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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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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趙老二跑到城南金家, 金掌櫃正在集結人馬打算去竹嶺村。看見趙老二過來,甚是驚訝,吆喝一聲讓打手把人圍住。

“呦呵, 趙老二眼力見漲啊!這是怕爺累著,自投羅網?”

趙老二點頭哈腰, 正要湊過去告密, 就被打手一把摁在地下。他嗷嗷嗷怪叫, 連忙大喊:“金老爺,我瞧見我小妹了, 她沒死。她假死躲在我大哥家裏, 您現在就帶人去抓她, 她一定跑不了。”

金掌櫃挑眉, 驚喜問:“果真?”

趙老二大喊:“絕對真,我哪敢騙您啊!”

金掌櫃擺手, 打手把人放開,趙老二忙不疊的爬了起來, 語氣諂媚:“您快跟我來,我大哥這會兒不在家, 正好去搶我小妹。”

當初是趙老二主動說起自家有個小妹, 要把小妹嫁給他做十九房小妾的。他看不起趙老二,自然也不可能去打聽趙老二家的情況。這會兒一聽他還有個大哥, 還聯合那女人假死來騙他,當即就火冒三丈,帶著一大幫人跟著他浩浩蕩蕩的往城東走。

等到了趙府外面,看著還算殷實的屋子, 疑惑問:“趙老二,你大哥是做什麽的?”

趙老二只想趕緊把小妹搶走還債, 生怕再節外生枝,含含糊糊道:“我大哥能做什麽的,早年給人做工掙了幾個錢,這幾年學人去書院讀書,就是個窮讀書人。哎呀,別說這些了,趁著他沒回來,趕緊把我小妹拉出來。”

也是,看趙老二這個孬貨,他大哥能是什麽好的。

“給我砸,把大門給我砸開!”

二十幾個壯實的打手一擁而上,大門轟咚一聲倒地,嚇在院子裏餵馬的小寶丫嚇了一跳,瞪大眼楞楞的盯著大門口看。在看見趙老二和金掌櫃後,瞬間驚慌起來,連忙把馬草一丟,沖過去叉腰兇巴巴的大喊:“二叔、金老頭,你們賠我家的大門。”她聲音不小,小姑應該聽得到吧。

快躲起來呀!

然而趙小姑聽到聲音已經第一時間跑了出來,和趙老二、金掌櫃他們看了個眼對眼。

“這就是你小妹?”金掌櫃皺著眉頭,顯然對黑黃瘦弱的趙小姑很失望,但聘禮都給了,好歹是個十七的黃花閨女。

是他的東西就不能搶!

他揮手:“給我拖走!”

趙小姑想跑,又怕他們傷害小寶丫,一猶豫就被幾個壯漢拖住了兩條胳膊。任由她怎麽掙紮哭喊都沒用。

“放開我小姑!”趙寶丫齜牙,像個炮彈似的朝著幾名壯漢沖過去,小手又抓又撓。又朝沖過來幫忙的小黑喊:“快去找阿爹!”

小黑生生剎住四只狗爪,轉了個彎撒腿往門外跑。

“攔,攔住它”趙老二急了,伸手去拉金掌櫃。金掌櫃一把把他推開,嗤笑道:“一條狗而已,他還能找人來不成。私藏本老爺的小妾,要是敢來,本老爺連他一塊打!”

“別管狗,快把那個礙事的娃兒拉開,把十九姨娘帶走。”

隔壁的蘇玉娘和春生聽到動靜穿過小門匆匆而來,何春生看到小寶丫被個大漢拎起來往外丟,想也不想沖過去給她當了墊背。何春生被砸得齜牙咧嘴,趙寶丫慌忙爬了起來,喊了聲春生哥哥,又朝著趙小姑沖過去。

絕對不許壞人欺負她的家人。

蘇玉娘一把拉住她,肅著臉朝金掌櫃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私闖民宅還有王法嗎?你們再不松手,我就報官了!”

她纖細娉婷,雖有病態卻容儀出眾。金掌櫃被她驚艷到,語氣倒是緩和了一些:“講道理,趙家收了我的聘禮,新娘子跑了,我來抓回去不是應該嗎?”他上下打量蘇玉娘,“你要是想管閑事就替她嫁給我如何?”

“你!”蘇玉娘臉色發白。

金掌櫃哈哈大笑,揮手:“動作快點,回去就洞房!”

幾個壯漢拉著趙小姑就往門外走,趙寶丫不依不饒的阻攔,何春生時刻在旁邊護著她。蘇玉娘要上前阻攔,被兩個大漢攔住不得寸進。

“放開我小姑,壞人,放開我小姑!”小團子眼眶蓄淚,抱住趙小姑的腿就是不松。

趙小姑邊哭邊喊:“俺走,俺跟你們走,你們不要打寶丫。她身體弱,要是打死了,你們都要吃官司的。”

抓著娃兒的大漢確實感覺她手臂冰得不像話,皮膚又透白,看上去身體確實不好。生得又玉雪可愛,實在下不去手打人,只得不斷的把她丟開。小團子身上臉上全是灰,像是小臟貓一樣,依舊頑強的沖了上去。打手不耐煩了,拎起她脖領打算丟遠一些,手腕子就被何春生一口咬住。他吃痛,用力甩手,把兩個小團子摔了出去,跟過來的藍白貓炸毛,喵一聲叫,撲向了壯漢的臉。

系在馬廄裏的黑雪不知什麽時候掙脫了韁繩跑了出來,揚起蹄子就朝壯漢沖去。

現場亂成一團,金掌櫃險些被馬踩到,大叫道:“快,快報官,私藏我的小妾還敢放馬傷人,看老子不要他們賠得傾家蕩產。”

小黑帶著趙凜趕到時,就看見這幅場景。他大步跨了過去,把兩個娃兒拉了起來。小寶丫一瞧見他來,眼眶就紅了,癟著嘴委委屈屈的喊了聲阿爹。

趙凜摸了摸她的腦袋,交代何春生:“把妹妹拉遠一些。”然後一把揪住準備報官的打手摔砸在地,黑布鞋踩在他背上,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他氣勢威儀、聲如洪鐘,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他,金掌櫃在二十幾個打手中擡頭,一下認出了趙凜,繼而想起小寶丫:好啊,這兩個人不是當初在他筆墨齋鬧事的父女兩個嗎?

筆墨齋被迫關閉,他被錢大有一群人追著打,只能躲在家吃老本的仇都有這父女倆個的一份。

冤家路窄,如今居然撞到他手裏了。

這官不僅要報,還要狠狠的報,他朝貼身的小廝使使眼色。小廝立刻會意。趁著一眾人不註意混進了看熱鬧的人群裏,回府拿錢去賄賂府衙的師爺。

黑雪看見趙凜,立刻跑過去親熱的蹭蹭。

金掌櫃揮開來扶他的仆從,沖著趙凜冷笑:“之前筆墨齋的事是你和錢公子合謀害老夫的吧?”

趙凜眼眸閃爍:難道認出了他麒麟客的身份?

他試探問:“什麽筆墨齋、什麽錢公子,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金掌櫃惱怒:“你少裝蒜,難道不是你和你女兒先挑事,逼著老夫現場承諾以一賠三,再讓錢大有散播出去讓大家來買書,然後坑老夫的錢?坑錢也就罷了,你們還仗勢欺人,不許老夫在長溪境內做任何生意。”甚至前段時間出門都要被人丟臭雞蛋,尤其是錢大有院試沒過後,把氣都撒在了他身上,時不時就來給他添堵。

前幾日他娶親,賠了夫人又賠錢,那錢大有還跑上門嘲諷了他一番,說他懶驢磨道 —— 自上圈套,老色批肖想小嬌娘——活該!

氣得他飯都少吃了一口。

他找不了錢幫公子的晦氣,還治不了面前這個窮酸書生嗎?

何況對方還把現成的把柄送到了他手上。

趙凜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沒認出自己,松了口氣先行了一個書生禮:“既然我家小妹不願意嫁金掌櫃,還望您高擡貴手。”

“呵,你說得輕巧。”金掌櫃皮笑肉不笑,“我給一百兩聘禮,要是不嫁銀子還來。”

趙凜困惑:“收你銀子的是趙老二,你讓他還便是。”

金掌櫃不想和他廢話:“他還得出來,我還會在這邊嗎?”

“那就沒辦法了,你要麽弄死他,要麽送他去坐牢吧。”他繼續厚顏無恥道,“我與趙家已經斷親,你無緣無故闖進我家,砸了我的屋子,踢壞了我家大門,連門匾都裂開了。那裏少說也有一百兩了,要不你先賠我屋子,我再賠你彩禮?”

“詭辯、詭辯!”金掌櫃怒目而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人比趙老二那個草包厲害。

遠處有一隊官差跑來,他冷笑道:“要貧去縣衙貧吧,你們欺騙在前,欠債在後,就等著吃板子坐牢吧。”

趙老二看見官差時,整張臉都白了:他只想把小妹拉走,沒想上公堂啊!

他扭頭就想走,被金掌櫃帶來的打手一把摁住,金掌櫃陰惻惻道:“跑什麽,還得去給老夫作證呢!”

趙凜看著那隊官差靠近,不僅不驚慌,甚至還笑了:陽間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

他本想著畢竟是兄弟,給趙老二留一條活路的:只要他沒發現小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都好說,但他似乎不需要。

也好,那就連金掌櫃一起收拾了吧。

對薄公堂他倒是不擔心,胡縣令如此器重他,必定不會偏幫金掌櫃。但,他扭頭看向路邊因為維護趙小姑弄得臟兮兮的閨女:丫丫一定不能去,萬一被胡縣令發現她乖巧可愛,又動了拉她去給胡寶珠陪玩的心思就麻煩了。

於是他朝蘇玉娘道:“玉娘,麻煩你照看寶丫一二,我和小妹去一趟衙門很快就回來。”

“阿爹。”小寶丫很擔憂,掙脫何春生的手跑過來,“我也要去,我要保護小姑。”

趙凜摸摸她的頭:“聽話,牽黑雪回去。”比起金掌櫃,胡縣令顯然更難纏。

小團子還是不願意,他彎下腰,湊在她耳邊,小聲說:“丫丫忘記了,你和阿爹說過金掌櫃的很多秘密,阿爹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的。”

趙寶丫眼睛瞪大:阿爹的記性怎麽那麽好,她都說過好久好久了。

過來的官差並沒有見過趙凜,和金掌櫃擠眉弄眼後,把一眾人都拉走了。蘇玉娘過來拉小寶丫,安慰道:“寶丫別擔心,你爹都是秀才了,見到縣令大人都不用跪的,也不用挨板子,很快就能把你小姑帶回來了。”

小寶丫把黑雪拉了回去,小黑和藍白貓立刻跟著她往回走。蘇玉娘盯著躺倒的兩扇門看了看,道:“春生,你把妹妹帶到屋子裏去,娘去隔壁李木匠家裏,請他過來把門釘一下。”

何春生點頭,等蘇玉娘一走,小寶丫讓小黑看家,趁著何春生不註意抱著藍白貓就跑了。

“寶丫妹妹,你去哪裏?”何春生追到大門口,看看他娘的方向又看看趙寶丫,最終還是朝矮墩墩的小寶丫追了去。

別看她人矮,跑起路來像是兔子,一下就跑出老遠。何春生追的滿頭大汗也沒追上。

幸而跑到半路被趙春喜給截住了,他拉著焦急的小寶丫問:“你做什麽去?你爹呢?剛才在縣學還在教俞處就急匆匆的跑了,是發生了何事?”他瞧著趙凜面色不好,左思右想還是追了出來。

趙寶丫焦急道:“春喜叔叔,我阿爹被官差抓到縣衙去了,您快幫我救救他呀!”

趙春喜訝異:“什麽?被官差抓了?”他實在想不出趙凜會犯什麽事?

而且趙凜現在是秀才,胡縣令又器重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抓他。

還不等他細想,趙寶丫拉著他就跑。救人要緊,他幹脆把人抱起,大步朝縣衙走。

趙府請酒那日,何春生是見過趙春喜的,不然真以為寶丫妹妹被人販子搶跑了。

他費力的跟在一大一小後面,不到一刻鐘就追到了縣衙門口。縣衙門口已經擠滿了人,趙春喜抱著小寶丫一路擠了進去,何春生跟在他屁股後面擠到了最裏面,可以很直觀的看見公堂裏面的情況。

趙春喜看見公堂之上跪著的趙翠香時整個人都楞住了:不是說她跳河自殺了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後面的人不斷向前擠,門口的官差大聲呵斥:“後退,快後退。”

公堂威嚴,官差齊齊敲棍升堂,胡縣令臨時從後宅趕過來,拍衣扶毛帽一敲驚堂木,威嚴聲四起:“堂下何人,所告何事?”他定睛一瞧,瞧見高大健碩的趙凜站在公堂之下,楞了楞,又楞了楞,看向師爺。

師爺也有些懵逼:金掌櫃讓人來傳話,不是說告的是個窮酸書生?怎麽是剛得了秀才的趙案首?

他用力朝金掌櫃使眼神,然而金掌櫃接受錯誤,撲通一聲跪下了,連磕了幾個響頭後,大聲道:“草民原城南筆墨齋掌櫃金鵬程,狀告趙。趙……”他一時沒趙出來,扭頭問同樣跪著的趙老二,“趙什麽?”

趙老二頭也不敢擡,哆哆嗦嗦的提醒:“趙凜。”

金掌櫃擡頭挺胸繼續:“狀告竹嶺村趙凜夥同他小妹趙翠香騙婚騙財,請縣令大人做主,嚴加責罰這等賤民!”說著他看著趙凜,發現所有人都跪著,唯獨趙凜還直挺挺的站著。

金掌櫃頓時更來勁了,指著他道:“大人,你看這個賤民,就是這麽囂張。公堂之上,跪都不跪。方才草民去抓逃跑的小妾,他還敲詐勒索、打傷我和幾個下人!”跟過來的幾個下人連連點頭,被踩的那個更是把青紫的臉露了出來,大喊:“大人,一定要給小人做主啊,他打人!”

公堂之上嘈雜四起,胡縣令蹙眉,一拍驚堂木,看著金掌櫃:“賤民?”

金掌櫃有些疑惑胡縣令的臉色,看看旁邊的師爺,不確定的重覆了一句:“賤民……”

胡縣令嗤笑:“侮辱縣學癝膳生,來呀,先掌嘴十五再說!”

“癝,癝膳生?”金掌櫃驚慌,癝膳生不就是秀才?

“等,等一下,縣令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趙凜不就是個窮書生嗎,怎麽就是秀才了”他用力扯了一下趙老二:“你說話啊!”

趙老二頭依舊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看向趙凜,趙凜斜睨了過來,和他對視:“在下不才,本次院試案首,縣令大人親授的癝膳秀才,見官可不跪,不挨杖責!”

金掌櫃有些傻眼:“怎,怎麽……”還不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嘴巴子就被抽得啪啪響。連續十五下,兩邊臉瞬間高腫難看。

一下一下的,跟來的打手心驚肉跳。

打完後,胡縣令一拍驚堂木,道:“現在可以告了,好好說話,不得辱沒朝廷。”

被打得頭昏腦漲的金掌櫃在心裏把不說人話的趙老二偷偷罵了個遍,縱使再懊悔也不得不繼續告下去。

趙凜和趙翠香騙婚騙錢在先,只要他咬死這點這場官司一定能贏。縱使趙凜是秀才身也得賠自己銀兩,或是把趙翠香還給自己。

不不不,他不要銀子,他只要趙翠香。等人進了門,他非得把今天的羞辱都還回去!

想到這,他又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大人,請您給草民做主啊。草民日前和趙家定了婚書,媒禮齊全,打算娶趙家的姑娘趙翠香過門。成親那日,趙翠香夥同趙秀才假死逃婚,令草民人財兩空。這事所有竹嶺村的村名和媒婆都可以作證。”說著他從袖子裏掏出婚書和聘書,連合過的生辰八字都掏了出來。

師爺立馬接過,呈到胡縣令手上。

他繼續道:“按照大業律法,騙婚騙財者杖三十,徒三年,逃妾者主家可杖斃!”

他聲音拔高:“縱使趙凜是秀才,也不能完全罔顧禮法,求大人還草民一個公道!”

跪在地上的趙翠香被嚇得瑟瑟發抖,拉住趙凜的衣角不放。

胡縣令看完證據後,又看向趙凜問:“趙秀才,金鵬程說的可是事實?”他聲音威儀,看上去公正嚴明。

金掌櫃連證人都請好了,就打算趙凜辯駁就請出來打他的臉。哪想趙凜俯身一禮,高聲承認:“稟大人,金掌櫃說的是事實。”

他話落,公堂內外一片嘩然。金掌櫃和高堂上的胡縣令都楞住,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肅靜!”胡縣令用力拍了兩下驚堂木,蹙眉問趙凜:“趙秀才,你想好再回答,你雖是秀才知法犯法也是要受罰的!”

小寶丫緊張的盯著她爹看,想擠進去又被守門的官差攔了回來。

趙凜點頭:“他說的是事實,但任何人都不願意嫁給金鵬程這個畜生!”他指著金掌櫃,目光森冷,“在金掌櫃告我之前,我要狀告他多次殺人行兄!”

金掌櫃喝道:“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殺過人了?”

胡縣令用力一拍驚堂木:“被告,閉嘴!原告,繼續。”

金掌櫃憋屈:他怎麽就成被告了?

趙凜繼續:“金鵬程,五十有二,明面上只娶了十八房小妾,實際打死虐殺的女人不計其數。三姨娘崔氏被他割掉了鼻子,失血過度死亡,七姨娘被他用馬鞭活活抽死了,九姨娘被他在床上掐死了,還有十一姨娘、十七姨娘……”每年都有新的姨娘補充進去,每年都有屍體被擡出來。

“他娶的不是姨娘,是可供他賞玩虐殺的牲畜。縱使是妾,也是人生父母養,她們迫不得已入府,不曾逃跑,何故還要遭受比杖斃更慘的死法?”他看向震驚的金掌櫃,繼續道:“我與趙家雖然斷親,但自幼同小妹親厚。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趙老二枉顧親妹性命,執意將她嫁給這個畜生,但我這個大哥卻不能不管!”

金掌櫃慌了,喝道:“你胡說,我的家事你如何知曉?”他虐殺那些妾室後都妥善處理過了,金府上下也守口如瓶,旁人不可能知曉的。

“我胡說?”趙凜步步緊逼,“那你說說,緣何你時常娶親,府裏始終只有十八個姨娘?其他的姨娘都去哪裏了?”

金掌櫃狡辯:“我金府又不是善堂,不聽話或是年老色衰的都發賣了。”

“是嗎?”趙凜嗤笑,“那要不要讓官差去金府的後花園挖一挖,看看有沒有屍骨?”

眾人嘩然,不可置信的看向金掌櫃。縱使妾同貨物,可買賣,但也不可以虐殺啊!這人多半是心理變態!

不少民眾開始辱罵金掌櫃,一群專業看熱鬧的都忍不住砸臭雞蛋了。

“肅靜!”胡縣令眉眼也冷了幾分,看向金掌櫃:“你可有話說?”

金掌櫃內心劇震:他虐殺了那麽多人,就埋了一兩具在後花園滋養那株牡丹花,怎麽又被趙凜知曉了?

他能掐會算嗎?

鎮定,震定,打死也不能承認。管家就在大堂外,他肯定回去處理屍骨了。他擡頭,目光堅定的回話:“縣令大人,這都是汙蔑。家中夫人和十八房小妾都可以作證。草民平日裏吃穿用度都不曾虧待她們,更別提虐打了!”

胡縣令用力拍了兩下驚堂木,朝官差道:“立馬去把金府的夫人和十八房小妾帶到。”

官差領命去了,很快十九個女人被帶到了公堂之上。她們或高挑或玲瓏,或秀美或寡淡,但無一例外都低頭順眼,毫無生氣。

像皮影裏的提線木偶。

十九個女人齊齊跪下,磕頭,等著詢問。

胡縣令:“堂下婦人,本官問你們,金鵬程平日裏對你們如何,可有虐待打殺你們?府上可有出過命案?”

十八個女人又齊齊搖頭:“稟大人,我家老爺待我們很好,吃喝用度不曾苛待,也沒有虐待打殺。”

金夫人也木訥的附和:“府中不聽話的妾室都是妾身做主發賣出去了,夫君他很好,還給她們尋了好人家賣。”

金掌櫃得意:那些女人都被他打怕了,甚至對他產生了依附之情。只要他在場,壓根不敢說他的半個不字。

“縣令大人,您聽,她們都可以為草民做主啊!草民冤枉,趙秀才如此誣陷草民不過是為了逃避責罰!請您秉公處理,上報朝廷革去他秀才身,杖責三十,關入大牢,讓趙翠香入金府做妾!”

輿論又開始反轉,趙寶丫急了,趁著守門的官差不註意,從木杖下面直接鉆了進去。官差大驚,連忙呼喊:“小孩,回來!”藍白貓撞到追趕的官差臉上,然後喵的一聲跳開。

趙寶丫直接沖到公堂上,堂上的官差要過來攔。趙凜連忙把她拉到身後,心裏緊張,面上卻淡定請罪:“大人恕罪,這是趙某閨女,擔心我才會沖進來的。”心裏重覆一百遍,看不見丫丫,看不見丫丫。

保佑胡縣令耳聾眼瞎,看不見如此乖巧可愛的丫丫。

而坐在堂上的胡縣令卻在想:這孩子果真臟啊!頭發像雞窩,臉上全是灰,身上也沾滿了泥土和草屑,怪不得寶珠不要她玩。

看來還是他家千金有先見之明。

他揮手示意官差退下,小寶丫很懂事,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撅著嘴氣呼呼道:“縣令大人,金老頭說謊!他殺了好多姨姨,他床底下還有好多頭骨,他每次殺姨姨都寫下來了,本子就放在床頭的瓷枕裏面。還有還有,池塘裏也有骨頭……”小團子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說出來。

她越說越多,金掌櫃面露猙獰:“死丫頭,閉嘴!”

他就是享受虐殺時的快感,想長久的留住那種滋味,才寫了日記,時時拿出來回味。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小娃娃從哪裏知道的?金掌櫃越想越心驚,撲過去想捂住她的嘴。

趙凜眼神一凜,剛要鉗住他的手,一直安靜的金夫人突然暴起,一頭將金掌櫃撞倒在地。然後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嗚咽著大喊:“你又想傷害我的玲兒?不許你殺我的玲兒!”

“嗚嗚嗚,她才那麽小,她什麽也不會說出去的。你別殺她,夫君,求你了,你別殺她!”

金掌櫃猝不及防被掐得翻白眼,伸手去推女人:“瘋婆子,起開!咳咳咳,你胡說八道什麽?”

現場亂成一團,幾個官差連忙伸手去拉魔楞恐怖的金夫人。金夫人被拉開,一回頭又牢牢抱住小寶丫,緊緊摟住她流眼淚:“玲兒乖,不怕,娘保護你!娘這次絕對不會讓你爹殺你的!”

現場很安靜,趙寶丫遲疑了兩秒也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女人瞬間淚如雨柱,自說自話:“玲兒乖,娘對不起你。娘早該報官把你爹殺姨娘的事說出來,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金掌櫃捂住脖子面如死灰!

“她胡說,她是瘋子,她瘋了!”他指著金夫人,朝胡縣令道:“大人,她瘋了,一個瘋女人的話怎麽能信?虎毒不食子,我怎麽可能殺自己女兒。大家都知道,我女兒是六歲那年從樹上摔下來,摔死的!”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胡縣令的臉色也不好起來。

趙凜冷冷道:“不過是一個母親下意識保護女兒的動作,怎麽就瘋了?”

原本抱住趙寶丫的金夫人突然回頭:“我沒瘋,你殺了人,殺了好多人。”她站起來,沖到那群跪著的女人身後,把其中一個姨娘的外衣拉了下來。那姨娘雪白的背部傷痕累累,跪在那啜泣。

“大人,他殺人了!”金夫人不斷重覆,“他殺了姨娘,還殺了玲兒。嗚嗚嗚,大人,請您為玲兒做主啊!”金夫人跪倒在地,這麽多年郁藏在心中的結終於吐了出來。

其餘女人也跟著哭起來,哭聲越來越大,都帶了顫抖。頓時整個大堂上,哀聲一片,淒楚難當。圍觀百姓中的女子也被感染,有人甚是跟著哭了起來,再也忍不住開始咒罵金鵬程,手裏的爛菜葉子不由分說的往他身上砸。

守門的官差都不想阻攔了:人渣!

胡縣令一拍驚堂木,看向連連躲避金掌櫃,目光如炬:“金鵬程,你還要如何狡辯?”

金掌櫃往前蹭了幾步:“縣令大人,冤枉啊,冤枉!定是這群娘們嫌草民老了,想害死草民!”

胡縣令大喝:“不見棺材不掉淚!來呀,派兩個人去金家把床底下的頭骨和床上的瓷枕都拿過來,本官倒要看看他如何抵賴!”

金掌櫃徹底慌了,老臉松垮,癱在公堂上惶恐不安,求助的看向師爺。師爺把臉撇向別處,壓根不想搭理他。

排山倒海的窒息朝金掌櫃撲來,一時間他只覺得天地昏暗,日月無光。

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他了!

他——完——了!

蒙著白布的頭骨和瓷枕被拿了來,砰咚一聲響,瓷枕被砸碎,日記被攤到了胡縣令的面前。

金掌櫃渾身顫抖,蹭蹭蹭的往前跑,拼命的磕頭求饒:“大人饒命啊,草民不告了,草民不告趙秀才了。草民有眼無珠,草民不識泰山、草民該死,草民不告了……”他磕完頭又拼命的扇自己巴掌,“我,我真沒有想殺她們的,就是一時興奮……”他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連稱呼都變來變去。

在他看來,那些女人都是家人賣給他的,就是賤妾,怎麽就不能殺了?

怎麽就鬧到了這種地步!

“大人,饒命啊!”

胡縣令把日記一合,盛怒:“如何饒命?常人對動物尚有憐憫之情,你所作所為與禽獸何異?”他抓出一根令簽砸了下去,“經查,城南金家金鵬程虐殺數名姬妾,證據確鑿,杖三十,三日後問斬。”

“斬,斬?”金掌櫃哆哆嗦嗦,整個人嚇傻了,等到官差來拉他時,他終於反應過來,掙紮著爬起來沖向師爺:“林師爺,林師爺,救我……”

這麽多人看著呢,林師爺怎麽可能救他,連連後退道:“快,快把他嘴堵住,摁住打!這種人打死都活該!”

金掌櫃被堵了嘴,摁在地上打,一聲聲慘叫聲嚇得跟來的打手和趙老二魂不附體,連連磕頭求饒。

胡縣令一拍驚堂木:“你們二十幾個家仆助紂為虐,各打三十大板自行散去。”

跪在地上的趙老二見沒喊到自己的名字長長松了口氣,心道:自己什麽也沒幹,頂多是不顧念親情把妹妹賣了,但賣兒賣女的一大推,也算不得有罪吧?

哪想趙凜突然提了一嘴:“縣令大人,這趙慶文……”

胡縣令沒好氣道:“多加二十大板,一並打了,讓他漲漲教訓!”

趙老二驚恐:五十大板?

趙凜,趙凜絕對是想他打殘他!!!

趙凜表示:你想多了,我加了錢的,往死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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