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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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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145

趙凜上前幾步, 跪到權玉真身前,從袖子裏掏出一物呈上。高聲道:“太妃臨終前交代臣給她操辦身後事,因此曾與臣先皇的丹書鐵券。臣請求皇上暫時饒前馮首輔一命, 準其翻案,若是案情有冤, 他本就不該死就沒有欺君一說。若是案情不冤, 也顯得皇帝仁德、明察秋毫, 再追究其責任也不遲!”

眾人齊齊看向他高舉的手,那確實是先皇的丹書鐵券!

只是, 太妃能送給他才有鬼!

徐首輔一黨的人咬牙切齒:但太妃已死, 誰也不能拉出來同他對峙!

老皇帝盯著那丹書鐵券擰眉:先帝確實給過龐太妃一則丹書鐵券, 也沒說其餘人不能用。

趙凜趁著徐黨沒反應過來的功夫繼續道:“況且大業有律法, 不管是新案還是舊案,一旦朝堂之上有半數人認為要重查或是有必要翻案, 這案子就必須重新徹查!”

“皇上,既然六部的大人都認為這案子有異, 定不是無的放矢。”他回頭,“陸尚書、顧尚書、蘇尚書、花尚書、李尚書、陳尚書, 你們都是當朝肱骨, 又是內閣重臣。定不會拿自己頭頂烏沙開玩笑的是不是?”

被點名的六部尚書齊齊抖了一下:這趙祭酒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脅他們啊!

是說今日要是不翻案,大不了玉石俱焚, 大家烏沙都不要要了嗎?

這前首輔和他究竟什麽關系,竟然值得他拿出丹書鐵券又言語威脅六部!

不管什麽關系,六部的人都知道,今日這翻案是勢在必行了。不提趙凜的威脅, 這恐怕是他們有生之年唯一能把徐有松這老賊弄死的機會!

六部的人又齊齊把頭頂烏沙摘下,沖著老皇帝又是重重一拜, 然後擡頭態度堅決:“皇上,趙祭酒說得對,您是明君,有冤必申,有錯必究。前馮首輔有冤,臣等願意用頭頂烏沙替他擔保,求皇上翻案!”

退一萬步說,就算最後馮首輔翻案沒成功,皇帝也不可能直接把六部全部辭了,讓徐首輔一人獨大。

這不過就是威脅的手段罷了。

六部的人聲勢浩蕩,老皇帝隱有糾結。

徐首輔擰眉,看向趙凜:“趙祭酒,你如此為前馮首輔說話,和他是什麽關系?”他真是小看這個趙凜了,一通話下來又捧高了皇帝又威逼了六部。

現在看來,從一開始他就是有心接近徐家,意圖替馮首輔翻案。或許更早,在長溪時他就知曉了馮元德的身份,已經密謀了數年。

這樣一想,這人心機當真深城可怕!

虧得他還想給給機會讓他做女婿,這種人就應該立馬弄死。

否則將來會是心腹大患!

趙凜冷笑:“下官和前馮首輔能有什麽關系,倒是徐大人和馮首輔關系匪淺。如此關系,徐大人非得阻撓翻案,莫不是心虛?”

徐首輔盛怒:“趙祭酒你胡說什麽!”

趙凜:“下官如何胡說了,徐大人和靜親王一事還沒捋清楚又摻和進了天禧十九年的貪汙案,手倒是伸得長。以為這天下沒有王法了嗎,還是覺得皇上離不開您,就算您犯了再大的過錯,皇上還是會派本官三顧茅廬把您請回內閣?”

這話撥動了老皇帝那根敏感的神經:這徐首輔確實有些恃寵而驕了,幾次三番的請他回內閣,竟然敢甩他臉子。

他是天子,晾著他不是想反了天了!

老皇帝看徐首輔的目光明顯不善起來,徐首輔也察覺到了,正要再辯駁。跪在那的邢大人突然脫下官帽拿出官印呈上,搶先道:“皇上,臣信良工的人品,臣願意以官位和性命替他擔保,若翻案後還認定他有罪,臣願意與他同死!”

一直沒說話的權玉真動容:被徐有松派去的人抓到的一瞬間,他是想過一死保全老友的。只是對方似乎察覺了他的一路,抓到的瞬間就困了他手腳餵了他迷藥,把他當做貨物運送至京。

到了京都,他明白一切都晚了,即便他死了,只要他屍體還在,皇帝就會追究當年的欺君之罪。

如今,只有翻案,洗脫他的罪責,才能保全所有人!

想到這,一直沒說話的他朝著皇帝又是重重一磕,然後擡頭,直面聖顏:“皇上,當年罪臣輔佐您登基,您曾許諾臣一個願望,現在還作不作數?”

老皇帝當然記得,當年他登基,曾興奮道:“良工對朕有大恩,朕無以為報,就許你一個願望,只要不違背祖宗禮法都可提。”

只是當時馮元德拒絕了,只道:“臣的願望就是國泰民安,皇上只要當個好皇帝,臣別無所求。”

時隔這麽多年出爾反爾叫老皇帝惱火,但這種話說出來都叫人笑話。

就事實上說,他確實還欠對方一個願望。

金口玉言,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總不好反口。再加上老皇帝確實有些惱徐首輔,六部又在給他施壓。

這案子不翻也得翻!

老皇帝沈著臉下了聖旨:“天禧十九年馮首輔一案有異,令三司徹查此案!馮元德暫時押往刑部,由刑部負責主審,大理寺、都察院協助審理。徐首輔極牽連其中一幹人等繼續停職接受審查!”

權玉真暗淡的眼眸亮了起來,朝著皇帝拜謝。邢大人和六部歡欣鼓舞,也齊齊朝著皇帝叩拜,三呼萬歲。

跪在那的徐首輔渾身僵硬,面如死灰,向來淡定的眸子終於露出點驚慌,然後沈默下拜。

徐黨眾人伏在地上,像啞了火的鬥雞。

趙凜冷笑:百因必有果,不是不報、時候到了,誰也逃不掉!

下朝後,權玉真由霍星河和姜子安帶人押送刑部。一出宮門,坐上囚車就引來不少百姓圍觀,早有太監在告示欄張貼了翻案的皇榜。很快百姓都知道了囚車裏坐著的是何人。

口口相傳後,又引來了更多看熱鬧的百姓,將去往刑部的兩邊街道圍得水洩不通。

雲蜜兒趴在鴻運樓二樓雅間的窗口往外瞧,瞧見囚車往這邊駛過來時連忙回頭朝趙寶丫道:“姐姐,好熱鬧啊,囚車過來了。你快看,快看呀。”

她伸手去拉趙寶丫,趙寶丫好奇的湊到她身邊往外瞧。起初只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和遠處不是很清楚的囚車。

禁衛軍和刑部官差開道,這麽大陣仗,也沒聽說什麽大事啊!

沿街百姓議論聲傳了過來。

“這人是誰啊?”

“前馮首輔,天禧十九年大旱貪汙了十萬兩賑災銀的那個。”

“啊,他不是被斬首嗎?怎麽還活著。”

“不知道啊,聽說跑到青州一帶當道士了!”

“他還有臉去當道士,當年害死了多少人!”

“皇帝不是下了旨重審那案子嗎?會不會當年不是他幹的?”

很多不明就理的百姓才不管這麽多,他們只知道他們有親人在那場旱災中亡故了。囚車駛過之處不少人往裏面丟菜葉子、破布,臭雞蛋。

禁衛軍不停的呵斥,但效果甚微!

趙寶丫幫她爹拿印章,並不知道他爹是要翻案,這會兒聽到百姓的議論也沒多大感覺。直到聽到道士一詞,她微微蹙眉,努力往囚車裏看。

囚車越駛越近,囚車裏的人蓬頭垢面,道袍加身,盤腿靠坐在裏面。被一顆雞蛋精準的砸中額頭,無意識的動了一下,腰間垂掛的小葫蘆露了出來。

趙寶丫臉色瞬間變了:“師父!”她手裏的糕點也沒來得及放下,轉身就朝雅間外跑。

坐在她對面喝茶的陳慧茹驚得站了起來:“寶丫,你去哪裏?”

然而,趙寶丫壓根沒聽見她的話,三步並兩步往樓梯下跑,險些和上來的店小二撞上。她沖出鴻運樓大門,撥開人群往前沖。看到有人要準備丟雞蛋、菜葉子,氣憤的一把拍掉,大喊:“不許扔,不許扔,他沒罪他是好人,你們不許扔!”

被推開的百姓不悅,本想回頭罵人。一回頭看見趙寶丫那張純然幹凈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主動讓開一點讓她過來。

“師父,師父!”趙寶丫大喊,想越過官差的阻攔過去。

官差本就被亂砸東西的百姓搞得火大,看也沒看她,伸手毫不客氣的把她往後推搡:“後退後退!”

趙寶丫站立不穩,往後倒去。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霍星河瞧見這一幕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不顧姜子安的阻止,走過去一腳把那官差踢開。手快的將趙寶丫拉了起來,沈著臉斥道:“誰讓你們隨意推搡她的!”

那粗魯的官差被踢得腰部劇痛,也不敢頂嘴,訕訕的後退兩步。

趙寶丫扶著他的手站穩,一雙眼睛通紅,沁著淚花:“星河哥哥,師父……”

霍星河瞧著她這樣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打斷她的話,快速說:“我知道,你別急,先回家等著,稍後趙叔叔會回去。”少年高大,肌膚因為常年習武在外行走顯出健康的麥色,此刻眸子裏透著一股令人信服的說服力。

趙寶丫心知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後退兩步松開了手,恰在此時陳慧茹終於帶著小蜜兒追了下來。

霍星河這才放心,快走幾步重新翻身上馬,領著囚車往刑部去。

老皇帝之所以選了刑部主審也是有考量的,大理寺卿邢大人與馮元德私交甚密,都察院左都禦史許庭深和徐首輔又是好友,都不適合主審。

翻案一事,刑部主審最適合。

囚車到了刑部,權玉真被押送進刑部大牢。霍星河選了一間最寬敞、幹凈、有窗的牢房。權玉真什麽也沒說,也沒跟他說一句話,默默的走了進去。霍星河看著安靜坐在牢房裏的人,眼眸壓了壓,轉身吩咐獄卒道:“這位乃是要犯,不可慢待,任何人不許亂用私刑,情況不對立刻上報到禁衛軍。”

獄卒趕緊點頭。

等轉身往外走時,姜子安小聲遲疑的問:“星河,我怎麽覺得你情緒不太對,你認識馮首輔?”其實也不難猜,聽聞馮首輔是在長溪被抓獲,霍星河又是在長溪長大。

霍星河也沒瞞著他,點頭,又道:“我還是不放心,你派兩個禁衛軍的兄弟過來一起守著吧。”

姜子安答應,霍星河加快步子往外走,兩人出了牢房,一眼便瞧見等候在石階之下的趙寶丫。

霍星河三步並兩步跨過石階:“寶丫妹妹,不是讓你回家去嗎,怎麽還在這?”他看了眼趙寶丫身後雲亭侯府的馬車,以及從馬車探出頭來的雲蜜兒,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皺。

趙寶丫急道:“我不放心,師父還好嗎?我能進去瞧瞧他嗎?”

霍星河:“你放心有禁軍看守,但不能進去瞧他,最好也不要喊師父了。”他生怕趙寶丫不理解,又解釋道:“總之趙叔叔和邢大人準備給權道長翻案,情況覆雜,暫時最好避嫌。”不然對雙方都不利。

趙寶丫點頭:“知道了,我不來就是了。”

“我阿爹呢,他現在在哪?”

霍星河:“應該在刑部,你先回去吧,他晚些會回去,我也要回宮述職了。”

趙寶丫盡管擔憂,還是很聽話的回了雲亭侯府的馬車。霍星河站在那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姜子安走過來撞了一下他的肩:“餵,你家寶丫妹妹越長越好看了。”

霍星河回頭剮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姜子安無語:“你這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誇一誇瞪我做什麽?”

霍星河現在沒心情和他開玩笑,一手肘拐到他腹部,罵道:“又想挨打了是不是?回宮!”

說著翻身上馬,快速離去。

少年英姿颯爽,不少沒散去的百姓追著他矯健的身影而去。

姜子安撇嘴:哎,霍星河這人就是拳頭硬,腦袋一點也沒開竅。

京都不少公子都垂涎趙家那姑娘呢!

青梅竹馬不近水樓臺先撈月,等被人挖了墻角就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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