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3章 53

關燈
第53章 53

閨女要抱總不能不抱。

趙凜想了想, 把手裏的傘遞給何春生,彎腰朝小寶丫伸出空餘的手。小寶丫立刻把傘收了,眉開眼笑的抱住他爹胳膊。

趙小姑站在廊下, 遠遠的瞧見他抱著兩個娃娃進門,連忙撐傘跑了過來, 問:“大哥怎麽回來了?俺還打算去找春生呢。”她伸手去接小寶丫, 小寶丫小身子一撇, 樓主她爹的脖子不撒手。

趙小姑只得去抱春生。

兩人走到廊下,趙凜把傘放下, 依舊抱著閨女, 問趙小姑:“早上的事我聽說了, 你沒受傷吧?”

趙小姑搖頭:“沒有, 俺看見有人鬧事就去報官了,就是玉娘姐姐遭罪了。”

一提起早上的事, 趙寶丫立刻眉飛色舞起來:“玉姨姨好厲害呀,她拿著刀追人……”小團子手舞足蹈的比劃, “還拿棍子打人,他們都怕玉姨姨, 都快被玉姨姨打哭了!”

趙凜驚訝:“玉娘拿刀追人?”蘇玉娘那樣舉止有度, 說話都秀氣的人會拿刀去追人?

“大哥也被嚇到了嗎?”趙小姑現在想起來還很驚訝,“俺當時也不相信的。”

“大夫說她沒事, 吃兩幅藥就好了。”趙小姑伸手,“春生,把藥給小姑,俺拿去煎, 你快去換衣服。”

趙凜知道幾人都無事後才放心下來,吃午飯時, 他道:“既然玉娘病倒了,天又下著雨,這幾日就不要去擺攤了。”

趙小姑點頭:“嗯嗯,俺會跟玉娘姐姐說的。”她給小寶丫夾了只雞腿,小寶丫貓眼兒滴溜溜的轉,轉兒把雞腿夾給了一直安靜扒飯的何春生。

“不吃,妹妹吃。”何春生搖頭,把雞腿還給她。

小寶丫捂住自己的碗:“春生哥哥頭破了,春生哥哥吃……”

何春生感動:他還以為寶丫妹妹不喜歡他了呢。

小寶丫扒著飯碗想:肉肉都可以給春生哥哥吃,阿爹只能是她一個人的阿爹。

何春生吃完飯,把煎好的藥端給他娘。蘇玉娘看見他額角的傷口時,緊張的問:“你額頭怎麽了?翠香姑姑說你抓藥很晚才回來,可是遇見什麽事了?”

“沒沒……”何春生眼眸閃爍,“抓完藥剛好下雨了,我沒帶傘在藥堂躲了會兒雨,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碰到了趙叔叔……”這是他第一次說謊,越說聲音越小,面色漲紅。

蘇玉娘察覺有異,只以為他被人欺負了不說。把藥一口氣灌下去後,才道:“若是有人欺負你,要告訴娘。要是不方便告訴娘也莫要忍氣吞聲,打回去他們就怕了。”

何春生想起他娘今早的英勇突然就不緊張了,眼睛亮晶晶的問:“要是打回去,有人找娘告狀呢?”

蘇玉娘:“我家春生這麽好,定是他們錯了,若是他們敢來告狀,娘也把他們打出去。”

何春生抿著唇笑了,接過她手裏的碗:“娘,我去讀書了。”

蘇玉娘只歇了一日,第二日雨停,她就張羅著出去擺攤。經過上次的事件後,整條街上的人看見她們都客客氣氣的,再也沒有人敢找她們的麻煩了。不僅是因為體驗到了蘇玉娘的兇悍,還覺察到了她們有後盾,不然衙差不可能如此維護他們。

也是從那天開始,何春生說要留在家裏讀書,沒跟著出來了。

連著幾日後,趙寶丫總覺得有點奇怪。

又有一日,趙寶丫跟著趙小姑她們出門後,突然肚子疼。趙小姑要送她回來,小寶丫搖頭:“不要不要,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春生哥哥在家,寶丫跟著春生哥哥。”

她從前在荒星都是一個人到處跑的,從來都沒怕過。

趙小姑見離家就幾步路,點頭答應:“俺看著你進門,拉完肚子別亂跑。”

小寶丫點頭,抱著小肚子往自己家跑,等她肚子不疼了,跑去隔壁。正好聽見隔壁後門鎖上的聲音。

春生哥哥出去了?他去哪裏呀?

小寶丫好奇,帶著小黑從前門繞了出去,跟在他身後跑。從東城一路跟到了北城,到了齊大夫府上。

趙寶丫撓頭,站在大門口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上前敲門。門房是認識她的,瞧見她一個人過來,好奇的問:“小娃娃,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可是家裏人又病了?”

小寶丫搖頭:“我是跟著春生哥哥來的……”

“哦,原來是跟著春生小公子來的啊,他在老爺的書房。”門房招來個婢女,讓她把小寶丫帶過去。

小寶丫乖乖跟著小姐姐往裏走,提著鳥籠的齊銘遠遠的看見個小團子,驚訝問:“哪來的小姑娘?”

婢女曲禮,小寶丫仰頭,貓眼兒純凈透亮,奶聲回道:“我是來找春生哥哥的。”

“找何春生啊?”齊銘笑了起來,伸手戳戳她頭頂的兩個小揪揪:“老頭子收徒,收一送一啊!小姑娘,我家醫術可是傳男不傳女,你哥哥已經撿了大便宜了,可不興一起撿的。”

“我才不是來撿便宜的!”小寶丫眼睛瞪圓氣鼓鼓的打掉他的手,嬰兒肥的臉頰嘟起,看上去可愛極了。

有點像他大姐家的小侄女。

齊銘挺喜歡逗小娃娃的,手賤的又伸手去掐她臉,小團子伸手打掉,臉頰都氣紅了。如此反覆幾下,小團子徹底繃不住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淚珠子像不要錢似的往下砸。

“嗚嗚嗚,壞人,欺負小孩!”

“阿爹——”

小姑娘哭得驚天動地,把周遭的下人都哭了來,婢女和齊銘都慌了。

“哎呦,祖宗,你別哭啊!”齊銘抓耳撓腮,把鳥籠子遞到她面前,“哥哥把鸚鵡給你玩好嗎?它會說話的,還會跳舞……祖宗,別哭了。”

他越哄,小寶丫哭得越兇,仰著腦袋梗著脖子哭。直到把齊夫人、齊大夫、何春生都哭了來。

何春生驚訝一秒,立刻上前去拉她:“寶丫妹妹,你怎麽在這?誰欺負你了?”

趙寶丫哭聲一收,揪住他衣袖,指著齊銘控訴:“他,他揪我頭發還掐我臉……”她眼眶通紅、長睫顫顫,淚珠子還在眼眶裏打轉。

她把被掐紅的臉仰起來給眾人看,齊銘訕訕摸摸鼻子,解釋:“我就是瞧著她像大姐家的彩兒,逗她玩呢……”

他話畢,後腦勺就挨了一下。齊大夫恨鐵不成鋼道:“你個混小子,就知道手賤,平日裏欺負彩兒就算了,趙秀才家的閨女你也欺負……”

齊銘驚訝:“趙凜的閨女?”

齊大夫揪住他衣領就打:“讓你手欠,讓你手欠……”

“啊,爹,別打臉,別打臉……”齊銘抱頭鼠竄,內心叫苦不疊:趙凜就是他此生的噩夢,《中庸》還沒讀完呢,又來了個小丫頭片子!

嗚嗚嗚,爹不疼娘不愛的,這家沒法呆了。

鬧了這麽一出,今日也沒辦法繼續學醫了。何春生帶著小寶丫出了齊府往家裏走,小黑搖頭擺尾的跟著兩個小主人。

趙寶丫拉著他衣袖問:“春生哥哥,你每天都在跟著齊伯伯學醫嗎?”小團子眨巴眼看他,要不是眼圈都紅著,絲毫看不出哭過的樣子。

何春生點頭,抿唇小聲道:“寶丫妹妹,你能不要告訴我娘嗎?”

齊大夫那天問蘇玉娘的話,趙寶丫也是聽見了的。

她點點小腦袋:“嗯嗯,我不說,這是我和春生哥哥的秘密。”她伸出小手,“拉鉤。”

何春生的手勾住她的手,冰涼的冷意激得他縮了縮。他認真道:“等我學好醫術就給寶丫妹妹看病,一定讓你的手暖和起來,再也不用吃苦苦的藥丸了。還要給很多很多的人看病,不讓一個小孩沒有爹娘。”

小寶丫眼睛亮晶晶的:“春生哥哥加油哦,你一定會比齊伯伯還厲害的!”

之後,趙寶丫也不出攤了,每日跟著何春生往齊府去。

蘇玉娘同趙小姑道:“我說小孩兒就是一時新鮮,天冷了都不跟。”

趙小姑:“幸好幸好,俺還擔心把他們凍壞了呢。”

小寶丫可凍不著,一去齊府,迅速捕獲了上到齊府老太太下到齊府下人的心。整日好吃好喝,碳火暖房的伺候著。

沒辦法,那小團子太可愛了。粉雕玉琢的,嘴巴又甜,又熱心腸。

齊府上下唯一不待見她的就是齊銘,看見她就繞道走。

實在是被老頭子打怕了!

何春生學醫有天賦,也肯用功。不過十來天已經能辨別上千種草藥,師父交他看診把脈,他也很用功,回去了就給趙寶丫把脈。

小團子把這當成了一個很有趣的游戲,伸出小手擺到他面前,貓眼兒一眨不眨盯著他看:“怎麽樣?春生哥哥我是什麽病呀?”

何春生只探得出來脈細,其他的壓根還看不出來。他蹙眉抿唇,已經有了大夫的架勢了:“我看看舌苔……”

小寶張嘴吐舌:“啊……”

他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先聽到幾個小孩哈哈大笑:“哈哈哈,小蘿蔔頭還學人家看病。”

“他娘是個病癆鬼,他看多了自然就會了唄。”

“餵小孩,羞不羞,學大人好玩嗎?”

“一個沒有爹,一個沒有娘,一對可憐蟲,哈哈哈哈哈!”

幾個小孩趴在何家的院墻上嘲笑他們,帶頭的男孩子約摸八九歲。趙寶丫見過的,是何家後們對面那家嘴碎的婦人的大兒子——吳金牛。

她遠遠的瞧過幾回,每次都沖她丟石子。

趙寶丫怒了,也不當病人了。跑到圍墻下面指著吳金牛鼻子喊:“你下來,你再不下來我打你。”

見她氣鼓鼓的,奶彪都氣了出來,吳金牛笑的越大聲:“哈哈哈,小蘿蔔頭長那麽矮,你打誰呢?”

趙寶丫跺腳:“打你!”說著撿起地上的石子就往吳金牛面上砸。吳金牛腦門被砸了個正著,頂著漏風的門牙,罵道:“小矮子,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他從圍墻上跳了下來,何春生趕緊跑過去攔在趙寶丫面前,板著臉喊:“不許打寶丫妹妹。”他剛喊完,小寶丫,就像個小牛犢子似的沖了出去,一頭撞在吳金牛的肚子上,把他頂趴下了。

趴在圍墻上的幾個野孩子和春生同時呆了呆:娘啊,太虎了!

這小女娃看著白嫩可愛,打起人來怎麽這麽兇?

奶兇奶兇的!

吳金牛哎呀一聲慘叫,朝發楞的同伴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快點下來打死這個小矮子?”

墻上的四個小孩兒哦哦了兩聲,趕緊跳了下來。

他們五個人今天一定把這兩個小娃娃打的哭爹喊娘。

小寶丫就沒在怕的,她從前在荒星時常和野狗搶食物,張牙舞爪的都能嚇退不少的小動物。雖然現在也很小,體弱,但打這幾個壞小孩還是可以的。

她一屁股坐在吳金牛的脖子上,揮舞著小爪子就往他頭發上招呼,又抓又撓,勢必讓他臉在地上摩擦。

小黑狂吠從竈房竄了出來,攆著其中兩小孩跑。從來沒打過架的何春生被剩下的兩個小孩推倒,摁住打。

小寶丫看見了,放開吳金牛,氣沖沖的跑過來一把推開壓住何春生的人,很快又把那兩個人壓住。吳金牛要去踹寶丫,斯斯文文的何春生突然爆發了,捏著小拳頭大喊一聲,又一腦袋頂在了吳金牛的肚子上。

七人一狗打成一團。

最後占著小黑的勇猛把吳金牛幾個打的鼻青臉腫、哭爹喊娘,拉開門跑了。

正準備敲門的蘇玉娘和趙小姑險些被幾個野孩子撞倒,險險的避到一邊看狂風過境。

等人全部跑了出去,蘇玉娘和趙小姑探頭,就看見臉頰青腫、衣服破損的春生和氣鼓鼓,頭發似雞窩,裙子臟汙的小寶丫。

蘇玉娘、趙小姑:“……”

“寶丫,這是怎麽了?是剛剛那幾個小孩打的你們嗎?”趙小姑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放下東西上下檢查。

幸好幸好,只是頭發亂了一點,衣服臟了一點,身上沒有受傷。

小寶丫很是自豪:“我才沒有被他們打到,我像玉姨姨一樣,沖過去就是一腦袋,他們都被我嚇怕了喲。”她像個女戰士一樣,笑的特別開心。

蘇玉娘:“……”這娃兒好的不學,學壞的。就潑婦了一次,被她學了十成十。

她拉過兒子問他疼不疼,春生搖頭後,她又肅聲問:“為何打架?”

何春生以為她生氣了,抿唇支支吾吾,擠出一句:“娘不是說,要是有人欺負我,打回去他們就怕了嗎?他們欺負我們,還想打寶丫妹妹,我就打回去了。”

蘇玉娘再次哽住:這話確實是她說的。

從前的春生可從不會如此。

父親早亡,她又病重,平日裏周遭的孩子挑釁他,他都是默不作聲、忍氣吞聲。從來都斯斯文文懂事聽話,更不要說拿她的話來堵她了。

她看看旁邊的小寶丫,忽而就笑了:“很好,知道保護妹妹,是小男子漢了。”

何春生狼狽的臉慢慢紅了,兩個小娃兒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哪想午後,吳家婆娘回來,拉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吳金牛討說法來了,其他四家人也拉著自己慘兮兮的兒子來了。何家的大門被堵得嚴嚴實實,吵嚷著讓春生出來道歉,讓他們兒子打一頓,壓根不提抱著碗坐在廊下的趙寶丫。

吳金牛捂住臉喊:“娘,還有趙寶丫那個小矮子,我臉都是她打的!”從頭到尾都是趙寶丫那小矮子打得最狠,像個小炮仗一樣,連嘴巴都用上了,何春生那個瘦雞仔,下手根本不狠。

其他四個孩子也附和:“對,是趙寶丫,是她打的!”

吳婆娘瘋狂扯自家兒子:“渾說什麽,趙家那丫頭那麽小怎麽可能打你們五個?”何家孤兒寡母可以欺負,但趙寶丫的爹是秀才,還是縣案首,找她麻煩不是明擺著找事嘛。

其他四家家長自然也明白這個理,紛紛引導自家兒子:“你剛剛不還說是春生那小子打的嗎?趙家妹妹那麽小怎麽可能打你們?”

奈何,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彎彎繞繞。都異口同聲喊:“不對,趙寶丫就是打了,她還放狗咬我們,她自己也咬我們。”

“娘,你快讓她道歉,快讓她道歉啊!”

“告訴她爹,讓她爹打死她,看她還兇不兇。”

他們幾個小霸王在桑果街都橫慣了,不管他們怎麽欺負別的小孩,他們爹娘聚眾到對方家裏討說法,最後都是對方賠禮認錯,或是打自己孩子一頓結束。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還是在一個小女娃手上吃的,吳金牛說什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娘啊,我不管,讓那個小矮子過來道歉。”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問:“哪個小矮子?”

吳金牛下意識的一指:“趙寶丫那個小矮子!”他說完察覺不對,扭頭仰頭再仰頭,對上趙凜那張冷峻的臉。

他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他娘身後。吳婆娘訕訕:“小子胡說八道呢,不關寶丫的事,是何春生打了他,我們來找玉娘討說法呢!”

“是啊,是啊,我們找的是蘇玉娘,趙秀才不會要管閑事吧?”

門口的男人高大健碩,光站在那就壓迫感十足,她們是活膩了才會去招惹他。

趙凜看了眼拉著何春生的蘇玉娘,慢條斯理道:“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但剛剛你這個小孩可不是這麽說的……”

小寶丫看見他,抱著碗就跑了過來,開心的喊了聲阿爹。喊完後,鼓著腮幫子就開始告狀:“阿爹,他們壞,他們罵我和春生哥哥。罵我笨,罵我矮、還說我沒有娘,是可憐蟲。說玉姨姨是病癆鬼,沒有爹……”

“他們太過分了我才打他們的,他們也打了春生哥哥,春生哥哥的臉都腫了。”

何春生下意識的露出那邊腫脹的臉,補充道:“他們也動手了,他們五個人打我和寶丫妹妹!”

趙凜眉頭越蹙越深,積壓看得人心慌。

吳金牛辯駁:“才不是呢,我就是看見何春生學大人在給趙寶丫把脈,看舌苔,說了他們兩句。趙寶丫就兇巴巴的拿石頭丟我,還讓我下來。我一下來,她就撞我肚子……”他著急忙慌的指著其他四個小孩問:“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小孩也點頭:“對呀,對呀,我們就是看見何春生給趙寶丫把脈,好奇翻在圍墻上看,她就拿石子丟我們!”

“是她先打我們的!”

趙寶丫有些慌了,扭頭去看何春生,何春生臉色發白,擡眼看向他娘。

蘇玉娘也正低頭看他,眼神猶疑:“把脈看病?春生,你在學醫?”她想起齊大夫說過的話。

何春生眼眸閃動,低頭抿著唇不說話,現場安靜了幾息。吳婆娘不耐煩道:“什麽醫不醫的,現在說的是大人的事,你家春生打了我們兒子就該賠禮道歉!”

蘇玉娘不再看何春生,擡眼看向吳婆娘:“你兒子也打了我家春生,五個打一個,你來討什麽公道?要賠禮道歉也是你家兒子先賠禮道歉,別仗著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你!”吳婆娘沒想到蘇玉娘如此強勢,氣得胸口起伏。

趙寶丫沖到她面前,氣呼呼的喊:“都說了是我打的人,是他們先罵我的,嬸嬸你耳朵是不是不好呀?不對,你眼睛才不好,金牛哥哥偷了你的銀子去買糖吃你都沒發現。”

“什麽?偷銀子?”吳婆娘也顧不得找蘇玉娘麻煩了,一把揪住自家兒子的耳朵,“好啊,還說不是你偷的,說偷了多少?還剩下多少,現在去給老娘找出來。”

“哎哎哎,娘啊,疼疼疼!”吳金牛哭嚎著被他娘扯走了。

趙寶丫看向其他四個野孩子,撅嘴:“哼,你們都壞,砸了周嬸嬸家的墻,偷了毛叔家的瓜、還拿了對街劉小胖家的包子……”

四家的家長和娃兒越聽越驚慌,啥事也不想追究了,嚇得趕緊跑。

聽說趙秀才從前是住在城隍廟的,還時常給人算卦看相,他閨女不會也能掐會算吧?他們家孩子從前做過的爛事都知道?

“你們別跑呀,我還沒說完呢!”趙寶丫氣呼呼的跺腳:不翻他們老底,還當她是貓貓呢!

眼看著討說法的五家人跑沒影了,趙寶丫仰著腦袋笑了起來,扭頭去問何春生:“春生哥哥,我厲害吧?”

氣氛安靜,何春生低著頭不說話。

趙寶丫眨了眨眼,又擡頭看向蘇玉娘。蘇玉娘蹙眉,深吸一口氣:“春生,你跟我來書房。”

何春生一言不發的跟著她往書房去,小寶丫擔憂的極了,擡步就要跟。趙凜一把拉住她問:“幹嘛去,跟我回家。”他抱起閨女,又朝趙小姑道:“翠香,你也走。”

“大哥……”趙小姑頻頻回頭,遲疑問:“玉娘姐姐臉色好像不對,會不會有什麽事啊?”

趙凜:“有事也是家事,他人家事莫要摻和。”

趙寶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一回家她就跑到葡萄架子下,把正在翻肚皮的貓貓給戳了起來,軟糯糯的嘀咕了幾句。藍白貓喵喵兩聲,跳上了紅墻,幾下跳到了何家的院子,然後一溜煙的跑進了書房,跳到書架上蹲著。

書房內,蘇玉娘給亡夫上了一炷香,然後扭頭看向呆呆站立的兒子,溫聲道:“過來,給你爹上一炷香,然後磕頭。”

何春生走過去,點香祭拜磕頭。

蘇玉娘繼續道:“現在,當著你爹的面發誓,好好讀書,不再去學醫。”她聲音依舊溫溫潤潤的,但何春生就是知道他娘生氣了。

他直挺挺的跪在那,抿著唇不說話。

秋風習習,窗欞吱嘎一聲響,放在書桌上的醫書被風吹得嘩啦作響。蘇玉娘紅著眼,深吸一口氣:“好啊,現在娘說的話不管用了,你爹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你也不管了。”

“你爹臨死前心心念念就是要考取功名……你答應過娘要好好讀書的!”

何春生依舊不說話,蘇玉娘氣急,:“你不發誓是吧,那好,今日你就跪在你爹的靈位前,什麽時候發誓什麽時候起來!”說著她扭頭去拿桌上的那兩本書,一直沒說話的何春生急了,伸手去拽:“娘,這是寶丫妹妹送我的……”

他語氣近乎哀求:“娘,我學醫不耽誤讀書的,我會考取功名的……”

蘇玉娘定定的看著他:“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世上哪有既要又要,你這樣只會一事無成……”她看上去溫溫柔柔,實際上性子比誰都執拗。

“松手!”她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何春生和她對視幾息,頹敗的松手:他真的可以兼顧的,為什麽娘就是不信他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