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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龍蜥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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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龍蜥之群

璃月港內,雖是夜晚,卻依舊是人聲喧囂,燈火通明。

和裕茶館今日又是雲堇的戲,臺下早早端坐聽眾無數,其中一位金質玉相玄衣長袍,安然坐在貼靠欄桿的邊緣處,這位置不耽誤他欣賞戲文也可順勢瞧見璃月港夜間的繁榮街景,鐘離守著一壺好茶,神色安穩平和,手中熱氣氤氳的茶盞卻忽然毫無預兆地微微一顫,水面被無聲外力震開細密波紋,於茶盞之中轉瞬即逝。

……

鐘離睫毛一垂,原本正準備遞到唇邊的動作跟著一頓,已是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臺上已經是緊鑼密鼓好戲登場,鐘離卻罕見沒了心情,他擡眼沈默環視周遭,先前的細微異變似乎被絕大多數人當做了幻覺和臺上鑼鼓帶起的震顫共鳴,並沒有人把它放在心上。

他稍稍松了口氣,目光卻依然流連在孤雲閣的方向,長久的沈默不語。

*

比起相對已經稱得上遙遠的璃月港,正守在孤雲閣旁邊的死兆星號卻是確確實實感覺到了那自海底深處傳來的震顫——即使只有一次,即使快得仿佛幻覺,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甲板上傳來的震蕩感。

“大姐頭!”

水手們表情變換卻還稱得上冷靜,掌舵手海龍壓著聲音喊了一聲,努力不去驚擾靜謐的海下。

原本神情冷淡守在船頭閉目養神的北鬥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瞬間握住了佩劍,她第一時間沖到了落下小船的方向,海下依舊是黑漆漆一片,沒有看到金色的幽影。

萬葉守在船上,手指緊緊抓著船沿,指尖早已捏的發白。

繩子依舊還未傳來拉拽的力度。

萬葉抿起嘴唇,臉色有些隱隱發白。

他正思考著是否要直接把水下的少女強行拽回來,小船忽然傳來劇烈的搖蕩感,在上方死兆星號的水手們焦急的呼喊聲中,少年神色鎮定變換了自己的姿勢,他屈膝蹲在小船的中央,同時也緊緊握住了繩子,風元素早已蓄力聚集在腳下,隨時都可以飛身躍回死兆星上。

姑且還不清楚水下的情況,但是不排除水下影子隨時隨地都有掀翻小船的可能,少年手指收攏,已經不打算再等——

陌生隱秘的影子在水下游蕩卷起的暗流洶湧,流水聲打斷了夜間壓抑的靜謐,楓原萬葉手中繩索忽然就沒了下沈拖拽的力度,他下意識轉過頭去,看見一雙蒼白修長的手掌搭在船沿的木板,小心穩住了搖蕩的小船。

萬葉倏然一怔。

“……阿娜爾”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些恍惚的不確定,那雙扶在船板上的雙手跟著擡起搭在船沿上,少女借著海水的浮力,重新探出半個身子。

金色的長發如柔軟的流金在水上搖曳鋪散,一雙淺青色的眼睛在深海的浸潤下像是某種幽綠的神秘寶石,她的出現如深海之下上浮的幽靈般無聲無息,也成功打斷了楓原萬葉緊繃的神經,少年看著浮在她腰間的那條繩子,也跟著重重松了一口氣。

“你若是再不上來,我就要把你扯上來了。”

楓原萬葉不動聲色散去了腳下凝結的風元素,索性盤腿坐在小船中央,微微傾著身子看著還泡在海裏似乎不打算上來的阿娜爾,兩人面面相覷一會,還是萬葉率先伸出手,無奈道: “你也不嫌冷,還不打算上來嗎”

“還要再等等。”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原本搭在船沿旁邊的纖細手指跟著縮回幾寸距離,只虛虛搭在邊緣處。

“還是上來比較好,”萬葉溫聲道, “剛剛好像有些不對勁……”

“是說像是海底地震一樣的感覺嗎”阿娜爾微笑著反問,見萬葉點點頭,她便從容答道: “那是因為孤雲閣的巖槍貫穿鎮壓的魔神奧賽爾還活著,剛剛被龍蜥刺激了一下,啊你稍等一下……”

少女話音未落,已經是一個翻身,重新潛入海下。

萬葉: “……”

萬葉: “…………”

*

魔神是人類的庇護者,這一點是提瓦特大陸的常識與真理,毋庸置疑。

而如果只是單純以人類角度來看,說他們本身便是世界的主宰者也毫不為過。

但是當深海之下的那只眼睛睜開的一瞬間,阿娜爾感覺到的卻不是震撼或是恐懼,更不是敬畏崇拜一類的感情……

——她感受到的是【憎恨】。

那絕對不是屬於她的感情,不是名為阿娜爾的人類少女對神明的態度,那是被深海的類龍族群同調過來的感覺,只是比起這種鮮活的形容,不如說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態度,像是人類生來會對未知而恐懼,恐懼星空,恐懼深海,恐懼一切無法理解不可名狀的存在之物,那種恐懼刻印在基因深處,伴隨著這一種族的繁衍一直持續至今。

龍蜥,提瓦特上不知存續了多久的古老物種,可能比七國的歷史更久,可能會比所有已知的人類歷史更久……而現在阿娜爾有一種猜測:所謂的龍蜥,會不會比提瓦特魔神的歷史更久

畢竟這片大地上魔物橫行,但無論是丘丘人還是史萊姆都沒有如此明確的表現過對魔神這一存在本身的憎惡與抵觸。

擁有族群,擁有意識,個體強大,配合精準,擁有明確的社會分工,甚至還沒有人類社會勾心鬥角的分裂感和性情上的劣根性。

某種意義上,深海龍蜥之群已經進化得比丘丘人還要先進不少了。

這種可以精準定位,獨立完成自我進化的古老族群,在提瓦特這樣的地方更是無需神明的庇護,甚至生存在孤雲閣附近的這零散的小群龍蜥,同樣也可毫不猶豫展現出與古老魔神對立的意志和憎惡的本能態度——雖然一邊弱小又零散,另一邊更是被巖神摩拉克斯直接釘在了海下——但是這樣的關系本身就是很值得探索的。

魔神不曾展現出蔑視的冷淡,龍蜥也沒有表露出柔弱的乖順。

更令阿娜爾好奇是的,這片土地上不要說其他魔物,就連丘丘人都是四處可見,唯獨龍蜥卻沒有在除了璃月之外的地方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至少對於密大的學生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可以隨意忽略的小問題。

哦當然了,密大的考古系學生可以從教務處領了申請後跑去印斯茅斯研究印斯茅斯人與深海之間的血緣關系;教令院的學生卻沒辦法更深入的研究龍蜥背後的故事——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教令院六宗原罪。

要研究龍蜥,那麽能扯進來的東西可就太多了……

魔神之前的歷史提瓦特的物種發展

教令院不會讓的。

無論是如今教條嚴苛的須彌,還是最初那只制定了六宗原罪的智慧學城,大概都不會允許她繼續研究這方面的問題。

但是阿娜爾對此非常淡定。

不允許研究龍蜥,那研究奧賽爾總沒有問題了吧

孤雲閣的歷史和相關傳說滿璃月都是,就算是最嚴苛死板的學者也挑不出她有關漩渦魔神的研究是否觸碰了禁忌。

本來就是因論派的學生,順勢拓展一下相關歷史不也是很正常的麽

——每一個卡在畢業論文的學生,都是擅長胡編亂造氣死導師的高手,只要她想,那麽哪怕樹王重生也看不懂她的論文到底寫的是個什麽玩意。

至於現在,龍蜥為什麽會單單對自己展現出這種包容的親近感暫且不提,總歸對於現階段的阿娜爾來說,這種平白送上門的好處不用白不用——當然了,她只是試了試利用那種共鳴換取一些東西。

稍大些的反應較為謹慎沒有立刻回答她,倒是長得和她差不多大的幼龍蜥很快就叼了一堆骨化石遞給她,讓阿娜爾受寵若驚。

但是對不起,她不是他們的同族,她只是個狡猾的人類,用它們形容人類的話就是……

想到這裏的阿娜爾有些遲鈍,它看著不遠處幾只龍蜥趴在暗礁上像是在仰望上方死兆星的龍骨,鳴叫聲在她腦海中自發轉化成了相關的語言,不得不說罵的真臟啊,少女感慨起來, “呼吸幼兒” “容易被曬傷的進化失敗者” “無鰭的陸地廢物”……

……話說她什麽時候能聽懂他們說話了

算了這不重要。反正眼睛都已經算是半個殘疾了,現在這情況就當多一門外語多一門技術,總而言之問題不大。

阿娜爾捧著骨片再度冒出水面,這一次萬葉的表情明顯變得緩和了許多,他伸手把阿娜爾拽上小船,第一時間卻不是忙著問她如何,而是把早早準備好的毯子裹到了她的身上。

“這些是從龍蜥那裏順過來的。”她打了個噴嚏,裹緊了披上來的毯子哆哆嗦嗦地解釋道,只是把毛巾蓋在她濕漉漉的頭發,壓著小金毛的腦袋用力搓了又搓。

“如果按著你說的,孤雲閣之下的魔神真的還活著的話……”

小金毛瞬間擡起頭,從毛巾下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綠眼睛,滿眼都是迫不及待的純粹興奮: “那我就可以開始寫我的論文啦!”

不死不滅的漩渦魔神,千年不毀的巖神造物,璃月人盡皆知的歷史傳說——

她倒要看這次還有誰能毀了她的論文立題——!!!!

“……”

萬葉的動作聞言一頓。

他看著那雙興致勃勃的綠眼睛,忽然長長嘆了口氣,然後少年加大了幾分手上的力道,溫聲細語地強調道:

“還是註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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