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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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從城裏回來後, 沈春花的日常變成了上午學習，下午研究縫制東西。
這個年代，不管是布匹還是針線，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很珍貴。
也可能是自己現在不賺錢, 什麽都處於往外花的狀態。
反正等回來後, 即便已經買了好幾塊漂亮的布匹了，沈春花還是用之前的舊衣裳和舊布不停的忙活著。
甚至怕浪費, 她最開始拿剪刀剪的衣服, 也是那些舊衣服。就是類似在做小娃娃衣服一樣，什麽都是縮減版的。
她在原來的小屋子忙活時, 最近幾天不敢再貿然下井的趙麟, 則是跟她對調了一下，變成在有爐子的大屋子裏待著了。
作為村長的沈爺爺, 收集了不少的農業書籍。大部分都是政府發下來的，讓他們做好宣傳，指導農民好好科學施肥, 科學種地。甚至還有一些農具的使用, 還有家禽生病治療方面的書籍。
最近感覺沒事幹, 但也沒有任何消遣娛樂的趙麟，就是躺在沙發上看這些的。
因為這個屋子有大炕，還有火爐子, 再加上現在這個時間段這個屋子的陽光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稍微的看了一下後，趙麟就有點困了。
“啊！”
在他蓋著毛毯昏昏欲睡時, 隔壁的屋子裏傳來了熟悉的驚呼聲。
想著自己有次路過小屋窗戶時, 意外看到沈春花縫著縫著, 意外把手上線團弄亂的崩潰模樣。
想到自己每晚回屋，都能在那個屋子的垃圾桶裏發現, 她重覆拆下來的那些線頭。
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即趙麟便拿起手上的農業書籍，再次研究起來。
又過了幾日，沈春花跟趙麟一個月的隔離期終於結束了。
等能出去真正的見人了，趙麟就立馬去找了他最好的好朋友韓大東。
至於蘇陳年和楊子楓，他們一個跟趙麟關系不好鬧了矛盾，一個戴著眼鏡身體一看就特別的文弱。
所以趙麟就完全沒有想找他們的意思，當然他找別人，別人也不一定願意過來幫忙。
“趙麟出來了啊，是過五七了吧？”
“是啊，三叔，今天就是五七了。”
“終於出來了，最近憋壞了吧，出來就好好的帶著春花走一下啊。”
“嗯，好的嫂子，知道了。”
整個沈家村80%都姓沈，住在後村這一片又全部都是關系比較近的這一支。
所以等趙麟帶著韓大東往回走的時候，這次大家看著他，再也沒有了往日明顯躲著的樣子，全部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很明顯，這個重要的日子，大家心裏也是大概記得的。
被大家主動打招呼的趙麟，叔叔嫂子的叫著。
等跟很多人打過招呼後，他才在韓大東無奈又震驚的表情下，帶著韓大東真正重新踏進了沈家。
“靠，這一路上問的人也太多了吧？”
待在這個村子三年多了，韓大東有一種重新認識到這個村子到底有多少沈家人的感覺。
等進了沈家後，他一邊重新觀察著這個家裏，一邊下意識說道。
“沒辦法，大家算起來各個都能攀上關系，要麽是春花爺爺的兄弟堂兄弟們的後代，要不是春花太爺爺的兄弟和堂兄弟們的後代的。反正大家的老祖宗都是一個，大家都是親戚。”
家裏算是人丁特別衰落的趙麟，帶著一種異樣的笑容說著。
韓大東有一種這人好像在莫名驕傲的感覺，他想好好的確認一下，想問一下趙麟他到底在高興驕傲什麽。
但所有的話，等真正進內，看到沈春花家的正屋子此刻已經坐滿了人後，他就什麽都不好說了。
“阿麟回來啊？”
“姐夫！大東哥。”
“小趙！大東你也來了啊。”
“嗨，趙麟，韓大東！”
看到他們進來，屋子坐在沙發和炕沿的幾個年輕男女，全部都異口同聲的叫起了人。
“大成哥，嫂子，阿牛——”
今天全部不約而同過來的，是對面的沈阿成，以及對方不常出門的新婚妻子。還有沈春花的堂弟沈阿牛，以及她的堂姐沈阿萍和堂妹沈臘梅。
他們年齡都相仿的，大的可能就比沈春花大個兩三歲，小的也同樣是小個一兩歲。
大家在屋子裏嘰嘰喳喳著，沈春花跟過來的韓大東打了一聲招呼，在把韓大東也安排在沙發上後。很快趙麟就跟她一樣，立馬給家裏各位客人倒茶上饅頭了。
然後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趙麟知道了，沈臘梅和沈阿萍是今天專門瞅準日子來看看一個月沒見的沈春花的。
至於沈大成跟他老婆，還有年級偏小的沈阿牛。他們是聽說了，他們家在挖水井，所以過來看看，順便幫忙的。
“哎，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在挖水井，我跟春花應該誰都沒有說過啊。”
多來兩個人自然是很好的，但在把熱茶給大家推過去時，趙麟還是好奇的問了一下。
“是啊，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可沒有跟你們見過面的。連後院挖出的土，我們也沒有往外拉啊。”
等給大家端來兩碟子小油餅後，沈春花也好奇的詢問起來。
“嘿嘿，你們是沒有往外說和拉土，但你們在後院叮叮當當的聲音，隔壁阿貴和阿貴嫂子聽的清清楚楚的。那天阿貴嫂子特別好奇，就從他們家的屋頂上往你家看了一眼，就看到的你們倆在後面挖的水井。她說這幾天你們沒有動工，應該是挖到最後不敢再挖了。我一聽說，就立馬找阿成哥和阿成嫂子過來看看，順便幫忙了。”
聽到他們的詢問，坐在小炕桌旁邊沈阿牛，先是低頭喝了一口熱乎磚茶，隨即才小心翼翼的撕開了手上的熱乎小油餅。這東西是沈春花剛才從爐子的小蒸鍋裏拿出來的，明顯是他們熱著想吃中午飯的。此刻摸著熱乎乎的小油餅，認真回話沈阿再次有了一種冬天正好，真的是什麽好吃的都有的幸福感覺。
“這樣啊，那大家趕快吃，吃完就去後面幫忙。你們幫忙，我們四個就給大家做真正的午飯，”
對於別人上房頂看他們的事情，沈春花也沒有辦法說什麽。
農村就是這樣，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一家挨著一家的。所以不管你是在家裏教育孩子，還是跟公婆老公吵架。基本都是你還沒有跟別人說什麽呢，外面的鄰居就幫你傳的全村都知道了。
沒有一點點隱私，大家實在太過熟悉，人情往來實在太多。明裏暗裏的打聽和關心特別多，攀比也比較多，這些大概就是農村的缺點吧。反正此刻聽年齡小的沈阿牛這麽說，沈春花也只能笑著盡量無視掉別人偷偷往他家看的事情。
“好！”
在農村男人們幹活，女人們待在廚房好像成為傳統了。
眾人都點頭答應著，等大家都吃一點油餅和熱茶後，很快大家就去後面忙活了。
而沈春花她們，則是在她家的正屋裏，慢慢的做起了午飯。
大家揉面的揉面，摘菜的摘菜，剝蒜的剝蒜，切肉的切肉，反正都沒有閑著。
中間的時候沈阿萍和沈臘梅嬉皮笑臉的問起了沈春花跟趙麟睡覺問題。問他們是在那個屋子睡的，有沒有睡在一起，還是分開睡了。
沈春花假裝沒有聽出她們的潛臺詞，就隨意說就睡在這個屋子裏。
“唉，那你們睡在這裏害怕嗎？”
聽到沈春花的回答，一直跟他們不是特別熟的阿成媳婦，悄聲的問了起來。因為對方的問話，剛才笑著亂打聽的沈阿萍和沈臘梅再也的不敢亂說了，全部都下意識繃緊了身體。現在對方一提醒，她們終於記起沈春花的爺爺就是在她們旁邊的這個大床上過世的。
“額，這個還真沒有。我爺爺畢竟是喜喪，又是自己的親人，所以我是沒有什麽太大感覺的。而且在我們農村，誰家的老人不是沒在自家大炕上的。對於這個，我們就算想忌諱，也沒有辦法忌諱的。總不能老人過世了，就把這個床和房子都拆掉啊，我們暫時沒有這個條件啊。”
“確實，這麽一說，我阿奶當時好像也在我們正屋大炕上沒的。這種事情別人好像挺害怕的，但作為自家人，好像一般都不害怕。”
“對，我家的正屋，我太爺太奶好像也是躺在大炕上走的。反正在我們這裏，一般人就算住院了動手術了。感覺不行了，大家都是趕快往家裏拉的，都是盡量讓老人在自己家裏，自己常睡的炕上沒的。這樣，在我們這裏才算真正的死的安穩。”
因為阿成媳婦的疑問，以及沈春花的回答。很快大家的問題，莫名其妙的就向不太陽光的方向拐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沈春花聽到了一聲很明顯的驚呼。
那個聲音是從後院傳來的，顧不上多想，手上幹著活的四人全部都沖向沈春花家的後院。
等他們通過角落的廚房後門，迅速進了後院後。看到的就是被眾人拉上來渾身是泥，並且身體全部都被淋濕的趙麟。
而在趙麟的後面，剛才說來幫忙的幾個年輕小夥子，全部都一臉驚喜的趴在趙麟臨時拿磚頭胡亂砌起來井沿，全部都一臉驚喜的往下看著。
“有水了？”
看著渾身濕透了，正在瘋狂擰自己褲腿和衣角的趙麟。沈春花明知故問著，並且上手幫他擰起頭發上的一點點水。
“嗯，有水了，我說過我挖肯定能挖出水的。”
只是挖了一口井而已，但看著面前迅速跑過來的沈春花，趙麟就是突然的驕傲了。
“哇！！”
“竟然真的出水了，趙麟你厲害啊。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告訴大伯父去。”
“聽說你們這個村子，之前挖了十來個水井，都是挖了十來米都不出水。漸漸的大家都不挖了，就說是老天爺不讓挖了。”
看到真的出水了，平時性格算特別沈穩沈阿萍，迅速的沖過去。跟他們的兩個堂哥和堂弟，一起往下看去。
至於一向跳脫的沈臘梅，她在跟著大家跑了一下會，隨即就反應過來立馬去外面叫人了。
剛來他們村子沒多久的阿成媳婦，此刻側像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一樣，跟沈春花和趙麟說著，沈家村為什麽一直沒有水井的真正原因。不是大家不知道挖個水井方便，是老一輩都挖過，但挖了十幾個都挖不出來。因為大家挖這個時，有時候還講了一點點迷信。
以為接連挖十幾個都不出水，是老天爺不讓他們隨便動地下水脈，大家就不敢再挖了。
反正此刻，眾人全部都把腦袋湊在那個一米多寬的黑乎乎大洞口，看著裏面一點點冒出的泉水，所有人此刻都是異常高興興奮的。
“以前我們一般挖到十一二米就不敢再挖了，原來再深一點點，挖個十六七米，就能有水啊。”
聽完自己妻子的話，在沈春花催著趙麟先去換衣服時，趴在這裏許久的沈阿成特別感慨的說了起來。
“對啊，我們的老一輩，沒準再挖深一點點，就能挖出水井的。有了這個，我們就不用天天大冬天的去泉邊或者河邊挑水了。”
沈阿牛家的挑水責任，現在也慢慢的轉到他這裏了。
想到自家有個水井的便利性，他也低頭盯著下面，特別興奮的說了起來。
如果不是農村的，自己沒有真正的挑過水的話，一般人可能永遠都懂不了那種大冬天排隊去挑水，一次要挑至少三次才能把家裏大缸挑滿水。到時連用一點點水，都下意識珍惜節約不敢多用的那種感覺。
反正此刻看著下面，一點點冒出來帶著一些泥土的渾濁井水，年齡不大的沈阿牛就是特別的激動也特別的感慨。
雖然剛才他們全部都過來，高高興興幫助趙麟挖井了。但在內心深處，其實他們都不覺得他真的能挖出水的。他們只是過來意思意思的幫忙，順便過來蹭一頓午飯，外加跟許久不見的沈春花他們聊聊而已。
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們剛把趙麟吊下去沒多久，才往上拉了兩桶的沙土，底下就意外的出水了。
“這個把電機放下去，再弄過水管子。到時基本一插電，水龍頭一開，水就自己直接上來了。”
韓大東也是從大城市過來的，掃著趙麟買在一邊的電機和水管，他也激動的科普著。
而在趙麟剛剛換了衣服，再次重新過來時。在村子的很多人，包括新上任的隊長沈長平和副隊長沈建國，也都已經匆匆的跑過來了。
“真的出水了？”
村子沒有密碼，通過阿貴媳婦的大嗓門。外面的大家其實基本都已經知道了最近一個月，趙麟都在沈春花家的後院挖水井的事情。
但知道歸知道，大家都抱著一種，他想折騰就讓他折騰的想法，沒有一個人真正去提醒他什麽。
大家感覺，他既然都開始挖了，那別人無論說什麽，他肯定都不會聽。所以還不如讓他自己慢慢挖，最後用事實碰一下壁的想法。
而且有些人在看笑話的同時，內心還是抱著一點點，沒準他真的能挖成功的小小希望。
就是他們老一輩已經碰過壁了，他們這一輩也有不信邪碰過壁的。到了沈春花這一輩，大家雖然嘴上說著他們的村子肯定沒有水，肯定挖不出水的話。
但在內心深處，他們又抱著希望，又十分希望他們再試試。
反正這種想法，也是蠻糾結的。
反正就是此刻，等聽到趙麟竟然真的在自家後院挖出水井後，所有人包括新村長沈長平的心裏都是激動非常的。這一刻，很多年老的人，幾乎有一種喜極而泣想痛哭一場的沖動。水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當時他們村子分前村後村，其實就是按照離黑泉的遠近命名。
離得遠的，搶到了一個前村的名字。他們離黑泉近的，因為自覺占了便宜和便利，最後也被動的接受了後村這個稱呼。
以前為了一點點飲用水，常常有在泉邊打架的。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他們這個地方是發生過大旱黑水都不出水的情況。那個時候，因為大旱他們種的莊稼全部都幹死了。再到後面，大旱就變成了大災。就是那年，他們餓的吃了草皮和觀音土。就是那年，他們村子往外賣出了很多年輕女娃子。甚至有些因為想要自家的孩子活著，把自家的孩子直接免費送給別人做童養媳的。甚至沈春花兩個姑姑，一個就是在那年活活餓死的，一個是在那年被送出去，後來再也沒有找到的。
總之對於飲用水，真正經歷過大旱的，都是格外珍惜和看中的。
為了保護村子飲用水不被破壞，他們把黑泉眼保護的好好的。村子河灘小樹林的自然泉水，大家也保護的很好。為了保護那些水源和樹林，附近的幾個村子甚至默契的不讓大家開墾和破壞一點點的河灘面積。這個也是，他們河灘明明有泉水，但大家不把村子直接建在河灘裏的另外一個原因。
此刻看著趙麟挖出的這個水井，大家已經開始各種想象了。如果他們村子家家戶戶都能挖出水井呢？或者大部分人家，都有水井呢？或者他們給村子挖出幾個公共的水井呢？
“挖出來了，但水不多！”
“剛才就噴了一下，後面水就少了。”
“現在水還有些渾，看著好像不是特別的幹凈。”
看到村長他們過來了，一直趴在水井旁邊的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然後很快，那個位置，就被村子的老一輩全部都占領了。
“原來要這麽深才能有水啊！”
“剛開始水少也是正常，太大了才不好辦啊。”
“我們沈家村，也有真正的水井了。春花，你這個丈夫厲害啊。”
“要是村子的水井再多幾個，大家就不用打架了。大家再喝水洗衣服，就不用像以前那麽麻煩了。”
明明是一件不算特別大的事情，但爬在水井邊的幾位老人，說著說著就都慢慢的紅了眼睛。
“大家別圍著了，趁著水還不大，趕快把人放下去，再把下面的泥沙好好的收拾一下。底下的石頭不用管，把下面的泥土沙子再掏的幹凈一點，最好旁邊再用水泥轉頭砌好，這樣以後才不會塌方。最好再在旁邊做一些往下爬的——”
沈家村上一個悶頭挖水井最後什麽都沒有挖出的，其實就是現在大隊長沈長平。在大家都圍著新水井感嘆高興時，以前研究過這個的他立馬提醒起來。
而在提醒時，他就突然發現這個水井的井沿已經做的相當好了，就差外面糊一層水泥了。甚至裏面的墻壁上，現在也是用紅磚砌好的狀態。甚至他剛才想說的讓人以後以防萬一踩的凸起磚頭梯子，以及讓人抓著的鐵質的鋼筋把手，下面也已經做好了。
可以說現在這個水井，除了把底下再稍微的清理一下，再把裏面和外面用水泥磨平一點外，其他一切都做好了。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下面，等看到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興奮討論時。剛才應該重新換了衣服的趙麟，已經找出家裏手電筒和泥鞋，已經打算再次下去了。
看著這個之前大部分的時候都沈默，只有在打獵和幹活時，比較積極的年輕小夥子。
此刻沈長平心裏大喜，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的第一次有了。也許這個趙麟，真的比蘇陳年好的感覺。
蘇陳年那個小夥子，嘴巴是厲害，為人處世確實也厲害，甚至他的筆桿子也特別厲害。
那樣的人，可能很多年輕的小姑娘都喜歡。一些讀過書當過官的，可能也喜歡。
但作為一個幾十年待在農村的農村老把式，他更欣賞的，其實是這種真的好鉆研，真的能彎下腰能給他們村子幹實事，能給他們村子真的帶來改變的人。
而現在趙麟，好像就是這樣的人。
念過書，是高中生，還是從盛京那樣的大城市過來的國家知青。
但就這樣的人，他現在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沈家人了，開始真正為沈家村幹實事了。要知道在以前的時候，這些讀過很多書來自大城市的年輕人，好像身上都有一種無形的架子。因為那些無形的架子，他們就是無法真正的彎下腰，真正給他們待在村子辦一件真正的實事的。但現在趙麟身上那道無形的架子，它就是突然的消失了。
剛剛上任的沈隊長，望著要下水的趙麟眼神發光著。
大家都註意著趙麟和下面的井水，都沒有註意到對方的異常，沈春花也沒有註意到。最近一陣子她天天看趙麟下井，心裏的害怕並不大。
但以前趙麟下去時，下面都是沒有水的。
現在看著下面，一股一股往外冒的井水。沈春花終究還是有些擔心了：“趙麟，這樣行嗎？要不我再去找點塑料袋，你把腳和大腿用塑料袋裹著，這樣下去你會冷的少一點吧？”
“沒事！現在水不深，應該還——”
“腳沒事，但手有事啊。你等一下，我去拿我洗衣服的皮手套。戴那個東西，多少能保護一下你的手。”
雖然是七十年代，但沈家村的婦女們洗衣服，基本都戴著橡皮手套的。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大家為了去泉邊掏衣服準備的。
“去吧，去吧，瞧你心疼的。”
“對，應該帶著那個手套。不然下去碰到井水，不一會就凍僵了。”
著急的大家，看他們小兩口卿卿我我的，下意識的笑著催促起來。
沈春花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就趕快去外面找洗衣服的皮手套。
而就在沈家村後村的很多人，全部都得到消息，全部都往挖出水的沈春花家趕時。
再次把蘇陳年約到河邊小樹林大槐樹下的薛倩倩，則是小心翼翼把自己這個月沒來例假，貌似懷了的事情告訴了她的對象蘇陳年。
“……”
蘇陳年有一刻的懵，但看著小心翼翼的女朋友。
想著他原本應該有兩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但最後都莫名其妙沒有的現實。
感覺這一刻，好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在內心輕輕的嘆息一下，隨即他就笑著擡手摸向了對方明顯擔心害怕的漂亮臉頰：“這是好事啊，你擔心什麽？明天我就去村子打報告提申請，讓村長同意讓我們結婚。現在情況可能真的改變，反正趙麟跟沈春花都能結婚。沒有道理我們堂堂正正的申請打報告，村長不同意的。”
“我——”
這一陣子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說實話在說出自己懷孕的事情時，薛倩倩的心裏是特別忐忑不安的。
而此刻見對方真的恢覆正常了，終於成為像以前那樣的負責任男子漢了。心裏一喜，隨即薛倩倩就激動的撲進了對方的懷中：“蘇哥，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不管什麽時候，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能意外跟你分到一起，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了。能成為你妻子，為你生兒育女，也是我這輩子最高興最幸福的事情了。”
高興了的薛倩倩，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蘇陳年擡手輕輕的摸著她的臉頰和頭發，臉上有一點點的糾結和不甘心。
但一想到沈春花那邊他已經徹底沒戲了，沈春花的那個小叔叔現在也已經離開了。他那天介紹的沈阿萍和的沈臘梅，也當場說了不嫁他的話。
到了現在，輕輕的抱著自己青梅竹馬。盡管內心特別的不甘心，但為了不讓對方傷心，為了對方肚子裏的孩子。一直心有不甘的蘇陳年，終究決定暫時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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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裏回來後, 沈春花的日常變成了上午學習，下午研究縫制東西。
這個年代，不管是布匹還是針線，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很珍貴。
也可能是自己現在不賺錢, 什麽都處於往外花的狀態。
反正等回來後, 即便已經買了好幾塊漂亮的布匹了，沈春花還是用之前的舊衣裳和舊布不停的忙活著。
甚至怕浪費, 她最開始拿剪刀剪的衣服, 也是那些舊衣服。就是類似在做小娃娃衣服一樣，什麽都是縮減版的。
她在原來的小屋子忙活時, 最近幾天不敢再貿然下井的趙麟, 則是跟她對調了一下，變成在有爐子的大屋子裏待著了。
作為村長的沈爺爺, 收集了不少的農業書籍。大部分都是政府發下來的，讓他們做好宣傳，指導農民好好科學施肥, 科學種地。甚至還有一些農具的使用, 還有家禽生病治療方面的書籍。
最近感覺沒事幹, 但也沒有任何消遣娛樂的趙麟，就是躺在沙發上看這些的。
因為這個屋子有大炕，還有火爐子, 再加上現在這個時間段這個屋子的陽光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稍微的看了一下後，趙麟就有點困了。
“啊！”
在他蓋著毛毯昏昏欲睡時, 隔壁的屋子裏傳來了熟悉的驚呼聲。
想著自己有次路過小屋窗戶時, 意外看到沈春花縫著縫著, 意外把手上線團弄亂的崩潰模樣。
想到自己每晚回屋，都能在那個屋子的垃圾桶裏發現, 她重覆拆下來的那些線頭。
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即趙麟便拿起手上的農業書籍，再次研究起來。
又過了幾日，沈春花跟趙麟一個月的隔離期終於結束了。
等能出去真正的見人了，趙麟就立馬去找了他最好的好朋友韓大東。
至於蘇陳年和楊子楓，他們一個跟趙麟關系不好鬧了矛盾，一個戴著眼鏡身體一看就特別的文弱。
所以趙麟就完全沒有想找他們的意思，當然他找別人，別人也不一定願意過來幫忙。
“趙麟出來了啊，是過五七了吧？”
“是啊，三叔，今天就是五七了。”
“終於出來了，最近憋壞了吧，出來就好好的帶著春花走一下啊。”
“嗯，好的嫂子，知道了。”
整個沈家村80%都姓沈，住在後村這一片又全部都是關系比較近的這一支。
所以等趙麟帶著韓大東往回走的時候，這次大家看著他，再也沒有了往日明顯躲著的樣子，全部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很明顯，這個重要的日子，大家心裏也是大概記得的。
被大家主動打招呼的趙麟，叔叔嫂子的叫著。
等跟很多人打過招呼後，他才在韓大東無奈又震驚的表情下，帶著韓大東真正重新踏進了沈家。
“靠，這一路上問的人也太多了吧？”
待在這個村子三年多了，韓大東有一種重新認識到這個村子到底有多少沈家人的感覺。
等進了沈家後，他一邊重新觀察著這個家裏，一邊下意識說道。
“沒辦法，大家算起來各個都能攀上關系，要麽是春花爺爺的兄弟堂兄弟們的後代，要不是春花太爺爺的兄弟和堂兄弟們的後代的。反正大家的老祖宗都是一個，大家都是親戚。”
家裏算是人丁特別衰落的趙麟，帶著一種異樣的笑容說著。
韓大東有一種這人好像在莫名驕傲的感覺，他想好好的確認一下，想問一下趙麟他到底在高興驕傲什麽。
但所有的話，等真正進內，看到沈春花家的正屋子此刻已經坐滿了人後，他就什麽都不好說了。
“阿麟回來啊？”
“姐夫！大東哥。”
“小趙！大東你也來了啊。”
“嗨，趙麟，韓大東！”
看到他們進來，屋子坐在沙發和炕沿的幾個年輕男女，全部都異口同聲的叫起了人。
“大成哥，嫂子，阿牛——”
今天全部不約而同過來的，是對面的沈阿成，以及對方不常出門的新婚妻子。還有沈春花的堂弟沈阿牛，以及她的堂姐沈阿萍和堂妹沈臘梅。
他們年齡都相仿的，大的可能就比沈春花大個兩三歲，小的也同樣是小個一兩歲。
大家在屋子裏嘰嘰喳喳著，沈春花跟過來的韓大東打了一聲招呼，在把韓大東也安排在沙發上後。很快趙麟就跟她一樣，立馬給家裏各位客人倒茶上饅頭了。
然後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趙麟知道了，沈臘梅和沈阿萍是今天專門瞅準日子來看看一個月沒見的沈春花的。
至於沈大成跟他老婆，還有年級偏小的沈阿牛。他們是聽說了，他們家在挖水井，所以過來看看，順便幫忙的。
“哎，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在挖水井，我跟春花應該誰都沒有說過啊。”
多來兩個人自然是很好的，但在把熱茶給大家推過去時，趙麟還是好奇的問了一下。
“是啊，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可沒有跟你們見過面的。連後院挖出的土，我們也沒有往外拉啊。”
等給大家端來兩碟子小油餅後，沈春花也好奇的詢問起來。
“嘿嘿，你們是沒有往外說和拉土，但你們在後院叮叮當當的聲音，隔壁阿貴和阿貴嫂子聽的清清楚楚的。那天阿貴嫂子特別好奇，就從他們家的屋頂上往你家看了一眼，就看到的你們倆在後面挖的水井。她說這幾天你們沒有動工，應該是挖到最後不敢再挖了。我一聽說，就立馬找阿成哥和阿成嫂子過來看看，順便幫忙了。”
聽到他們的詢問，坐在小炕桌旁邊沈阿牛，先是低頭喝了一口熱乎磚茶，隨即才小心翼翼的撕開了手上的熱乎小油餅。這東西是沈春花剛才從爐子的小蒸鍋裏拿出來的，明顯是他們熱著想吃中午飯的。此刻摸著熱乎乎的小油餅，認真回話沈阿再次有了一種冬天正好，真的是什麽好吃的都有的幸福感覺。
“這樣啊，那大家趕快吃，吃完就去後面幫忙。你們幫忙，我們四個就給大家做真正的午飯，”
對於別人上房頂看他們的事情，沈春花也沒有辦法說什麽。
農村就是這樣，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一家挨著一家的。所以不管你是在家裏教育孩子，還是跟公婆老公吵架。基本都是你還沒有跟別人說什麽呢，外面的鄰居就幫你傳的全村都知道了。
沒有一點點隱私，大家實在太過熟悉，人情往來實在太多。明裏暗裏的打聽和關心特別多，攀比也比較多，這些大概就是農村的缺點吧。反正此刻聽年齡小的沈阿牛這麽說，沈春花也只能笑著盡量無視掉別人偷偷往他家看的事情。
“好！”
在農村男人們幹活，女人們待在廚房好像成為傳統了。
眾人都點頭答應著，等大家都吃一點油餅和熱茶後，很快大家就去後面忙活了。
而沈春花她們，則是在她家的正屋裏，慢慢的做起了午飯。
大家揉面的揉面，摘菜的摘菜，剝蒜的剝蒜，切肉的切肉，反正都沒有閑著。
中間的時候沈阿萍和沈臘梅嬉皮笑臉的問起了沈春花跟趙麟睡覺問題。問他們是在那個屋子睡的，有沒有睡在一起，還是分開睡了。
沈春花假裝沒有聽出她們的潛臺詞，就隨意說就睡在這個屋子裏。
“唉，那你們睡在這裏害怕嗎？”
聽到沈春花的回答，一直跟他們不是特別熟的阿成媳婦，悄聲的問了起來。因為對方的問話，剛才笑著亂打聽的沈阿萍和沈臘梅再也的不敢亂說了，全部都下意識繃緊了身體。現在對方一提醒，她們終於記起沈春花的爺爺就是在她們旁邊的這個大床上過世的。
“額，這個還真沒有。我爺爺畢竟是喜喪，又是自己的親人，所以我是沒有什麽太大感覺的。而且在我們農村，誰家的老人不是沒在自家大炕上的。對於這個，我們就算想忌諱，也沒有辦法忌諱的。總不能老人過世了，就把這個床和房子都拆掉啊，我們暫時沒有這個條件啊。”
“確實，這麽一說，我阿奶當時好像也在我們正屋大炕上沒的。這種事情別人好像挺害怕的，但作為自家人，好像一般都不害怕。”
“對，我家的正屋，我太爺太奶好像也是躺在大炕上走的。反正在我們這裏，一般人就算住院了動手術了。感覺不行了，大家都是趕快往家裏拉的，都是盡量讓老人在自己家裏，自己常睡的炕上沒的。這樣，在我們這裏才算真正的死的安穩。”
因為阿成媳婦的疑問，以及沈春花的回答。很快大家的問題，莫名其妙的就向不太陽光的方向拐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沈春花聽到了一聲很明顯的驚呼。
那個聲音是從後院傳來的，顧不上多想，手上幹著活的四人全部都沖向沈春花家的後院。
等他們通過角落的廚房後門，迅速進了後院後。看到的就是被眾人拉上來渾身是泥，並且身體全部都被淋濕的趙麟。
而在趙麟的後面，剛才說來幫忙的幾個年輕小夥子，全部都一臉驚喜的趴在趙麟臨時拿磚頭胡亂砌起來井沿，全部都一臉驚喜的往下看著。
“有水了？”
看著渾身濕透了，正在瘋狂擰自己褲腿和衣角的趙麟。沈春花明知故問著，並且上手幫他擰起頭發上的一點點水。
“嗯，有水了，我說過我挖肯定能挖出水的。”
只是挖了一口井而已，但看著面前迅速跑過來的沈春花，趙麟就是突然的驕傲了。
“哇！！”
“竟然真的出水了，趙麟你厲害啊。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告訴大伯父去。”
“聽說你們這個村子，之前挖了十來個水井，都是挖了十來米都不出水。漸漸的大家都不挖了，就說是老天爺不讓挖了。”
看到真的出水了，平時性格算特別沈穩沈阿萍，迅速的沖過去。跟他們的兩個堂哥和堂弟，一起往下看去。
至於一向跳脫的沈臘梅，她在跟著大家跑了一下會，隨即就反應過來立馬去外面叫人了。
剛來他們村子沒多久的阿成媳婦，此刻側像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一樣，跟沈春花和趙麟說著，沈家村為什麽一直沒有水井的真正原因。不是大家不知道挖個水井方便，是老一輩都挖過，但挖了十幾個都挖不出來。因為大家挖這個時，有時候還講了一點點迷信。
以為接連挖十幾個都不出水，是老天爺不讓他們隨便動地下水脈，大家就不敢再挖了。
反正此刻，眾人全部都把腦袋湊在那個一米多寬的黑乎乎大洞口，看著裏面一點點冒出的泉水，所有人此刻都是異常高興興奮的。
“以前我們一般挖到十一二米就不敢再挖了，原來再深一點點，挖個十六七米，就能有水啊。”
聽完自己妻子的話，在沈春花催著趙麟先去換衣服時，趴在這裏許久的沈阿成特別感慨的說了起來。
“對啊，我們的老一輩，沒準再挖深一點點，就能挖出水井的。有了這個，我們就不用天天大冬天的去泉邊或者河邊挑水了。”
沈阿牛家的挑水責任，現在也慢慢的轉到他這裏了。
想到自家有個水井的便利性，他也低頭盯著下面，特別興奮的說了起來。
如果不是農村的，自己沒有真正的挑過水的話，一般人可能永遠都懂不了那種大冬天排隊去挑水，一次要挑至少三次才能把家裏大缸挑滿水。到時連用一點點水，都下意識珍惜節約不敢多用的那種感覺。
反正此刻看著下面，一點點冒出來帶著一些泥土的渾濁井水，年齡不大的沈阿牛就是特別的激動也特別的感慨。
雖然剛才他們全部都過來，高高興興幫助趙麟挖井了。但在內心深處，其實他們都不覺得他真的能挖出水的。他們只是過來意思意思的幫忙，順便過來蹭一頓午飯，外加跟許久不見的沈春花他們聊聊而已。
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們剛把趙麟吊下去沒多久，才往上拉了兩桶的沙土，底下就意外的出水了。
“這個把電機放下去，再弄過水管子。到時基本一插電，水龍頭一開，水就自己直接上來了。”
韓大東也是從大城市過來的，掃著趙麟買在一邊的電機和水管，他也激動的科普著。
而在趙麟剛剛換了衣服，再次重新過來時。在村子的很多人，包括新上任的隊長沈長平和副隊長沈建國，也都已經匆匆的跑過來了。
“真的出水了？”
村子沒有密碼，通過阿貴媳婦的大嗓門。外面的大家其實基本都已經知道了最近一個月，趙麟都在沈春花家的後院挖水井的事情。
但知道歸知道，大家都抱著一種，他想折騰就讓他折騰的想法，沒有一個人真正去提醒他什麽。
大家感覺，他既然都開始挖了，那別人無論說什麽，他肯定都不會聽。所以還不如讓他自己慢慢挖，最後用事實碰一下壁的想法。
而且有些人在看笑話的同時，內心還是抱著一點點，沒準他真的能挖成功的小小希望。
就是他們老一輩已經碰過壁了，他們這一輩也有不信邪碰過壁的。到了沈春花這一輩，大家雖然嘴上說著他們的村子肯定沒有水，肯定挖不出水的話。
但在內心深處，他們又抱著希望，又十分希望他們再試試。
反正這種想法，也是蠻糾結的。
反正就是此刻，等聽到趙麟竟然真的在自家後院挖出水井後，所有人包括新村長沈長平的心裏都是激動非常的。這一刻，很多年老的人，幾乎有一種喜極而泣想痛哭一場的沖動。水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當時他們村子分前村後村，其實就是按照離黑泉的遠近命名。
離得遠的，搶到了一個前村的名字。他們離黑泉近的，因為自覺占了便宜和便利，最後也被動的接受了後村這個稱呼。
以前為了一點點飲用水，常常有在泉邊打架的。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他們這個地方是發生過大旱黑水都不出水的情況。那個時候，因為大旱他們種的莊稼全部都幹死了。再到後面，大旱就變成了大災。就是那年，他們餓的吃了草皮和觀音土。就是那年，他們村子往外賣出了很多年輕女娃子。甚至有些因為想要自家的孩子活著，把自家的孩子直接免費送給別人做童養媳的。甚至沈春花兩個姑姑，一個就是在那年活活餓死的，一個是在那年被送出去，後來再也沒有找到的。
總之對於飲用水，真正經歷過大旱的，都是格外珍惜和看中的。
為了保護村子飲用水不被破壞，他們把黑泉眼保護的好好的。村子河灘小樹林的自然泉水，大家也保護的很好。為了保護那些水源和樹林，附近的幾個村子甚至默契的不讓大家開墾和破壞一點點的河灘面積。這個也是，他們河灘明明有泉水，但大家不把村子直接建在河灘裏的另外一個原因。
此刻看著趙麟挖出的這個水井，大家已經開始各種想象了。如果他們村子家家戶戶都能挖出水井呢？或者大部分人家，都有水井呢？或者他們給村子挖出幾個公共的水井呢？
“挖出來了，但水不多！”
“剛才就噴了一下，後面水就少了。”
“現在水還有些渾，看著好像不是特別的幹凈。”
看到村長他們過來了，一直趴在水井旁邊的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然後很快，那個位置，就被村子的老一輩全部都占領了。
“原來要這麽深才能有水啊！”
“剛開始水少也是正常，太大了才不好辦啊。”
“我們沈家村，也有真正的水井了。春花，你這個丈夫厲害啊。”
“要是村子的水井再多幾個，大家就不用打架了。大家再喝水洗衣服，就不用像以前那麽麻煩了。”
明明是一件不算特別大的事情，但爬在水井邊的幾位老人，說著說著就都慢慢的紅了眼睛。
“大家別圍著了，趁著水還不大，趕快把人放下去，再把下面的泥沙好好的收拾一下。底下的石頭不用管，把下面的泥土沙子再掏的幹凈一點，最好旁邊再用水泥轉頭砌好，這樣以後才不會塌方。最好再在旁邊做一些往下爬的——”
沈家村上一個悶頭挖水井最後什麽都沒有挖出的，其實就是現在大隊長沈長平。在大家都圍著新水井感嘆高興時，以前研究過這個的他立馬提醒起來。
而在提醒時，他就突然發現這個水井的井沿已經做的相當好了，就差外面糊一層水泥了。甚至裏面的墻壁上，現在也是用紅磚砌好的狀態。甚至他剛才想說的讓人以後以防萬一踩的凸起磚頭梯子，以及讓人抓著的鐵質的鋼筋把手，下面也已經做好了。
可以說現在這個水井，除了把底下再稍微的清理一下，再把裏面和外面用水泥磨平一點外，其他一切都做好了。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下面，等看到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興奮討論時。剛才應該重新換了衣服的趙麟，已經找出家裏手電筒和泥鞋，已經打算再次下去了。
看著這個之前大部分的時候都沈默，只有在打獵和幹活時，比較積極的年輕小夥子。
此刻沈長平心裏大喜，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的第一次有了。也許這個趙麟，真的比蘇陳年好的感覺。
蘇陳年那個小夥子，嘴巴是厲害，為人處世確實也厲害，甚至他的筆桿子也特別厲害。
那樣的人，可能很多年輕的小姑娘都喜歡。一些讀過書當過官的，可能也喜歡。
但作為一個幾十年待在農村的農村老把式，他更欣賞的，其實是這種真的好鉆研，真的能彎下腰能給他們村子幹實事，能給他們村子真的帶來改變的人。
而現在趙麟，好像就是這樣的人。
念過書，是高中生，還是從盛京那樣的大城市過來的國家知青。
但就這樣的人，他現在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沈家人了，開始真正為沈家村幹實事了。要知道在以前的時候，這些讀過很多書來自大城市的年輕人，好像身上都有一種無形的架子。因為那些無形的架子，他們就是無法真正的彎下腰，真正給他們待在村子辦一件真正的實事的。但現在趙麟身上那道無形的架子，它就是突然的消失了。
剛剛上任的沈隊長，望著要下水的趙麟眼神發光著。
大家都註意著趙麟和下面的井水，都沒有註意到對方的異常，沈春花也沒有註意到。最近一陣子她天天看趙麟下井，心裏的害怕並不大。
但以前趙麟下去時，下面都是沒有水的。
現在看著下面，一股一股往外冒的井水。沈春花終究還是有些擔心了：“趙麟，這樣行嗎？要不我再去找點塑料袋，你把腳和大腿用塑料袋裹著，這樣下去你會冷的少一點吧？”
“沒事！現在水不深，應該還——”
“腳沒事，但手有事啊。你等一下，我去拿我洗衣服的皮手套。戴那個東西，多少能保護一下你的手。”
雖然是七十年代，但沈家村的婦女們洗衣服，基本都戴著橡皮手套的。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大家為了去泉邊掏衣服準備的。
“去吧，去吧，瞧你心疼的。”
“對，應該帶著那個手套。不然下去碰到井水，不一會就凍僵了。”
著急的大家，看他們小兩口卿卿我我的，下意識的笑著催促起來。
沈春花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就趕快去外面找洗衣服的皮手套。
而就在沈家村後村的很多人，全部都得到消息，全部都往挖出水的沈春花家趕時。
再次把蘇陳年約到河邊小樹林大槐樹下的薛倩倩，則是小心翼翼把自己這個月沒來例假，貌似懷了的事情告訴了她的對象蘇陳年。
“……”
蘇陳年有一刻的懵，但看著小心翼翼的女朋友。
想著他原本應該有兩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但最後都莫名其妙沒有的現實。
感覺這一刻，好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在內心輕輕的嘆息一下，隨即他就笑著擡手摸向了對方明顯擔心害怕的漂亮臉頰：“這是好事啊，你擔心什麽？明天我就去村子打報告提申請，讓村長同意讓我們結婚。現在情況可能真的改變，反正趙麟跟沈春花都能結婚。沒有道理我們堂堂正正的申請打報告，村長不同意的。”
“我——”
這一陣子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說實話在說出自己懷孕的事情時，薛倩倩的心裏是特別忐忑不安的。
而此刻見對方真的恢覆正常了，終於成為像以前那樣的負責任男子漢了。心裏一喜，隨即薛倩倩就激動的撲進了對方的懷中：“蘇哥，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不管什麽時候，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能意外跟你分到一起，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了。能成為你妻子，為你生兒育女，也是我這輩子最高興最幸福的事情了。”
高興了的薛倩倩，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蘇陳年擡手輕輕的摸著她的臉頰和頭發，臉上有一點點的糾結和不甘心。
但一想到沈春花那邊他已經徹底沒戲了，沈春花的那個小叔叔現在也已經離開了。他那天介紹的沈阿萍和的沈臘梅，也當場說了不嫁他的話。
到了現在，輕輕的抱著自己青梅竹馬。盡管內心特別的不甘心，但為了不讓對方傷心，為了對方肚子裏的孩子。一直心有不甘的蘇陳年，終究決定暫時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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