，很是神秘地模樣。
小聲問: “何物”
容歌附耳他: “安答豈不知，這物叫做聖人也亂心。”
齊殷震驚看她。
容歌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示意他讓齊芙再去敬危長瀛酒。
端坐主位的危長瀛，凝了容歌一眼，斂了眉目。
顧成鄴見容歌與齊殷舉止親密，緊抿了唇，站起了身，危長瀛略一擡眸: “坐。”
顧成鄴頓時一僵，只得又坐了下來。
安之意奉來一盞清茶，危長瀛接於手中，漱口，淡聲道: “選後之事，不可延拖，後嗣為國體。”
顧成鄴看向容歌，沈聲道: “恩父，成鄴之後只能是容容。”
他漠然垂了目，手中清茶遞給安之意，緩緩地道: “此話，宴席過後，方見結果。”
顧成鄴視線，見她與齊殷談笑風生，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 “她不願，我也要娶她!”
危長瀛垂在袖下的手掌，拇指按上了掌心懸掛的珊瑚念珠，唇角便微揚了些笑意: “此話不敬，日後當收回。”
顧成鄴眸色深邃了一下，收回了視線，端坐龍椅，低眉斂目，恭敬地道: “是。”
宴席間，百官公卿攀談間，皆舉酒盞。
酒過三巡，也有了喧嚷之聲，又因天師是出家人，百官公卿敬畏他，卻不至畏他威嚴如虎。倒也有放肆者，伴著高臺的咿咿兒聲，長袖善舞，席宴間往來不停。
一時席宴觥籌交錯。
衛東籬安靜地坐在席間，他官位不過五品禦史，為官清正，素有君子鐵面之稱。在言官禦史中，也屬清流之中的清流。
雖是美名，只文人相輕，他身為忠國公世子，偏是科甲狀元郎，從不受同僚討好，難免木秀於林。與一群相互攀談的同僚比起，自顯得格外寂寥。
他似無感，端坐宴席間，一身渥丹色朝袍，身姿挺拔，只拿玉箸簡單挑了幾樣小食，便再不多食，只飲些茶水。
“衛大人，殿下怕您畏寒，特讓奴婢為您送來外衫禦寒。”
衛東籬循聲看去，見是一靛青褙子梳單螺鬢，秀氣的一名宮女。
便站起了身，向她頷首。
見她臂彎處搭著雪青外氅，身後卻又有另一宮人雙手端著紫檀木盤，木盤端端放著一盞清酒。
溫和地道: “煩勞宮娥轉稟，謝親王好意，清荷不覺寒意。”
忍冬見他雖語氣溫和，態度卻很是決然，只得端起酒盞，奉給他，道: “若如此，還請衛大人飲些酒水祛祛寒吧。”
衛東籬低垂著眉目，接過那杯酒，猶豫了幾息，一飲而盡，又把空酒盞遞了回去，溫和道: “謝親王賜酒。”
容歌躲在樹後，見他飲了酒，微一挑眉。
衛東籬清酒入腹，腳下微一踉蹌，忙拿手扶額，忍冬忙去攙扶，另一宮人，便也攙扶了上來。
忍冬笑道: “想是衛大人不擅酒力，符兒，先攙衛東人去含春閣，我去端碗醒酒湯來。”
衛東籬腳下綿軟，頭腦混沌，被宮人強硬地攙扶了過去，忙開口要拒絕，不想腦中愈發昏沈起來。符兒較一般太監強壯，說是攙扶，看起更像是半挾抱著他。
容歌見符兒果真帶走了衛東籬，眉目間盈滿了得逞的笑意。
甫一轉身，卻見盛裝打扮地顧明月，手裏拎著酒壺，沒表情地看她，將酒壺遞她: “喝，喝完了我原諒你。”
容歌見她雖沒表情，眼角卻有淚水殘痕，一雙秀目，也不見了神采飛揚。
雖說為她去大覓和親籌劃周全了，見她如此，還是忍不住蹙了眉。
她接過酒壺，微抿了唇: “明月，其實皇叔……”
皇叔是聰明人，將一切都看得很透，包括危長瀛。
顧明月並不聽她解釋，直接上了手，將酒壺按在她唇邊，霸道地道: “喝!喝完了，我什麽原諒你!”
容歌見她霸道，反松了口氣，雖不擅酒，又是一杯酒的量，若是顧明月，她願喝，索性趁她手，將那壺酒一飲而盡。
顧明月見她果喝完了酒，一雙清潤靈動地狐眸，頓生了迷離瀲灩之澤。
緊蹙了眉，有些欲言又止。
容歌並未拿內力逼出酒氣，這一壺酒下肚，打了個酒嗝兒，唯恐自己真倒了忘了正事，也顧不得顧明月了，忙喚宮人把自己攙去含春閣。
此時宴席正值暢快時，秋風陣陣。
遠遠飄來，伶人嘆意——
【卻道天涼好個秋，誰家小娘子忒大膽，硬難聽入良人勸。花敗花開日覆日，堂燕歸時錯錯錯。鴛鴦錯，錯鴛鴦，無緣人以權謀緣，有緣人偏又錯過。
只嘆緣盡份完日，紅繩斷，命不牽。無緣無份謀天機，月老也把紅線系，過過過。】
含春閣，廊檐羊角宮燈昏紅朦朧，秋風拂過，宮燈滴溜溜輕轉。
朦朧昏紅繞見門窗鐵板，寸厚。
容歌在宮人攙扶下，入了閣門，腳下軟得厲害，軟軟趴在榻上，弱聲吩咐道: “傳本王之令，十日內，誰敢接近這閣樓，本王出去便宰了誰。”
宮人低垂著頭，應: “諾。”
容歌覺這聲音過於熟悉了些，剛擡頭，宮人低頭告退，走出了閣門。
緊接著，硬器砸鐵板聲，砰聲不斷。
閣樓小殿，四方大小，不過兩座立地琉璃珠罩宮燈燃亮。
容歌穿著親王袍，只覺悶熱，一時酒力上來，出了一身薄汗，索性便將衣袍脫下，露出了袍下的一身紅薄紗。
她眼尚未好徹底，遇暗愈發盲了，強撐著起了身，縱有一身內力，腳下虛浮地厲害，渾噩地四下尋著。
忍冬讓符子把衛東籬送來含春閣，她也沒來及問，送一樓還是二樓了。
她往那杯酒裏，加了一些佐料。
雖說與老道士有承諾，她壓根也沒往心底去，方才趁著換衣，她讓忍冬好生給她梳洗了幹幹凈凈。光漱口清茶，便換了幾十壺，算是裏外都幹凈了。今日是個好日子，她要和衛東籬成了好事。
她的小夫子是個清正君子，她縱使了些手段，一旦成了好事，他不會不娶自己。
容歌樂得眉眼彎彎，身子卻愈發燥熱了，索性薄紗也扯了下來，瞇著眼，四下尋看著，果尋到一處。
閣樓深處，極大的一張床，幃幔重重，透著些微弱光亮。
她踉蹌地過去，扯開重重幃幔，終於見到床上躺了個人，身上蓋了錦被。
她便笑了，忍冬竟是這樣的好姑娘，這樣的大床，太過合襯她心，出去後，必要好生賞她。
她略顯緊張地抿了抿唇，踉蹌走至床邊。
偌大的東珠擺在床側木臺，蒙著紅綢，下間擺了酒，貼著雙喜字，是合巹酒。
容歌激動地險些落了淚。
四下環視一圈，見床亦是雕花喜床，她瞇著眼，煞是認真四下觀看，許是習慣了黑暗，這閣樓貼紅雙喜字，粘紅綢，是極奢華的喜房。
八扇立地紫檀架琉璃屏風後，竟還冒著熱霧，她踉蹌走上前。
不過可容兩人大小的一處活水溫泉池，似是新鑿的，周遭擺著一圈時令花卉，花卉之後，不知哪來的夜明珠，同等大小，配著花卉擺放一圈。
容歌立時有種想忍冬結拜的沖動，很是幹脆的決定，自己一旦成了好事，必要擡她做個主子。
便又踉蹌地回了步搖喜床，小心地走到床前，掀開他身上錦被，將他扶了起來，羞澀道: “你，喝酒嗎合巹酒，喝了便是夫妻了。”
他似也醉了，歪在她肩，喉頭滾動了一下，發出沈沈地“嗯”聲。
容歌只覺酒勁順著喜氣，自毛孔散發了出去，扶著他頭，拿來合巹酒，遞他手裏。
聲音因緊張，很是幹澀: “那，我們喝交杯酒。”
他似醉意深沈，在她攙扶下，才坐起身，端穩了那杯酒，與她交換了手臂。
一雙沈寂冰冷的眸，藏於黑暗，看著嬌羞地雙頰緋紅的她: “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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