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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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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好景無窮巷, 名園各異姿。可縱名園有千萬,各有特色於其中,但又怎比得上姜皇這集天下萬花而成的園圃。”

陳尋說著,手也微微擡起, 點在了身前那朵開得最艷的虞美人上, 隨後又再是淡聲說:“是以這虞美人開得再好, 在這百花輝映的園圃內, 卻不過是姿色平平, 毫不起眼罷。”

“既是如此,”姜時堰緩緩踱步來到陳尋身邊, 目光也落在了陳尋點觸著的虞美人上, 道:“尊駕以為,這虞美人,要怎樣才能在這無數嬌艷鮮花的夾擊下突出重圍,成為在場百花中,最為嬌艷,最為出眾的花。”

“百花爭殊,要想一花獨勝, 自然是斬百花,以養一花。”陳尋面帶笑容, 可說出的話, 卻又顯得淡漠異常。

“那滿園嬌艷景,豈不是變得單調無比?一花獨放,怎比得上百花齊綻。”

“要想讓平平無奇者獨立於園圃之內,有些犧牲是必然的。”陳尋收回手, 語氣也越發淡了起來。

“尊駕倒是心狠,”姜時堰挑挑眉, 眼中也泛起一抹探究之色,覆又道:“但百花皆有主,尊駕要毀百花而獨寵一花。”

“可曾問過百花一眾主人的意見?”

陳尋微微垂眸,眼中也閃過一絲冷意,但面上卻又再是勾起一抹淺笑,低聲道:“既已決定毀百花,獨寵一花,那百花主人意見與我何幹?”

陳尋看了一眼姜時堰,眼中也帶上少許異色,道:“莫非姜皇會因一人,十人的意見,就放棄讓這虞美人冠絕園圃的念頭?”

姜時堰面上笑容微微一斂,看向陳尋的眼中也帶上了某種濃重深意。

好半晌後,他才是繼續開口道:“尊駕先前於朝議上,言說要為姜國奪天下。”

“卻不知尊駕要用何種辦法,讓姜國獨立出來。”

“自然是……”陳尋將面上笑容一收,隨即微微擡手一揮,自他身後百花,便盡皆齊根折斷於地,只餘虞美人一花還綻放於院內。

甚至不知是百花齊隕,還是因霜露含於花蕊,加之晨光照耀,眼前的虞美人,較之方才還更顯艷麗嬌貴。

只是處於陳尋身邊的姜時堰,此刻卻無心觀看這虞美人的變化,他聽著陳尋補完的“滅卻諸國”之言,又在側目餘光中,看見了院內盡皆死卻的花卉。

在震驚陳尋手段莫測下,他也緩緩吐出一口氣,壓下了心頭湧起的想要將陳尋捕殺的念頭,輕笑道:“國非草木,豈會輕易滅卻。”

“尊駕莫要逗弄於我。”

“尋,向來不說誑語,”陳尋側目看向姜時堰,方才斂起的笑容,也再次顯現出來,而後道:“何況姜皇真的對當下時局,沒有半分安排嗎?”

姜時堰眼皮跳了跳,但面上仍是保持著淺淺笑意,不解回問道:“尊駕何出此言?”

“我姜國國力本就孱弱,何況欲壓姜國者,非止梁國一家,在梁宋齊齊陳兵於江北邊境下,姜國又哪還有多餘力量反抗。”

“且如今局面,”姜時堰將笑容斂下,語氣卻帶上了少許輕松之意,低聲道:“也不過是一小場面。”

“只要姜國能在梁宋二國限定時間內,將刺殺梁君一事調查清楚。”

“待到事情分說明了,姜國再割舍一點利益讓於梁宋二國,此事也當可消弭。”

“戰事,自然也不覆存在。”

“所以,”姜時堰回望向陳尋,話中也透著少許淡漠,道:“姜國若要求和平,並非難事,何必徒掀戰火,勞民傷財。”

“或者說,”姜時堰面上笑意又淡了不少,繼而再是說:“尊駕說要助姜國滅卻諸國,可當下之危,姜國就已應付不來,還需折了面子,割舍利益,才能換來短暫和平。”

“尊駕憑什麽覺得,姜國能成為這百花中最為殊勝嬌艷的一朵,而不是……”姜時堰擡手抓住虞美人的□□,接著微微一折,將花折落於地,再又說:“花落成泥,成為諸國壯大的養料?”

“因為,”陳尋沒有反駁姜時堰的話,而是低垂眼眸,用靈力托舉起被姜時堰折落於地的虞美人,在一邊將花身上的泥水拂去,他又一邊輕聲道:“莊國,已入宋境。”

說完,陳尋便將虞美人再又放回方才被姜時堰折斷的枝徑上,隨後靈氣一吐一合,在陳尋松手之際,那虞美人竟又重新長在了□□之上,好似方才被折斷景象,從未出現過一般。

可這神乎其神的一幕,姜時堰卻無心觀看。

他僅是沈著眸,強忍心頭泛起地震驚錯愕之情,死死地盯著陳尋,一字一句沈聲道:“尊駕此言,為之何意?”

“意為,”陳尋朝姜時堰笑了笑,“姜皇可準備下一步動作了。”

“你!”姜時堰眼神倏地一變,方才溫和笑意與試探之色也迅速從面上消失,轉而顯露出一抹陰沈警惕之色,低聲道:“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瞧著姜時堰已不再遮掩的真實表情,陳尋也沒有表現出半分訝然意外。

在沖姜時堰曬然一笑後,他才再是淡聲道:“修道之人,可觀天地日月變,可聽萬物低吟語,姜皇舉動,自在在下眼中。”

“是嗎?”姜時堰一瞬不移地看著陳尋,似是要想看出陳尋所言是否為真,而陳尋也同樣面不改色地微笑著回望姜時堰,道:“是的。”

如此過有半晌,在真的從陳尋面上,看不出對方所言是真是假後,姜時堰才是緩緩收回目光,又將面上陰沈神色一斂,轉而道:“尊駕既知我如今舉動,卻不知尊駕覺得我姜國今朝所行,能得幾分勝算?”

聽著姜時堰的詢問,陳尋雖面上神色不變,但心頭卻是暗暗舒了一口氣。

在梁宋二國陳兵江北邊境但姜國遲遲未表態後,陳尋就隱隱猜到了姜時堰有著別的打算。

只是他當時知悉的消息不夠全面,對時局判斷也不夠完善,所以一時也猜測不出姜時堰的想法,更不能肯定他的猜測是否正確。

所以他雖對姜時堰有所懷疑,但同樣也有著諸多猶慮。

直到他收到了家中發了的一十二封急函,又看見信中他與陳懷安定下的‘一切順遂’的暗號字眼後,他才終是肯定了心中想法。

要是當時陳尋沒有打開信件,僅是看見陳懷安親筆所寫的信封,就選擇遵從陳懷安的意思,獨自離開姜國,也算不得錯。

畢竟陳尋猜測陳懷安的本意,就是想讓他先行離開姜國這個是非之地。

且在陳尋思慮中,一旦他離開了姜國,陳家或許就能放開手腳去應對外界危機,因為火種已留,陳家自然不用顧忌什麽。

可也正是因此,除陳尋以外的陳家眾人極可能會成為棋子,以供姜時堰趨使擺布,最後走向覆滅。

至於原因……

正是陳懷安信中所寫的‘一切順遂’,這原是為陳尋離家時,與陳懷安定下的家中有事,陳尋當即刻歸家的意思。

但陳懷安在信封之上,已經告訴陳尋快逃,然而信中又望陳尋歸家,兩者矛盾之大,怎會不讓人心生困惑。

所以在陳尋猜測中,陳家應是出了事,但事情還不到滅族地步,可想必也是麻煩非常,甚至一不小心,陳家走至滅族也不是不可能。

是以陳懷安與族中眾老才希望陳尋走脫,但他們又怕陳尋無視他們信封提醒,選擇執意歸家。

故而陳懷安才會在信中表明家中有危,以配合信封示警,其意便是為家中危急,切勿歸家,速離。

可在三國尚未交戰之時,誰又能威脅到身為百年世家的陳家?

除了遠在京都,近在身前的姜時堰,陳尋再無他想。

也是因此,陳尋才會選擇甩開陳奉來等人,一路趕赴京都,並且在趕赴京都途中,不斷猜測姜時堰到底要做什麽。

於國內管控世家大族,開始集權,於國外卻又一言不發,一日覆一日的折損家國面子。

這內外矛盾之大,又怎能不讓人詫異。

陳尋原來也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但在反覆回憶模擬記憶後。

他終是順著一條模擬記憶中偶然聽聞的消息,將姜時堰的想法串聯了起來。

【五十七歲,你於望江樓上蝸居,期間不知多少的文人墨客,風騷雅士來過你的身邊,他們渚以清茶淡酒,高談天下大事】

【你也由此知道姜國,乃至其他諸國大事】

這原本在陳尋所接受的模擬記憶中,是非常非常微小的一段記憶,因為那時的陳尋還處在以天為被,地為席,醉酒不知歸處的狀態中。

別說是對於外界與他不相關的事情,被其他人提起,哪怕是與他相關的事情,都可能提不起他的精神。

所以在陳尋翻找模擬記憶時,也沒有就這一段記憶深入回想,畢竟於陳尋而言,這段記憶實在沒有什麽價值。

但等陳尋反覆翻找記憶,始終找不到有用線索後,他也只得抱著僥幸心理,細細回顧了這段記憶。

也恰恰是他的這份不死心,竟讓他真的找到了一絲痕跡。

在他五十七歲,於望江樓上酣睡時,曾有一群少年整理更多汁源,可來咨詢摳群死而弍二五九一寺齊來到樓上觀江暢談,其中就聊到了宋國遭遇鄰邊莊國入侵。

且莊國似是極為清楚宋國的兵防布置一般,在短短十日內,竟繞過宋國諸多兵防要塞,侵吞掉了宋國一半土地。

等到宋國徹底反應過來,試圖求援與反撲時,卻已經來之不及。

僅一月不到,宋國首都便徹底淪陷,而在不久後,與宋國毗鄰,互為兄弟國的梁國也被莊國以同樣方式攻沒。

原本姜國眾人還以為莊國會乘勝追擊,直接侵吞與梁國為鄰的姜國。

畢竟以莊國如此恐怖的侵吞下,實力較之梁宋二國還猶有不如的姜國,又怎能抵抗得住。

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莊國卻沒有選擇攻打姜國,反而在一眾大國強國註視間,派出使臣與姜國簽訂友盟條約。

約定彼此之間,永不啟戰。

那時的姜國民眾不知莊國這樣做的意思,還天真以為是對方怕了姜國毗鄰的另一超級大國,楚國所致。

可在如今的陳尋看來,一切又顯得那麽拙劣與惹眼。

很明顯莊國能快速攻陷梁宋,必然有著姜國身影在其中。

說不定梁宋二國兵防布置圖,都是姜國以不知名的手段得到,而後又交予了莊國。

否則莊國又怎能這麽快攻陷梁宋二國。

且現如今發生的一切,雖有少許變化,但脈絡同陳尋記憶中發生的事情,又是何其相似。

所以陳尋雖不知道這些原定十數年後發生的事情為什麽會提前,也不知道莊姜二國何時勾結起來的。

但順著他模擬記憶中,所了解的諸國大事,只要稍加調查,姜國想要從中獲利,實非難事。

也是如此,在將思緒收回後,陳尋也再度看向姜時堰,微笑道:“讓百利於莊,以期對方壯大後,勿忘契約,幫扶姜國。”

“此於姜國而言,損失未免太大。”

“所以,”陳尋看向姜時堰的眼中,泛起少許蠱惑誘引之色,低低道:“與其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在下有一策,不知姜皇可敢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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