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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綠茶小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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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綠茶小圓

來人將托盤放好, 規規矩矩給眾人見禮。

“小生聞人淵,見過諸位仙人。”

“哼!”強忍著雷元的威脅,帝淵冷哼出聲。拉近凳子, 握緊她的手,似是在宣誓主權。

如此明顯的惡意,讓聞人淵有些無措, 他緊張地抿了抿唇,目光卻忍不住偷看著顧一念。

“你看我幹什麽?”大氅之下雷光又現, 顧一念按住帝淵, 主動問道。

聞人淵慌亂垂下眼睫,“仙子莫怪, 實是仙子的容顏……像極了亡妻顧氏。”

“顧氏?”顧琢插話:“顧什麽?”

“亡妻顧一念,西州禹國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在座皆是舊相識,多少了解顧一念的過往, 紛紛以狐疑的目光註視。

顧一念沈吟片刻, 忍不住問公玉瑾:“這是什麽相反的方式,你在異界當魔頭, 我就早早死了?”

“我也這麽覺得。”公皙瓚一展玉扇,說了句公道話:“你合該在那裏出家做佛修,青燈古佛,孤獨一生。”

“像你一樣?”公玉瑾忽然道。

公皙瓚:“……”

顧一念失笑:“自報家底了?”

談笑幾句, 氛圍稍見和緩, 顧一念繼續問:“說說你的亡妻吧,她是什麽樣的人, 因何而死?”

聞人淵目露懷念,近乎貪戀般註視著她, 回道:“我與念念青梅竹馬,在禹國的邊陲小鎮長大,她心地善良,溫柔大方,是極好的人。”

“我們都是凡人,沒有元根,無法修煉。極西之地靠近靈淵,念念因靈氣侵染而逝,悲痛之下我亦心懷死志,孤身來到靈淵旁,未曾想,久居三千年不死,意外獲得了長生。直到前些時日,偶然遇到公玉仙君,聽聞還有靈氣充沛、與我相宜的世界,便隨之搬到了這頭。”

顧一念沈吟片刻,揮手叫他退下,公玉瑾輕點桌案,亭下結界自成,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玉山,你怎麽看?”他問。

顧一念神色難言,“總覺得被罵了一頓。”

早死就算了,溫柔大方,心地善良,這算什麽相反?

顧琢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疑惑道:“心地善良,溫柔大方,那不就是師父本來的樣子嗎?哪裏相反?”

無人應聲,或假作思索,或低頭飲茶,連顧一念本人都心虛地垂下眼睫。

公玉瑾輕咳一聲,體貼地掠過這個問題,總結道:“不管怎麽說,身份、地位、命運,都與我們所知的顧一念相去甚遠,甚至不曾走上仙途。”

顧一念頷首,讚同道:“這個所謂的‘相反’,蹊蹺頗多。阿瑾的反面是修為強大、作惡多端的魔頭,我的反面卻是庸碌尋常,早早死去的凡人。”

“還有公皙……”顧一念思忖道:“比起青燈古佛,邋遢醜陋或許相對性更強。”

“做夢!本仙君什麽時候都不可能醜陋。”公皙瓚怫然不悅:“顧一念,你什麽意思?”

“……”顧一念敷衍道:“你就當我是在誇你吧。”

公玉瑾拉回正題:“比起我們,我倒覺得聞人小友的存在更加奇怪,他若是與聞道友相對的反面,那……”

目光打量地看向對座,帝淵一身玄衣大氅,玉面半掩在皮毛中,握著顧一念的手,滿面妒色,似乎還在為聞人淵那句“亡妻顧氏”而感到不悅。

公皙瓚不耐煩道:“這還不明顯嗎?一個愚蠢善妒,一個聰慧能裝。”

帝淵:“……”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前者?

顧一念沈吟道:“聞人淵確實可疑,但……不止是因為這個。”

問題的關鍵在於帝淵神主的身份,數萬年來唯一的神人,這樣的存在即便反射到異界,也不該是平平無奇,僥幸得了長生的凡人。

“靈氣與魔氣可以簡單對應,黑白善惡可以籠統顛倒,但人性之覆雜遠超一切,更別提還有我們跌宕起伏的一生,很多選擇自己做下時都無法估量結果,路本不只一條,元界的他們又如何過出相反的一生?”

顧一念一語道破關鍵,眾人紛紛點頭。

在座之人年歲少則一千,多則三千,如帝淵這般萬劫永壽的神人更是不可估量。他們走過漫漫道途成仙,一生奇遇數不勝數,期間也必然伴隨著性情與心境的變化。

一句簡單的“相反相對”,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實在難以想象。

“不管是什麽樣子,都與我們無關,從前互不幹涉,今後也不必往來。”

公皙瓚煩躁道:“吸上一口魔霧都要胸悶三天,我不敢想用魔霧修煉的人得是什麽腌臜樣子。他們與我們的區別,或許較之人獸還要更大,完全沒有交往了解的必要。”

周應淮亦是讚同:“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正是封閉空洞,穩定務虛原空間界壁嗎?”

顧一念想要認同,卻又下意識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索性問向眾人:“你們呢,都是怎麽想的?”

淩雲霄道:“我對那個世界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要怎麽封上空洞。”

商采采柔聲道:“大家的想法差不多,只是,若非找不到封閉的辦法,公玉仙君也不會深入元界吧?”

“正是。”公玉瑾目光溫和,對這個柔弱的仙子讚許點頭,解釋道:“空洞由空間界壁的薄弱處生出,自然也可由空間之術彌補。務虛原散仙合力,旁的空洞都已見成效,唯獨最大的這道元界之門毫無反應。”

“我想,答案或許就在另一界中,兩界合力,才能合攏元界之門。”

話題就此止住,眾人緊蹙眉頭,心中各自思量。在一個充斥魔氣、魔修遍地的世界中施法布陣何其不易,即便他們準備足夠多的靈石丹藥,勉強完成空間之術,施法者也要面臨無法再歸來的危險。

“靈淵是什麽樣子,阿瑾可有近前細看?”顧一念若有所思。

若兩個世界當真相對,若非要有一道元界之門不可,那麽開在元界靈淵處再合適不過,若能將靈淵與魔淵相連,或許,還能平衡靈氣與魔氣,解了妄渡魔淵不定期泛濫之憂。

公玉瑾微微擺首,神色覆雜:“聞人小友以為我被靈氣侵蝕方才重傷,第一時間將我帶離了靈淵地界。一直到穿越元界之門抵達此界之前,都在勸說我多吸些魔氣。”

顧一念:“……”

善良且愚蠢,這個對立面人設實在有夠針對帝淵的。

思忖片刻,顧一念決定道:“各自準備準備,探過再說。”

“那,聞人淵?”公玉瑾試探道。

“先放著吧,觀察幾天。”

**

元界幾乎相當於另一處魔淵,魔霧無窮無盡,無孔不入。欲探此界,必然少不了顧一念的雷符與法器。

沒日沒夜的畫了幾天符,仙力重覆耗空補足,顧一念疲憊不已,斜倚榻上,纖手搭在窗邊,隨意撚起落花揉碎,怔怔出神。

一枝完整的碧桃落入手中,她掀開眼簾,瞧見暖色春光中,素衣男子翩翩而立,柔聲喚她“念念”。

腿上的按揉忽然停止,玄色袖擺掠過眼前,打落碧桃,拉回她的手,最後砰地關緊小窗,一氣呵成。

被用力揉進懷裏,腰上大手緊緊禁錮,帝淵頸間仍束著環帶,輕聲喘息,無法言語,動作神態中卻無不帶著委屈與占有之意,將萬般愛意都訴說了盡。

“你和他較什麽勁?他有另一個顧一念。”

仙力消耗過度,她渾身懶散,象征性推了一把便任由對方抱著磨蹭。

對那個鏡像世界的存在,顧一念仍舊心存懷疑。既懷疑其存在的真實性,也懷疑所謂對立規則的合理性。

不過,若那個聞人淵所言不虛,即便那裏的她早早死去,也應當已轉世重生,只是他沒有去尋罷了。

“……沒有。”電光閃動,輕喘伴隨著嘶聲。

顧一念皺眉,擡手為他松了幾分,問:“你知道什麽?”

下一瞬,高大的身軀如虎狼般撲來,榻上一雙人影交疊。

氣息被大肆掠奪,唇上碾壓著灼人的熱度。貝齒狠狠回咬,顧一念曲起長腿,膝蓋威脅地抵在他丹田處,玉釘隱見電光。

“我不喜歡猜謎。”

帝淵目露委屈,大手拂過細腰,順勢穿插進腿彎,向著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

重新被撲倒在榻上,頸側落下細密的啄吻。若能忽略指尖拉緊的銀鏈與他頸上雷光隱隱的環帶,他們就像是一對尋常的愛侶,享受著悠閑愜意的午後時光。

“只有一個念念,只有一個玉山。”

纏綿的喘息中,帝淵如是說道。

顧一念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情話,還是關於另一個世界的事實。知曉眼前人別有目的,她懶得去問,只怕又是謊言。

帝淵卻難得自由,忍不住一再開口:“別去元界,那和妄渡魔淵一樣,都是假的。”

“假的?”顧一念詫異。

公玉瑾親身而至,還帶回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看文加君羊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雖說聞人淵看起來的確有問題,但說整界都是虛妄,實在駭人聽聞。

“妄即是虛,萬劫以來,天道遺棄之物皆在其中。”

雙眸驀然睜大,仿佛有早已遺忘的記憶滑過腦海,細細想去,又隱沒無形。

顧一念一瞬間覺得,或許她也該在那裏。她是被天道厭惡,屢屢設下殺局的紅塵道修士,身具源於天道舍棄部分的雷靈根,與超脫此界的高級系統,姿態強硬,逆天而行。

天地從初生到寂滅,一次重啟稱之為一劫。

此劫之後,或許她也會成為元界,或是妄渡魔淵的一部分。

“世界要重啟了,對嗎?”

顧一念推開他,半坐起身,認真問道。

天門關,道緣隱,在她出現之前,凡世上萬年無人飛升。而在她飛升之後,914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入天道數據庫,只道其中一片紊亂。

按照914的說法,天道與系統相類,運行太久必然出現冗餘數據,魔霧就是這樣的存在。天道不完善,日益臃腫的體系會使世界卡頓,出現諸多故障,在自檢修覆失敗後,天道會拋棄故障部分數據,嘗試重啟,即為大劫。

914曾預測這個過程會在幾百到上千年內,她也猜測過,帝淵對萬事都不在意,或許是因為大劫將近,做什麽都是無力回天。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沒有了,念念,沒有了,玉山。”

輕吻落在眉心,帝淵神色溫柔,近乎懇求:

“只剩最後一次了,我們就在這裏,哪也不去,好不好?”

顧一念怔怔失神,熾熱的親吻已再度落下,濃情蜜意,滿是留戀不舍。

“玉山,最後一次了,把時間留給我吧。”

話音未落,清脆的叩門聲響起,與他極為相似的聲線柔聲細語:“星君,天幹物燥,我煮了些甜湯,還請您嘗嘗。”

動作一頓,帝淵支起半邊身子,眸中染火,恨恨道:“白蓮花,死綠茶。”

顧一念:“……?”你和誰學的?

914發出尖銳爆鳴:〔他偷聽,他偷聽我們說話!〕

在她震驚的表情中,帝淵微勾唇角,愉悅地落下一吻:“當著面,怎麽能叫偷聽呢?”

914倒吸一口涼氣,果斷選擇休眠。顧一念尚未回過神,門外之人已然等不及。

“星君在吧?小生進來了。”

門扉開合,顧一念瞬間回神,起身捏了個法訣整理好衣飾。出去外間時,還叮囑帝淵收拾好自己。

聞人淵放下托盤,兩碗蓮子羹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尚是溫熱。

見她出來,聞人淵微赧道:“院中風涼,小生擔心湯羹涼掉,故而不請自入,星君不會怪罪吧?”

“不會……”

方才帝淵透露的消息太過驚駭,顧一念無心糾結,只想快些打發他走,繼續方才的話題。

“當然不會。”大手托起瓷碗,一飲而盡,帝淵笑道:“哥哥這碗甜湯送的正是時候,忙碌半晌,我正口渴呢。”

這一次他沒再重覆飛舟上的把戲,銀冠端正,衣襟整齊。只是方才被顧一念松開些許的頸環半搭在鎖骨上,襯著他被電流沖擊多次、低沈微啞的聲音,方才忙碌了些什麽不言而喻。

聞人淵連連擺手,無措道:“仙君客氣了,怎當得上您一句哥哥?”

“怎當不上呢?哥哥得了大造化,長生不死,我卻剛滿十九歲就遭人陷害,沒了性命。”

帝淵略略垂眼,俯身擁住顧一念,親昵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重覆道:“剛滿十九歲,若非遇到玉山君,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顧一念:“……”怎麽辦?賣茶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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