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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出發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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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出發元界

手心被銀鏈磨得泛紅, 指尖緩緩松開。

“念念不喜歡嗎?”

骨節分明的大手包裹,強壓著她再度緊握,帝淵微勾唇角, 喉結輕微滾動,帶動頸環銀鏈輕顫,直傳到她的手心。

“握緊些, 天還早呢。”

晨光微晞,顧一念身心俱疲, 四肢百骸如同註了水一般沈重軟綿。

身旁人仍興致勃勃, 牽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頭頂,問:“念念喜歡嗎?”

青絲如瀑, 發間一雙雪白的狼耳暖絨柔順。

顧一念被折騰的半點脾氣也生不出,無力道:“言出法隨的神人之力,你竟用來做這種事。”

口中斥責著,手下卻誠實地揉了又揉, 唇角止不住上挑。

狼尾纏上腰間, 在光滑的皮膚上激起一陣戰栗,手心中的獸耳抖動輕蹭, 帶來絲絲癢意。

灼熱的呼吸淩亂,帝淵遺憾道:“可惜沒有水池,今日沒能讓念念滿意。”

“沒有水?我看你腦子裏都是。”狠狠咬上他頸側,顧一念氣悶道:“你故意的。”

帝淵悶聲低笑, 在她脊背上安撫輕拍, 稱讚道:“那小家夥不錯,我原只道是個器靈, 沒想到竟如此博學。”

識海內,休眠了一夜的914訥訥不敢言, 支支吾吾:〔宿主,我不是故意的。〕

顧一念無語,好一個裏應外合,腹背受敵。

這事太過離奇,她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怪誰,恨恨道:“你昨天都看得什麽亂七八糟的,趕緊丟了。”

914痛心疾首,到底是愧疚占了上風,抽泣著打包準備丟走。

一團淡藍色的電子光暈現出,帝淵目光奇異,伸手觸碰一瞬,訝然道:“是靈氣之外的能量體。”

思忖片刻,他阻止道:“你身具天道同源之力,小阿四也有與天道相類的規則之力,被你們舍棄的東西,只怕會歸於虛妄。”

顧一念反應了一瞬,意識到所謂虛妄應是指歸於元界,為假聞人淵所得,頓時無所謂道:“這種東西有什麽用,歸他就歸他吧。”

帝淵轉念一想,道了聲“也是”,安撫道:“睡會吧,還早。”

眼簾半合,顧一念半夢半醒,呢喃問道:“萬劫之前,我也曾是神人嗎?”

“……是。”

脊背上的輕撫有一瞬停頓,帝淵輕嘆一聲,到底回應了她。

“你對我說過謊嗎?”

“從未。”

向他懷裏更緊密地貼了貼,她心底卻有些發冷。若飛舟之上帝淵的言語都是真實的,那他們想要成神便只能相互殘殺。

“我不信,一定還有其他辦法。”顧一念悶悶道。

成神先斬枕邊人,那她豈不是遂了天道的意,與它同樣無情?

要改變規則,就要首先跳脫至規則之外。

心底裏胡亂想著,顧一念眼簾越垂越低,直到陷入酣甜的夢境。

**

又是大半日畫符煉器,天色漸晚,顧一念疲憊地伸了伸懶腰,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筆墨,頻頻望向院門。

一道落拓的雪青色身影出現在月洞門中,公玉瑾提著餐盒,拂開竹簾走入小亭。

“阿瑾?怎麽是你。”顧一念微訝。

看著餐盒上熟悉的嵌貝薇草花,她後知後覺想起昨日之事,面露尷尬,赧然住口。

公玉瑾笑問:“我倒想問你呢,你對浣微仙子做了什麽?把她嚇得不敢來見你。”

顧一念支吾道:“也沒什麽……”

“嗯?”公玉瑾挑眉,眸帶興味,鼓勵著她繼續講下去。

公玉瑾其人,溫文爾雅,卻多智近妖,心思玲瓏剔透,如同軟玉藏刀,溫聲細語間便能清晰剖解出一切。

顧一念深知,他已然起了興趣,與其讓他自己去挖,不如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沒什麽,就是喝醉了酒,按著她親了幾口。”顧一念垂頭喪氣。

“這……”公玉瑾一哽,連連搖頭,忍不住低笑出聲。推了推食盒,他一掀袍擺,落座對面,溫聲道:“難得她還念著你,吃吧。”

“好。”

顧一念展顏一笑,打開食盒,見果然是商采采的手藝,還附帶著一小壺恢覆仙力的猴兒酒。

酒菜份量都不大,只是為了給她解乏解饞,少息食盡,她愜意地擦了擦唇,問道:“阿瑾找我有事嗎?雷符已畫的差不多了,你們本就有我煉制的玉器,重煉不費什麽功夫,最早明日就能啟程。”

公玉瑾微微垂眸,斟酌道:“玉山,你如何看待聞如許與聞人淵?”

“或者說,你認為他們誰更可信?”

顧一念不假思索,直接道:“我不信任聞人淵,不信任元界中的任何人。至於聞如許……他所求與我不同,但他不會阻攔我。”

“你們有矛盾?”公玉瑾含笑,雖是問語,神色卻了然:“他頸間的東西是你專為禁錮他而設,可是有什麽言語上的神通?”

顧一念不自然地錯開視線,赧然道:“你們都知道,之前還笑我。”

見她抿唇不願再言,公玉瑾識趣地轉開話題:“此行必然要帶上聞人小友,聞道友與他不和,又仙力低微,不若就留在原上吧。”

顧一念頓了頓手,擡眸笑道:“我這小道侶粘人的緊,怕是離不得我。再說,他二人沖突,為何是我家的避讓?依我看,由聞人淵帶路到元界之門內,繪上一幅地圖,足矣。”

公玉瑾沈吟片刻,低聲道:“聞人小友久居靈淵之畔三千年,通身為靈氣浸染,幾乎相當於一塊巨大的極品靈石。必要時,可用於供給靈力所需。”

顧一念心下一緊,方才便隱隱感受到的異樣此刻明朗了起來。

“阿瑾,我竟不知,你還會用這樣的法子?”

文道世家的翩翩公子,自小飽讀詩書,以儒立身,以學入道,公玉瑾一向襟懷明月,是她最為信任的人之一。玉昆仙宗解散後,顧一念幾乎可說是聲名狼藉,非議漫天,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將機就機罷了。在這樣關乎一界存亡的大事上,犧牲在所難免。”

公玉瑾笑容溫潤,一如既往,“再者說,聞人淵本就形跡可疑,恐非善類。”

“玉山,千餘年不見,你竟如此優柔寡斷?”

顧一念思索片刻,道了聲“有理”,便不再糾結。

起身收好食盒,她粲然一笑:“我先回去了,晚間大家一起吃個飯,各自準備準備,明日一早便啟程。”

“好。”公玉瑾淡笑頷首,望著她的背影漸遠,忽又喚道:“玉山。”

“嗯?”顧一念驀然回首。

“你可有旁的事要問?”長眉微蹙,將一雙星眸壓得稍顯晦暗。

“沒有。”顧一念微訝搖頭,笑著安慰:“別想太多,好好準備吧。”

無需多問,判斷身份於她而言再簡單不過。

〔阿四,公玉瑾還是主角嗎?〕

〔唔,我看看……〕914查詢片刻,訝然失聲:〔他也有主角進度條,百分之一百二!〕

〔看來,他從元界帶回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顧一念暗自思忖。

既然如此,公玉瑾所言的異界見聞,真實性都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暮色西沈,落日灑金。桃源仙谷中熱鬧地擺上了兩桌,公玉瑾挖出了千年桃花釀,公皙瓚也忍痛拿出了海棠靈果。

“省著點用。”

一人分了一枚,到顧琢與淩雲霄這裏卻越了過去。

少年手心朝上,眼巴巴地看著,思索片刻,喚了聲:“公皙美人,來一個?”

“……”公皙瓚一怔,無語道:“臭小鬼,你在調戲本仙君嗎?”

淩雲霄噗嗤一聲,險些被酒液嗆到,連忙按下他的手掌,代為解釋:“小鬼只是想誇誇你,盼你高興能分他一顆。”

顧一念樂不可支,顧琢如今越發有人氣,思維、行為邏輯都逐漸朝著人類靠攏,只是畢竟心竅開的時間不長,許多時候不倫不類,倒起了反作用。

“本仙君的海棠果金貴得很,你們又不去,不給。”公皙瓚斷然拒絕。

顧琢蹙著眉,認真道:“去的,大家都去,我也得去。”

轉頭看向顧一念,他一面思索,一面清晰而連貫的表達著屬於人類顧琢的想法。

“於情,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已然成仙,年歲不小,實力也不弱,我不能坐視師父身處險地,自己安然享受庇護。”

“於理,我本算不得生靈,與此界對應的元界未必有我,不會發生公玉仙君那樣自我相殘的情況。此外,我身形迅疾,極善隱匿,是探路報信的不二人選。”

顧一念怔了怔,好半晌沒回過神。

淩雲霄愕然道:“你居然說了這麽多話?”

還有條有理,一氣呵成。

顧琢不悅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靈動,隨後又期期註視著顧一念,等待一個答案。

〔滴——〕

熟悉的提示音響起,914主動報數:〔主角進度百分之五十。〕

顧一念微嘆,垂首輕笑,最終點下了頭。

“好耶!”顧琢喜笑顏開,回身抱著淩雲霄的手臂搖晃。後者神色緊張,試探道:“師姐?那我……”

顧一念失笑,忽然想起商采采那句“我不缺這幾千年活頭”。

走過漫漫道途成仙,誰都不會是茍且偷生之輩。與其坐看同伴遠走,孤獨等待萬劫末世的到來,不如並肩一搏,留下句我心無愧。

“你也去。”顧一念幹脆道:“最後一次了,想去的都去。”

顧一念攤手向前,二人怔楞一瞬,連忙解下自己的玉佩遞過,由她重新淬煉,註滿雷元。

公皙瓚抱臂看著,塵埃落定後扔過兩顆海棠果,挑起唇角,笑得肆意張揚:“小心些,可別死裏,給本仙君的海棠果丟人。”

拿人手短,淩雲霄的暴脾氣硬生生壓住,低哼一聲沒去理會。

商采采掩唇輕笑,重新分過雷符仙器,邀眾人舉杯,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

酒宴過半,淩雲霄抱著鶴鳴琴,尋了處落花飄搖,最為瀟灑的迎風處,陶然撫琴,琴音泠泠,赫然是尚未補全的上古《九歌》。

顧一念倚著帝淵,莞爾遙看,不時舉杯相祝,喚一聲好。

面前,一塊玉佩落下,玄黑如墨,雕工繁覆,重樓錦繡懸,長街市井連,赫然是古禹盛京城。

目光倏忽柔軟了下來,顧一念面露懷戀,伸手接下,註滿雷元後還了回去。

謝嶼總是很沈默,即便屬於他的那根世界之柱已經被修覆了些許,他的生活也依舊古井無波,修煉、練兵、巡邏,偶爾來玉山看望她與帝淵,也是寡言少語,找不出什麽話題。

顧一念卻知道,他並不像表面上這樣簡單,至少,那段來自於他的節拍,就絕非一個普通的天將能夠知曉的。

“這首曲子怎麽樣?”她狀似隨意。

“屬下不懂音律,只是覺得有些不完整。”謝嶼平靜道。

他似乎知道很多,又受制於什麽而無法開口。

一年前,顧一念隨口一句妄渡魔淵之下有什麽,便得到了九歌的節拍,如今,她再度試探開口:“元界之門裏有什麽?”

謝嶼默然片刻,盤著自己有些破舊的劍穗,輕聲反問:“殿下覺得,無用之物應當丟去哪裏?”

元界滿是虛妄,是天道遺棄之物,這般說法與帝淵如出一轍。

顧一念了然,沒有再追問,為他斟酒一杯,無聲感謝。

月上梢頭,酒宴早早散場,九人並上一個聞人淵,各自休憩準備,翌日一早便出發去往元界之門。

昨夜的歡宴未曾邀請聞人淵,他似乎以為自己不必參與此行,一早被拉起時睡意迷蒙,眼角還泛著水色。

“你怎麽回事?穿這種東西睡覺?”公皙瓚一展玉扇,半遮住俊顏,滿目嫌棄。

顧一念一哂,正想要譏諷公皙瓚的寢衣鮫綃滿繡,若隱若現,竟然還有臉面來說別人。轉頭就正對上聞人淵素紗半透,不遑多讓的風流裝扮。

更重要的是,他虛掩的襟懷中,淡金鏈條緊貼著起伏的肌理,其上鑲嵌著幾顆小小的血色寶石,愈發襯得膚白若脂。

商采采以袖遮臉,半側過身,驚疑道:“我久不談及風月,現在竟是男子之間流行這些了嗎?”

帝淵扯了扯頸間,滿眼不耐幾乎要化為實質,將對面東施效顰的冒牌貨射穿。

聞人淵面色飛紅,仿佛剛剛反應過來一樣,匆忙掩上衣襟,赧然道:“抱歉,家鄉習俗,一點小小的裝飾品,叫各位仙人見笑了。”

“確實挺可笑的。”公皙瓚不吃這套,一聲冷笑,幹脆道:“快換衣服,你既念著家鄉習俗,這就回你老家看看。”

聞人淵弱弱應聲,進門之前,還攥著衣襟,回首偷望了一眼顧一念,耳尖愈發透紅。

顧一念:“……”這是在勾引我嗎?

之前沒這麽浪啊,怎麽突然改人設了。

“他是不是哪裏不對?”溫和端正如周應淮,也瞧出了其中貓膩,斟酌話語道:“先前雖有些裝模作樣,卻沒這麽……”

“明、騷。”公皙瓚一字一頓,無情道:“別管他,讓他浪,出了事讓他自己頂著。”

少頃,聞人淵推門而出,微紅著臉色與眾人致歉。

他換回了先前在外的素衣,只是隱約更加薄透了一些,胸腹間稍顯寬松,不知是否在其中佩戴著他的“家鄉飾品”。

公玉瑾安撫了幾句,客套道:“元界之門對兩界的存在都有損害,我等欲一探究竟,尋找封印之法,還需要聞人小友帶路。”

“沒問題,應該的。”聞人淵笑意溫和,“小生早有此意,只是昨日見眾仙君宴飲,便沒敢打擾,沒來得及商議。”

“是我等的不是。”公玉瑾淡笑頷首,擡手讓請,一行人便就此上路。

元界之內,是聞人淵的故鄉,元界之門外的地方,卻還是駐守務虛原多年的公玉瑾、公皙瓚更為熟悉。

開路在前,公玉瑾溫聲提醒:“靠近元界之門的地方,異獸異草頗多,諸位小心腳下,盡量沿我與公皙行過之處……”

話音未落,忽聞一聲驚呼。

帝淵與聞人淵因無力自保而被簇擁在最中,不知為何,一道蛛絲竟繞過眾人,精準地將聞人淵卷纏帶走。

樹冠之上,一只異獸蜘蛛揮舞著剛毛駭人的長腿,覆眼猩紅可怖,口器中不斷噴吐著乳白蛛絲。

粘濕的蛛絲裹滿聞人淵的身軀,掙紮間扯破些許,零落掛在身側。

這只異蛛十分奇異,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獵物,並不急著下口,而是噴吐蛛絲反覆裹纏,直教他衣衫破爛,皮膚裸露。又避開肩頸胸腹要害,專門將雙手負纏於身後,愈發凸現出溝壑分明,肌理飽滿的身材。

公玉瑾第一時間出手,謝嶼也緊隨著拔劍相助。

聞人淵卻似失了智一般,眼尾泛紅,徒勞請求:“玉山君,幫幫我。”

帝淵沈重闔眼,不忍直視。

假聞人淵出現這麽多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冒犯。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用別人的臉做這種丟人的事。

顧一念沈吟許久,有些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低聲問:“你覺不覺得……”

“有些熟悉。”帝淵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這……好像是我那晚追的番。〕914顫抖道:〔我前天就扔了,他還真撿啊。〕

顧一念:“……”

撿就算了,怎麽還拿這東西當教程啊。

她那日全程被屏蔽在外,此刻有些許茫然:〔你們那天說的捆綁,是這個?〕

〔唔,不止……〕914支支吾吾,為難道:〔那個蛛絲,可能有毒。〕

顧一念心頭發涼,強撐著問:〔什麽毒?〕

914語帶哭腔,磕磕巴巴:〔情……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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