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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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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趙寶丫眨眨長睫, 板著聲道:“我不缺爹,我缺娘。”

“缺娘?”中年男人楞了一下,繼而驚詫:“你娘不喜男的?”

趙寶丫翻了個白眼:“你娘才不喜歡男的。”

中年男人一頭霧水, 走近兩步還要細問。何春生匆匆趕來,擋在了趙寶丫面前, 冷聲問:“你想幹嘛?”他翻過年都九歲了, 一下子抽了條, 已經到蘇玉娘肩膀上了。身高雖然不及面前的男子,但冷下臉時還是讓人有點顧忌的。

中年男人連忙解釋:“我沒想幹嘛, 我就是……”

何春生警惕的瞧他, 待看到蘇玉娘從後廚走出來時, 他立馬拉著寶丫往酒樓裏走, 大聲喊:“娘。”

蘇玉娘擡頭,笑道:“春生, 你怎麽來了?”

何春生眉頭微蹙,扭頭朝後看了看。蘇玉娘若有所悟, 往他身後看,就看見中年男人笑著朝她招手。

蘇玉娘秀眉立馬也蹙了起來, 隨後笑容淡淡的打招呼:“湯老板……”

這人就是接手了瓊華樓後, 盤下來做繡坊的外地富商湯和志,前幾日偶然見到蘇玉娘後一直念念不忘, 明裏暗裏的接近她。蘇玉娘已經婉拒過了幾次,他還是不死心,日日過來酒樓吃飯搭訕。

湯和志見她來了,立刻殷勤的上前兩步, 笑道:“玉娘。”

何春生拉著趙寶丫又後退了兩步,走到蘇玉娘身邊:“娘, 方才這個人鬼鬼祟祟的找寶丫妹妹說話。”這人看著就像拐子,肯定是看寶丫妹妹可愛,想拐走。

湯和志連連擺手,慌忙解釋:“誤會誤會,我以為這孩子是玉娘的女兒,沒想到你生的是兒子。”他在心裏已經把繡坊的掌櫃罵了個遍,讓他打聽一下蘇玉娘,就這麽敷衍他。只說有個孩子,都沒說是男士女,害得他誤會。

蘇玉娘疑惑:“你和寶丫說什麽?”

湯和志訕訕:“也沒說什麽……”

躲在何春生身後的趙寶丫探頭:“說了好多,他問我玉姨姨都喜歡什麽、喜歡衣服、首飾、還是胭脂水粉,還問我缺不缺爹!”

春生的臉色難看起來,小寶丫不懂,他可都聽懂了:這人是想當他爹呢!

湯和志尷尬的看著蘇玉娘,蘇玉娘連夜沈了下來,讓春生看好寶丫。她把湯和志喊到二樓小孩子看不到的地方,鄭重其事道:“湯老板,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再成婚的打算。我們做朋友可以,希望你不要有別的心思了,還有,不要去接近我的孩子。”春生是她的底線。

面前的女人就像一副絕美的蘇繡,秀雅高貴,連生氣都透著股溫柔,簡直太讓他著迷了。湯和志面色潤紅,雙眼含春:“玉娘,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就接受我吧。只要你嫁給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像現在這樣吃苦的。”

這是聽不懂人話嗎?

蘇玉娘冷聲:“我並沒有吃苦。”

湯和志急了:“這怎麽不是在吃苦,你一個女人支撐著這麽大一個酒樓,整日忙進忙出的,就沒有歇息的時候,我看著都心疼!你若是嫁給我,凡我所有就是你所有。你只管當好湯夫人,綾羅綢緞、金銀首飾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在他看來,蘇玉娘這般嬌媚靜雅的美人配得起這些。

這話讓蘇玉娘很不適:“湯老板,我不想當湯夫人,也不需要綾羅綢緞、金銀首飾,何記酒樓是我的,我每天忙碌很開心。我的話已經講的明明白白,再糾纏就難看了。”她說完扭頭往樓下去。

她和這人的觀念相差甚遠,雞同鴨講甚是心累。

蘇玉娘加快腳步下樓,湯和志也沒追,就站在二樓看著她儀態婀娜的往下走。裙擺蕩漾間,環佩清揚,他的目光陶醉的追隨她而去。他自認為長得不錯,清俊威武,儀表堂堂,對方動心不過是遲早的事。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可以美人在懷,他心情瞬間激蕩了。

樓下的夥計在忙碌,趙星河看見何春生來了,連忙停下手裏的活跑了過去,問:“你來做什麽?”

何春生上下打量他,見他滿頭大汗,道:“要不你還是找趙叔叔道個歉吧,總不能一直跑堂。”

趙星河撇嘴:“我又沒錯,為什麽要道歉。做跑堂挺好,能鍛煉筋骨。”

胡春生無奈搖頭:“你就嘴硬,看來得給你紮兩針才行。”

“你別嚇唬我!”趙星河後退兩步,一下踩到了人。他扭頭,然後仰頭,就看到趙凜含笑的臉。頓時像是炸毛的刺猬,扭頭就想跑。

趙凜一把拎住他後脖梗:“跑什麽?”

趙星河知道是跑不脫了,蔫耷耷的嘀咕:“沒想跑啊!”

趙凜拍了一下他腦袋:“知道錯哪裏了沒?還逞兇打架嗎?”

趙星河:“我沒錯……”

“你這崽子,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他伸手要去揪他耳朵,趙寶丫一把抱住她爹的手:“爹啊,你是來找我的嗎?”她努力朝趙星河眨眼,趙星河趁著趙凜的註意力被分散,從他手中溜走了。

“兔崽子!”趙凜無奈的嘆了口氣,順勢把閨女抱起來:“來找你玉姨姨呢,她人呢?”

蘇玉娘正好從樓上下來,笑問:“趙大哥找我有事?”

趙凜點頭:“先前你不是要新糧釀酒嗎?承平兄昨日托人和我說糧已經裝好了,問是直接拉到酒樓還是哪裏?”

之前何記酒樓後廚釀的都是葡萄果酒,要是大量釀‘竹枝春’,後廚顯然是不適合的。

她想了想道:“我打算租一處小宅子,單獨用來釀酒,這兩日就定下來。你讓馬公子五日後再送來我租的宅子吧。”

趙凜道:“如果手上有餘錢,不如直接買個小宅子,統共也就幾百兩,舍去很多麻煩。”按照何記酒樓現在的進賬本,買個小宅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蘇玉娘也不是沒想過要買宅子,可是她更想把自己曾經抵押出去的一塊玉贖回來。蘇家人喜玉,每個孩子從出生起,父母就會請人給他們定制獨有的玉佩。她的那塊,是她出生時就佩戴的。直到她病重,實在沒辦法了,才讓春生拿去當了。

如今有錢了……

罷了,還是先買宅子釀酒吧,最多她再去當鋪和掌櫃的說說,讓他多留些時日。

“也好。”蘇玉娘笑了起來,“那麻煩趙大哥給我看看,我看的宅子哪個比較好點。”

趙凜當初買宅子是研究過的,對這方面也比較了解。

兩人並肩往後廚走,二樓的湯和志眼神微瞇:玉娘居然對著這人笑?

他細看趙凜:著長衫,顯然是個讀書人,比他還高出一個頭。高鼻薄唇、氣勢凜冽,看上去不好相與。

是這個小女娃的爹?看小女娃和玉娘熟悉的程度,這男人和玉娘的關系肯定也不一般……

湯和志瞬間有了危機感,匆匆下了樓回去天絲繡坊,找到掌櫃的讓他去重新去調查蘇玉娘還有趙凜。這次務必查得仔仔細細,再敷衍他就滾蛋!

柳掌櫃先前還以為東家老毛病又犯了,只是瞧著那蘇玉娘新鮮好玩,第一次查的時候也就敷衍了點。沒想到他來真的,又被放了狠話,查起來自然很認真。差不多把蘇玉娘和趙凜的老底全給翻出來了。

這過程還挺容易,實在是趙凜在長溪太出名了——小三元案首,顧山長關門弟子,撰寫《俠游記》的麒麟客。

哪一個拿出去不是響當當的,連店裏的夥計都能說上一兩句。

反倒是查蘇玉娘花了一些功夫。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把查到的信息和湯和志說了,又勸解道:“東家,這趙凜和陳縣令關系不一般,您千萬別去招惹他,上一個招惹他的胡縣令都死了!”

民不與官鬥,趙凜小說也是個秀才,還不是普通的秀才,他自然沒蠢到去招惹。

何記是玉娘和趙凜的妹妹合夥開的,兩家又是鄰居,關系親密一點也說得過去。都兩年了,兩人都沒在一起,也沒傳出流言,想來是沒什麽。

他不招惹趙凜,只管追玉娘就好。

女人嘛,真心實意的對她好,她會感動的。

於是,他第一天送糕點、第二天送胭脂、第三天送綾羅綢緞、第四天送金釵手鐲……連何春生的筆墨紙硯都考慮到了。蘇玉娘不勝其煩,每次都讓人原封不動的退回去。如此持續了大半個月,趙寶丫和趙星河都看糊塗了。

趙寶丫撓撓腦門,困惑問:“星河哥哥,那個人為什麽一直送玉姨姨東西?”

趙星河搖頭:“不知道啊,大概是個傻子吧。”

路過的夥計嘿嘿笑了起來:“你們還小,不懂了吧,湯老板這是喜歡咱們蘇老板,在追求蘇老板呢。”

“追求玉姨姨?”趙寶丫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那是什麽意思啊?”

夥計:“就是男的喜歡女的,想娶她,說簡單點,湯老板想給春生公子當爹!”

趙寶丫懂了:“想娶別人就要送很多很多禮物嗎?”

夥計:“當然要的啦,哎,你們小孩兒看著就是了。湯老板大方,我看有戲……”夥計又嘿嘿的笑起來,一扭頭,看見沈著臉的何春生,立馬閉嘴,端起盤子趕緊走了。

趙星河卻是個不怕死的,湊到何春生面前,張口就問:“春生,那姓湯的想當你爹啊?”

何春生伸手把他臉推開,不悅道:“讓他想想就可以了,我娘是不會喜歡他那種人的。”

“我每日去師父那都會經過湯府,他府上有三個姨娘,還有孩子。他不是什麽好人,不僅喜歡我娘,路過的漂亮姐姐他都會看。”他並不反對他娘嫁人,但必須是好人。自從知道姓湯的想當他爹後,他觀察這人好久了。

趙寶丫啊了一聲:“那就是壞人了,下次他再來,我們把他打出去。”

趙星河連忙說:“我來打,我來打,我現在功夫可厲害了,肯定能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不行。”趙寶丫大聲道:“阿爹都說了不許你總是打架。”

三個孩子正說著話,天絲繡坊的夥計又來了。趙寶丫眼尖,先跳了出去,攔住夥計問:“又送了什麽東西來?玉姨姨說不要,你拿回去吧。”

夥計為難,跳著腳到處張望,何春生走到趙寶丫身後,再次重覆:“我娘不會收的,你走吧。”

趙星河伸手就要來推他,夥計連忙道:“今日沒東西,是一封信,東家說蘇老板不看會後悔的。”說著他從袖帶裏掏出信封。

趙寶丫:“胡說,什麽東西不看會後悔?”

夥計:“真的,東家就是這樣說了。幾位公子姑娘就讓蘇老板看看吧,不然小的回去也不好交差。”他也為難啊,每日送東西都要挨何記人的白眼。

何春生伸手拿過他手裏的信,拆開,宣紙上畫著一塊玉,玉佩呈圓形,四周邊角鏤空,中間刻著一只含苞欲放的玉蘭花。

這塊玉,他見過。

這是他娘從前一直戴在身上的,後來他娘病重,還是他親手拿去當的,他娘一直想贖回來。

姓湯的怎麽會知道這塊玉的,還特意送信過來?

何春生收好信,朝夥計道:“你回去吧,我會把信交給我娘的。”

夥計撓頭:“那不行,東家說要親自交到蘇老板手裏,確定蘇老板看到信了。”他老遠看到從二樓雅間出來的蘇玉娘,跳著腳大喊起來。

蘇玉娘朝下看,看到又是天絲繡坊的夥計,深吸一口氣,走了下來:“吵什麽?”

夥計連忙道:“東家送了一封信給您,說您不看一定會後悔。”他眼疾手快搶過何春生手裏的信,攤開舉到蘇玉娘面前,“你看,就是這封。”他實在沒辦法了,信沒送出去的話肯定會被辭退的。

蘇玉娘眸子微閃,顯然也認出了那塊玉,她心思急轉,問:“你們東家可還說了什麽?”

夥計長出了口氣:“我們東家說,你可以去繡坊找他。”

何春生蹙眉,伸手拉了他娘一下:“娘……”

蘇玉娘拍拍他手安撫,又朝夥計道:“你同你東家說,一個時辰後在天絲繡坊對面的茶樓等我。”

對面茶樓也行,夥計歡歡喜喜的去了。

蘇玉娘不想春生看到她和別的男子糾纏不清,囑咐道:“你帶著寶丫乖乖待在酒樓,娘去去就回。你放心,茶樓的老板和娘很熟,不會有事的。”

何春生點頭,等她走了,三個小的互看一眼,從另條一街繞到了茶樓。問清楚姓湯在哪個雅間後,三個小的跑到隔壁雅間貓著。

而蘇玉娘先去當鋪一趟,找到當鋪的掌櫃問清楚事情原委。當鋪的掌櫃甚是抱歉:“湯老板出了玉佩典當價的三倍購買,我也是沒有辦法……”

什麽叫沒辦法,不過是看著錢多。

這點蘇玉娘也不能說什麽。

她的玉佩價值千金,當初急著用錢,只當了三百兩,三倍的價格就是九百兩了。掌櫃的動心也是人之常情。

她隨後才去了天絲繡坊對面的茶樓。

這茶樓是李昌海的,掌櫃認識趙寶丫幾個,也認識蘇玉娘。見幾人先後跑來,雖然奇怪也沒多問,笑著將她帶到湯和志的雅間。

一進去,湯和志迎了上來,滿面堆笑:“玉娘。”

蘇玉娘沈著臉:“湯老板,我同你不熟,還是喚我蘇老板吧。”

“玉娘,你不用這麽見外,快過來喝茶。”他想伸手去拉蘇玉娘。

蘇玉娘側身,退後兩步:“茶就不必了,何記忙不便久留,我今日來就是想贖回我那塊玉。”

湯和志的笑也冷了下來,道:“據湯某所知,蘇老板剛買了酒坊,因該拿不出更多的銀子贖玉佩吧?”

蘇玉娘從袖帶裏掏出兩百兩:“我問過了,你花了九百兩買回來的。我這裏有兩百兩,剩下的七百兩我每個月還你一部分。大家都是生意人,你也不用擔心我跑了,今後天絲繡坊的生意我也會照顧的。”

湯和志一副受傷的表情:“玉娘這樣說就傷感情了,你若是湯夫人這玉自然是你的,還提什麽錢不錢的。”沒有人會傻到原價再賣出去。

蘇玉娘抿唇:“你非要如此嗎?我都說過了,我不會再嫁人!”

湯和志:“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他擰眉,“還是說,你想嫁給那個趙凜?”

隔壁偷聽的趙寶丫心頭一緊,側頭看向何春生,何春生和她目光對上,咬牙又扭開了頭。

蘇玉娘是真的生氣了:“你休要胡說,我和趙大哥是朋友。”他們兩家相處兩年,她了解趙凜,趙凜也了解她,他們兩個決計沒有可能,也從不會往這方面想。

這人這樣質疑,就是在侮辱她。

湯和志是不信的,在他看來,一個漂亮的寡婦和一個喪偶的鰥夫能是什麽朋友。

他板著臉道:“你好好想想,什麽時候想嫁給我了,這塊玉就是你的。聘禮定然比這玉還多上百倍。”

九百兩的百倍就是九萬兩。

京都大戶人家的庶女也沒有這個數,他足夠誠意了。

在蘇玉娘看來,這卻是威脅。她深吸一口氣,扭頭出了茶樓。

眼看著湯和志也走到了門口,趙星河小聲問:“我們要不要去套他的麻袋,把玉佩搶回來?”

趙寶丫連忙道:“不行啊,我們打不過他。而且,搶東西是犯法的,會被抓到大牢裏去。”

趙星河撓頭:“那怎麽辦?再不把玉弄回來,他就要當春生的爹了!”

趙寶丫眨巴了兩下眼,狡黠的笑起來:“不會的,春生哥哥不是說姓湯的有姨娘嗎?我們去找他的姨娘,讓她幫忙我們把玉拿去當,我們再贖回來。”

趙星河:“她們會幫我們的忙?”

何春生:“而且,我們也沒有那麽多的錢。”

趙寶丫揚起小眉頭:“我有錢,她們一定會幫我們的,因為我會算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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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家有三位姨娘,一個已故錢夫人的陪嫁婢女,一個買來的瘦馬,還有一個是湯和志的遠方小表妹雲姨娘。三人公用一個夫君,本就粥少僧多,現在湯和志被蘇玉娘迷了眼,更是不搭理她們。

幾個人幽怨得要死,卻又不敢找湯和志鬧,只得求神拜佛,保佑迷惑自己夫君的狐貍精趕緊消失。

近幾日,這三人只要出門就聽人說城南的城皇廟很靈驗。在聽過無數遍後,雲姨娘終於忍不住偷偷的去了城隍廟。

上過香許過願後,她抽了一支簽過去解簽,坐下後問:“道長,我夫君最近被狐貍精迷住了,有什麽辦法才能讓狐貍精消失啊?”

權玉真細細看了那簽條,又擡頭看向雲夫人,然後蹙眉。

雲夫人也跟著蹙眉:“你會解簽嗎?”瞧著仙風道骨的,不說話光搖頭是怎麽回事?

躲在簽桌子底下的趙寶丫用力扯了一下權玉真的道袍,權玉真停止裝高深,道:“簽,自然會解。只是施主非本施主,簽不好解。”

雲姨娘困惑:“你什麽意思啊?”

權玉真摸摸胡須:“雲施主,你本名金巧,今年二十五,是個逃難來的流民,並不是湯施主的遠方表妹吧?”

雲姨娘震驚,左右看看,驚呼:“仙人啊!”她家鄉遭了災,一路流浪成了乞丐,後來碰到去投奔湯和志,卻在半路病死的的小表妹雲巧。她拿了小表妹的信物,冒充她的身份進了湯府。這事她一直爛在肚子裏沒有和別人提過,只有面對自己養的兔子時,才會念叨兩句。

那道長什麽都知道,不是仙人是什麽!

雲姨娘激動了,覺得這次肯定有戲,趕忙坐了下來,把簽條遞了過去,殷切問:“仙人,那迷住我夫君的那個狐貍精怎麽樣才能消失啊?”

權玉真沈默,她立刻會意,從袖帶裏掏出一兩銀子放到桌上。

權玉真這才開口:“你夫君最近在當鋪買了一塊玉,那玉是狐貍精貼身之物,只要那玉在,它就會纏著你夫君。”

雲姨娘急了:“那,那我現在就回去把玉摔了!”

“不可!”權玉真道:“一旦把玉摔了,那玉中精魄就會一輩子纏著你夫君。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玉還到當鋪去,讓其他人買走,那精魄自然就去別人家了。”

簡直神了,連她夫君在當鋪買了塊玉都知道。雲夫人對權玉真的話深信不疑,急匆匆的回去了。她一走,三小只立刻從簽桌下鉆了出來,擡腿就往外跑。

權玉真連忙喊:“你們去哪兒呢?”

趙寶丫頭也不回:“下次請師父喝酒。”能去哪,當然是去當鋪蹲人。

雲姨娘解完簽回到府裏,趁著湯和志不在翻找出了玉佩,然後急匆匆找到買玉的當鋪,把玉佩按三百兩銀子的價格又當了回去。

當鋪老板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家,前腳花九百兩買走,後腳又倒虧六百兩當了。

這是吃飽了撐著,視金錢如糞土是吧?

他暗自嘀咕兩句,正要把玉和當票收起來,一只小手攀上了櫃臺,緊接著一張白嫩稚氣的小臉出現在櫃臺上,沖著他笑:“伯伯,我想買你手裏的那塊玉,要多少銀子呀?”

當鋪老板生怕湯家人又找過來,有心想賣出去,又擔心趙寶丫沒錢,於是隨意報了個數字:“四百兩,四百兩賣給你。”

啪嗒!

小女孩摸出四百兩銀票拍在櫃臺上,大眼純稚的盯著他:“伯伯,這是四百兩,玉佩給我吧。”

當鋪老板驚訝,看看那銀票,又看看小小個的趙寶丫:那女娃娃才多大,眼都不眨一下就摸出四百兩?

娘吶,早知道她這麽有錢就該多要點。

當鋪掌櫃的邊寫收據邊後悔,最後還是把玉給趙寶丫了。趙寶丫拿到玉一溜煙的跑了出去,跑到轉角處停下,把玉交給等在那的何春生,興奮道:“春生哥哥,我買到了,我們快走!”

三人幾乎是小跑著回了家。

何春生把自己所有的家當都拿給寶丫,總共也只有五十兩,他寫了張欠條:“寶丫妹妹,欠你的三百五十兩我有錢就會還給你的。”

趙寶丫收了銀子和欠條,笑著說:“不還也沒關系的,以後春生哥哥給別人看病,收到的診經都給我一份吧。”她可是很聰明的,做大夫可掙錢了,一次收一千兩都是可能的。

給她一份的話就是一百兩,春生哥哥以後會給很多很多人看病,怎麽算都是她賺了。

這是她的第二份生意。

何春生點頭:“錢我會還你的,診經也會分給你的,就當做利息。”

當天夜裏,何春生把玉佩拿給了他娘。蘇玉娘不可置信的盯著那玉,怔楞過後連忙問他玉是從哪裏來的。

何春生把拿到玉的過程說了一遍,又小聲說:“娘如果不喜歡那姓湯的,不用顧忌何記給他臉,這種人打出去便是。”

蘇玉娘溫聲回應:“知道了,我們春生是個小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回頭湊了三百五十兩把銀子還給了趙寶丫,趙寶丫是不肯收的,收了她的生意就泡湯了。蘇玉娘一定要還,來回幾次後,趙凜道:“你就收下吧,你不是不知道你玉姨,你不讓她還錢,她會睡不著覺的。”

趙小姑也附和:“就是,睡不著覺就會沒精神,沒精神就不能去何記幹活了,月底寶丫分的銀子肯定也少。”

那不行,第二份生意已經泡湯了,第一份萬萬不能少。

趙寶丫乖乖收下了,夜裏,偷偷告訴趙凜:“那個姓湯的太壞了,還讓玉姨姨嫁給他,還說玉姨姨不嫁,玉佩就不還,壞死了……”

趙凜是知道姓湯的在討好蘇玉娘,雙方感情的事,他一個外人是不會去插手的。但若是這人品性敗壞,死纏亂打發展到了威脅恐嚇,那他就不得不管。

畢竟,何記有他妹妹和女兒的一份,總不能影響到他女兒的小金庫不是。

於是,自那日起,天絲繡坊不是貨物進不來就是賣出去貨被發現是次品,要不就是被人檢舉違法,官差隔三差五就來光顧,沒事就找湯和志談心。

天絲繡坊已經連虧了兩個月了,湯和志也沒心思再去找蘇玉娘,急得嘴都起了火癤子。特意請了官差喝茶,塞了一百兩銀子給對方,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小的哪裏做得不對,勞煩幾位爺日日來光顧?”

拿人的手短,那官差收了銀票,小聲湊過去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幹了什麽蠢事,得罪了什麽人?”

湯和志眼珠子轉了幾圈,回憶起他來長溪起做的事:他也就追求了蘇玉娘……

他突然了悟:能有能耐請動官差的也就那位趙秀才了。

他氣憤異常:玉佩都被他們騙回去了,還來這麽搞他!

官差看他表情,知道他已經猜出來了。把聲音壓到最低,又道:“不僅縣太爺器重那位,錢家和馬家都和那位交好,你若再不離開長溪。只怕今後不止貨進不來,連米糧都沒得吃。”這是實話,錢家管水運,陸運也是有朋友的。馬家掌米糧,城裏幾乎都是在他那進的米糧,一句話的事,分分鐘斷湯家的糧。

沒把事情做絕,就是在逼他走。

“我就不信了,他能只手遮天!”湯和志從商多年,也算是小有家產,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他就不信這個邪了。

然而,不得他不信。

又過一個月,天絲繡坊不僅進不來貨,緣有的貨都賣不出去了。原因是麒麟客在《俠游記·四》裏提了一嘴天絲繡坊,並不是很好的話,長溪縣所有的百姓之後看到天絲繡坊都繞道走。

湯和志氣得肝疼,回到家後,家裏連口熱飯都沒有了。

別問,問就是長溪所有的米鋪都不賣米給他們家!

彈盡糧絕,他再待下去能餓死。

湯和志實在無法了,托人找到趙凜求饒。特意在外頭請了一桌酒席,倒上好酒向趙凜賠罪。

趙凜不接他的酒,湯和志低聲下氣問:“趙凜,你就說說,你究竟想我怎麽辦吧?是要銀子嗎,要多少?”

趙凜盯著他,眸色深沈,一字一句:“一分都不用,帶著你的家當滾出長溪縣,以後不要再回來了!”

“你?”湯和志,“真要把事情做絕?”

“山水輪流轉,日後你總有求我辦事的時候。”

趙凜:“你明日若不走,只怕出門都危險。長溪近日治安不好,白日碰見小偷匪徒也是有可能的。”

湯和志氣得手抖:這人太陰狠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這趟南下擴張生意算是徹底失敗了。從盤下鋪子,到開業不到才半年,湯和志又把鋪子盤了出去。三千兩接手的,一千兩盤了出去,拖家帶口灰溜溜的跑了。出了長溪縣後,他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問柳掌櫃:“先前你說過蘇玉娘婆家還有一個哥哥嫂嫂吧?”

柳掌櫃點頭:“嗯,她夫君叫和溫言,她大伯叫何溫旭,膝下無子,曾因想過繼何春生一事和蘇老板大吵了一架。之後搬離了長溪縣,去到了河中府。”

湯和志冷笑:“派人去河中府尋那一對夫婦,就說蘇玉娘要嫁人,要把他們老何家的獨苗苗改姓異門。”

柳掌櫃擔憂:“這,會不會被趙秀才發現啊?”那位可是個狠人,把他們東家生生逼到連夜跑路。

湯和志:“怕什麽,等他發現,我們都回了雲中郡了。天高皇帝遠,他在長溪只手遮天,還能伸到雲中去不成?”

把他逼得這樣慘,他就是要攪得蘇玉娘和趙凜不得安寧!

既然得不到,他就毀掉蘇玉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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