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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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之道
如果要說蒙德城中有誰最了解凱亞·亞爾伯裏奇，那麽迪盧克要說第二，包括與他共事許久的西風騎士團在內也無人會說第一。
知難而退或是嫌麻煩一類的詞從來都不是凱亞的風格，迪盧克很清楚；一時的退讓往往代表他會從其他地方琢磨如何入手，他自然是信得過作為代理團長的琴，但也同樣明白，西風騎士團的立場擺在那裏，註定讓很多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詳談。
比如說他現在在做的事情；
再比如說，他現在的臨時合作夥伴正在幫他做的一些事情。
總而言之，讓凱亞知道太多，至少目前來說是弊大於利。
*
“……是說讓我小心一點？”
野外一處無人山坡上，阿娜爾暫時停下手中記錄的草稿，抽空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迪盧克。
沒辦法，迪盧克·萊艮芬德無論是這個人還是這個名字都太顯眼了偶爾幾次去天使的饋贈碰到面還算說得過去，可阿娜爾本身又不是酒鬼，萊艮芬德老爺的主業也不是酒館調酒師，若是天天跑酒館就為了見一面，其他人姑且不提，麗莎學姐就要拽著她好好問問了。
索性她現在也沒辦法開始自己的畢業論文，這群過分活躍的丘丘人和深淵法師倒是成全了她的另外一個研究課題，“丘丘人的社會形態研究”，不過教令院對這方面研究審查極為嚴苛，課題在最後審核時也沒通過，所以一直也就放著了。
學者小姐現在把這落灰不知多久的課題翻出來，作為私人研究打發時間綽綽有餘，多了個能往外跑的理由的同時，也方便和迪盧克先生交換一些情報。
她靠著迪盧克可以近距離觀察丘丘人和深淵法師；作為交換，行走在暗夜中的獨行者能夠提前西風騎士團一步拿到自己的情報，兩全其美。
阿娜爾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她真正有興趣的東西可以隨意研究，出門考察有錢拿也有人保護，比教令院的時候自由多了。
迪盧克先生是位合格的紳士，這一點表現在他從不多問多餘的東西上，無論是她正在寫的東西還是需要近距離觀察丘丘人和深淵法師的原因，紅發的青年從不多問多看，他始終維持一份紳士的體貼和騎士般的可靠，如果不是自己收到的摩拉是真實存在的，阿娜爾好幾次都要以為對方和自己並沒有這一層情報交換的買賣關系了。
驟然聽到對方主動開口提起其他事情，阿娜爾下意識咬了下筆桿，看了看兩人身後的位置。
“你挑中的地方和之前一樣，還是西風騎士團的死角，我來的時候有檢查過，沒有人跟著過來，你可以放心。”
迪盧克說完這句後，又很從容地補了一句誇獎：“你的判斷一向都是最準確的，阿娜爾小姐。”
他的語氣沈穩，眼神平靜，平日裏不怎麽與人開口聊天的矜貴貴公子開口時自然而然就先帶上了三分真心實意，以至於這句誇獎聽上去就不像是社交環境下的必要客套，阿娜爾咬著筆桿一楞，轉頭對上那雙平淡卻明亮的紅寶石般剔透的眼睛，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大概是真的在誇自己。
學者小姐有些意料之外的受寵若驚。
“……那接下來是需要我暫時不聯系您嗎？”
阿娜爾想了想，其實並不意外會有這麽一場對話。
她的臨時老板並不是喜歡循規蹈矩的性子，秩序之外的“英雄”只能是人民的英雄，要麽被秩序吸收，要麽就要有與秩序本身對抗的決心和勇氣。
只不過這是蒙德自己的事情，阿娜爾簡單了解一下必要常識就行，沒有深究的興趣。
她收錢辦事，分得清自己的主業也副職，有些事情也只是順手為之，西風騎士團管來管去總不能管她一個畢業季的教令院學生要在哪裏進行野外考察吧？
“這又是為什麽？”迪盧克有些沒有跟上她的思路。
“因為這裏面真正需要小心些的也不是我吧，老板？”
阿娜爾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迪盧克，他並未靠近自己，即使聊天時需要對視目光也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沒有掃過一眼她現在只是草稿的手記。
她的唇角揚起一點，露出一點笑弧：“畢竟真正給西風騎士團造成困擾的是‘暗夜英雄’，我只是個趁著天氣晴朗野外考察的普通學者，和我可沒什麽關系……正巧這段時間騎士團的巡邏頻率也提高了，不考慮休息休息嗎？”
“不需要。”
迪盧克搖搖頭。
“如果全都指望騎士團的話……不，還是不說這個了。”他含糊掠過了某個問題，“比起我，你的的研究素材收集如何了？”
“如果你是說湊夠一篇論文的話，那麽已經夠了；但如果說是不是已經滿足了我個人的好奇心，那還差得遠。”
丘丘人是個很值得研究的東西，擁有自己的語言，文化，基礎文明和圖騰，也已經具備了簡單的社會形態，在提瓦特大陸更是區別於人類只能依靠神之眼的狀態，可以運用一些微量的元素力，但是不知為何，千年之前的記錄便是如此，千年之後的丘丘人更是沒有絲毫發展進化的趨勢和痕跡……
但是很可惜，如今的教令院不可能讓她研究這個。
六宗根源之罪的第一條：“其一，人類進化之事”。
身處諸神統治的世界，有些東西的確堪稱禁忌，對此，阿娜爾只能說遺憾，世界如此廣闊，奈何立於智慧巔峰的那群人類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探索更深處的秘密。
……要不然畢業後去當個冒險家？
這個想法在阿娜爾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很快就被她自己否認了。
還是算了，她這菜雞體質連個野豬都能給她撞骨折了。
迪盧克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問道：“那麽，需要幫忙嗎？”
“什麽？”盤腿坐在草地上的少女揚起腦袋看著身側的青年，迪盧克順勢低著頭看著她，補充道：“我不是教令院的學者，對於須彌教令院的規矩和禁忌完全不懂；加上我現在也只是野外偶遇了某位無助的學者小姐，只是順手幫個小忙，完全沒有問題的。”
阿娜爾眼睛一亮。
“清理魔物本就是舉手之勞，需要我幫忙帶點什麽回來嗎？”迪盧克伸手扶住大劍的劍柄，阿娜爾眨巴眨巴眼睛，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可以近距離看看丘丘人面具下面長什麽樣嗎？”
迪盧克微微一頓，很平靜地回答道：“不可以。”
學者小姐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意料之中的遺憾，這讓迪盧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所以這個表情的意思是她在教令院的時候就想那麽幹了是吧。
“那，”她期期艾艾地開口，試探著問道：“可以抓一只深淵法師，然後在他面前掀開丘丘人的面具觀察它的反應嗎？”
迪盧克：“……這個也不可以。”
毫不掩飾的失望之色立刻寫在了阿娜爾的臉上。
“好吧，”她悶悶道，“那就麻煩您看到類似圖騰或是文字之類的東西幫我帶回來吧，如果碰到了丘丘薩滿的卷軸也可以。”
“……阿娜爾小姐。”迪盧克放慢了語速，聲音裏難得帶了幾分謹慎的意思：“恕我冒昧，但是你在教令院的時候，也想過這麽幹麽？”
“怎麽會呢，”少女毫不猶豫地否認道，“那個死牌佬……不是，賽諾壓根不讓我出門，丘丘人的相關課題在教令院能通過的也很少，所以我之前就是想想。”
迪盧克：“……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比較好。”
阿娜爾怏怏嘆口氣，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雖然很不應該，但是她已經開始懷念起去印斯茅斯開課題的密大學長了。
——密大！她的母校！
多麽自由又開放的學術環境！
迪盧克看著她稍顯落寞的側臉，有些遲疑。
“嗯？怎麽了……啊不用這樣看著我的，我沒事的迪盧克先生。”
阿娜爾先一步註意到對方眼神中的遲疑，笑瞇瞇的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在意自己，“學者總是會有些想要逾越底線的探索欲，我也不例外；總歸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倒是按著您之前的說法，用不用我們接下來稍微減少一下見面的次數？”
迪盧克有一瞬間的猶豫。
他想要點頭同意，卻又下意識想起之前凱亞饒有興趣的笑容。
西風騎士團可能會將某些事情放在一邊不去處理，但是引起凱亞興趣的事情……
嘖。
以及——
“就算我同意可以減少你我見面次數，但也不代表夜晚活動的魔物會跟著安靜下來，”迪盧克有些無奈地說道：“更何況，學者的探索欲如果連教令院的規則都無法束縛的話，那麽自由之城也不可能管住你吧？”
阿娜爾眨了眨眼。
“所以？”
“如果無法理解，就當是蒙德的待客之道吧，阿娜爾小姐。”迪盧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平靜道：“反正跟著你和清理魔物也沒什麽區別，保護女士也是紳士的義務，請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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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說蒙德城中有誰最了解凱亞·亞爾伯裏奇，那麽迪盧克要說第二，包括與他共事許久的西風騎士團在內也無人會說第一。
知難而退或是嫌麻煩一類的詞從來都不是凱亞的風格，迪盧克很清楚；一時的退讓往往代表他會從其他地方琢磨如何入手，他自然是信得過作為代理團長的琴，但也同樣明白，西風騎士團的立場擺在那裏，註定讓很多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詳談。
比如說他現在在做的事情；
再比如說，他現在的臨時合作夥伴正在幫他做的一些事情。
總而言之，讓凱亞知道太多，至少目前來說是弊大於利。
*
“……是說讓我小心一點？”
野外一處無人山坡上，阿娜爾暫時停下手中記錄的草稿，抽空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迪盧克。
沒辦法，迪盧克·萊艮芬德無論是這個人還是這個名字都太顯眼了偶爾幾次去天使的饋贈碰到面還算說得過去，可阿娜爾本身又不是酒鬼，萊艮芬德老爺的主業也不是酒館調酒師，若是天天跑酒館就為了見一面，其他人姑且不提，麗莎學姐就要拽著她好好問問了。
索性她現在也沒辦法開始自己的畢業論文，這群過分活躍的丘丘人和深淵法師倒是成全了她的另外一個研究課題，“丘丘人的社會形態研究”，不過教令院對這方面研究審查極為嚴苛，課題在最後審核時也沒通過，所以一直也就放著了。
學者小姐現在把這落灰不知多久的課題翻出來，作為私人研究打發時間綽綽有餘，多了個能往外跑的理由的同時，也方便和迪盧克先生交換一些情報。
她靠著迪盧克可以近距離觀察丘丘人和深淵法師；作為交換，行走在暗夜中的獨行者能夠提前西風騎士團一步拿到自己的情報，兩全其美。
阿娜爾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她真正有興趣的東西可以隨意研究，出門考察有錢拿也有人保護，比教令院的時候自由多了。
迪盧克先生是位合格的紳士，這一點表現在他從不多問多餘的東西上，無論是她正在寫的東西還是需要近距離觀察丘丘人和深淵法師的原因，紅發的青年從不多問多看，他始終維持一份紳士的體貼和騎士般的可靠，如果不是自己收到的摩拉是真實存在的，阿娜爾好幾次都要以為對方和自己並沒有這一層情報交換的買賣關系了。
驟然聽到對方主動開口提起其他事情，阿娜爾下意識咬了下筆桿，看了看兩人身後的位置。
“你挑中的地方和之前一樣，還是西風騎士團的死角，我來的時候有檢查過，沒有人跟著過來，你可以放心。”
迪盧克說完這句後，又很從容地補了一句誇獎：“你的判斷一向都是最準確的，阿娜爾小姐。”
他的語氣沈穩，眼神平靜，平日裏不怎麽與人開口聊天的矜貴貴公子開口時自然而然就先帶上了三分真心實意，以至於這句誇獎聽上去就不像是社交環境下的必要客套，阿娜爾咬著筆桿一楞，轉頭對上那雙平淡卻明亮的紅寶石般剔透的眼睛，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大概是真的在誇自己。
學者小姐有些意料之外的受寵若驚。
“……那接下來是需要我暫時不聯系您嗎？”
阿娜爾想了想，其實並不意外會有這麽一場對話。
她的臨時老板並不是喜歡循規蹈矩的性子，秩序之外的“英雄”只能是人民的英雄，要麽被秩序吸收，要麽就要有與秩序本身對抗的決心和勇氣。
只不過這是蒙德自己的事情，阿娜爾簡單了解一下必要常識就行，沒有深究的興趣。
她收錢辦事，分得清自己的主業也副職，有些事情也只是順手為之，西風騎士團管來管去總不能管她一個畢業季的教令院學生要在哪裏進行野外考察吧？
“這又是為什麽？”迪盧克有些沒有跟上她的思路。
“因為這裏面真正需要小心些的也不是我吧，老板？”
阿娜爾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迪盧克，他並未靠近自己，即使聊天時需要對視目光也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沒有掃過一眼她現在只是草稿的手記。
她的唇角揚起一點，露出一點笑弧：“畢竟真正給西風騎士團造成困擾的是‘暗夜英雄’，我只是個趁著天氣晴朗野外考察的普通學者，和我可沒什麽關系……正巧這段時間騎士團的巡邏頻率也提高了，不考慮休息休息嗎？”
“不需要。”
迪盧克搖搖頭。
“如果全都指望騎士團的話……不，還是不說這個了。”他含糊掠過了某個問題，“比起我，你的的研究素材收集如何了？”
“如果你是說湊夠一篇論文的話，那麽已經夠了；但如果說是不是已經滿足了我個人的好奇心，那還差得遠。”
丘丘人是個很值得研究的東西，擁有自己的語言，文化，基礎文明和圖騰，也已經具備了簡單的社會形態，在提瓦特大陸更是區別於人類只能依靠神之眼的狀態，可以運用一些微量的元素力，但是不知為何，千年之前的記錄便是如此，千年之後的丘丘人更是沒有絲毫發展進化的趨勢和痕跡……
但是很可惜，如今的教令院不可能讓她研究這個。
六宗根源之罪的第一條：“其一，人類進化之事”。
身處諸神統治的世界，有些東西的確堪稱禁忌，對此，阿娜爾只能說遺憾，世界如此廣闊，奈何立於智慧巔峰的那群人類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探索更深處的秘密。
……要不然畢業後去當個冒險家？
這個想法在阿娜爾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很快就被她自己否認了。
還是算了，她這菜雞體質連個野豬都能給她撞骨折了。
迪盧克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問道：“那麽，需要幫忙嗎？”
“什麽？”盤腿坐在草地上的少女揚起腦袋看著身側的青年，迪盧克順勢低著頭看著她，補充道：“我不是教令院的學者，對於須彌教令院的規矩和禁忌完全不懂；加上我現在也只是野外偶遇了某位無助的學者小姐，只是順手幫個小忙，完全沒有問題的。”
阿娜爾眼睛一亮。
“清理魔物本就是舉手之勞，需要我幫忙帶點什麽回來嗎？”迪盧克伸手扶住大劍的劍柄，阿娜爾眨巴眨巴眼睛，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可以近距離看看丘丘人面具下面長什麽樣嗎？”
迪盧克微微一頓，很平靜地回答道：“不可以。”
學者小姐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意料之中的遺憾，這讓迪盧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所以這個表情的意思是她在教令院的時候就想那麽幹了是吧。
“那，”她期期艾艾地開口，試探著問道：“可以抓一只深淵法師，然後在他面前掀開丘丘人的面具觀察它的反應嗎？”
迪盧克：“……這個也不可以。”
毫不掩飾的失望之色立刻寫在了阿娜爾的臉上。
“好吧，”她悶悶道，“那就麻煩您看到類似圖騰或是文字之類的東西幫我帶回來吧，如果碰到了丘丘薩滿的卷軸也可以。”
“……阿娜爾小姐。”迪盧克放慢了語速，聲音裏難得帶了幾分謹慎的意思：“恕我冒昧，但是你在教令院的時候，也想過這麽幹麽？”
“怎麽會呢，”少女毫不猶豫地否認道，“那個死牌佬……不是，賽諾壓根不讓我出門，丘丘人的相關課題在教令院能通過的也很少，所以我之前就是想想。”
迪盧克：“……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比較好。”
阿娜爾怏怏嘆口氣，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雖然很不應該，但是她已經開始懷念起去印斯茅斯開課題的密大學長了。
——密大！她的母校！
多麽自由又開放的學術環境！
迪盧克看著她稍顯落寞的側臉，有些遲疑。
“嗯？怎麽了……啊不用這樣看著我的，我沒事的迪盧克先生。”
阿娜爾先一步註意到對方眼神中的遲疑，笑瞇瞇的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在意自己，“學者總是會有些想要逾越底線的探索欲，我也不例外；總歸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倒是按著您之前的說法，用不用我們接下來稍微減少一下見面的次數？”
迪盧克有一瞬間的猶豫。
他想要點頭同意，卻又下意識想起之前凱亞饒有興趣的笑容。
西風騎士團可能會將某些事情放在一邊不去處理，但是引起凱亞興趣的事情……
嘖。
以及——
“就算我同意可以減少你我見面次數，但也不代表夜晚活動的魔物會跟著安靜下來，”迪盧克有些無奈地說道：“更何況，學者的探索欲如果連教令院的規則都無法束縛的話，那麽自由之城也不可能管住你吧？”
阿娜爾眨了眨眼。
“所以？”
“如果無法理解，就當是蒙德的待客之道吧，阿娜爾小姐。”迪盧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平靜道：“反正跟著你和清理魔物也沒什麽區別，保護女士也是紳士的義務，請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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