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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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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媚色

小白是只白骨精,還是陸楓喬從亂葬崗裏帶回來的。

陸楓喬說她長得像白骨精,還傻傻的,整人就一呆頭呆腦,便給她取名小白。

說實話,小白不是很喜歡這名字,簡單就不說了,問題是還俗氣。

雖說她勉強像是一只白骨精吧,但也是一只好面子的白骨精。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不知道她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只白骨精。

白骨精,顧名思義,渾身就一光禿禿的骨架,沒有一點兒肉黏在身上,更是一超脫世常的存在,可聽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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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裏,坐在院門口的小白低頭看了眼自己光禿禿的身子,無奈地嘆了聲氣,好像,照著她這光骨架的模樣,應該算得上是一只白骨精吧。

小白剛一這樣垂頭想著,又猛然間想到,白骨精可是妖精的,就一妥妥的使魅色的妖精,赤裸裸的用美色騙人。

美色惑人,媚□□人!

小白摸了把臉,心虛地承了前半句話,並忐忑地環顧四周,準備再驗一驗自身的媚色。

很好,周圍沒有一個人,靜得就只能聽見遠處的兩三聲狗吠,小白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著陸楓喬這院子還算不錯。

雖小了些,破了些,偏了些,但至少安靜,無人打擾。

她清了清嗓子,先是直了直腰,再一左扭腰,再一右扭腰。

僵硬無比地扭腰。

哢吱哢吱。

久了不活動,骨頭有點錯位,一動就響,哢吱哢吱地響,在靜寂的夜晚裏,響得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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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處,不知何時立在屋內窗臺處的某人,正面露不明神色地盯著院中奇異場景。

陸楓喬的眉頭隨著小白的“扭動”越皺越皺,他著實懷疑自己帶回來的這只白骨精是不是連帶著腦子也有點毛病。

他只是起夜,還未走出屋,便聽見外邊兒一直傳來骨頭哢吱哢吱響的聲音,他還當是什麽事,緊張地支起窗扇一看,原來是那只白骨精在亂舞。

陸楓喬摸了摸下巴,他也不知道亂舞這個詞來形容對不對,至少在他眼裏,亂舞這個詞都算是誇她的了。

想一想,大半夜的,一只純正白骨精——骨架,在自顧自地扭腰,每動一下,骨頭就響一下,若不是白骨精瘋了,那便是看的人在做夢。

陸楓喬站了會兒,實在看不下去,可又不想耳朵再受折磨,便以拳抵唇,輕咳兩聲。

院中,好不容易才將筋骨活動順暢的小白循著聲音扭過頭,面上卻沒有一絲應有的尷尬,反倒還有點小喜悅。

“你不是說我是白骨精嗎?看看,我現在有沒有點白骨精的樣子了?”小白跑到陸楓喬面前轉了個圈,準備“使一使魅色”。

小白可記得,陸楓喬在亂葬崗見她的第一眼時,就說她傻,這話她老早就不服氣了,遲早有一日要正名。

“你別動!”

陸楓喬想到方才所見場景,閉眼打了個寒顫,幹脆一手抵在小白額前,將她給推遠了些,皺眉道,“好好的,大半夜做什麽呢!”

小白從他口中聽出了嫌棄意味,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了?”。

陸楓喬緊抿唇,不知如何說,說她奇怪呆頭?說她辣眼睛?

可他越不說話,小白就越善不幹休,她跟在他後頭,陸楓喬走一步,她也走一步,陸楓喬走兩步,她也走兩步,就想著問個清楚,她哪裏惹他不快了,哪有一見面就嫌棄的。

陸楓喬被身後跟著的那只白骨精跟得煩,無奈停下腳步,指了指遠處的茅房,挑了挑眉,“我去那兒,你也要去?”

小白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頓時臉紅,捂著眼後跳,“流氓!”

“你自己要跟著我的,怎還成了我流氓了?”陸楓喬舌尖抵了抵腮,“行,那你自個兒一邊待著去吧。”

小白瞇著眼,從未合緊的指縫裏往外看了眼,見陸楓喬真去了那,長咦了一聲,立馬又捂住眼,小跑回到自己的那處小地,老老實實坐著。

因小白住了許久的棺材,久到她住了多少年也記不清,棺材小小的,方方的,但至少她習慣了。

現在突然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還略微有點不適。

起初,陸楓喬將她帶回來時,問過一句,問她還要不要她的棺材。那時她回頭看了眼被蟲蛀了一大塊的棺材,思索一番,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萬一大半夜的,棺材散架了,落下來把她給砸傷了這就不劃算了。

她現在一把老骨頭,稍微動一動就骨頭錯位,實在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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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兒,陸楓喬完事正準備回去,卻無意間撞見同僚宋年正疾風風地朝他家趕來,周身完完全全透露出緊張與不安。

宋年看見陸楓喬後松了口氣,神色肅然,欲說正事,卻被陸楓喬攔住。

陸楓喬側頭淡淡望了眼院中縮在成一團坐著的小白,不動聲色地將宋年往別的地方引去。

他養了一只不人不鬼的白骨精的事兒,還不打算讓人知道。

且即使他說出來,怕信的人也沒幾個。

許久。

陸楓喬從宋年口中了解案件情況後,回來時沒在院中看到小白,揉了揉眼,心想著總算眼前幹凈了些。

可他剛一走到自己住的那間屋子,腳方方跨上臺階,就見著門前躺著一堆白骨,這腳是如何也落不下去。

陸楓喬認命地退後一步,擡了擡下巴,“幹什麽呢?”

小白聽見動靜醒來,見著陸楓喬,一把抱住他大腿,跟在亂葬崗見著陸楓喬路過時一樣,只是這回終於沒再掉淚。

“你跑哪兒去了?不就是去趟茅廁嗎?怎還兩三個時辰都未回來?”小白急紅眼,絲毫沒覺不妥。

陸楓喬嘴角不動聲色地抽了下,提腳,提不動,又怕用力,直接將那只白骨精給一腳甩了出去,那下怕是某人真要成一堆白骨了。

“我怕你再也不回來了。”小白如實道,估摸著陸楓喬應該不會再走,這才松了手。

“這兒是我家,我還能到哪兒去?”陸楓喬抿唇,心底已開始在想昨日到底是為啥帶了這麽個東西回來。

“那你為什麽這麽久都未回來?”小白承認,雖然她本身才是最令人害怕的東西吧,但這也不能直接就說她自身膽子就大了。

在亂葬崗醒來時,每夜裏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哪怕是風吹草動聲,她都只能躲在棺中,緊緊抱住自己。

現下跟著陸楓喬來了他的小院子裏,沒有狗看家,更沒有棺材可躲,她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陸楓喬見小白是真的害怕,微微松了些神色,“我方才是有事,有人尋我。”

“誰?”小白擡頭問。

“你話怎這般多?”方才才緩和了些的陸楓喬壞脾氣又來了,整人就吊兒郎當的痞樣,“男人的事,你們女人管這麽多做什麽?哦,不,你還不是女人,是白骨精。”

說到最後,陸楓喬掀起眼皮打量小白,毫不避諱笑出聲。

小白一錘捶向陸楓喬,“你也不能這般看不起人吧。”

陸楓喬兀自搖了搖頭,沒去管她,徑直進了屋。

可他進了後,發覺門上印有一道影子,不用想,肯定是她的,動也不動。

陸楓喬捏了捏眉心,心中還想著方才宋年來找他時,給他說的那件事。

他回到靖山安郡快十月有餘,大大小小的事情見識得也差不多,喝酒的,鬧事的,殺人的,放火的,樁樁件件,似乎靖山安郡內每日都在上演,但遇上今日這般事情的,還是頭一回,也不知要什麽時候才能查出來。

陸楓喬深深吐出一口氣,拉過被子捂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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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經過兩個時辰膽戰心驚的小白怎麽也不肯離開,陸楓喬不肯聽她說,她也不敢去吵他,只能立在門前,想著若是陸楓喬知道她站在門外,應該,大約還是不忍的吧。

就跟昨日一樣。

昨日,小白自從棺材中醒來,不,應該是她躺在棺材裏,被外面的人叫醒,求過許多人,那些人被嚇得沒有揍她一頓都算好的了,也就只有陸楓喬,答應了帶她回去。

那時,小白在棺中躺得好好的,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兩三名男子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鐵鍬撅土的聲音。

一聲又一聲的響動,無疑是在小白宛如死潭的心中扔下一塊又一塊的重石,石頭蕩起層層漣漪,告訴她,這不是夢。

其實很早以前,小白試過出去,用盡所有力氣去推棺材蓋、去敲棺材木,但棺材紋絲不動,就那麽嚴嚴實實地合著。

她想,若是有一日上面有人經過,聽見她弄出的聲音,應該是會來救她的。

小白便日覆一日的敲著棺材,砰砰砰的,一遍又一遍,就想著能讓外邊的人聽到。

但此地荒山野嶺,別說人,天上能有只鳥飛過都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能還有生人進入。

就在小白已放棄許久的時候,她聽到了,聽到了上面好像有人在說話,好像有人在撅這片墳。

她頓時一個激靈,在棺材裏邊又敲又打,弄出一陣陣的聲響。

她以為外邊的人聽到這聲音了,定會速度加快一些。

然而,外邊兒的兩三名壯漢,哪怕是多年盜墓者,在反覆確定了這陰森森的聲音確實是從墳墓底下傳出來的後,哪裏見過這陣勢,皆是一把扔下家夥,連滾帶爬地逃遠。

小白還在裏頭使勁兒,直到外邊沒有一點兒聲響傳來,才後知後覺到,原來,她把人給嚇跑了。

好在盜墓者已撅了棺材上的大部分土,故後邊兒小白認命賭似地一推棺材板時,哐當一聲,棺材板就這麽被她給推開了。

她以為出來的日子會很好過,至少比棺中好過。

卻不想白骨精見不得陽光,更見不得人,沒被人打死就算好了,怎能還大搖大擺走到街上。

在外邊躲躲藏藏、狼狽地過了兩三日的小白最終還是回到亂葬崗,面無表情地回到棺中躺著,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閉眼前又想到棺材板還未蓋上。

她不情願地坐起身,使勁兒扒拉著棺材板,一邊罵一邊拉。

月色下,一只光骨架白骨精,罵人,毫無形象地扒拉黑黢黢的棺材板。

這一幕,恰好被路過的陸楓喬撞見。

陸楓喬揉了揉眼,詫異著自己今日根本未喝酒,怎還出現幻覺了,他再一閉眼,心中默念假的假的,待會兒睜眼時,眼前就什麽都沒有了。

誰知他再一睜眼時,眼前的那只白骨精確實沒了蹤影。

——跑到他身前半蹲著抱著他大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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