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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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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132

六部的幾個尚書臭著臉到了國子監, 羅學正苦著臉將人請進了趙凜的處所。陪著小心道:“幾位大人稍坐一會兒,喝點熱茶,趙祭酒立馬就來。”

陸尚書先發作了, 雙手叉腰憤怒問:“還要我們等?你們趙祭酒好大的威風,快快讓他來, 不然本官不奉陪了。”

其餘幾位尚書都是臭著臉, 羅學正點頭哈腰:“下官這就去催, 這就去催!”說著抹了汗拔腿就跑。

心裏覺得這新來的趙祭酒委實不靠譜,這種情況下還讓六部尚書等, 不是明擺著找掛落嗎!

待會估計會被剝皮拆骨分屍!

六部尚書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花尚書終於不耐煩了, 把冷掉的茶碗一擱, 蹭的站了起來:“不等了!”

娘的,這攪屎棍不看也罷!

其餘五人也跟著起身, 就在花尚書走出門口時,趙凜正好捧著一壘書進來。笑問:“花尚書, 多年不見,不敘敘舊急著去哪呢?”

他實在太過高大, 一進門, 整個院外的日頭都被擋了個幹凈,無端給人一股不適的壓迫感!

再看那張臉, 笑裏藏刀,果然還是一樣惹人厭!

花尚書冷笑:“去了荊州多年還沒學乖,才回來又想被貶不成?在坐的幾位大人都忙得很,沒空過來坐冷板凳!”

刑部顧尚書也蹙眉:“趙祭酒, 你若真心為犬子著想讓我們來一趟也無可厚非,但晾著人委實過分了!”

其他幾位尚書附和:“就是, 我們人也來過了,現在請趙祭酒讓開,明日等著被參吧!”

趙凜幾步走了進來,越過花尚書和陸尚書,在幾人的瞪視中走到主位坐下。然後慢條斯理把手裏毀壞的書放下,從中間抽出幾本賬!本往案桌上一丟,道:“幾位大人不凡看看這些賬本再決定要不要參下官,要不要繼續陪下官坐下去。”

門口的花尚書和陸尚書沒動,陳、蘇、顧、李四位尚書狐疑的拿起賬本翻看。看著看著臉色就大變,花、陸覺得不對勁,也走過來拿起賬本翻看,看了幾頁後臉色煞白,擡頭死死盯著趙凜:“你拿這些賬本給我們看是什麽意思?”

趙凜輕笑:“自然是想威脅六位尚書。”

這話太直白,氣得幾人胸口起伏。

趙凜繼續道:“這些賬本是手抄本,是從齊州判手裏得來的。六部同靜親王合夥在大業各處吞沒金礦,又給肖鶴白提供兵器的每一筆賬目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下官若是把這個呈到禦前,只怕諸位大人都得下大獄,若是皇上有心鏟除世家,連帶家族也不是沒可能的。”

“畢竟,貪沒的銀兩足夠砍一百次腦袋了!”

六位尚書手心都開始冒汗: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中間人齊州判會留一手,明明肖鶴白來信說,人被關在了礦場,所有賬本都銷毀了!

陸尚書先沈不住氣,舉著賬本道:“趙祭酒未免太天真,你以為僅憑這些賬本就夠定我們的罪?我們可以說,賬本是你或者肖鶴白偽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報覆我們,分離朝廷!”

趙凜挑眉:“哦,那你們和肖鶴白、龐太妃往來的信件呢?筆跡、署名、私人印章,這些能作假嗎?”

“信裏提及的數目可是和賬本一一對上了!”

幾人後背冷汗直流,心臟都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起來。

“皇上日日為國庫憂心,你們此舉是在挖皇上的心啊!”

六人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懼,沈默幾息後,都默默坐到趙凜下首。

“趙祭酒想讓我們做什麽就直說吧!”

趙凜揚唇:“暫時也不用你們做什麽,下官知曉靜親王手裏也有你們的把柄。前日皇上召見下官,讓下官想辦法逼靜親王造反,你們別閑著沒事當攪屎棍就行!否則……”他掃視一圈。

幾人被噎了噎:他們怎麽就是攪屎棍了!

我們忍!!!!

裏面幾位在聊著,外頭守著的童子和羅學正時刻註意裏面的動靜,生怕趙祭酒被六部的尚書群毆。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出來,羅學正有些擔憂,正想著要不要借著添茶水的由頭進去瞧瞧情況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六部的大人沈著臉出來了,看上去都是一副被訓斥了的模樣。

羅學正連忙讓開,等幾位大人都走遠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問:“趙祭酒,幾位大人?”

趙凜老神在在:“哦,無事,六部的大人已經深意識到對孩子品行的疏忽,並保證這就把各家的孩子帶回去好好管教一番。”說著絲毫不理會羅學正以及兩個童子震驚的眼神,朝遠處看了看道:“另一批學生的家長到了嗎,到了就讓他們過來吧。”

兩場談話一直臨近午時才結束,趙凜在整個國子監博士崇敬的眼神中散職往家裏去。等到了府上,守門的護衛走過來小聲同他道:“大人,翰林院的秦侍讀和刑部趙檢校來了,姑娘正在正廳接待呢。”

趙凜點頭,快步穿過前院往正廳走。一進門,就看到坐在那喝茶同寶丫說話的秦正卿和趙春喜。

幾年不見,秦正卿沈穩了許多,身上都是官場浸潤出來的圓潤。趙春喜倒是沒多大變化,依舊是斯斯文文的。

聽見腳步聲秦正卿先起身笑道:“清之兄,別來無恙啊?”

趙春喜也緊跟著起身:“清之師弟,你終於回來了。”

趙凜走近示意兩人坐,笑問:“你們兩個怎麽一起來了,是約好的?”

趙春喜搖頭:“不是,我們在前面一條街碰到,就一起來了。”

趙凜:“那挺巧,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午飯吧。”他看向寶丫身邊的小滿,囑咐道:“去瞧瞧午飯好了沒!”

小滿立刻噠噠的跑了出去。

趙凜瞧了眼他們兩個面前的茶碗,問:“等了許久吧,真不巧,今日接見六部和其他大人費了些時間。”

提起這個,秦正卿蹙眉,溫聲勸道:“清之兄,你好不容易才回到京都,莫要同六部的大人過不去了。六部大多都是世家出身,在京都的勢力根深蒂固,連徐首輔也極為頭疼。”

趙凜笑意淡了幾分:“我不是同他們過不去,這次眾學生鬥毆,我只是正常請六部的大人去談話。”

秦正卿:“其實這種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太較真對你沒好處……”

趙凜放下茶碗,轉移話題:“不提這個了,聽聞九如與徐首輔家的嫡女定了親?”

秦正卿見他轉移話題,頗為不悅:“清之兄,你就聽我一句,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寶丫想想,萬一又被貶……”

趙凜笑意徹底沒了,擡頭看向秦正卿,稱呼已然變了:“秦兄,各人有各人的為官之道。我們多年不見,看待事情的方式不同我能理解,但也請你莫要再勸我!”

秦正卿楞住,顯然沒料到他說話如此直白,尷尬了兩秒,起身,嘆了口氣:“我本是為了清之兄著想,忠言逆耳,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先走了。”說著就往外走。

還沒說兩句呢,趙寶丫和趙春喜齊齊站了起來。

“哎,秦兄!”趙春喜擰眉,眼見著人沒影了,又轉身看向趙凜,“師弟,你……”

趙凜看著他眼神冷凝:“怎麽,你也想勸我?”

趙春喜搖頭:“我勸你做什麽,你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做事考慮比我們都周全,你做什麽自是有自己的道理。”他遲疑,“只是你與正卿多年同窗的情誼,莫要為了小事鬧矛盾!”

趙凜面色緩和了些:“哪裏是我想同他鬧矛盾,只是多年未見,已經說不到一起去罷了。”

趙春喜嘆了口氣,趙凜轉移話題問:“老師說你在刑部任職?”

趙春喜點頭:“老師的三子就在刑部任正五品郎中,我就在他手下任職。”

趙寶丫插話:“那春喜叔叔有喜歡的人嗎?”

趙春喜和趙凜同時扭頭看她,都頗為詫異。趙寶丫眼神清澈,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趙春喜搖頭:“倒是沒有,寶丫問這個做什麽?”

趙寶丫彎著眼笑:“就問問,錢叔叔成親了,秦叔叔定親了,順帶問問春喜叔叔。”

趙春喜輕笑:“你放心,等叔叔成親定會請你去吃喜酒的。”

趙寶丫:小姑不是新娘子,她才不想喝呢。

三人吃晚飯期間,院子裏的小黑在瘋狂犬吠。趙凜詢問怎麽回事,下人來報,好像有人想翻墻進來,被小黑攆掉了靴子。

趙寶丫疑惑問:“不是星河哥哥吧?”

下人搖頭:“絕對不是,小黑時常跟著霍小公子,若是他,不會叫得這麽兇。”

趙凜放下碗筷,囑咐道:“多拍些人守著屋子,明日有空再去集市上買幾只狗回來,兇一點放在後院。”

下人領命匆匆去了。

待到午飯過後,趙春喜走了。趙凜去了後院,吩咐下人把從荊州帶過來的東西收撿一番,裝車準備去靜王府。

趙寶丫聽說他要去靜王府,立刻自告奮勇的也要跟去。

趙凜勸她:“靜親王暴戾,你還是留在家中吧。”

趙寶丫:“不行,家裏有賊,不安全,我要跟著阿爹。而且我去了,一定能幫到阿爹的。”

趙凜一想也是:午飯時偷闖的賊人來路不明,丫丫還是跟著他吧。

他們也沒避諱,載著滿車的東西浩浩蕩蕩往靜王府去,這邊一動身,京都許多官員就收到了消息。眾人心道:這人還真勇,剛剛把靜王府連根拔起,連老太妃都一並弄死了,居然敢堂而皇之的跑去找死。

事實上,王府的人壓根不搭理趙凜,父女兩個人在王府門口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開門。

周圍聚起一堆看熱鬧的百姓。

趙寶丫抱著貓貓探頭往外看:“阿爹,我們進不去怎麽辦?”

趙凜拿出早準備好的糕點塞給她:“不急,他們會請我們進去的。”

他掀開車簾子朝馬夫吩咐了兩句,馬夫跳下馬往後面去。很快有兩個家丁擡了一個碩大的鐵鍋到王府門口,然後往鐵鍋裏添柴生起火來。

時刻註意他們動靜的管家瞧見點火,還以為他們要放火燒王府,嚇得趕緊開了門呵斥:“你們要做什麽?”

家丁道:“我們大人帶了太妃的遺物過來給王爺,大人說,既然王爺不想要,就全燒掉好了。”

“遺物?”管家快速讓人去回稟了靜親王。

很快,有下人回來同管家耳語了兩句。管家立刻拉開門朝著馬車道:“趙大人,既是送太妃的遺物就請進吧。”

趙凜同趙寶丫下了馬車,趙府的下人擡著好幾個木箱子跟著管家身後往王府走。穿過前院,走過回廊,一行人直接到了靜親王的住處。

才到院門口就聽見一陣陣咳嗽聲,以及濃烈的藥味。

等走進寢殿,管家解釋道:“我們王爺聽聞太妃死訊憂思過度,從去年起就一直病著。只能在寢殿接待趙大人了。”

趙凜擡眼往寢殿看,只瞧見一扇半透明雲母屏風,屏風四周光滑流轉,中間橫著一支含苞欲放的梅花。

這屏風著實美麗,總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還不待他細想,靜王妃端著藥碗往這邊來,到了門口朝他微微頷首。

趙凜突然道:“王妃,能否帶小女在院子裏逛逛?”

靜王妃遲疑,看看手裏的藥碗。

“這藥下官送進去。”趙凜伸手去接藥碗,管家見此連忙伸手阻擋。趙凜一記眼刀子過去,管家訕訕後退。

藥碗被接過去的一剎那,靜王妃緊繃的神經肉眼可見的松懈下來。垂眉斂目,小聲道:“趙姑娘,請隨本妃來。”

趙凜交代道:“去吧,待會阿爹過去找你。”

趙寶丫點頭,抱著貓貓跟在靜王妃身後,小滿也亦步亦趨的跟著。

等三人走後,趙凜端著藥碗大跨步走了進去,繞過屏風後,扭頭吩咐幾個下人:“快把太妃的遺物擡過來。”

五個木箱子放在了地板上,趙凜隨手拉過一條繡凳坐到榻邊,把藥碗遞了過去:“王爺,喝藥了。”

靜親王陰沈著臉,冷聲道:“趙凜,你還敢來王府,就不怕本王殺了你!”

趙凜很真誠的看著他:“怕啊,但怕也要來。”他嘆了口氣,“皇上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讓下官來瞧瞧,能不能把您也弄死了!”

這話太過直白,寢殿伺候的下人都是一驚,又快速低下頭。

靜親王指尖摳進木質的床榻,盯著他手裏的藥碗:“這藥你下毒了?”

趙凜輕笑:“怎麽可能,下官人還在這裏呢,明目張膽的毒殺王爺可是要砍頭的。”

靜親王冷冷的盯著他兩秒,忽而笑了:“想斬草除根的是趙祭酒吧,皇兄要是想殺本王早動手了,何必等到你回來?”先帝曾有言,只要他不造反,都不可傷及他性命。

當年先皇可是要皇帝指天發誓,他那皇兄再混賬也會忌憚鬼神的。

“王爺消息好生靈通,整日閉門不出也知曉下官被封了國子監祭酒。”趙凜放下藥碗,“下官騙你一個孤家寡人做什麽。”他指著地下那五個箱籠道,“太妃死後,臣在太妃的遺物裏翻出一封先皇寫給太妃的信。信中言明,先皇曾下過一份禪位給您的詔書。只不過那詔書因為宮變沒有送出去,後先皇崩逝,先皇身邊的大太監命人秘密將詔書送去荊州給了太妃。”

靜親王震驚:“你休要胡說,本王曾和母妃一同去往荊州,從不曾聽說過有什麽詔書。”

“下官可不敢胡說。”趙凜繼續道,“太妃不曾說並不代表沒有。”

靜親王眸子快速轉動:“你說有,那詔書呢?你交給皇上了?”

趙凜:“下官倒是想,只是下官留在荊州逼問王府仆從數月,翻找了三年都未找到詔書下落。”

“昨日回京,下官也將秘信呈到了禦前。皇上看後大為震怒,所以才讓下官想想辦法,能不能斬草除根!”

“您覺得,有了這份詔書後,皇上還能容忍您嗎?”

確實不能!

若是他將皇帝熬死了,太子年幼體弱的情況下,他手持詔書就是最大的威脅!

靜親王咬牙:“本王如今毫無依仗,趙祭酒何必咄咄逼人,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美人、金銀珠寶本王都可以贈與?”

“下官眼皮子沒那麽淺。”趙凜瞧著他:“下官殺了肖鶴白,氣死了太妃,抄了靜王府,若不弄死王爺,王爺將來必定反撲。下官今日來只是禮貌提醒一下,從今日起,望王爺事事小心。畢竟喝水可能嗆死、吃飯可能噎死、喝藥可能被毒死,人倒黴的時候,睡覺都可能一夢不起!”

“這王府啊,並不安全!”

說著又端起桌邊的藥碗遞了過來:“藥都快冷了,王爺就將就喝吧,免得以後連喝藥都提心吊膽!”

這就是赤果果的威脅!

靜親王額頭青筋暴起,殺母奪封地之仇在這一刻爆發。他用力揮手打開趙凜手裏的藥碗,怒吼道:“滾!”

趙凜手轉了個彎,一碗藥整個潑到了靜親王身上。

濃烈的藥汁順著他胸襟流得整個薄被都是,靜親王本能的拉開被子起身。管家立刻上前,邊拍他身上邊急道:“王爺,沒燙到吧,快快把衣裳換下來。”說著又朝傻楞楞的婢女吼道:“都是死的嗎,快去拿衣裳給主子換。”

婢女慌忙跑到櫃子裏拿衣裳,伺候靜親王更衣。

靜親王額頭青筋突突的跳,一腳把手腳笨拙的婢女給踹倒在地,咒罵道:“賤人,誰讓你拽本王的玉?”

管家對著那婢女怒目而視:“蠢貨,還不快滾!王爺的暖玉價值千金,拽壞了你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已經轉身打算走的趙凜突然轉身,定定的瞧著靜親王手裏搖晃的玉。

那玉只有嬰兒巴掌大,厚實而通透,蒼蘭若水,散發著溫暖的光澤。

他終於記起進門那道屏風哪裏熟悉了,他憶起當年錢大有帶他去見過的那個波斯商人說的話。

“暖玉可遇不可求,上好的暖玉可溫通經絡,長期佩戴能抵禦諸邪,百病不生。先前我是有帶一塊過來,但這寶貝價值連城,一般地方的人買不起,還是京都的貴人買去的。”

“對方全程坐在屏風後頭,神秘的很。”

“不過那屏風是真美麗,是用你們大業霓裳閣的浮光錦制作而成,屏風四周光華流轉,中間橫著一支含苞欲放的梅花。”

經歷上次鼠疫,丫丫的身體寒氣越發重。

他離開長溪時,還曾拜托錢大有找那波斯商人打聽一下,那塊暖玉到底賣給了京都哪位貴人。

若是打聽到了,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求來。

梅花令牌和這梅花屏風都對應上了,靜親王就是金礦案的幕後主使,也是買走那枚暖玉的主人。

他眼神裏全是興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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