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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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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點

——如此一來,我的職責就已經完成了吧。

啊,只不過,除了我先前說過話以外,還有些特別的事情想要和兩位提及一下……說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祓除瘴晦,實行“神櫻大祓”之後,我唯獨只有一件事情……倒也不能說是放心不下,只是大概也稱得上一句故人相逢的,所以此時察覺自己即將離去,平白生出幾分悵惘留戀之心罷了。

神櫻樹根之下的粘稠毒瘴已經散去,吸收了雷元素的絳紫晶蝶自不知名的角落之中舒展蝶翅,花散裏孤身一人站在那一縷自高處投下的溫柔微光之中,白色的小精靈保持著一種落寞的安靜,空微微抿了抿嘴唇,放緩了自己的聲音,問道: “……你想我幫你做什麽嗎”

“倒也稱不上幫呀。”花散裏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無奈的笑音, “您也不知曉她是誰,不是嘛只是踏上命運的旅人,您會遇到很多的人,無需因為這樣的理由去打擾她的——不知道那孩子是誰說不定反而才好,便請您把她當做您的旅途中遇到的每一種可能把,可能是與您擦肩而過的路人,可能是和您細心指點路程的好心人……垂釣之時偶然遇到的驚喜夥伴也說不定呢”

狐齋宮也曾說過同樣的話,不可結緣,徒增寂寞。

只是,此時此刻就請尊貴的客人稍稍原諒她這份小小的私心吧,名為花散裏的殘影說著叮囑的話,心中最後所想的卻並不是眼前她心心念念的命定之人,註定不能在某一處長久駐足的旅人也好,只是萍水相逢的狐面巫女也好,就請當做轉瞬即逝的朝露一般吧,請不要在意,請不要掛懷,若是在開始不曾結下深切的緣分,自然也就不會露出太過悲傷的表情。

此時的心,究竟是如何的呢

花散裏仰頭看著恢覆了生機的神櫻根脈,她曾經無數次想象這個畫面,也曾無數次猜測自己心中此時究竟會想些什麽……可真的到了這一刻後,她嘗到了一點點大概可以名為寂寞的滋味。

很新奇,很少見,少見到了讓花散裏更多是在享受品味這樣的感情了。

她大致能猜到,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情。

就在不久之前,花散裏認識了某個金色的孩子,金色的長發,淺青的眼眸,她在迷霧渾濁的地脈洞窟中四處奔逃,無頭蒼蠅一樣跑到了自己的面前,只是一次見面幾句話而已,那孩子並非印象中的游刃有餘,而是孤註一擲般將自己的手遞到了她的掌心。

……分明就是記憶中的容貌,可和狐齋宮記憶中始終從容又冷淡的金色龍女相比起來,卻又太過不同。

她看起來要更加的膽小,可憐,溫暖又鮮活,花散裏與她相處的時間嚴格來說遠遠不及狐齋宮認識龍女的時間,可即使如此,她也能完整分辨出兩端記憶中的區別。

分明就是同一個孩子才對……可不知是命運最後的饋贈還是惡劣的戲弄,若是說狐齋宮相識的那位是淵下的龍女,那麽花散裏自始至終認識的,都只是名為阿娜爾的人類女孩。

一段奢侈的,單純的,卻也是只屬於花散裏自己的記憶和朋友。

明明都到了這一步,自己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心有不甘……該說是狐齋宮本就是這樣的人,還是說花散裏也該是這樣的性子呢

花散裏微笑著想。

只是稍稍有些寂寞罷了。

……稍稍有一些而已。

不能讓名為阿娜爾的少女和花散裏完成最後的告別,也沒有來得及完整轉述狐齋宮最後的幾句叮囑和感慨——

花散裏這樣想著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陌生的腳步聲,這裏是影向山的內部,也是鳴神大社的正下方,若有外來者想要靠近的話,沒有自己這樣的“內部人士”幫忙引路,對方如何得知進來的方法就相當令人擔憂,可花散裏下意識轉身的那一剎那,卻看到了一雙淺青色的眼睛。

少女的身上還帶著屬於海水的氣息,於是花散裏微笑起來——真好呀,她來和自己見最後一面了。

這樣的話,無論是狐齋宮還是花散裏,她們大概都能算得上是再最後一刻,終於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珍貴的朋友了吧

可也許也是應該說一聲抱歉的吧。

花散裏擡手撫上自己的面具的那一刻,她忽然就什麽也不想說了,只能在心裏的角落裏,用最細微的聲音說著,真抱歉呀,又一次讓你看到了友人離去的景象……你明明與岸上的牽扯就只有這麽一點,你在當年見過一次,如今卻不得不又讓你看了一次。

真抱歉呀。

作為賠償的禮物,您盡可自由的離去,無需為我流淚。

*

晶蝶掠過巫女原本站立的方向,沒有任何有形之物的阻擋,在飄散四溢如星辰碎屑般美麗的元素微粒之中,花散裏的面具終於落在了地上。

空僵在原地,看著面前的阿娜爾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忽然就不敢上前。

……這個又,就很有靈性了。

旅者飛速調動自己的記憶,琢磨著自己和面前這一位究竟有多少新仇舊恨摞在一起還沒來得及處理,從蒙德樹下的零件到後面的論文摧毀對象,這期間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有的沒的註入她不知道的或是自己還沒註意到的……

總而言之,這個又字,當真是格外精準。

花散裏最後回頭的動作已經很說明問題了,然而少女那極具壓迫感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駐了一會,便自顧自地邁開腳步上前,俯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面具。

阿娜爾看著手裏的面具,出現了長達數秒的沈默,這期間就連派蒙也老老實實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至少女稍稍舉起面具,吹掉了剛剛落在地上時不小心沾染上的塵土。

“別擔心,我知道她一直執念神櫻大祓的問題,看起來是挑中了你來幫這個忙,我還不至於因為個人私事就無視朋友最大的心願。”阿娜爾輕描淡寫的說著,她摸了摸手中的面具,停頓幾秒後,轉手遞給了面前不敢亂動的旅行者。

“這個還是你拿著吧,畢竟是你陪花散裏完成了神櫻大祓,這理應是你該收下的東西。”

空沒有立刻擡手,而是有些猶豫地看著面前的阿娜爾,遲疑道: “可是……你們看起來是老朋友”而且還沒有來得及說上最後一句話。

就這樣給他,可以麽

“放在你那裏比較安全,”阿娜爾若無其事地說道, “畢竟比起對抗風龍,登頂雪山,鎮壓魔神,單槍匹馬完成神櫻大祓的旅行者,我也不過就是個連論文也沒能好好完成的普通學者罷了。”

空: “……”

蠻微妙的,被阿娜爾這樣打岔,先前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倒是散去了不少。

“那先放我這裏吧,”空放緩語氣,收起了花散裏最後的面具,少女看著他的動作,又隨口補了一句: “……東西放在我這裏不是容易弄壞就是丟掉,你那裏的確比較好。”

“你不介意就好,將來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空沒把話說的太死,他也不是很想在花散裏的話題上繼續,只能沒話找話似的轉移話題: “不過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哦,因為我在璃月的論文課題被毀了。”阿娜爾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空: “……”他險之又險的吞回去了那一句“你在璃月的論文課題是什麽來著”,就算璃月的漩渦魔神當時稱得上一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她會從一開始的蒙德跑到璃月的原因——

旅者果斷選擇保持沈默。

“然後我用了些旁門左道的手段來了稻妻,”阿娜爾又說,表情看起來冷淡地可怕, “本來是經人介紹,準備把稻妻的神櫻大祓當做論文課題的,畢竟神櫻樹根一直在此,有道具,有遺跡,根系附近有普通人肉眼也可觀測的直觀汙染現象,鳴神大社有殘卷記錄作為補充證明,有了這些東西寫論文,那麽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派蒙小小聲地問道: “但是這些東西現在也有啊……應該不影響論文吧”

“影響啊,”阿娜爾面無表情地回答說, “簡單來說的話,我要寫是的‘裝滿一杯汙水的杯子’,可以寫這個杯子是如何容納了汙水以及相關的具體過程,並且保證自己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確保這些汙水不要滿溢出去——也就是神櫻大祓的實質究竟是什麽;但是神櫻大祓完成以後,我現在能寫的是沒有裝著水的幹凈空杯子,杯子雖然都是一樣的,但是已經是徹徹底底的兩碼事了。”

派蒙開始瘋狂撓頭: “那,那我們帶你回璃月寫漩渦魔神吧那附近很安全的,我們說不定還能趁機撈撈群玉閣的東西……不是打白工哦!凝光說會給報酬的!”

阿娜爾再度揚起微笑: “這就好比把一棵樹連根拔起來後再在原地刨個坑重新種下去,除非你保證這棵樹拔出來再埋下去的這個過程裏包括土壤和樹的根系都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好了我親愛的朋友,現在猜猜看你們當時在璃月搞出來的動靜,教令院是否一無所知”

派蒙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空,然而旅者神色自若,毫無反應,臉上帶著足夠平和的微笑,避免自己隨口提起點什麽,然後就會驚悚的發現自己又一不小心搞砸了什麽相當重要的東西。

……阿娜爾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拔了蒙德雪山上的星銀大劍。

他能回答什麽,冒險委托和野外的魔物倒是沒有問題,教令院的論文……就算是身負諸多尊貴稱號的旅行者此刻也只能拔劍四顧心茫然。

“那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空想了想,稻妻的眼狩令和鎖國令本來是個相當令人頭疼的麻煩,好在影也說過不久之後會解除,只是事關國策,執行起來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這裏大概還要廢上不少時間……神櫻大祓已經完成,阿娜爾看起來也不是很想要繼續研究相關課題的樣子……除此之外還能幫點什麽海只島天雲峠還是幹脆帶她去一趟淵下宮

“我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阿娜爾轉過頭,目光上上下下掃過一圈一臉無辜的旅行者,答得格外果斷: “離你遠點。”

空: “……”

少年屈指撓了撓臉頰,神情訕訕,稍顯微妙。

……還真是直白啊。

“……你若是想要幫我尋找新的論文課題,大可不必,”阿娜爾稍稍緩和了一點語氣,耐著性子說道: “新的論文課題我腦子裏目前有了大致的想法,只是許久沒寫了也不知道具體分寸,簡單來說就是我敢寫但是教令院倒不一定敢收……但是管它呢,反正我現在不缺素材。”

“那就好。”空看起來松了口氣, “正式解除鎖國令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期間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就好了。”

“……”

阿娜爾沒有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旅行者。

“你是正常手續進來的”

她忽然問道。

空哽一下了,回答得較為委婉: “也許也不是那麽正常……”

派蒙迅速補充道: “但是我們現在是有合法手續的!”

“哦,”阿娜爾點了點頭, “現在有合法手續,也就是說還是用了人類可以理解的正常手段來到稻妻的對吧”

空: “”

你這個措辭嚴謹的地方就非常奇怪了。

“沒關系,問題不大,”阿娜爾忽然就恢覆了笑靨如花的樣子,看起來相當好脾氣的說道: “能確定這一點對我來說就夠了;換句話說,在稻妻鎖國令解除之前,你暫時不能離開這裏吧”

空: “”

少年臉上的茫然之色更濃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但是是不是好像有哪裏不對的地方

——肯定沒有不對的地方。

如果還有閑工夫聊天的話,那麽阿娜爾大概會這麽斬釘截鐵的否認……但是考慮到旅行者的神出鬼沒無所不在讓她實在是不敢貿然去賭自己的運氣,於是她果斷選擇了閉嘴。

鎖國令是個好東西啊……少女難得心花怒放的想,稻妻的官方辦事情有多費勁兒她大概還是記得的,就算是旅行者這樣的家夥大概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從稻妻脫身離開,至於他的下一個旅行目標在哪裏阿娜爾甚至沒有心情再去問了,比起等待人類繁瑣又磨蹭的流程手續規規矩矩離開這裏,她感覺還是直接跳海從稻妻游回須彌比較快一點。

不過如果走海路的話,大概就是要走奧摩斯港那條路了

阿娜爾思考的時間甚至沒超過半秒,就果斷地跳回了海裏。

全力以赴的水族在水下的速度遠勝於任何已知的海上交通工具,甚至於還不等鎖國令解除的消息傳出去,阿娜爾就已經回到了自己記憶中最懷念的草木的故鄉。

……但是她是不是不小心忘了什麽相當重要的東西

坐在岸邊慢悠悠絞著頭發打發時間的阿娜爾陷入了沈思之中,直至被巡邏過來的風紀官拍了拍她的肩膀,順勢揚起腦袋看過去的少女才慢半拍地想起來自己什麽東西給忘了。

站在少女身後的風紀官倒也稱得上一句舊相識,這位名為阿拉夫的風紀官神情覆雜地用力閉了閉眼,甚至是深吸一口氣緩了好一會,這才慢慢說道:

“……你這是偷渡回來的嗎,娜娜”

阿娜爾: “……”

阿娜爾: “…………”

身上不要說身份證明入境憑證或是教令院開的各類手續,就連摩拉也找不到一枚的小金毛沈默許久後,終於露出一個無比乖巧的微笑。

啊,好像真的是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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