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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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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難了

小白等到陸楓喬進了屋後,她才又走到方才她蹲著的墻角處。

去逗那群螞蟻。

一開始,她坐在陸楓喬屋前的臺階處嘮叨時,突然想打噴嚏,但怎麽也打不出來,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著轉,可就是打不出來。

她看到墻角處照著幾窩草,就想著去摘一根葉子,來擾一擾。

這一摘不要緊,反正長在院子裏的雜草也是要被拔了的,可小白卻看到了一群螞蟻在那裏搬家。

一時好奇,她也就忘了繼續嘮叨陸楓喬的那件事,幹脆一屁股坐在了那群螞蟻的旁邊,尋了根棍子來逗。

照著她多次的觀察經驗來看,明日保準下大雨。

還在盯著螞蟻看的小白摸了摸下巴,想著要不要提醒陸楓喬呢,今日他的朋友來尋了他,明日他多半是又要出門的吧。

算了,不提醒了。

小白像是下了個決心,誰叫陸楓喬沒有把她當人看呢,他淋點雨,也是應該的。

-

可第二日一早,小白卻沒了那個看陸楓喬淋雨的機會的。

因為她一睜眼的時候,老天就已經開始在下小雨。

而陸楓喬則雙手背在身後,站在檐下看雨,一臉的莫測。

小白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陸楓喬如此嚴肅,不解問,“公子,你站在這兒幹什麽?”

陸楓喬看了她一眼,平靜道,“我在想,家裏只有一把傘,要不要給你留一把。”

小白張大了嘴,依舊是頭一回見陸楓喬在為她著想,還當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留給我做什麽?我又不出門,你拿去,別想著給我留。”

聞言,陸楓喬這回望向小白的眼神裏都像是添了一種小白看不懂的情緒,就像是在施舍?

嗯,至少小白從陸楓喬眸中讀出的是這兩個字。

小白擺了擺手,心一橫,“你出去吧,你也知道的,我不能出這個門。”

“那你想不想出去?”陸楓喬別開眼,重新望向雨幕。

小白一時還不信,兩只爪子直接扒上陸楓喬的袖子,激動得一晃一晃的,但小白也只晃了兩下,她便想起自己的身份,還有平時陸楓喬嫌棄她的那個樣兒。

小白尷尬地立馬松下手,垂頭站著,可語氣裏依舊是怎麽也藏不住的小小喜悅,“真的?”

陸楓喬一直抿著唇看著方才被小白捏過的那片衣角,皺巴巴的。

陸楓喬強扯了個笑臉,“真的,我給你想想辦法。”

小白一聽,高興地轉了兩圈。

陸楓喬趁著她背過身的這個片刻,慌慌張張地一遍又一遍撫平那片衣角,最後又被背過手,在背後去擦。

這對白骨精好,還真有些要老命。

昨晚他想了一夜,既然小白現在是被他養著的,還叫他一聲公子,那他應該也是要稍微對人好一點的吧。

雖然他脾氣不大好,說話也不中聽,過慣了自來自去、躁漢的生活,但,對一只白骨精稍微稍微好那麽一丟丟,應該不難吧。

所以陸楓喬一起床後,就想著要怎麽才算是對人好,而且最重要的是,還不能把他的高大形象給破壞了。

可就小白那呆頭呆腦、咋咋呼呼的蠢樣兒,沒把他給氣死就算不錯了,竟還指望著他對人好?真是做夢。

陸楓喬看著小白在他面前轉圈的傻樣,後槽牙緊了又緊。

恰時,小白剛好轉過身,臉上的笑容還完好無損地掛著的。

她揚起臉問,“公子,你怎麽了?是你牙不好嗎?”

陸楓喬又咬了咬牙,故作輕松,一字一句道,“好,很好。”

“哦。”小白迷迷糊糊地點了個頭,算是相信。

陸楓喬呼了一口氣。

難、真難。

憋得太難受了。

-

雨小了一些後,陸楓喬就打了一把傘,出了門。

小白站在門後,踮腳給他揮手,“公子,你小心些,慢些,剛下了雨,路上打滑,我等你回來……”

後面小白說了些什麽,陸楓喬時沒聽清了。

因為小白自說了頭一句話後,陸楓喬就逃似地跑遠了。

陸楓喬直到跑遠,估摸著小白看不到他的身影後,才停下來,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這背心的事情做起來,他自個兒都有些受不了。

陸楓喬搖了搖頭,將不自在全給晃出腦後,這才大步又往前走去。

趙府的那件案子,他從來也沒想過就這樣讓它過去。

他沒有什麽後顧的,自己本身之前也就是一小混混,度日子的,卻在來了這官府裏後,胸腔裏增添了一份以前自己都看不起覺得是虛偽的“正義”這種東西。

陸楓喬彎了一下嘴角,先是和宋年一起再偷偷摸摸去了一趟趙府。

陸楓喬現在沒打算將溫飛忠是怎麽死的事情再繼續瞞著宋年了,便在見著宋年的第一面時,就將這件他估摸著八九不離十的事情講給了宋年聽。

宋年捂著嘴不自覺後退兩步,左右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後,才壓低聲音問,“你是說沈公子夜匯趙小姐的時候,被溫飛忠給發現,然後就?”

宋年一邊說著還一邊做了個抹喉的動作,舌頭再一歪,模仿著死翹翹的模樣。

陸楓喬掃了他一眼,“簡單來說,是,但也不完全是。”

“什麽意思?”

“可能就是一個人,拿了錢說是要辦事,可後來又不想辦,恰遇上雇主心情不好。”陸楓喬長話短說。

陸楓喬又將那日他在馬場裏和荒園裏看到的、聽到的,都將與了宋年聽。

宋年聽後,整人變得結巴起來,甚至還虛虛地望了眼趙府小姐院子的那個方向,縮了下脖子,“你是說,趙小姐和沈公子兩人互相喜歡?不可能吧,趙小姐是商戶之女,雖是嫡小姐但她應該入不了皇親國戚的眼吧,而且即使沈公子喜歡,沈公子娘也不可能同意他娶她呀?還有,兩人都是大門大戶的,怎麽會碰上,還生情緒?”

“這你就要問溫飛忠了。”

“人都死了,我還怎麽問?”宋年話一出口,兩眼閃過一點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所以溫飛忠是拿錢辦事的那個人!怪不得我上回還聽溫飛忠那似瘋了的娘在那裏說,什麽他兒子前幾日還給興沖沖地給她說什麽等不了多久,他就能賺大筆的銀子,讓她享福。”

陸楓喬沒吭聲,算是默認。

溫飛忠是在馬廄裏被害,旁邊就只有趙小姐的那匹小棕馬,馬廄裏闖了個人進來,馬兒不叫,只能說明馬兒可能認識那人。

而且,陸楓喬和宋年等人第二日去趙府馬廄裏再去查看案發現場時,碰到了趙小姐。

那時陸楓喬是先發現趙小姐鬼鬼祟祟的,才叫她給叫了出來。

後來,趙小姐在馬廄裏同他們說話的時候,忽然走到馬草旁,蹲下來,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塵。

宋年沒發現,可陸楓喬卻發現,趙小姐再次起身的時候,右手攥了個東西,是一只耳環。

至於為什麽只有一只,是因為還有一只在陸楓喬那兒。

這還是陸楓喬再次一個人去馬廄時,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才在一個不起眼縫隙裏,找到了趙小姐的另一只耳環。

後來,還沒等到陸楓喬查個什麽出來,杜鵬飛卻告訴他,這案子就這麽結了,而且,他還被莫名其妙地趕了回去。

陸楓喬捏了捏眉心,沒再去想這件事情,只和宋年商量了接下來該怎麽做後,兩人就先去了溫飛忠家裏。

-

溫飛忠老母病了,躺在床上,神神叨叨,老淚縱橫。

她的眼睛看不見,收拾不了自己,床上一片汙穢。

陸楓喬和宋年同她講明來意,溫飛忠老母立即想要從床上艱難爬起,去給他們尋溫飛忠留下來的東西。

陸楓喬和宋年不忍,攔住她,還將她的床上收拾一番,說她躺著就行,他們自己去尋。

其實溫飛忠老母也不知道兒子留下來的東西放在哪裏,就連兒子留了什麽東西她都不知道,只知兒子曾對她說,只有那個東西,才不會讓那人跑路。

那時她還不明白,現在再一想,也許一開始,她就不該讓自己兒子去淌這淌水。

溫飛忠老母閉眼,又是留下幾滴老淚。

陸楓喬和宋年快把溫家給翻了個遍才在茅廁旁找到溫飛忠留下來的那個東西。

宋年捏著鼻子道,“溫飛忠人也不傻的嘛,竟想著藏這兒了。”

陸楓喬拍掉匣子上的灰,打開看,裏面賺的是一份合約。

大致就是溫飛忠要借著帶趙小姐騎馬敞樂的時候,要將人給帶去馬場,若是趙小姐真是看上沈公子,沈公子定對他有重賞。

信封最底,是沈公子身邊小廝,曹池的手印。

宋年全程皺著眉,心想著這都什麽人。

他想要再看仔細時,整個信封連帶著匣子都被陸楓喬給收好了。

宋年撇嘴,“那我們現在去哪?”

“回家。”

“不,不是去找官爺嗎?”宋年氣沖沖的。

陸楓喬道,“你就拿著這張紙,去指認皇後小舅之孫沈公子殺了人,殺了一個馬奴?”

宋年嘆氣,“好吧。”

兩人同溫飛忠老母道別後,就相繼出了溫飛忠的家裏,他們走時,溫飛忠老母躺在床上,睜著一雙不甘的眼,大致望著他們這個方向,求著他們,盡量還她兒一個公道。

-

陸楓喬和宋年走在大街上,兩人心中都裝了事,誰也沒再開口。

快到分叉路口時,宋年才最先忍不住,“楓喬,那我們明日去哪兒?這件案子你說吧,怎麽辦?怎麽查?”

陸楓喬仍是低著頭想事情的模樣,聽見宋年這樣問,他也不看人,直接道,“就今晚吧。”

宋年不解,“啊?什麽意思?”

“走吧,先去買個東西。”

宋年一臉疑惑地跟著陸楓喬走,走到一個裁縫鋪。

宋年擡頭望著門鋪上的匾額,恨鐵不成鋼問,“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買衣裳?真是我看錯你了。”

陸楓喬沒管他的話,徑直走了進去,挑了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

宋年跟個問人精一樣,在陸楓喬後面帖帖不休,“你的意思是我倆穿著個夜行衣去?你腦子有毛病?”

陸楓喬白了他一眼,“你腦子有毛病?這是夜行衣,這是鬥篷,鬥篷!”

宋年摸了摸鼻子,不再開腔,等著陸楓喬給錢拿貨。

“我,養了一個東西。”

兩人走在路上,快到陸楓喬的家時,陸楓喬為避免待會兒嚇到宋年,先給他提了個醒,可提醒的時候,陸楓喬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說是一個人?一只白骨精?還是一個妖怪?

哪怕到了現在,陸楓喬有時候想起那日晚在亂葬崗裏碰到小白的場景,他自個兒都不信,時常便想著,怎麽就被他給碰上了呢,又怎麽跟著他回來了呢。

“什麽東西?”宋年不以為意。

“若是我說,她不是人呢?”

宋年大笑,甚至直不起腰,“不是人?那是什麽?阿貓?阿狗?還是阿豬?”

宋年還打算再打趣幾句,可在無意間瞥眼望見陸楓喬的院門前坐著的那片影兒時,整人就跟個沒了魂一樣,如同石化,就連彎起的嘴角都忘了平下。

“我是阿貓?還是阿狗?還是……”最後兩個字,小白氣得沒說出來,光是前面的那幾個字她都氣得快嘔血了。

“哇!姑奶奶!鬼啊!”

宋年剛一大叫,緊接著兩眼一翻白,直楞楞地倒了下去,暈了。

小白無辜,對著陸楓喬眨巴眨巴了眼,她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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