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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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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4

論起品級, 王翰林是正五品,雖有點實權但也不多,女兒再得寵也是個美人。趙凜雖無實權, 但也是正兒八經的從四品祭酒。

官大一級不說壓死人,拒絕總是不好的。更何況趙凜壓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擡步就朝裏面走, 走了一段路還回頭問:“王翰林, 是去書房還是?”

王翰林咬咬牙最終還是跟了上去,把人帶到了書房。

伺候的小廝殷勤的倒了茶水, 趙凜端起來就喝了一口, 還宛若王府的當家主人似的, 招呼他:“王翰林, 喝口水解解渴。”

王翰林哪裏喝得下去,他盯著趙凜, 眼神晦暗難明:“趙祭酒,深夜造訪王某府上所為何事?”

趙凜把茶碗放下, 和他對視,直接了當問:“你方才去了靜王府吧?”

王翰林一驚, 立刻就要反駁。趙凜伸手止住他的話道:“本官知你與靜親王的淵源, 天禧十九年大旱,王家舉族遭難。龐太妃救下你們旁支一家三口, 又把你們送入京都,之後收買六部,向皇上力薦你入翰林院。後又暗箱操作,爾後又把你女兒送入宮中為美人。你一直感念太妃和靜親王的恩情, 所以一直在為靜親王做事。”

王翰林面如紙色:旁人只知他王氏一族遭難,唯餘他一家三口幸存, 之後他們到了京都。六部世家物傷其類,才舉薦他為翰林院大學士。他女兒入宮也是意外,因美貌被皇帝巧合看中。

這趙凜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王翰林強自鎮定:“趙祭酒是在荊州聽說了什麽瘋言瘋語?我王家和盤太妃、靜親王並不熟,也沒有這些過往,還望趙祭酒慎言!”

趙凜不理會他,而是反問:“王翰林有沒有想過,你們王氏一族一直興盛,緣何龐太妃他們去了荊州王家就開始沒落?天禧十九年的大旱即便死了許多人,大業各州世家也沒死幾個人,為何偏偏你們王家差點滅族?”

王翰林立刻道:“那是荊州恰好又發了熱疫,王家才遭難。趙祭酒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凜:“王家滅族根本不是天災,是人禍,是太妃令人制造熱病瘟疫,染上的人發熱、腹瀉、最後便血而亡。”

王翰林一口否認:“不可能,當時很多百姓也有這種癥狀,太妃不可能拿一城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那你太高看太妃了!”趙凜嘲諷,把太妃在荊州制造鼠疫的事說了,又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你先看看這封信吧,是本官從龐太妃的遺物裏搜出來的。”

王翰林快速接過信拆看起來,越往下看神色越激動。

趙凜:“這信是靜親王派人秘密送到荊州給太妃的,信中提起侵吞王氏一族基業一事,又讓太妃在王氏一族裏物色個美人送到宮中替他註意皇帝的一舉一動。太妃原想斬草除根的,你不過是恰好有個貌美的女兒才幸免於難。”

“而且,當年荊州百姓雖也得了熱癥卻沒死那麽多人,你王家得了幾乎死絕,是太妃買通了替你們家看診的大夫,在藥裏面添了別的東西。目的就是為了侵占王氏一族家產,然後拿王家的家產收買各地官員私挖金礦,招兵買馬、賄賂六部,培養死士救回靜親王。”

“太妃他們想造反!”

書信上有靜親王的私人刻印,旁的人認不出來,他們這些眼線都是認得得。字跡也和靜親王的一模一樣。

王翰林還在掙紮:“僅憑你一面之詞以及一封信叫本官如何信?”

趙凜:“本官馬車後跟著兩個奴仆,王大人可以讓下人去把人請進來,您可以親自問問。”

王翰林眸子不安的亂轉,打開書房的門吩咐守在外頭的小廝出去把人帶進來。等兩人一到,站在王翰林面前,他一眼便認出了人:這是太妃身邊伺候的綠湖和阿彩,當年才十來歲,但眉目和現在沒多少變化。

綠湖和阿彩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下,把太妃當年的所作所為,以及一些他才知道的細節說得一清二楚。

又道:“當年熱癥是太妃命周大夫散播的,爾後在王家的藥裏添加了烏附子。”

趙凜補充:“中烏附子毒的人身體會出現麻痹癥狀,呼吸困難抽搐,加速病情。所以王家才幾乎滅族,其餘百姓卻致死率不高。”

王翰林仔細回憶:當年他爹和嫡母他們死時確實有全身麻痹、呼吸困難抽搐的癥狀。

他當時害怕急了,手腳並用也壓不住他們亂顫的手!

綠湖繼續說:“太妃還曾想殺了王大人和您夫人,還是王爺說留著二位好牽制王美人,太妃這才作罷。若大人還是不信,還可去問當年王家出事後劫掠你王家的響馬,那響馬是肖總管指使的,事後王家的家產有一半入了王府。”

他想起來了,當年王家人幾乎死光後,突然闖進來了一群響馬,把王家洗劫一空。肖鶴白趕到救了他們一家,隨後就告知他王家家產沒有搶回來,響馬依舊逍遙。

王翰林徹底崩潰了,綠湖和阿彩所說的樁樁件件、細枝末節都如此清楚,必不可能撒謊的。

所以,他這麽多年來都在替滅族仇人做事,還感恩戴德自認為忠心耿耿!

他是有多蠢啊!

趙凜揮手讓綠湖和阿彩下去,留王翰林慢慢消化。

王翰林用力捏著手裏的信,片刻後蹭的起身。趙凜壓下眉眼,問:“你要去做什麽?”

王翰林指尖都在顫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坐下來,沈聲問:“趙祭酒拿這個來找王某必定有所圖謀,說吧,你來做什麽?”

趙凜反問他:“你想為王氏全族報仇嗎?”

王翰林咬牙:“想!”自然是想的,他雖為庶子,但嫡母不曾苛待,父親也慈和,姨娘更是如珠如寶的待他。

這一切都被龐太妃和靜親王毀了,只為了他們的野心!

趙凜很是真誠的把老皇帝給他的任務和盤托出,又道:“你我的目的一致,你只需配合我,本官保證靜親王不得好死!”

王翰林毫不猶豫問:“那趙祭酒說說要本官怎麽配合?”

趙凜:“不急,你且說說今夜靜親王叫你過去說了什麽?”

王翰林:“靜親王讓本官找暗線去荊州全力找尋太妃留下來的傳位詔書。”

趙凜有些好笑:靜親王這癟犢子還真上當了!

“你不必理會他就是,先同本官說說京都有哪些是他的暗線。”

王翰林:“本官和本官女兒算,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馮樂,還有現任禁衛軍副統領是肖鶴白一手帶出來的人,禦林軍和千機營裏也有不少靜王府的死士。聚賢樓東家和王爺也有往來,從前和荊州傳遞消息都是他們在幫忙。至於六部和其他大人府上有沒有眼線本官就無從得知了。”

“王爺也不會事事同本官說。”

趙凜:“你且先敷衍著靜親王,之後他會再找你的。他若找你,你再來找本官就是。”

王翰林頷首,就在趙凜起身要告辭時,他突然屈膝,作勢就要跪下。趙凜眼疾手快一把扶著他問:“您這是要做什麽?”

王翰林:“趙祭酒殺了肖鶴白,氣死太妃,把荊州靜王府連根拔起也算是為我王氏報了仇,當得起這一拜!”他說著又要跪下去,卻發現對方不松手,他怎麽都下不去。

“不必如此,本官去荊州也是奉了皇命,事後才知道王氏滅族的內情,當不得您一拜。”他強硬的把人拉起來。

王翰林:“既然趙祭酒不肯受王某這一禮,往後有什麽難事盡管找王某。凡我所能,必不推辭!”

趙凜微笑:“一定。”

不同於方才見到趙凜的懼怕,此刻王翰林心裏只有感激。他親自把人送出了門外,一路上也暗暗感嘆:這趙祭酒原來不是被貶恰巧破了黃金案,而是奉了皇命前去。

僅憑一己之力把盤亙在荊州十餘年的靜王府鏟平了,也是個有能力手段強硬的!

將來必定平步青雲,同他合作定能把靜親王這個滅他族的元兇懲治於法,說不定還是王氏再次覆起的契機!

等王家的後門關了,趙凜看向站在車轅後面的綠湖和阿彩,輕聲道:“你們做得很好。”說著又從袖帶裏掏出兩張賣身契和銀票遞過去:“這個還給你們,拿了賣身契和銀子就速速回老家去吧。”

綠湖和阿彩眸子晶亮,接過賣身契和銀票朝趙凜磕了兩個頭,消失在夜色裏。

趙凜坐進馬車,吩咐車夫:“走吧。”

馬車亦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一刻鐘後回到了趙府。趙府門前的燈籠暖光融融,他進了宅子裏,原想直接去睡,忽而瞥見一個人影翻過圍墻,快速往閨女院子竄。他一下子警覺起來,拐了彎提步就追!

但見那黑影靈巧的翻過游廊竄進花木中,然後撐著窗臺直接翻進了他閨女的屋子。

趙凜目露兇光,以平時最快的速度沖到房門口,雙手推門,一陣風似的卷了進去。屋裏的屏風後亮著燭火,一個人影映在屏風上,鬼鬼祟祟的往床邊靠近。

趙凜怒從心中起,閃過屏風,伸手就朝來人的肩膀扣去。然後用力往後丟出,那人直接砸在身後的屏風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哎呦的慘叫聲響起,趙凜一回頭,瞧清楚躺在屏風碎片裏的霍星河時,眉頭擰得更深:“你小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覺,鬼鬼祟祟跑到丫丫房間裏幹嘛呢?”他倒是不懷疑這從小看大的孩子有什麽壞心。

只是孩子都大了,委實有些不像話!

被摔得後背生疼的霍星河甚是委屈,一時間還有些起不來。被嚇醒的趙寶丫瞧見屋子裏的情形連忙披了衣服爬起來,跑過去扶他,又沖著趙凜道:“阿爹誤會了,是我讓星河哥哥來的!”

趙寶丫把霍星河扶起來,憂心問:“沒摔斷骨頭吧?”瞧這屏風碎成這樣,肯定疼。

她爹是下了死手啊!

趙凜看著兩人擰眉:“你叫他半夜來做什麽?”

霍星河緩過來後解釋:“我偷跑出千機營,舅舅一直在找我,方才又找到我屋子裏去了。霍府是沒辦法待,只能來找寶丫妹妹了。”

趙凜無語:“趙府是沒你房間?”

霍星河:“我同寶丫妹妹許久沒說話,就想著打個地鋪聊聊天。”

趙凜往閨女的榻邊看,果然看到一床鋪好的被子。這下他更火大,走過去揪起霍星河耳朵就往外走。

“疼疼疼,趙叔叔你松手!”霍星河齜牙咧嘴被他提溜走了。

“爹!”趙寶丫要追,趙凜回頭,聲音瞬間溫和:“丫丫你先睡,我有話要同你星河哥哥說。”停了一秒,又囑咐道:“讓小黑帶它的狗朋友過來守著,但凡有除爹和小滿以外的人靠近只管咬死對方。”

趙寶丫:“……”

“星河哥哥……”

趙凜:“放心,我不會揍他!”說著又提溜著人繼續走。

趙寶丫當然不擔心她爹會揍人,只是有些無聊,看來今晚是沒人陪她說話了。

趙凜一路把霍星河提溜到了他自己房間,然後把人往桌邊一丟,肅聲道:“以後不許入夜了去丫丫屋子裏,更不許在她屋子裏打地鋪!”

霍星河扶穩桌子站好,不解問:“為什麽?我們從前總是這樣啊!”以前夏夜他們和春生還趁著趙叔叔不在,偷偷把床搬到院子裏看星星。

天為被地為床,說著漫無天際的話,多開心啊!

趙凜咬牙:“你們都大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啊?”

霍星河:“自然知道,但這同我和寶丫妹妹沒關系啊!寶丫妹妹是我妹妹,我們小時候也經常打地鋪聊天!”

趙凜:“那是小時候,你們現在長大了,就是不行!”

霍星河淡藍的眼珠瞧著他,滿眼迷漫:“為什麽?”

趙凜:“……”這還真不好解釋。

這小子是說不懂了。

霍星河不明白趙叔叔為什麽這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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