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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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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容歌冷聲問:“倘若容歌不願拜天師,天師可是要強容歌所難?!”

危長瀛收回視線,走至閣門處,負手背立,平靜道:“本尊僅是通知你。”

說罷,他對安之意道:“二十遍三字經,她何時抄好,何時讓她離去。”

容歌頓時鐵青了臉。

安之意得了危長瀛令,立時環手抱胸去看容歌,面上的得意不加掩飾,頗有幾分頤指氣使地道。

“夜色深了,殿下還是早些抄三字經吧。照您這速度,至少這三四日,是出不了聞聖閣的。”

容歌有一身好武功,她本可打斷安之意的一雙好狗腿。

可她如今要做好人了。

所以,她僅是深吸一口氣,轉身坐回矮桌,開始埋頭抄三字經。

還有十八遍,她還需尋人天下大同,做個好人,與這狗仗人勢的安之意耗不起。

沈寂夜色,被天光驅散。

暖陽穿破雲層,灑下一片澄亮,金黃旭日逐漸走到了頭頂正中央。

容歌放下兩掌之筆,站起身:“二十遍已滿。”

安之意壓下心底震驚,見容歌邁步便要出聞聖閣,忙問:“殿下一日一夜未眠未食,可需奴才送您回府?”

容歌徑直向閣門外走去,腳步未曾停頓,人出了閣門,少女清柔的聲線方才及地:“不必!”

危長瀛回到聞聖閣時。

安之意手中捧著二十遍三字經,來到書案後,見他落座,這才雙手把三字經奉上。

泛著冷玉之澤的手,信手接過,一手拖著宣紙,一手撚住宣紙邊角逐張翻看。

沈寂的黑眸,起初很是平靜的掃上一遍,翻過第五遍,眸色微沈,待至十遍、十五遍,二十遍。

他托著那一沓宣紙,看著最後一張宣紙,許久才移開視線。

安之意一直待容歌身側不曾離開,此時拋棄前嫌,誠懇道:“奴才還是第一次見這般聰明的小姑娘,第五遍雙掌握筆猶顯生澀,不過三遍便已掌握竅門。第十五遍時一氣呵成,到至這最後一遍,字已脫胎換骨。”

除主子外,這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可稱天資卓絕的人。

危長瀛微斂了眉目,淡聲道:“她是麒麟女之女,本應如此聰敏。只從來憊懶,學東西只是囫圇吞棗。”

他將那二十遍三字經,單獨放在一處,這才繼續忙政事。

-

容歌踩著四月底漫天的花雨,出了書院院門,等侯在官道上的是危府的老管家。

見她出來,迎了前去。

他是危府的管家,自家天師那裏的事,自然有人回報。容歌這一日一夜被危長瀛留在了聞聖閣,他是知的。

老管家身後的兩個丫鬟,走上前,攙扶她上了馬車。

老管家一邊揚鞭驅馬,一邊頭也不回地道:“殿下,那位雲姑娘回府了。”

端坐在轎廂內的容歌,眸光微沈。

她讓雲曉去探京郊平風樓,她怎會這般快回來?

危長瀛的平風樓單管大懿情報,堪稱無孔不入,大懿出點什麽事,皆瞞不過他眼。

可平風樓單只是掌管情報之地,雲曉的武功她是知道的。依她武功一旦發現什麽,絕不可能這般快回來。

容歌心底有些不安,面上卻很是沈靜。回了危府,她徑直去了晏犰房間。

客房擺設簡樸雅致。

容歌摒退下人,邁步房間,關閉房門瞬間,嗅到一股極淡的血腥之氣,心底的不安一瞬擴散。

莫不是阿犰?!

竹影立地屏風後。

宴犰切過雲曉的脈,站起身,轉過身來,便見容歌走了進來。見她一張瑩白小臉,眉目間是遮擋不住的擔憂之色,心底一暖。

解釋道:“是雲護法受了傷。”

容歌上下打量他,蹙著眉擔憂問:“你無礙吧?”

宴犰是個老好人,略通些醫術。

她被危長瀛留在聞聖閣,萬一他一時頭腦不清,去幫雲曉報仇。危長瀛手下能人太多,她恐他吃虧。

宴犰眉目舒展著,笑聲調侃道:“無少主命令,宴犰怎敢輕舉妄動。”

容歌心底松了一口氣,瞪他一眼,抱怨道:“你突然讓老管家去接我,我還只當是你受了傷。”

她說著視線越過晏犰,看向床榻。

雲曉身著夜行衣,靜躺在床,身上覆著錦被,面無血色,雙目緊閉。

容歌收回視線,狐疑看宴犰,問:“你不會同我說什麽,醫者父母心,借此為她治傷吧?”

她可沒忘了,上一輩子雲曉得老妖婆之命要殺顧城瑞,她好說歹說沒用。

只得拼了雙目失明才從雲曉手下救下顧城瑞,與宴犰聯手方才殺了雲曉。

晏犰星眸含笑,搖頭:“沒少主的命令,晏犰不敢擅自為護法治傷。”

容歌卻沒什麽心情與他開玩笑,走上前,俯瞰著受傷的雲曉,眸底滿是冰冷。

雲曉一心忠誠老妖婆,執迷不悟,若非任務是刺殺危長瀛,老妖婆怎舍讓她來助她。

上輩子她得令覆滅大懿,老妖婆也僅是派來了一個史秋霜。

按說老妖婆要殺危長瀛,這是好事,她本該助她一助。只危長瀛此人太過深不可測,她著實不願和這樣的人打什麽交道。

更不願與他為敵。

容歌看著雲曉,舉起手,掌心朝上:“解憂丸。”

宴犰立在她一側,面色一變,斷然拒絕:“解憂丸是劇毒,雲曉可是護法,聖女若知,不可!”

哪怕她是少主,殺護法卻是大忌,縱能瞞過一時,一旦被聖女所知。天命蠱內腑化血水之痛,她一個連苦湯藥都不肯喝的,又如何受得住。

容歌眸光冰冷,唇角含笑道:“誰說我要殺她了,僅讓她食半丸解憂丸,再加上你的神針,暫時讓她失憶也就足夠了。”

前世她因天命蠱才聽命於老妖婆,一旦沒了天命蠱,這天地之大,無她不可去之處。

宴犰猶豫地看著她。

他從來摸不清她心思,縱然兩人從小相伴,他卻著實不知要用何等態度待她。

她如今做了郡主,而他只是她的屬下……

他黯淡了眉眼,將解憂丸遞給她。

容歌也知自己有些欺負宴犰,只她著實不願活在任何一人的眼皮下……

雲曉昏迷了幾日,那傷雖重,卻也不至於致命,她醒來沒了記憶。

容歌笑得很是和氣:“你是本殿下的暗衛。”

雲曉瞧她一眼,只覺這主子不像好人,便又去看宴犰。

少年英俊,身上頗有幾分俠氣,雖面容稚嫩,一看就值得人信賴,正氣極了。

卻也道:“你是暗衛。”

於是沒了記憶的雲曉,成功做了暗衛。

容歌的日子自此過得舒服極了。

她每日,前半日去齋心閣扮演乖學生,後半日去聞聖閣,扮演乖徒弟。

一連十幾日,危長瀛並不理會她,只是變著法子讓她抄書。

容歌對他施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看著她,她便抄,他若不看,她絕不動筆。

危長瀛是忙人,容歌是個懶人,一旦不入權謀,連腦子都不願動。

兩人在閣裏,危長瀛忙著處理政務,容歌忙著怎麽賺銀子。

兩人並不說話。

縱說話,容歌只喚他天師,叫師傅是絕不可能的,她有師傅,且打算生生世世不更改。

可這條並非鐵律。

齋心殿才下課,學生們簇擁在抄手游廊裏,容歌坐在朱欄上,身前圍了不少女學生。

容歌眸眼帶笑,解釋道:“天師他人家是個出家人清心寡欲,每日除了處理朝中政務,再無什麽閑工夫,去欣賞什麽花花草草。”

被辛芷蘭攔住的二公主顧宓,因過於激動,一張臉染滿了紅霞,問:“那你說,你師傅可否會有還俗之心?”

天尊的身份過於高了,哪怕她是公主,也親近不得。

容歌緩緩伸出一只手來,掌心朝上,看三公主。問問題可以,一個問題十兩銀子,可是不還價的,畢竟那是天師,非同一般人。

辛芷蘭只得退下,讓顧宓進去。

顧宓走上前,撩開儒袍,自儒袍下的裙裾腰間摘下一塊環佩,很是大方地拍在容歌掌心,微揚下頜,很是倨傲地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什麽,你答什麽。”

容歌看著掌心那塊漢白玉的環佩,眸光微顫,甚為動容地看顧宓。

心底深深反思著自己的前世。

前世她不該因顧宓與自己作對,就斬她雙掌,將她許配給遠地的世子,多好的敗家子呀。

早知她與鐘離姣一般,是個瞎眼的,她就應將她留在京師。

顧宓被她這樣瞧著,登時生了怒:“看我做什麽,快說!你師傅是不是真的會還俗。”

“師傅”兩個字,對容歌而言很是刺耳,可若能換來白花花的銀子,再刺耳的話她也能聽進去。

前幾日,她本以為能自三字經裏找到“聽鳳樓”三個字,卻忘了三字經裏壓根兒沒這三個字。

對現在的容歌而言,沈心閣失火,身為好人的她,必須做出補救。除去賣字畫的二十萬兩銀子,要想補償全部商家,還差五萬兩。

九歌糧行的銀子動不得,她住進危長瀛舊宅,一應仆人的的月銀是要從她身上出的,她是個窮人哪來的銀子。

她一度犯愁尋誰天下大同去,本想著不行把顧成鄴套麻袋,要挾皇叔,要上個百萬兩銀子,先綁了衛東籬回南地。

可礙於危長瀛,遲遲沒動手。

可自打顧宓拉住自己問危長瀛,她便想到賺錢法,試了試,果然好用。

這群沒眼的,竟然都認為危長瀛生得好。

常言說,不賣師傅,徒弟吃不飽。

危長瀛那狗道士,做了她師傅,天天罰她抄書,她若不將這師傅賣了,怎對得起自己這些日抄書的手。

容歌笑得如披了人皮的狐貍,滿目狡黠,對顧宓語重心長地道。

“二公主有所不知,按照本殿下對天師他老人家了解,那固然是個出家人,清心寡欲,卻是個悶騷的貨色。只要你按我說得來,給我一千兩銀子,本殿下日後再見你,怕是要喊你師母了。”

幾步外,危長瀛負手而來,剛好聽到了容歌對自己的評價,駐了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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