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問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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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問無罪
九重天之上，司花庭
沐瑤已經心急如焚
自從折露用急詔帶他們回了九重天，已經整整兩日多了，這兩日裏，不論沐瑤以什麽借口請見天帝，天帝都未允準接見
沐瑤急的在司花庭內走來走去，原本還有降宮可以說說話，只是現在降宮也被急詔去了南海
大疫兩年多的人間，又沒有足夠的藥材，不需要看，沐瑤也知道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
折露走進眾芳滿堂，看見沐瑤正愁眉不展
“主上是還在為曼陀她們擔憂麽”
沐瑤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她不想透露降宮告訴自己的那些天罰細節和原因，只要語焉不詳的說道
“我只是覺得，眾生罪不至死”
折露瞧她似乎知曉個中細節，細想之下，想必是他告訴她的，便也沒有再說什麽
“眾生自然有眾生的罪過，主子不如太過憂心”
沐瑤沒有接折露的話，想了想，出了司花庭，直奔淩霄寶殿而去
只是跟前面一樣，天帝並不打算見她，沐瑤再次訕訕而歸，她心裏十分焦急，眼下，卻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如果有錯，當罰之，只是罰，是否可以隨心所欲，禍及其他無辜之人，沐瑤沒有想清楚，她不明白無處不在的天規法度，此刻為什麽如同不存在，沒有人置喙一二，也沒有任何人表達自己的異議，就好像除了她，大家都不存在一樣
沐瑤來了天罰結界處
結界之內，是正在受苦受難的蕓蕓眾生
沐瑤用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結界，結界立馬顯現，沐瑤被結界本身的力量，彈了回去
這結界是天帝所設，除了天帝，再沒有其他任何人有力量將這層結界毀掉
沐瑤不死心，再一次靠近天罰結界
“等等，主上，等一等”
折露面色慌張，焦急的向著沐瑤而來
“折露？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折露嘆了一口氣，她早看出沐瑤心思浮動，並不認可這場天罰
“我知道主上心裏，對這場天罰頗有微詞”
看折露直接點破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沐瑤嘆了口氣，微微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我只是覺得，眾生何辜”
怕她做什麽沖動的事，折露連忙上前說道
“主上，那畢竟是天帝，你如何能與天帝論對錯，天帝若是要罰，六界誰能與之論一二”
沐瑤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無法接受
“那就任由這場沒有對錯的懲罰，繼續是麽”
折露也嘆了一口氣，說道
“如此，是保全主上的最好辦法，主上這一次帶副神齊齊下界，天庭之中本就議論紛紛，人雲亦雲，各位仙家雖然面上不曾說什麽，但是主上長居人間，不知道天界關於主上之言已經如何離奇與鼎沸，主上何必再將自己置於這種風口浪尖之上”
沐瑤看她說的真心誠意，忍不住說道
“所以，這是天帝不見我的理由麽”
“此刻天帝不見，是好事，主上只需要在司花庭靜候，跟其他仙家一樣，等到這場浩劫過去，人間自然可以煥然一新”
“那這些無辜的世人，怎麽辦”
“死者長已矣，而後者再生，此乃生生不息”
不過小小的一眾凡人，沒關系，死了就死了，一個凡人死去，對於整個天界，整個九重天，甚至整個人間，都不算什麽，死了就死了
沐瑤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
他們也是誰的誰，凡人也有凡人的情緣，他死了，總會有人為之難過
“如果我們對人間生命如此淡漠，那憑什麽，敢稱自己是護佑凡間的神，我做不到”
要她跟那些神仙那樣裝作看不見，聽不到，她沐瑤，做不到
沐瑤用靈力將折露護了起來，想要送回司花庭
折露一看沐瑤意志已存，知道自己仍然未能說服她，如今又被困在靈力之中，忍不住做最後的掙紮
“主上，你可知道，你一旦出手，將會給司花庭帶來多大的罪過麽”
這是折露心底裏最想說出的話，她沐瑤不是一般仙家，她是司花庭的主神，主神犯錯，副神同罪，整個司花庭，都逃不了
沐瑤聽到折露最後的呼喊，這幾日她一直忍住沒有做任何違反天規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你不該在這裏”
沐瑤將折露送回了司花庭
這裏，有她一個人就夠了，此後罪業懲罰，她一人承擔
沐瑤再次探向眼前的天罰結界，這結界將人間與天界橫絕開來，毀掉這個結界，這一場天罰，自然而然就會結束
耗盡所有靈力，才將結界生生撕出了一個口子，沐瑤本想借這個口子將整個結界撕毀，但是沒有想到，只這一個口子，就耗費了沐瑤所有的靈力，她做不到撕毀
沒辦法，趁著撕開了這一條縫隙，沐瑤催動靈力，恢覆了對人間草木生靈的控制力，她催開了花，催綠了樹，最重要的是，給人間送去了藥材，那些治療瘟疫，最需要的東西
天雷滾動，沐瑤再也不能勉力支撐，被天雷擊中，沐瑤驟然被結界自身的靈力反噬了出去
折露無法打破沐瑤給的靈力，她只能看到結界處爆發出的天雷，她知道，沐瑤把結界撕開了
她質疑過沐瑤是否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可是當這種力量爆發的時候，折露被徹底的驚呆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的滾滾天雷，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口裏喃喃道
“司花庭，禍事到矣”
沐瑤被天雷擊中之中，當即口吐鮮血，她擔心是因為自撕開了結界才引來了天雷，沒想到，等到湊上前一看，發現結界之中，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有仙者氣運產生，沐瑤本以為是司花庭滯留人間的四位副神氣運，可是再仔細一看，這是剛剛成仙者的氣運
人間有人得天道，羽化成仙
四個方位的仙者氣運試圖沖破阻礙的天罰結界，而天雷也盡數劈在結界上，兩股力量同時作用，又因為沐瑤已經將結界撕出了一個缺口，整個天罰結界終於全部碎裂
人間天罰結束，春意驟然回暖，百花盛開，人間時歷二月十五
沐瑤還在看著眼前的一切發呆，降宮忽然而至，帶沐瑤回了司花庭
眾芳滿堂之上，眾人面面相覷，剛才的結界撕開引起的巨大震動還有天雷，讓整個九重天都為之一震
降宮先是給沐瑤看了看傷口，發現她只是受了皮外傷，並沒有傷及要害，給她服了藥，便將堂上的人，通通清了下去
沐瑤看他臉色有些陰沈，像是發怒，又有些不像
“降宮，有什麽話，你說吧”
沐瑤看出了他的臉色有些不悅，索性自己先開了口
降宮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在來回踏步之後，才說道
“不是說，不論想做什麽，都要等我回來麽”
他的語氣裏有一些無奈，更有一些擔驚受怕
“我等得起，可是人間，等不起了”
人間已至煉獄，如何能充耳不聞
“那你知道，你這樣，會給你自己帶來多大的災禍麽”
沐瑤點點頭
“我知道”
眼下罪業已成，再討論有什麽罪業，已然是來不及
“降宮，你覺得我做的對麽”
兩個人正沈默不語，沐瑤忽然看著降宮，說出了這句話
降宮似乎沒有想到沐瑤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是她問了，降宮仔細的想了想，才確認說道
“對”
“既然對，為何會有禍事”
“你違背了天帝的命令”
她理所當然的問，而他理所當然的答
沐瑤似乎知道知道他會這麽答，站起身來，坐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又說道
“降宮，你還記得女帝娘娘給你的命令麽”
“記得，娘娘要我守護六界眾生”
沐瑤點點頭，她知道，降宮不會忘
“那你說，我們是要守護六界眾生，還是要守護天帝的命令”
這句話，從來沒有人跟降宮說過，也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一時間，降宮眼神都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
可是看著眼前沐瑤黑漆漆的眼睛，他感覺到一陣從頭到腳的麻木
降宮沒有回答她，沐瑤也沒有再問
兩個人還在沈默著，折露來報，天帝請主上上殿
竟然是請，不是抓
沐瑤不知道天帝為何不抓自己，點了點頭，起身就要上淩霄寶殿
只是剛一起身，就被降宮拉住了手腕
“我與你同去”
沐瑤搖了搖頭
“不必，此去是福是禍，都是我自己的運數，該由我一人承擔”
沐瑤說完，翩然回去，只留下降宮和折露，兩個人眉頭深索，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沐瑤上了殿，看到天帝陛下安然坐在寶座之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天帝陛下”
“可知，朕找你來是因為何事”
“知道，臣未經陛下允準，擅自毀掉了天罰結界”
天帝看著此刻跪在下面的令徵仙子，她看上去小小一個，平時更是嬌柔無比，不常與人吵架，也更不是與九重天之上的仙家鬥法
天帝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更加不明白，她一個司花之神，哪裏來的這麽大力量
“是因為你司花庭的四位副神在人間麽”
所以她不忍她們受苦，才想著違背自己的命令，放人間眾生出來
“這個問題，其他人也問過臣，臣當時沒有答，今日陛下再問臣，臣據實相告，臣並不只是因為她們，而是因為那些與她們一樣無辜受累的人間眾生”
從來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說那些人是無辜受累，說他們無辜受累，就是在說自己錯了
她說天帝錯了
“你是說，朕的命令，錯了是麽”
“未知其因，不敢說對錯，敢問陛下，陛下如此懲戒人間，是因為什麽”
這次，換成了天帝閉口不言
“所以，陛下也知道，自己做的並不對”
“你”
從來有人如此直言，天帝一被驚，二被氣，當即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只知道朕是無辜牽累其他人，你可知，這場瘟疫名為天罰，實則卻是仙家得到成仙的機緣，若不是有此次浩劫，他們又怎麽能修的天道，飛升仙途”
這句話，沐瑤無從反駁，在她撕開天罰結界的時候，確實曾發現，結界之中有四道氣運生成，那是凡人將登仙界的前兆
“神的生成，是需要凡人來築基陪葬麽”
沐瑤非常真誠的問出了這一句，仿佛她問的不是眼前的天帝，而是那一條神誕生的必經之路
“你在質疑整個神道？”
“臣不敢，只是覺得生命不分高低貴賤，不該隨意被生殺予奪，神也同樣沒有資格，沒有誰，該天生是誰的墊腳石”
天帝再次沒有說話，令徵歷來溫柔，不成想，今日言語凜然，跟平時判若兩人
“令徵自人間歸來之後，變得跟從前判若兩人”
沐瑤深呼吸了一口氣
“臣，沒有變”
淩霄寶殿上，開始陷入了無邊的沈寂，誰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沈默著
正在二人僵持的時候，忽然聽著守衛稟告，說玄靈神請見
直到聽見降宮來了，沐瑤的神情才有了些變化，她跪在地上說
“臣自問無罪，但陛下如果想治罪，請治我一人之罪，此事是我一人所為，不與任何人相關，也未與任何人相商，請陛下不要連累司花庭和降宮”
“帶下去，暫押天牢”
天帝對沐瑤的請求不置可否。沐瑤被帶了下去
降宮和折露原本在司花庭靜靜的等沐瑤歸來，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回來，毀掉天罰結界不是小事，降宮怕天帝一怒之下，殺了沐瑤
“不行，我要去看看”
降宮坐不住，他心裏十分擔憂
“等等，上神，這次主上做的錯事非同小可，尊上若是貿然先去，恐怕，恐怕會連累了尊上”
“我跟瑤兒一體同生，我不怕她連累”
說完，降宮便越過了折露的阻攔，直奔淩霄寶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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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之上，司花庭
沐瑤已經心急如焚
自從折露用急詔帶他們回了九重天，已經整整兩日多了，這兩日裏，不論沐瑤以什麽借口請見天帝，天帝都未允準接見
沐瑤急的在司花庭內走來走去，原本還有降宮可以說說話，只是現在降宮也被急詔去了南海
大疫兩年多的人間，又沒有足夠的藥材，不需要看，沐瑤也知道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
折露走進眾芳滿堂，看見沐瑤正愁眉不展
“主上是還在為曼陀她們擔憂麽”
沐瑤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她不想透露降宮告訴自己的那些天罰細節和原因，只要語焉不詳的說道
“我只是覺得，眾生罪不至死”
折露瞧她似乎知曉個中細節，細想之下，想必是他告訴她的，便也沒有再說什麽
“眾生自然有眾生的罪過，主子不如太過憂心”
沐瑤沒有接折露的話，想了想，出了司花庭，直奔淩霄寶殿而去
只是跟前面一樣，天帝並不打算見她，沐瑤再次訕訕而歸，她心裏十分焦急，眼下，卻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如果有錯，當罰之，只是罰，是否可以隨心所欲，禍及其他無辜之人，沐瑤沒有想清楚，她不明白無處不在的天規法度，此刻為什麽如同不存在，沒有人置喙一二，也沒有任何人表達自己的異議，就好像除了她，大家都不存在一樣
沐瑤來了天罰結界處
結界之內，是正在受苦受難的蕓蕓眾生
沐瑤用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結界，結界立馬顯現，沐瑤被結界本身的力量，彈了回去
這結界是天帝所設，除了天帝，再沒有其他任何人有力量將這層結界毀掉
沐瑤不死心，再一次靠近天罰結界
“等等，主上，等一等”
折露面色慌張，焦急的向著沐瑤而來
“折露？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折露嘆了一口氣，她早看出沐瑤心思浮動，並不認可這場天罰
“我知道主上心裏，對這場天罰頗有微詞”
看折露直接點破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沐瑤嘆了口氣，微微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我只是覺得，眾生何辜”
怕她做什麽沖動的事，折露連忙上前說道
“主上，那畢竟是天帝，你如何能與天帝論對錯，天帝若是要罰，六界誰能與之論一二”
沐瑤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無法接受
“那就任由這場沒有對錯的懲罰，繼續是麽”
折露也嘆了一口氣，說道
“如此，是保全主上的最好辦法，主上這一次帶副神齊齊下界，天庭之中本就議論紛紛，人雲亦雲，各位仙家雖然面上不曾說什麽，但是主上長居人間，不知道天界關於主上之言已經如何離奇與鼎沸，主上何必再將自己置於這種風口浪尖之上”
沐瑤看她說的真心誠意，忍不住說道
“所以，這是天帝不見我的理由麽”
“此刻天帝不見，是好事，主上只需要在司花庭靜候，跟其他仙家一樣，等到這場浩劫過去，人間自然可以煥然一新”
“那這些無辜的世人，怎麽辦”
“死者長已矣，而後者再生，此乃生生不息”
不過小小的一眾凡人，沒關系，死了就死了，一個凡人死去，對於整個天界，整個九重天，甚至整個人間，都不算什麽，死了就死了
沐瑤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
他們也是誰的誰，凡人也有凡人的情緣，他死了，總會有人為之難過
“如果我們對人間生命如此淡漠，那憑什麽，敢稱自己是護佑凡間的神，我做不到”
要她跟那些神仙那樣裝作看不見，聽不到，她沐瑤，做不到
沐瑤用靈力將折露護了起來，想要送回司花庭
折露一看沐瑤意志已存，知道自己仍然未能說服她，如今又被困在靈力之中，忍不住做最後的掙紮
“主上，你可知道，你一旦出手，將會給司花庭帶來多大的罪過麽”
這是折露心底裏最想說出的話，她沐瑤不是一般仙家，她是司花庭的主神，主神犯錯，副神同罪，整個司花庭，都逃不了
沐瑤聽到折露最後的呼喊，這幾日她一直忍住沒有做任何違反天規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你不該在這裏”
沐瑤將折露送回了司花庭
這裏，有她一個人就夠了，此後罪業懲罰，她一人承擔
沐瑤再次探向眼前的天罰結界，這結界將人間與天界橫絕開來，毀掉這個結界，這一場天罰，自然而然就會結束
耗盡所有靈力，才將結界生生撕出了一個口子，沐瑤本想借這個口子將整個結界撕毀，但是沒有想到，只這一個口子，就耗費了沐瑤所有的靈力，她做不到撕毀
沒辦法，趁著撕開了這一條縫隙，沐瑤催動靈力，恢覆了對人間草木生靈的控制力，她催開了花，催綠了樹，最重要的是，給人間送去了藥材，那些治療瘟疫，最需要的東西
天雷滾動，沐瑤再也不能勉力支撐，被天雷擊中，沐瑤驟然被結界自身的靈力反噬了出去
折露無法打破沐瑤給的靈力，她只能看到結界處爆發出的天雷，她知道，沐瑤把結界撕開了
她質疑過沐瑤是否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可是當這種力量爆發的時候，折露被徹底的驚呆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的滾滾天雷，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口裏喃喃道
“司花庭，禍事到矣”
沐瑤被天雷擊中之中，當即口吐鮮血，她擔心是因為自撕開了結界才引來了天雷，沒想到，等到湊上前一看，發現結界之中，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有仙者氣運產生，沐瑤本以為是司花庭滯留人間的四位副神氣運，可是再仔細一看，這是剛剛成仙者的氣運
人間有人得天道，羽化成仙
四個方位的仙者氣運試圖沖破阻礙的天罰結界，而天雷也盡數劈在結界上，兩股力量同時作用，又因為沐瑤已經將結界撕出了一個缺口，整個天罰結界終於全部碎裂
人間天罰結束，春意驟然回暖，百花盛開，人間時歷二月十五
沐瑤還在看著眼前的一切發呆，降宮忽然而至，帶沐瑤回了司花庭
眾芳滿堂之上，眾人面面相覷，剛才的結界撕開引起的巨大震動還有天雷，讓整個九重天都為之一震
降宮先是給沐瑤看了看傷口，發現她只是受了皮外傷，並沒有傷及要害，給她服了藥，便將堂上的人，通通清了下去
沐瑤看他臉色有些陰沈，像是發怒，又有些不像
“降宮，有什麽話，你說吧”
沐瑤看出了他的臉色有些不悅，索性自己先開了口
降宮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在來回踏步之後，才說道
“不是說，不論想做什麽，都要等我回來麽”
他的語氣裏有一些無奈，更有一些擔驚受怕
“我等得起，可是人間，等不起了”
人間已至煉獄，如何能充耳不聞
“那你知道，你這樣，會給你自己帶來多大的災禍麽”
沐瑤點點頭
“我知道”
眼下罪業已成，再討論有什麽罪業，已然是來不及
“降宮，你覺得我做的對麽”
兩個人正沈默不語，沐瑤忽然看著降宮，說出了這句話
降宮似乎沒有想到沐瑤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是她問了，降宮仔細的想了想，才確認說道
“對”
“既然對，為何會有禍事”
“你違背了天帝的命令”
她理所當然的問，而他理所當然的答
沐瑤似乎知道知道他會這麽答，站起身來，坐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又說道
“降宮，你還記得女帝娘娘給你的命令麽”
“記得，娘娘要我守護六界眾生”
沐瑤點點頭，她知道，降宮不會忘
“那你說，我們是要守護六界眾生，還是要守護天帝的命令”
這句話，從來沒有人跟降宮說過，也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一時間，降宮眼神都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
可是看著眼前沐瑤黑漆漆的眼睛，他感覺到一陣從頭到腳的麻木
降宮沒有回答她，沐瑤也沒有再問
兩個人還在沈默著，折露來報，天帝請主上上殿
竟然是請，不是抓
沐瑤不知道天帝為何不抓自己，點了點頭，起身就要上淩霄寶殿
只是剛一起身，就被降宮拉住了手腕
“我與你同去”
沐瑤搖了搖頭
“不必，此去是福是禍，都是我自己的運數，該由我一人承擔”
沐瑤說完，翩然回去，只留下降宮和折露，兩個人眉頭深索，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沐瑤上了殿，看到天帝陛下安然坐在寶座之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天帝陛下”
“可知，朕找你來是因為何事”
“知道，臣未經陛下允準，擅自毀掉了天罰結界”
天帝看著此刻跪在下面的令徵仙子，她看上去小小一個，平時更是嬌柔無比，不常與人吵架，也更不是與九重天之上的仙家鬥法
天帝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更加不明白，她一個司花之神，哪裏來的這麽大力量
“是因為你司花庭的四位副神在人間麽”
所以她不忍她們受苦，才想著違背自己的命令，放人間眾生出來
“這個問題，其他人也問過臣，臣當時沒有答，今日陛下再問臣，臣據實相告，臣並不只是因為她們，而是因為那些與她們一樣無辜受累的人間眾生”
從來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說那些人是無辜受累，說他們無辜受累，就是在說自己錯了
她說天帝錯了
“你是說，朕的命令，錯了是麽”
“未知其因，不敢說對錯，敢問陛下，陛下如此懲戒人間，是因為什麽”
這次，換成了天帝閉口不言
“所以，陛下也知道，自己做的並不對”
“你”
從來有人如此直言，天帝一被驚，二被氣，當即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只知道朕是無辜牽累其他人，你可知，這場瘟疫名為天罰，實則卻是仙家得到成仙的機緣，若不是有此次浩劫，他們又怎麽能修的天道，飛升仙途”
這句話，沐瑤無從反駁，在她撕開天罰結界的時候，確實曾發現，結界之中有四道氣運生成，那是凡人將登仙界的前兆
“神的生成，是需要凡人來築基陪葬麽”
沐瑤非常真誠的問出了這一句，仿佛她問的不是眼前的天帝，而是那一條神誕生的必經之路
“你在質疑整個神道？”
“臣不敢，只是覺得生命不分高低貴賤，不該隨意被生殺予奪，神也同樣沒有資格，沒有誰，該天生是誰的墊腳石”
天帝再次沒有說話，令徵歷來溫柔，不成想，今日言語凜然，跟平時判若兩人
“令徵自人間歸來之後，變得跟從前判若兩人”
沐瑤深呼吸了一口氣
“臣，沒有變”
淩霄寶殿上，開始陷入了無邊的沈寂，誰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沈默著
正在二人僵持的時候，忽然聽著守衛稟告，說玄靈神請見
直到聽見降宮來了，沐瑤的神情才有了些變化，她跪在地上說
“臣自問無罪，但陛下如果想治罪，請治我一人之罪，此事是我一人所為，不與任何人相關，也未與任何人相商，請陛下不要連累司花庭和降宮”
“帶下去，暫押天牢”
天帝對沐瑤的請求不置可否。沐瑤被帶了下去
降宮和折露原本在司花庭靜靜的等沐瑤歸來，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回來，毀掉天罰結界不是小事，降宮怕天帝一怒之下，殺了沐瑤
“不行，我要去看看”
降宮坐不住，他心裏十分擔憂
“等等，上神，這次主上做的錯事非同小可，尊上若是貿然先去，恐怕，恐怕會連累了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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