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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魔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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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魔淵之下

岑厭之忽然啞火,顧一念卻不準備放過他。

順著龍角向下摸去,在飄逸的鬃毛中尋到與龍首相比,格外小巧的耳朵,她先是狠狠掐上一把,又揪起來對著喊道:“喊喊喊,就你會喊?自己尾巴看不住,這也能怪我?”

龍耳微微動了動,毛絨絨的,有些泛紅。

“沒、沒事。”

“哼!”顧一念冷哼:“你最好沒事。”

讓你兩次,還真以為自己能拿捏住本君。顧一念抱臂坐在龍頸上,憤憤然想著。

“走吧。”拍了拍龍首,又向遠處招呼著公皙瓚:“見好就收,別看熱鬧了。”

一實一虛兩道龍影卷纏著向遠處飛去,下方妖眾仍驚嘆著這夜大鬧雲海的歹徒功法實在了得,竟能如此完美的覆刻出龍族的聲音與形態,沈沈夜色中,雲海中忽隱忽現的兩條龍尾別無二致,完全就像一條龍似的。

“不必擔心,陛下已親自去追,定然能拿下那小賊。”

眾妖的議論聲隱隱傳來,公皙瓚半闔醉眼,笑得猖狂:“他們陛下可要空手而歸了。”

揪在龍耳上的纖手帶著幾分威脅的力道,岑厭之咬牙強忍,龍目矜持地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公皙瓚忽覺不對,訝然道:“你倆都是真的?”

“不然呢?”顧一念沒好氣道:“你少說兩句吧。”

“只說最後一句。”公皙瓚無語道:“聞如許呢?”

顧一念:“……”

低頭看了一眼,聞如許形容狼狽,被緊緊束縛在龍爪之中。岑厭之極富心機地將其中一指禁錮在他唇邊,遏制住呼聲。疾風烈烈,將那雙瑞鳳眸吹得緊闔,呼吸困難,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慌忙將人撈起,小仙吏眼尾泛紅,大口喘著氣,隱忍喚道:“玉山君……”

顧一念輕咳一聲,有些無言以對。趁著偽裝還未除去,她偷偷牽著他的手湊到白龍耳邊,渾水摸魚讓他掐了一把龍耳,權當扯平。

“做什麽?”龍耳動了動,岑厭之耳尖愈發泛紅,聲線中帶著幾分不自然。

顧一念頓了頓,當真想起件很重要的事,問:“妄渡魔淵下有什麽,你可知道?”

“還能有什麽?”岑厭之訝異道:“無盡的魔霧,無窮的妄念。”

“不止。”顧一念搖了搖頭,肯定道:“我想去看看。”

接連兩日的龍神祭,妄渡魔淵已平靜了不少。靈狐長老當眾展示出凈化魔霧的能力,浮空雲海一片騷動。還有先前議過的各種事項,妖族必有大變,明日的龍神祭能否照常舉行都很難說。

想要去一探究竟,如今正是時候。

沈默地降落在仙邸上,旋身化人,岑厭之垂眸道:“下一次龍神祭後,我陪你。”

下一次,一百年。顧一念莞爾,沒說好是不好,只道:“快回去吧,今夜應當還有很多事要你去做。”

岑厭之欲言又止,末了微微頷首,化龍離去。

公皙瓚半醉不醉,揮舞著半截龍尾相送,囂張至極。待到那銀白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才回首問道:“你要下魔淵?”

“只是離近些看看。”顧一念挑眉,看向那截龍尾,終於得了空問:“不是烤著吃了嗎?”

“確實烤了,還撒了不少香料,可惜妖龍皮厚,無法入口。”公皙瓚笑道,“煉成法器豈不更好,每每看到都要氣他個半死。”

“此尾名為厚顏,仍有妖龍的能力,你若要去探魔淵,可借你一用。”

看著遞到眼前的三尺龍尾,鱗片溫潤光澤,猶如生時,顧一念忍不住嘴角一抽,婉拒道:“不必了,我再想想辦法。”

見她目露不忍,公皙瓚放聲大笑,揚手跨步向院中走去,“今夜玩的不錯,明兒個見。”

他的步伐如性情一般風風火火,很快那道緋色身影便連同著他的笑聲一起消失不見,仙邸前庭倏忽靜寂了下來。

顧一念失笑搖頭,回首看向乖巧立在身側的另一個自己,擡手取下玉簪,為他恢覆了本來面貌,道:“去休息吧。”

“玉山君。”聞如許不肯,牽住衣袖,阻住她離去的步伐。

借著三分酒意,小仙吏膽大包天,骨節分明的大手順著衣料向內,滑過纖細的手腕,擠進她的指縫間,與她相扣緊握。

她沒有躲,以清亮的眼眸回望,似是問詢。

聞如許仿佛得了鼓勵一般,更進一步地貼來,微微垂首,溫熱的吐息落在耳畔:“能與玉山君相擁,便是墜入深淵也甘願。”

顧一念微訝,確認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聞如許點頭,迷離中帶著堅定:“我可以為玉山君做任何事,任何。”

顧一念不置可否,一雙艷若榴花般的眸子定定望著他,一步步向後退去,帶著試探。聞如許亦步亦趨跟隨,直至仙邸邊緣,她頓住腳步,似是要給他最後反悔的機會。

聞如許輕笑著搖頭,主動攬過她的纖腰,熟練地折身墊在下方,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相擁著墜入深淵。

“念念想要什麽都可以。”

耳鬢廝磨,親熱地呢喃。身周靈氣逐漸稀薄,妄渡魔淵愈發迫近。聞如許輕啟薄唇,神情篤定,她想要的答案即刻便要吐出。顧一念卻忽然笑彎了眼,手臂攬上他的脖頸,以吻封唇。

萬丈雷霆在他身後爆開,魔霧激蕩,現出其下深藏的隱秘。雲海也為此震動,半邊天空亮如白晝,電閃雷鳴中,她用盡最後力氣輕語:“要你帶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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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活該!”公皙瓚忍痛拿出珍藏的海棠果,為她泡了杯靈茶,連聲斥責:“癱了?廢了?動不了了?昨晚炸煙花不是炸得挺開心嗎?我還以為是天亮了。”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914痛心疾首,〔聞如許那張嘴說什麽是什麽,你讓他張張口就好了。〕

〔那可不成。〕顧一念虛弱道:〔仙法耗仙力,你猜他耗費什麽?〕

914沈默不語,想到些不太美妙的可能。

〔讓他多存在一陣吧,誰知還有沒有下一世了。〕顧一念微嘆,強打精神說起正事:〔阿四,魔淵之下是什麽,有捕捉到嗎?〕

914拉出一段回放,截圖放大,分析道:〔似乎,是一根破碎的世界之柱。〕

〔世界之柱?〕顧一念微訝,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世界之柱是次元轉化的關鍵,讓書中世界落地,通常來說,映照著主角的命格。〕914解釋道:〔這是由七本小說組成的世界,理論上來說,應當有七根世界之柱。七個世界的架構存在矛盾,這或許是它崩毀的原因,不過也正是因為足足有七根,即便崩毀一部分也暫時不影響世界的運轉。〕

至於長久……從天道的紊亂來看,全部崩毀、世界寂滅只是時間問題。

〔破碎的世界之柱是天道規則完全失控的地區,這或許也是魔淵形成的條件。〕914分析道。

妄渡魔淵存在足有數萬年,遠遠超出任何一位主角的壽數。顧一念蹙眉道:〔世界之柱碎裂,對應的主角會受到什麽影響?〕

914想了想:〔唔,倒也沒什麽,失去主角的命格罷了。〕

沈如朽、周應淮、淩雲霄、公玉瑾、公皙瓚、岑厭之以及謝嶼,七個主角她都曾接觸,若說毫無主角光環,最平平無奇的,當屬謝嶼。

與她同遭滅國之禍,謝嶼的氣運卻遠不如她,獨自流連人世兩千年,一介散修摸爬滾打,無數次身陷險境,死裏逃生,方才混得一身修為。

謝嶼與她一樣,對故國的一切無法釋懷,著舊服,守舊禮,奉舊主。在她名滿天下,逸聞傳遍修真界之時,謝嶼默默遙望,獨自守持著過去,不願將恩怨加諸她身。直到她沈寂玉山,身邊久久無人,方才以舊臣的身份尋來,盡心侍奉。

只是,與她想要求得真相,一心飛升的想法不同,謝嶼似乎只是單純地緬懷著那個逝去的國度,守著唯一的皇室遺脈,甘為人臣,奉上一切。

他們相伴數百年,謝嶼對她恭敬至極,所令無有不從。隨著他修為漸長,功至大乘,謝嶼甚至想過放棄飛升,繼續侍奉在她身邊。

當真會有人忠誠無私到這等地步嗎?顧一念無數次試圖理解他的內心,可無論從前還是現在,謝嶼總是十分沈默,沈默地做好一切,沈默守候,叫人挑不出錯處,又看不清真實的想法。

仙力透支,她實在太過疲憊,索性丟開一切不再想,側首飲了一口聞如許遞來的靈茶。

他的唇角破了一塊,唇瓣帶著紅腫,卻堅決不肯用藥,圍著她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時不時還會摸摸唇角,垂眸出神,淺笑一陣。

十九歲情竇初開的模樣,對他們這群動輒幾千歲的人來說,著實陌生得緊。

公皙瓚神色覆雜,稀奇地沒有出言嘲諷,神色中有些許懷念。

一貫沈穩如謝嶼,也忍不住頻頻回首,眸光深遠,不知回憶著哪些舊事。

“妄渡魔淵下是什麽?”鬼使神差地,她竟向謝嶼發問。

指尖在劍柄上輕點,謝嶼搖了搖頭,沒言語。

公皙瓚嗤笑:“跳了一回魔淵,放那麽大一場煙花,你竟沒看到嗎?”

顧一念隨口道:“看到了,隨便問問。”

公皙瓚一哽,神色莫名地瞪了她一眼,半晌,又禁不住好奇,湊近問:“下邊有什麽?”

顧一念思索片刻,改了個說法:“一根破碎的天柱,或許是魔淵存在的原因。”

公皙瓚沈吟片刻,問道:“若能補上,哪怕只是一小部分,魔淵便會穩定?”

“自然。”顧一念點頭,道出猜測:“我的雷元只能驅散魔霧,龍族卻能凈化安撫魔淵,達到百年的長久安穩,我猜,便是通過修補天柱的方式實現的。”

公皙瓚瞇起眼眸,危險道:“若能把那條龍丟進去修補……”

顧一念:“……?”不是,你活閻王啊。

“我開玩笑的。”覷了眼她的神色,公皙瓚改口。

“……你看我信嗎?”顧一念無語。

公皙瓚輕咳一聲,直言道:“浮空雲海形勢不穩,也不知哪日誰占上風,會不會又惦記起本仙君的身子來。”

昨夜動亂種種,妖族勢力重新洗牌,遠遠望去,浮空雲海吵吵嚷嚷,一片混亂,今日的龍神祭也被迫中止。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顧一念沈吟道:“所以?”

公皙瓚勾唇冷笑:“一不做,二不休……”

顧一念心下一驚,連忙勸阻:“萬萬不可……”

公皙瓚取出一截龍尾,冷酷道:“把這玩意填裏。”

顧一念:“……”

一截尾巴而已,你那麽陰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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