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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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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糖嗎

比起其他的麻煩,狐齋宮選擇先去檢查了受損的船只和被龍蜥帶走的貨物清單。

“我看看哦……呃,棉布,染料,鹽和糖,還有……奶制品”狐貍嘖一聲,摸著下巴一臉不可思議: “龍蜥拿走這些東西,是巧合還是挑選的”

“應當是特意挑選出來的,巫女大人。”

船工飛快回答道, “並不是所有的船都會被襲擊,受到襲擊的海船上面裝載的貨品大多就是您先前所說的那些,鹽和糖,棉布,染料,一些奶制品和瓜果蔬菜之類的東西,這些也是海只島那邊要的最多的,”

“哎呀。”

狐齋宮想了想,貨物的箱子大差不離,如果要精確到這個程度,那麽只能是在海港港口開始裝貨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盯著了,她在心裏提了一句記得回去加強沿海附近的布防,這才又問: “是不是你們先前不小心招惹了龍蜥……或者說海只島那邊的人招惹過,連帶著稻妻這邊的海船也被遷怒了”

船工想了想,老老實實開口回答: “先前我們也和您想的一樣,琢磨是不是龍蜥單純看人類不順眼所以特意挑了人類的海船過來找茬,至於您說的海只島那邊,這也不是沒可能——我倒是沒見過,但是也有人說過它們和海只島那邊的矛盾可比稻妻這邊誇張多啦!

其實龍蜥的問題不是這一兩天了,先前倒是還好,船上顯眼的地方放了雷神大人的標記或是稻妻的旗幟龍蜥就會越過我們的船只……但是這幾次也不知怎麽回事,這一招居然也不好用了。”

狐齋宮一臉驚奇,但她克制了一下自己多餘的好奇心,清了清嗓子轉而問道: “受損情況嚴重嗎”

船工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起來想要說點什麽順便在這位氣質尊貴的巫女大人面前抱怨點東西,可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搖了搖頭,回答說: “這倒沒有,巫女大人,而且就算有的話也不打緊的,它們扔上來的深海珊瑚成色比海只島那邊的都好,所以我們嚴格來說也沒算虧本。”

狐齋宮眼睛一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在她的記憶裏,沒有任何一種海獸襲擊事件,是會連船體本身都沒受到什麽損傷的。

“他們都是怎麽把貨物弄進水裏的”

狐齋宮興致勃勃的問道。

“行動的一般不會是一兩只,而是一小群龍蜥靠近,他們通常會挑選貨物裝得特別滿的小船,然後在水面下反覆拍打船體,等到最上面的箱子開始松動之後,小一些的龍蜥就會趁機從水下面跳出來把箱子打到水裏去。”

船工說這些的時候表情無奈又頭疼,狐齋宮倒是毫無顧忌地噗嗤一笑,白狐的巫女眉眼彎彎大大方方毫無掩飾,饒有興趣的轉身看向了停著不少海船的地方。

“我曉得啦。”

她說。

“按著龍蜥過去經常要的東西準備一船,這一次我出海試試看看。”

*

龍蜥有敵意麽

海只島那邊姑且不論,稻妻這邊的話,暫時來說它們還不算是敵人。

自海下襲擊一艘人類的海船獲取上面的東西,最直接也是最符合動物本能的做法是什麽

——掀翻人類的船只,咬死溺水的活物,然後毫不客氣地奪走所有的戰利品。

這是才是擁有獠牙和主場優勢的強悍生物最常見的做法。

道德,規矩,契約,法則,這些是約束人類的東西,和龍蜥又有什麽關系。

狐齋宮不相信這麽長的時間裏所有的商船都會在貨物損失的情況下選擇無視或是當做意外情況對待,龍蜥鬧出來的動靜不小,性情暴躁不依不饒要當場搶回來的,或者說看中了龍蜥用作交換的深海珊瑚和真珠貪心起意的,這些肯定也不在少數;

但是迄今為止,稻妻這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傷亡。

……這就很有意思了。

有人在指揮龍蜥——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很清楚人類的規矩,也很明白分寸,無論是因為對方單純喜愛人類,還是為了避免人類追殺從而達到保護龍蜥的目的,至少目前來說,對方都做的非常好。

而對於狐齋宮來說,展現出了具體的傾向性,就代表著可以交流。

與其他同僚不同,狐齋宮對於不同的生靈與人類可以和諧相處這件事始終保持著某種近乎不可思議的樂觀,雖然這種情況下如果換做其他人來處理大概率就是二話不說的拎著武器就上了,包括那位如今正端坐在指揮所看似儒雅莊重的笹百合在內。

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狐齋宮掰著手指算算,有些惆悵的發現她的這些夥伴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唯獨在海域這塊的確算是缺了一塊,若是能趁著這個機會拉攏到深海龍蜥之群——哪怕只是達成和平共處的目的——那也算是相當合適的買賣了。

她琢磨著,龍蜥如果真的能和他們好好相處的話,未來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完全可以從自己這裏入手嘛。

大不了她拿鳴神大社的錢養啊,這種小事阿真應該不會在意的……大概。

拒絕了笹百合為她挑選大型海船的請求,狐齋宮反而挑選了一艘不那麽起眼的小船,又將所有的貨物堆得高高的,遠遠看著就有種搖搖欲墜的危險感,人類是很脆弱的,於是這艘船上便只有狐女一人,她事先剪了許多精巧的小紙人,放置掌心中輕輕一吹,便飄飄悠悠的落在了那些箱子上,煞有其事地扶著被繩索捆綁在船板上的箱子。

她摘下了船工體貼準備好的來自稻妻的標志物,孤身坐在船頭上,趁著月色正好,擡手掐訣讓小船慢悠悠地行入海中。

龍蜥的視覺似乎不那麽敏感,與之相對是他們的進化後格外優越敏銳的其他感知,狐齋宮不緊不慢,似乎並未察覺遠處那奇異的海下陰影一般,她在船邊自顧自地調好自己的琴弦,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皎白冷月,手指輕輕一擡,稻妻風格的古韻小曲便自狐女指尖輕飄飄地流到了海面上。

她垂眉斂目,輕輕唱起古老的和歌,伴隨著詩歌特有的韻律變化,那仿佛無序變化的水聲似乎也尋到了些許奇異的規律,影子正在漸漸靠近小船的邊緣,只是在龍蜥長尾勾出水面一長串暗色漣漪的那一剎那,狐齋宮撫琴的手指忽然反勾琴弦,指尖音色倏然從高山流水轉為金石崩裂之聲——!

那無數紙人盤旋飛舞,又旋即分裂為細長白條彼此連接絞成法陣的痕跡,自半空中倏然向下一壓,於海船左右張開了庇護的結界。

龍蜥猝不及防在結界上撞了個頭昏腦漲,雖未受傷卻因此大怒不已,長尾瞬間拍打水面卷出激烈的水花,怒吼的龍吟打碎了夜晚的靜謐,狐齋宮不緊不慢,只平靜扶住手中的三味線,眼尾一掃,卻見無光的海下暗色翻滾彼此交錯,似乎是想要聚集一處,當場就掀了這明目張膽跑來挑釁他們的小船。

狐女耳朵微微抖了抖,卻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麽說呢……這種反應算得上預期之中,但是並不是她的理想結果。

在她的概念裏,龍蜥不該是和一般荒野生靈一樣,是如此輕易就會被激怒的對象……或者說地稍微冒犯一些,她總覺得他們應該會更有腦子,更加具有秩序一點

狐齋宮正想著,耳畔的水聲卻忽然變得緩和起來,一些影子仿佛沒入了更深處,一些影子依然在附近徘徊不散,像是不情不願又不得不離開。

這讓巫女有些驚奇——她沒聽到交流的聲音,也沒感覺到元素的波動,龍蜥究竟是通過何種手段在族中溝通聯絡,讓她生出了不小的好奇心。

海上的小船依然飄飄蕩蕩,晃晃悠悠,狐齋宮安然坐著,本就也做好了在這空熬一晚上也毫無收獲的打算,至於這一點輕微的晃動對白辰血脈來說不足為據,她氣定神閑垂眉斂目,直至小船被浪波擺動的搖晃突兀的停了下來,她這才若有所覺地張開了眼睛。

——她看見水下流淌過一抹美麗的暗金,隨著海浪流動,又在她最近的距離處停下來,慢慢地氤氳散開,狐齋宮看見那柔軟的金色隨著水波一同搖曳波蕩,她若有所思的俯身靠近,在水面下,在那徐徐散開的金色之間,狐女看見了一雙淺青色的剔透龍瞳。

狐齋宮心中一驚,雖然面上不顯,身子卻已經下意識收了回來,端端正正地挺直了腰板。

哎呀……

巫女神色如常,須臾的驚愕之後便是某種輕盈的歡喜。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她正琢磨著要如何打招呼才是最合適的,在深海中游蕩的少女已經冒出水面,擡手搭上了船沿,謹慎地只探出半個腦袋,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面前的巫女。

狐齋宮註意到她纖細的手指,光潔白皙,即使是在海水中浸泡許久也不見尋常人類泡水過久後的蒼白皺褶,這更加做實了她先前對這孩子的身份猜測。

噓——

冷靜,冷靜。

狐貍耳朵一抖,臉上已經掛了最溫柔和善的笑。

總而言之,不能嚇到這小家夥。

她借著懷中三味線的遮掩伸手沒入懷中,找了半天才掏出一把糖果來,她顛顛手裏的重量,還是試探著放到了這只小金毛的面前。

“吃糖嗎我這裏還有很多哦”

狐貍循循善誘,笑容是令人警惕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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