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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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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翼皇朝,太禧七年</p>

繁華的京城大街車水馬龍,街道兩旁有著各式攤販和店鋪,有賣油雞、包子、涼茶、豆腐腦的,還有布莊、米店、客棧熱鬧極了,其中有個孩子背著竹簍、打著鑼鼓喝著賣報,許多人聽到那喝聲都飛奔去買報</p>

那是在民間炙手可熱的皇城小報,作者不詳,印制來源也不詳,之所以廣受歡迎是因它會刊載皇室秘辛,曾刊過當今聖上與鈺王爺的兄弟之愛、柏王爺與他得力軍師的互信互愛,近期則刊登著湛王爺與淩姓富商的深厚友誼</p>

小報中明確指出,淩姓富商曾在某個下雨天裏替湛王爺撐傘,不顧自己的肩膀教雨水打濕,也要將湛王爺保護好</p>

還有一次,湛王爺出門時,差點被急奔的馬兒沖揰,也是淩姓富商及時將他抱入懷裏才逃過一劫</p>

從此,淩姓富商成了湛王爺的入幕之賓,在湛王府裏留宿是常有之事,兩人甚至也不忌諱旁人目光,大白天就聚在一塊兒</p>

諷刺的是,在金翼皇朝眾王爺中排行第八的湛王爺蘭修,受到關註的也只有他的感情生活而已</p>

論外貌,蘭修長得斯文清俊、樣貌堂堂,但跟俊秀邪魅的鈺王爺一比,馬上黯然失色;論功績成就,他從沒上過戰場,在百姓心裏,遠遠不及去年勇猛擊敗紅瑾國的柏王爺</p>

他甚至被當成一個懦弱怕事的人,只因七年前的皇位爭奪戰裏,他是第一個退出戰局的,且比起進宮上早朝,他似乎更喜歡待在府裏悠閑的賞畫品茗,不免被當成愛享樂、毫無野心壯志的一個人</p>

然而,蘭修再怎麽不濟也還是個尊貴無比的王爺京城的商人們見淩姓商人與蘭修交好後,手邊生意就跟著蒸蒸日上,也都想來巴結蘭修,看以後做事能不能順利點</p>

今日傍晚,湛王府來了一群商人,以淩姓富商為首</p>

蘭修與淩姓富商關系交好,大方出借府邸暴商人們飲酒作樂,而且蘭修喜畫,為了收藏從各地收購來的珍貴畫作,另建了間偌大的畫室,商人們過府一聚,他也正好有展示收藏的機會</p>

“這幅花鳥圖筆觸細膩、栩栩如生,堪稱極品”他的聲音跟相貌如出一轍的斯文溫潤,唇邊的笑讓人感到如沐春風,加上他氣質高雅、身形清瘦修長,容易忽略他的皇族身分,只當他是無害又隨和的書生</p>

“是啊,這幅畫真漂亮……”有人發出讚賞聲</p>

“再看這幅山水畫,你們知道這是誰的畫作嗎?是崔正棠的畫”</p>

蘭修神情喜悅地說,語調仍保持一貫的溫文,不急躁,僅是伸手指了指畫上落款的位置,果然,周遭馬上有人驚喜的嚷嚷起來</p>

“是那個崔正棠嗎?他的畫流傳至今的十分稀少啊!”</p>

崔正棠是以清廉聞名的忠臣,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作畫,有著一身繪畫的好本領,可惜在十年前被闖入府邸搶奪財物的盜匪殺害,從此皇朝不僅少了一位忠臣,也少了一名優秀的畫師</p>

蘭修能收購到崔正棠的畫作,實屬難得,許多崔正棠的畫作都被當時殺人奪財的盜匪一並破壞了,令人不禁欷籲的是,這案子到現在還破不了,成了一宗懸案</p>

在介紹完崔正棠的畫作後,蘭修又介紹了幾幅畫,這時候,一名高瘦的男人走至他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p>

這男人就是與蘭修傳出有暧昧的淩姓富商——淩瓊一,他的發跡在商場上可是個傳奇幾年前他以獨到的眼光,買進西域貨品,再轉手賣給京城的富人,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如今經營的幾家店鋪,生意都好得令人眼紅</p>

淩瓊一不知在蘭修耳邊說了些什麽,沒一會兒蘭修便跨前一步,輕聲對著商人們道:“各位,酒席已經準備好了,請各位移駕到倚天樓吧”</p>

但大夥兒在意的卻是——他們兩人剛剛說了些什麽悄悄話?講話不用靠那麽近吧?</p>

當然,這些話沒人敢說出口,只敢在心底揣測,隨著蘭修來到倚天樓</p>

****</p>

倚天樓是王府用來招待賓客的樓閣,下人一推開門,眾人就見左右兩旁各整齊的排列著二十多張桌案,桌上放有精致的菜肴、美酒,桌下則擺放了墊子,必須席地而坐的享用美食兩排桌案的最前方是主位,其右側還有個位子,顯然是淩瓊一的,而廳室中間的寬敞空間,顯然是為某個表演做準備</p>

丙然,眾人入座沒多久,絲竹旋律優美悅耳在桌案後方的帷幔內響起,接著,一個個身上僅罩著薄紗、胸脯呼之欲出的舞伎隨著樂聲舞進廳內,她們揮動五顏六色的緞帶,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個漂亮的圓,每一個旋身、每一個輕盈的跳躍,都呈現出最柔軟美麗的弧度</p>

其中,有個舞伎身穿賽雪的純白舞衣,腰上系著金色腰帶,領口開得極低,胸前美好的渾圓恰好被輕薄衣料緊密的覆住,明顯與其它舞伎有所區分</p>

在眾舞伎裏,她不算最美艷的,但她有著如春天般溫柔的氣質,只是看著她,仿佛就會融化在她柔美的笑靨裏</p>

她的舞蹈也不是跳得最好的,但當她踮起腳尖,輕盈的旋轉舞動時,整個人就有如在盛開的春花上跳舞作樂的花仙,姿態空靈優美</p>

而她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蘭修,那清俊的面容、高雅的氣質,靜靜坐著,就自成一片美好的風景</p>

她一邊揮動著緞帶,一邊以優雅的舞步靠向他,不狐媚誘惑,也不怕生退怯,落落大方的跪坐在他面前,噙起柔美的笑替他斟酒</p>

“王爺,可否賞臉喝下盈兒這杯酒?”</p>

當衣著大膽的舞伎們把男人們迷得團團轉時,蘭修顯然是唯一不受影響的他淡然的用膳,直到那輕柔婉轉的嗓音響起,這才擡起頭,發現有個穿著一身雪白舞衣、容貌月兌俗的姑娘正跪坐在自己面前,替他斟酒</p>

這年約二十的姑娘,有張秀美清麗的臉蛋,皮膚晶瑩剔透,五官順眼好看,不帶有一絲塵世的俗艷</p>

他楞了會兒才接過酒杯,並回以和煦的微笑,“謝謝盈兒姑娘”</p>

自稱盈兒的舞伎本名為冰麗,化名接近蘭修其實另有目的,她看他喝下水酒,眸裏閃過異樣光芒這時,絲竹樂聲停下了,眾舞伎們紛紛落坐在一個個商人身邊伺候</p>

“今天的舞伎可是我特地找來的,大夥兒可要大口喝酒,好好享受!”陳姓富商高喊著,不忘到蘭修的座位前,討好又惶恐的問:“王爺,您可喜歡這安排?”</p>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秀美標致的臉蛋上,只有純粹的欣賞,不帶一點下流猥瑣,“盈兒姑娘很美、舞姿很動人”</p>

聞言,陳姓富商松了口氣湛王爺喜男色的傳言傳得滿天飛,他真怕找了舞伎作陪會觸怒湛王爺,看來,小報裏說的都是編造的,哪個男人不愛美人呢?</p>

“盈兒,好生伺候王爺,知道嗎?”他認真叮囑道</p>

冰麗溫婉一笑,恭敬地移到蘭修身邊坐下,卻沒像其它舞伎急著趨前以窈窕的身子磨蹭男人,反而保持一段距離替他斟酒,儀態優雅得像個大家閨秀</p>

“盈兒見過不少達官貴人,但王爺比他們都還要玉樹臨風、風采不凡”這句讚美她說得誠心自然,沒一點諂媚</p>

“姑娘過獎了”他客氣回道</p>

“盈兒真的很高興能見到王爺……王爺,再為盈兒喝一杯酒好嗎?”</p>

蘭修不好辜負美人期望,再度仰首飲下酒,可美人的勸酒不只這杯,在她勸飲第六杯時,他溫和的開口道:“不了,醉了不好”</p>

冰麗眼兒一瞇,透露出別於艷麗的嬌憨風情“王爺怕醉,那盈兒先喝”</p>

她伸手取餅他的酒杯,就著杯緣秀氣地喝著她的唇印上他喝過的位置,看似在勾引他,神態卻單純自然</p>

但,她確實是在勾引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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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經意地,一滴金黃的酒液自她唇角滑下,滑過了她的下顎、白皙細女敕的頸子,來到鎖骨,在她滑膩的肌膚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暧昧痕跡,最後沒入領口裏</p>

冰麗成功吸引了蘭修的視線,他灼熱的目光順著那滴金黃的酒液往下,一路看到她的頸子、鎖骨,最後凝望著她的胸口,動也不動</p>

她不禁揚起得意的笑接下來,她肯定這男人會對她大獻殷勤,那雙淡定的眸子會為她迸出火花,她敢肯定!</p>

“盈兒姑娘,用手帕擦吧”</p>

被這麽一喚,冰麗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該盯著她胸口看的蘭修,不知何時竟望著她的眼眸,朝她笑得誠懇無害,還拿著手帕</p>

莫非他是要替她……擦胸口?</p>

才鄙夷地這麽想,她就見男人把手帕遞給她,她楞楞地接過帕子,見他眸底神色清澈如水,沒有一點因她而起的漣漪,終於明白他是要她自己擦幹</p>

那麽方才是她眼花了嗎?他並沒有起色心的盯著她胸口看……</p>

不,這樣不對,不行,他得受她勾引……</p>

“盈兒姑娘,喝酒傷胃,你也吃點菜吧!”</p>

蘭修溫潤的嗓音響起,冰麗回過神,手上不知何時已被他塞了一雙筷子,再看到他說完後忙不疊地吃著,不再多看她一眼,她突地感到火大,瞪大了眼</p>

怎麽搞的?他竟把她撇到一旁,專註地吃起飯來她可不是來陪他吃飯的!</p>

從沒受過如此羞辱,她瞇起美眸透出了一絲銳利</p>

這男人是裝模作樣,還是當真坐懷不亂?或者……他真的有斷袖之癖?倘若他真有斷袖之癖,那可不妙,她的任務就是在今晚把他勾引上榻!</p>

不,或許是她的表現太含蓄了,而他喜歡浪蕩點的!有些男人就是外表正經內心不羈!</p>

心念一定,她柔若無骨的倒入他懷裏</p>

“盈兒姑娘,你不舒服嗎?”蘭修眸裏滿是關心,卻很快地將她扶起</p>

冰麗一楞是她的錯覺嗎?他動作快得像是巴不得推開她?</p>

她也沒心思厘清了,只是慵懶的又偎向他,抱緊他手臂,柔弱道:“盈兒忽然覺得有點累……只要王爺幫我揉揉肩就好了”</p>

通常她講出這句話,男人們無不爭先恐後的幫她揉捏肩膀,占盡她的便宜……</p>

蘭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在冰麗暗喜以為他會答應時,他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盈兒姑娘,這可不妥……”</p>

冰麗聞言,手不禁用力聚攏,差點抓痛他,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故作不小心的揮到桌上的酒杯</p>

酒杯一倒,酒液朝蘭修腿間淋去,他被她扣住手臂,一時無法起身閃避,只能往右一偏,酒液仍濺濕左腿處的布料</p>

冰麗像是嚇得花容失色的朝他跪下告罪,“王爺對不住,是盈兒太粗心,請原諒盈兒……”下一瞬,她捉起手帕,想幫他擦拭她就不信,這麽做還勾不起他一點色心!</p>

蘭修很快地扣住她的手,彬彬有禮的微笑道:“不用了”</p>

“不,讓盈兒來……”</p>

“真的不用了,我不怪你”他非常堅持,仔細看,他笑得很勉強、很狼狽</p>

冰麗看出了他的為難,更看出他一副視貞操如命的樣子——他把她的手捉得相當緊,好似她是個臟東西,不想讓她碰他分毫</p>

這讓她心急了,咬牙懇求,“那麽,請讓盈兒服侍王爺更衣!”</p>

他沒有說話,就這麽和她僵持著</p>

最後,他松開了扣住她手腕的手,自座位上站起,如謙謙君子般的婉拒,“盈兒姑娘身體不適,我請小廝幫我更衣就好”</p>

霎時,冰麗臉色變得出奇難看難道他當真對女人沒興趣?</p>

蘭修自座位上一站起,立刻引起眾多商人的註意,尤其是陳姓富商,一眼瞥見他衣裳濕漉漉一片,忙不疊地緊張問:“王爺,是出了什麽事?”</p>

他還沒作聲,冰麗便狀似愧疚的低下頭道:“是盈兒的錯,盈兒不小心撞倒酒杯,害王爺衣服濕了……盈兒想幫王爺更衣……”</p>

陳姓富商聽她惹惱蘭修,驚恐的瞪大眼,叨念著她,“真是的,我不是說了要小心伺候王爺嗎……王爺,您就讓她伺候你更衣當作陪罪吧!”他陪笑地說</p>

這句“陪罪”說得可暧昧了,言下之意是要盈兒用身子陪罪陳姓富商想著,一個舞伎能伺候王爺,也是她的福氣呢!</p>

在場的聰明人都聽出此意,暗暗竊笑著,蘭修自然也是聽得懂的但他沈默不語,像是在猶豫什麽,反倒是從頭到尾不作聲的淩瓊一開口了</p>

“王爺,你就接受盈兒姑娘的陪罪吧”</p>

廳裏頓時一片鴉雀無聲,等待著蘭修的回答——根據皇城小報的說法,淩瓊一與湛王爺有不可告人的關系,可現在他神色自然地主動說服湛王爺讓舞伎更衣,證明他沒有龍陽之癖,那湛王爺呢,他有沒有……</p>

“王爺是嫌棄盈兒嗎?”冰麗擡起眼,咬著下唇道她是真的心慌,她不能被拒絕</p>

“不”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蘭修只能這麽說</p>

不,那就是好了陳姓富商放下了心“盈兒,待會兒你可要盡心盡力把王爺伺候得歡歡喜喜,王爺若高興,搞不好會把你收入房呢!”</p>

這話一月兌口,其它人紛紛對蘭修投以熱烈的眼神</p>

眉目間隱約閃過一抹不悅,他仍是微笑的囑咐小廝,“阿福,去幫盈兒姑娘騰間房盈兒姑娘,你身體不適,請好生休息,晚點我再去看你”</p>

聽完後,商人們皆頻頻點頭——湛王爺是愛女人的沒錯,只是生性含蓄,有些事得等到夜深的時候才能做</p>

冰麗也暗自松了口氣她終於成功留宿在湛王府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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