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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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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公子

“再洗啊?”陸楓喬似笑非笑,語氣陰陽怪氣。

“啊?”小白一開始真的以為陸楓喬是在誇她,這下見著他的這莫名其妙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往後退了兩步,“那,那我不洗了?”

陸楓喬終於忍不住,扯著那個大嗓門就吼,“你看看你給我做的好事,你是存心氣我的吧?你就說說了,我哪點兒對不起你啦。”

小白捂著耳朵,連連彎腰給他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還不是那你叫我幫你洗的嗎?我就想著若是你回來,見我沒有動,肯定又要說我,而且,我覺得,我覺得我洗得挺幹凈的吧,只是,只是破了幾個洞罷了。”

“還只是?幾個?”陸楓喬說話說得快了,被口水嗆到,捂著胸口直咳嗽。

小白抓住這個空隙,當即跑遠,“你就站在這裏,不要動,我先去給你沏兩壺茶來消消氣。”

等到小白沏好茶,陸楓喬早就坐好,兩手搭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直直地瞪著小白。

小白迎上他的目光,頭埋得更低,說到底,她還是怕的,“公子,請喝茶。”

陸楓喬輕哼一聲,接過茶,小抿一口,淡淡開口,“怎麽想起叫我公子了?”

“少爺不都該叫公子嗎?那,那你喜歡哪個,我就叫你哪個。”

雖陸楓喬這院子,連個府邸都算不上,就一小破院,但小白覺得,該有的形式,還是不能少的吧。

“不用了,就公子吧。”陸楓喬挑了挑眉,著實沒想到自己有一日竟有機會被人叫公子。

這完全就是給他擡了一個價啊。

“那小白,公子吩咐給你這個小丫鬟的活兒,你是聽還是不聽?”陸楓喬慢悠悠問,因他被小白叫了聲公子,現下是覺得小白看起來也沒那麽不順眼了。

小白點頭,“這肯定是要聽的。”

陸楓喬感到還算勉強滿意,隨意指了指院內的掃帚,“以後還是別洗衣了吧,掃地,掃地總該會吧?”

“這個倒還會。”小白如實道。

“嗯,好好幹,說不定等哪日你家公子心情好,就給你加工錢了。”陸楓喬再喝了口茶,嘴裏回味,怎麽品怎麽怪,他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瞇著眼往裏看,“對了,小白,你這茶葉哪兒找的?”

小白下意識地一驚,生怕哪裏她又沒有做好,支支吾吾道,“我,我在你屋子裏的那個靠近窗邊的櫃子裏找的。”

“什麽?”陸楓喬被氣得一拍桌子站起身。

砰的一聲,桌上的杯子掉到地上,應聲而碎,碎了個稀裏嘩啦。

其實,陸楓喬的心也差不多碎了個稀裏嘩啦,他指著小白的手直打顫,“造孽啊,造孽啊。”

小白瞇眼,往後仰,強裝鎮定,逼著自己不要跑遠,“我沒做什麽吧?”

陸楓喬扶額,洩氣了般地坐下,心疼地盯著地上的一片狼藉,似還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我就這麽一包上等的茶葉,就這麽,這麽沒了?”

小白急忙安慰,“沒有,沒有,你還喝了兩口的。”

被她這麽一說,陸楓喬覺得自己沒被氣暈都算托了祖宗的福。

“還想要工錢,啊?一文錢都別想要了,你就當你的丫鬟,慢慢還吧!”

小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氣得甩袖離開的陸楓喬,所以,這地上的狼藉,是要她自己收拾了?

-

陸楓喬沒想到的是,他在自己家裏被小白這個傻白骨精氣也就算了,怎還到了官府裏又被杜鵬飛氣。

真真是每日都要被氣,遲早又一日他會讓杜鵬飛自個兒從椅子上下去,若不然,他去幫他一把,踹一腳也是可以的。

陸楓喬看不慣杜鵬飛那耀虎揚威的樣兒,自個兒又到賭坊去,打算再去聽聽有沒有趙府那件案子的小道消息。

其實他已經有點頭緒了,但沒有十成的把握,他還是決定先不捅出來。

畢竟就他一個小小的衙役,說不定還沒把那人的罪行完全給揭露出來的時候,他就和趙府的那個馬奴一樣了,連自個兒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喲,喬哥兒又來了?”賭坊裏的友人見著陸楓喬來,笑著給他打著招呼。

陸楓喬揚了揚下巴,算是回應。

陸楓喬側身擠過人群,上前罩著他的肩,那副混樣還跟著以前一樣,不過這回他的目光卻快速地掃了一遍整間賭坊。

友人名叫林安,他給陸楓喬讓出一個位置,開門見山,“要玩兒嗎?”

“我說你最近都沒怎麽來玩兒過了啊,怎麽,找了個在官府裏當差的活計,就把我們這兒給忘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誰三天兩頭都往這兒跑,你小子可不厚道啊。”林安又道,還在陸楓喬胸前打了一拳,不過力道卻不重。

之前,陸楓喬此人,本就是靖山安郡上出了名的混混,正事不做,老愛往著賭坊跑,便也認識了林安等人。

幾人在賭坊經常碰面,一來二去,便也熟悉,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誰贏了銀子,則會去請其他人上小酒館喝兩口,照著他們這些狐朋狗友的話來說,就是日子雖然過得頹廢了些,但不得不承認,這瀟灑呀。

陸楓喬瀟灑了幾年,後來,不知怎的,可能嫌家貧,又或嫌無出頭,就這麽有一日,忽要說著出去闖蕩一番,一去兩三年,再次回來靖山安郡,竟成了一名小小的衙役。

賭坊這種地方自便也沒怎麽來過,只有打聽什麽小道消息的時候,陸楓喬會混淆視聽地跑來這兒,面上該玩兒的還是玩兒,只不過這消息自也到了手。

消息這種東西,人多嘴雜的地方,本就是最為流通的,上至什麽朝廷變動,下至小門小戶糾紛,都有人繪聲繪色地講,自也有人津津有味地聽。

不過,林安他們這些人,是真沒看出陸楓喬每次來這兒的目的,還當是陸楓喬是想念他們這些朋友,或者按捺不住發癢的手心,才來的這兒。

就像此時,林安還跟個照顧老朋友似的,先給陸楓喬押了一方,“喬哥兒,今日我手氣好,信我,沒錯。”

陸楓喬跟個老爺一樣,大大方方地坐著,揮了揮手,不甚在意,“都行,反正也是你給的。”

這話,說得還真沒錯。

陸楓喬眼尖,看見那個穿著灰色衣裳的小哥兒,起身往他那裏走去,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問林安,“那個穿灰衣的,你有印象沒?”

林安贏了銀子,把大把的銀子往懷裏兜,笑得合不攏嘴,僅轉頭順著陸楓喬暗暗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啊?有兩三日沒來了,這月還是第一回來呢。”

“誒誒,你不玩兒了?”林安瞧著陸楓喬要走,問道。

奈何站在林安周圍的人見他贏了錢,還遲遲不肯開下一把,不耐煩催促,“別贏了銀子就想著跑啊,來來來,繼續繼續。”

林安思索兩翻,還是沒去管陸楓喬,畢竟,兄弟和銀子比起來,還是銀子暫時重要。

陸楓喬走到穿著灰色衣裳的小哥兒身旁時,先是假裝認真地看了他玩兒兩把。

該跟著周圍的人歡聲時,陸楓喬也跟著拍手稱快,該嘆氣時,陸楓喬也跟著嘆氣搖頭。

裝得和周圍沒錢下註、只能站在一旁光看、過幹癮的人無幾。

穿著灰色衣裳的小哥兒已連贏了三把,感覺周身的氣血都在翻滾,想著與人分享自己的喜悅,因陸楓喬離他最近,他便找上了他,自誇笑道,“看來我今日手氣還不錯嘛,幾日沒來,我還以為手要生疏,沒想到還不錯。”

小哥兒一邊說著,還一邊伸出手,細細打量著自己的手掌心。

陸楓喬兩手撐在桌上,面上仍是認真看著賭局的模樣,隨口問道,“小哥兒是沈府上的人?”

小哥兒一楞,“你怎麽知道?”

“之前我見過幾次沈府上的人,他們穿的衣裳就是你這種。”陸楓喬指著他手臂上的一小塊刺繡,他以前確實見過,沈府家的下人,就是穿的這種衣裳,而且,他還知道,眼前的這位小哥兒是誰房裏的人。

小哥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這不每日都忙著做活兒的嘛,好不容易出來一躺,衣裳也不想換了,就這麽過來了,這不心裏急的嘛。”

陸楓喬也笑,反問,“哦?”

-

此刻,在陸楓喬家中的小白,手裏正拿著角落裏擱著的掃帚,認真地打掃小院。

陸楓喬昨日特意給她交代過,衣裳以後她不用再洗,但是得掃地。

小白可一字不落地都記著呢。

但她的手完全就是沒有肉的光骨頭,不怎麽握得緊掃帚,故她每揮兩下掃帚,掃帚就要掉地上去,她又還得彎腰去拾起來,一彎腰,骨頭又還要響。

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當小白快掃了一半的小院時,她突然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在敲門。

陸楓喬是從來不會敲門的,他只會砰的一聲推門,亦或是直接一腳踹開。

砰砰砰的,這下連帶著木門也在震動。

小白遲疑,放下掃帚,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透過小門縫往屋外看。

屋外,是一大漢在揮舞著拳頭,使勁兒地拍著門,嘴裏還罵罵咧咧。

小白打了個冷顫,她似乎都看到了大漢口中噴出來的東西。

她並不打算去管,畢竟她這個樣子也沒法見人。

然後,小白離開了,準備繼續去掃院子。

可當她一拿起掃帚,門外的罵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嚎啕大哭聲。

好吧,小白又跑到門邊,貓著腰透過小門縫往屋外看。

只見剛才的那位看似彪悍的大漢此時此刻正耍賴皮地坐在地上,不時還要捶兩下地,嘴裏罵著天道的不公。

小白咽了咽口水,門外大漢的哭聲著實震天動地,可謂是聞聲傷心顫抖,見著別眼跑遠。

小白想著陸楓喬好像就是官府裏的一名衙役,應該,此人就是來找陸楓喬幫忙出頭的吧。

小白思索兩翻,大漢耍賴的哭聲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她半疑地拉開一道門縫,“你?”

大漢擡頭,見著眼前替自己開門的白骨精,整人徹底僵住,也不知是被嚇得懵逼,還是被嚇得快要暈厥,就連呼吸都似乎靜止了,就這麽大大地張著嘴。

“你,你要進來嗎?”小白又問了一遍,將門給推得更開,“陸楓喬公子現在還未回來,不過你可以進來先坐一會,我給你泡茶喝。

小白一拍頭,又道,“哦,對了,現在我們家沒有茶了,只有涼水,你介意嗎?”

“啊!”

大漢仰天長嘯。

小白捂耳後退。

“鬼啊!”

大漢兩眼一翻白,暈了。

就這麽倒在了大門前,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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