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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拒婚妖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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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拒婚妖皇

什麽兩不相欠,岑厭之不認。

於他而言,生來萬般不順,萬事都定要做到極致,才能搏來一線希望。不將人路走絕,不拼到山窮水盡,絕不能輕下結論。

兩百年摸爬滾打,他依舊不夠聰明,不夠幸運,卻憑借著強大的再生之力,生生用血肉趟出了一條仙途。

玉山再見,岑厭之帶著濃黑的劫雲而來,揚首問道:“金鱗豈是池中物,舍我而去,你可後悔?”

兩百年沒聽過這等男頻語錄,914被尬的滿地找頭:〔救命!他怎麽還這死出啊。〕

有什麽好後悔的,在他之前,她已送走了六人飛升。顧一念神色覆雜,忍了又忍,沒在這渡劫的關鍵時刻出言擾他道心。

百煉成鋼,岑厭之歷經磨難,靈力自是十分凝實,一路有驚無險地通過了九九天劫,顧一念也由此受益,晉升靈寂期。

天門洞開,霞光籠罩。岑厭之臨空回眸,眼中不見溫情,只有一種仿佛終於贏得了博弈的暢快:“現在才是真正的,兩不相欠。”

顧一念不以為意,隨意點了點頭。在她這裏,走過的路永遠無需回顧,早幾百年前的事情,她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對方若也能放下介懷,實在是再好不過。

914卻道:〔我總覺得少了一句經典臺詞。〕

識海內話音未落,便聽得登仙階上傳來岑厭之勢在必得的聲音:“顧一念,我在天上等你。”

“此番恩怨了,明日重來過,你終會知道誰才是你最正確的選擇。我會為你備好一切,你便安心來做我的妖後。”

“……不必了。”顧一念內心無語,想是終究沒逃過這句承諾,無奈婉拒:“這兩個字在我們人族,罵的還挺臟的。”

〔他似乎沒聽到?〕914先是發出疑問,不等顧一念回答,又自語著否定:〔就算他聽到了吧,都成仙了,應當不至於耳背。〕

*

正經仙人是否會耳背聞如許不清楚,但他一介小仙吏,耳朵好像確實不大靈光。

“妖樂昂揚激奮,聽著煩悶乃至迷亂一些都屬正常。這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意亂才能情迷。玉山星君太過絕情,朕也是沒有辦法。”

一語畢,四下皆靜,妖皇大殿中沈寂地可怕。

聞如許沈吟片刻,猶豫開口:“若我沒聽錯的話,陛下的意思是擔心玉山君在清醒狀態下拒絕您,故而輔以妖樂,亂其心神?”

岑厭之微微挑眉,並不否認。

“那,清醒之後呢?”聞如許遲疑問。

岑厭之避而不答,看向顧一念道:“浮空雲海不像天宮那般規矩森嚴,美酒美食,自由極樂,你愛的一切這裏都有。朕苦心經營數百年,終於實現當初承諾,為你獻上妖後之位,玉山君難道就半點不動心嗎?”

“荒唐!”折扇狠狠敲在案上,不等顧一念回應,公皙瓚率先發出質問:“口口聲聲為她,難道沒有顧一念,你便不做這妖皇了?”

“將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掩藏在情意背後,叫一個早八百年就分道揚鑣了的前道侶背鍋,誰教你這麽做的?”嫌惡地掃了他一眼,公皙瓚勾唇冷笑:“區區斷尾,罰不當罪,我當時就該向上再切兩尺。”

小冥貓抱著尾巴比劃,尚且不解其意,蛇族小妖卻已“嘶”地一聲夾緊雙腿,額頭冷汗直冒。

“不是道侶。”聞如許忽然開口,無視殿中焦灼的氛圍與上首妖皇沈黑如墨的臉色,他打了個酒嗝,跑題道:“只是救他養傷,提供個落腳的地方罷了。龍君常年在外歷練,偶爾回來也只是一起吃頓飯。”

公皙瓚怒氣一頓,狐疑回首。

“咳,下官偶然聽小顧仙君說起過。”聞如許反應過來,赧然垂首:“下官護主心切,打擾了,仙君繼續。”

“朕留得又不是他,他有什麽資格繼續?”岑厭之聲音冷冷,陰郁的目光掃過他通身的仙器,扇墜、玉環,皆打著顧一念的標記,閃耀地紮眼。

自己的失敗固然使人懊惱,對手的成功卻更加叫人心寒。

他幼時便聽聞過公皙瓚的事跡,同樣身具再生之力,他在妖族為人魚肉,無數次傷可見骨,只能躲在陰溝中獨自恢覆時,這位海棠仙君卻憑借著俊逸的姿容與玉山道侶的名頭,聞名修真界,逍遙四海。

天命從來不公,公皙瓚與顧一念相伴數百年,占盡好處後舍她而去,飛升成仙,如今竟還能得她如此維護。而他,似乎永遠只能做那個殫精竭力,依舊求而不得的可憐蟲。

“顧一念,我實是想不到你竟會如此回護他,你應當知道所謂的天機道緣是什麽,每一個飛升之人,都曾斷情舍你。”岑厭之聲線微顫,咬牙道:“唯有我……是你先丟下我的。”

公皙瓚猛然沈下臉色,自顧一念飛升起,眾人心照不宣掩過不提的事情就這樣被揭開。

他下意識看向顧一念,卻見她神色平靜,甚至略帶倦意,淡淡開口:“誠如陛下所言,早在諸君飛升之際,便已斬斷一切塵緣,昔日種種,大可不必再提。”

“王者無私,在公言公。仙族今日來訪,一為觀禮,二為賠罪。陛下若細看過文書,當知我族神主已就此事做出了處置。罪仙公皙鞭三千,奪仙力三成,剖仙骨一節,乃是萬年未有之極刑,足見我族之誠意。”

頓了頓,顧一念擡眸看遍殿上,將各家神色都盡收眼底,眸中一片了然。

“玉山今日所護,非是昔日道侶,而是仙族同胞。公皙君性情沖動,言語唐突,卻也不是無的放矢。浮空雲海地處西天之極,妖皇遠赴中天與我族仙君死戰,必有所圖。今日為我設局,妖樂、舊情、名利輪番上陣,或許,也是為著同樣的目的吧?”

撥開繁亂的情愛表象,顧一念一語道破其中的利益糾葛。末了,還不忘遞給公皙瓚一道目光,使其悻然閉口落座。

眾仙妖神情各異,心裏也不知忖度著什麽,殿中詭異地靜了下來。

〔都不是什麽好人。〕914發出唏噓,十分心疼自家宿主。

顧一念飛升不過月餘,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一路半是放任的由著他們,未嘗沒有先識人、再斷事,相機而動的打算。現在看來,在場雖都是舊人,卻未必有念著多少舊情。

岑厭之有所圖謀,卻非要掩蓋在癡情之下,以私成公,整個一連吃帶拿。

公皙瓚雖是為她講話,卻未嘗沒有拱火之意。想必他也清楚,徹底撕破和平假面,讓兩族矛盾蓋過他與妖族的矛盾,才是對他來說最安全的選擇。

甚至是聞如許一介仙吏,從飛梭到宴上,一路誤打誤撞竟也為她找了不少麻煩。看似醉得昏沈,不經意間的話語卻總是將事態引向愈發焦灼的地步。

914掃視一圈,嘆道:〔看來看去,也就謝將軍和他那幾個手下省點心。〕

顧一念不置可否,微抿胭唇,真心希望人心能夠少些曲折。

雲虎靈狐二長老尚能沈得住氣,沖動如古猿已是氣喘不已,怒目而視。最初的寂靜之後,妖族議論紛紛,罵她狂妄者有之,憂心事情走向的亦有之。

岑厭之收起憤恨癡情的假面,唇邊泛起了真切的笑意,“說得好,洞若觀火,不愧是玉山君。”

顧一念不為所動,不軟不硬地回刺了過去,“玉山也曾欽佩陛下性堅且韌,永恒如一地堅定目標。事已至此,妖族所求為何,不妨直接講來。”

“好、好好!”岑厭之朗聲大笑,幹脆道:“浮空雲海身負鎮壓魔淵、凈化魔氣之責,朕今日便與仙族言明,這妄渡魔淵,我們守不下去了。”

“什麽?!”此言出,最為驚駭的竟是二長老之外的妖族。

岑厭之無視紛繁議論,坦蕩地自揭老底:“我非神人,金仙而已。混血龍脈無法完整消除魔氣,這三百年來的龍神祭,朕不過是靠著再生之力勉強支撐。如今朕連這項能力也已退化,浮空雲海,危在旦夕。”

顧一念心念微動,第一反應竟是帝淵是否知曉此事。牽連如此之大,竟也能放任不管,甚至默許她與妖族翻臉斷交。

岑厭之這番話可信度極高,除卻可維持的時間不明外,幾乎句句屬實。顧一念正色回道:“我會將此事稟於神主,兩族協力,共商對策。”

岑厭之卻是搖頭,嘲諷道:“你們仙族若有辦法,浮空雲海也不會歸給妖族。”

顧一念微哽,說不出反駁的話。妖仙勢弱,九萬裏玄天,僅有西天之極這一小塊地方歸屬妖族。若不是唯有他們能夠對抗魔淵,這瑞彩千條的極樂之所定然也是仙家的地盤。

“顧一念,你我之間,不必再說什麽場面話。浮空雲海不能有失,否則,失去制衡的魔淵將吞噬整個玄天。”岑厭之目光犀利,直言索求:“要麽將那小海棠送我吃了補身子,要麽你來做我的妖後,以天雷之力助我凈化魔淵。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顧一念閉了閉眼,心念焦灼。她不是個會受人脅迫的性子,但此事牽涉重大,她一時也無法任著性子斷然回絕。

手背上被輕拍了兩下,是安慰的力道。公皙瓚的聲音再度響起:“那便無法吧。”

顧一念循聲望去,見他已斂了先前那副狂肆的神態,勾著唇角,笑得俊逸風流,認真道:“小妖龍,公事公辦,強要人嫁給你算什麽本事?”

“你若有能耐,盡管來捉我,若無,便摟著你的浮空雲海墜入魔淵好了。不必觍顏說什麽共沈淪,九萬裏玄天之大,這魔氣要蔓延到中天仙境,沒個萬八千年恐怕是不行的。”

“再說,你們哪裏沒辦法了?”玉扇唰的一展,公皙瓚似笑非笑地環視過在場眾妖,犀利指出:“偌大浮空雲海,就剩這麽一點歪瓜裂棗的狐猴蛇虎,旁的那些,是叫你吃了,還是填了魔淵?”

殿中一片嘩然,雲虎長老瞋目而視,拍案怒斥:“一派胡言!”

他出手迅疾,扯下頸間金環便朝這頭丟了過來。公皙瓚瞳孔一縮,神色驟然緊繃,顯然對此並不陌生。

以他張揚囂狂的性子竟也不敢直面此物,第一時間便仰身向後欲要避開。一旁,靈狐長老瞇著眼,爪尖輕點,金環一錯化三,包抄而來,使他避無可避。

“夠了。”

再度被欺瞞,顧一念深深蹙眉,終於動怒。

尚未來得及做下一步應對,公皙瓚腰間雙環玉佩忽然亮起,紫電雷光破空而出,一半裹緋衣仙君玉樹般頎長的身影,將其牢牢護住,一半則直直劈向半空金環。

相撞的餘威蕩開,橫掃整座大殿,杯盤狼藉,金屬宮燈上猶閃著電光。眾妖東倒西歪,越是妖力渾厚,便越是目眩神迷。

除人手一件玉山仙器的仙族外,大殿之中唯有妖皇依舊穩坐。

公皙瓚“嘖”了一聲,剛想諷刺顧一念的手下留情,卻見岑厭之怔然垂首,微顫著自懷中摸出一塊龍紋玉佩。

這玉佩顯然與護佑他們的那些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不知為何,眾仙之玉尚是光華流轉,仙力蘊蘊,岑厭之的龍紋玉卻已黯淡無光。

伴隨著他取出的動作,玉身還泛起了細密的裂紋,而後一聲脆響,碎裂無形。

“顧一念……”妖皇怔怔喚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於公於私,皆是如此。”顧一念淡然垂眸,冷冷道:“岑厭之,我的答案,你一直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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