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霽推開了密室，一股涼意頓時襲來，與外面似乎兩個世界。

祁霽淡淡說道：“袁大哥認得兩儀陣，真是出人意料。沒錯，兩儀陣的確在秦朝之後就消失在大眾視線了，但並沒有失傳，布置之法都掌握在我手裏。”

密室的空間挺大，沒有點蠟燭卻並不黑暗，袁天罡一眼就看到了懸在頂端和墻壁上的夜明珠。夜明珠一共有二十八顆，居然是按照二十八星宿排列的，很顯然，這也是一個陣法，可以聚集靈氣的陣法！

兩儀陣掌握在祁霽手裏，袁天罡已經不奇怪他還掌握更多的陣法了。

“這些明珠都價值不菲啊，祁老弟淘到這麽多，想必費了不少功夫吧？”

“是找了些年頭。”祁霽似不欲多說。

夜明珠的光芒落在他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清輝。

柔和的光線使得他的面容看起來也不那麽冰冷淡漠了。

袁天罡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牢牢鎖定在密室正中間的冰棺上，這，想必就是被祁霽視若珍寶的東西了。

冰棺晶瑩剔透，在明珠的照耀下，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面躺了一個人。袁天罡越發疑惑起來，莫非是祁霽的結發之妻？

雖然都講求入土為安，但有些人愛得太深，即便另一半過世了也不願意埋進土裏，而是用一些奇特的手段保存屍體。袁天罡自己就知道一些保存屍體的方法，所以祁霽這麽做，他並不意外。

“袁大哥，請你來這裏，就是想讓你幫忙看看棺中之人的命數。”祁霽波瀾不驚地推開了棺蓋，說著讓人費解的話。

既然人已經過世，還有什麽命數可看的？

然而看到裏面那張臉，袁天罡驀地一怔，目光在祁霽和棺中之人的臉上不斷游移，最後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冰棺裏是個男人，衣著樣式與唐朝大相徑庭，居然是秦漢時期的。許是放在冰棺中時日太久，渾身上下都沾染了細碎的冰粒。漆黑的長發軟軟披在身側，發上像是開滿了朵朵細小的冰花。

但讓袁天罡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的容貌，居然與祁霽一模一樣！

這是一對雙胞胎！

只是，面容一樣，命數卻完全不同，祁霽活到了現在，裏面這位卻早早過世。

“沒錯，這是我的孿生弟弟，他叫祁澤。”祁霽並不掩飾冰棺裏的人身份，是他有求於袁天罡。“當初爹娘給我們取名霽和澤，許是希望我們成為太平盛世的福澤吧，只可惜我們都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祁霽，祁澤，太平盛世的福澤。

袁天罡捋了捋胡須，斂起笑容道：“人死不能覆生，祁老弟過了這麽多年，怎麽還無法參透這一點呢？”

“如果我說可以讓他覆生呢？”祁霽目光忽然銳利起來，神色也多了分高深莫測。“袁大哥，煩請你幫忙看看祁澤的命數，是否還有覆生的可能？”

袁天罡心中微動，思忖半響才認真打量起祁澤，祁澤的面容乍看之下與祁霽一模一樣，可是在袁天罡這等相面大師的眼中，卻是天差地別。

他輕輕拂開祁澤臉上的冰粒，仔細看了片刻才站起身來。

“你弟弟一生生活貧苦，少時東奔西走，庸庸碌碌。二十二歲有大劫，想必他就是那時候過世的。可奇怪的是，生命跡象一直沒有中斷，他將來能否覆生，還是個未知數。”

祁澤的面相與祁霽一樣古怪，他們的未來似乎隱藏在迷霧之中，不讓凡夫俗子所窺探。

可是死人，真的能夠覆生嗎？

袁天罡若有所思地看著祁霽，祁霽的模樣也停留在二十二三，只是經歷事情太多，散發出來的氣質完全不像年輕人該有的。

袁天罡，大約已經猜到這對兄弟的來歷了。

“看來連袁大哥也不能窺探未來，不過袁大哥沒有一口否定祁澤的未來，我已經很滿足了。”祁霽輕輕合上棺蓋，又長長嘆了口氣：“袁大哥說的沒錯，我和祁澤一生貧苦、勞碌，他就是二十二歲遭遇大劫，變成現在這樣的。但我一直不認為他死了，他的靈魂還存在，只要我等到那一天，就能把他覆活。”

祁霽目光堅毅，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隱藏了許多年，現在卻告訴了一個才認識三個月的人。只因為這個男人是袁天罡，是除了殘害祁澤的人之外，最精通命數的人。

袁天罡道：“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不說也可以的。”

難道想殺人滅口？但袁天罡很清楚，他的壽命並不會在今天終結。

“因為我覺得袁大哥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再者，高處不勝寒，活得越久，就越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了。”祁霽唇角一撇，露出個自嘲的笑容。

“長生不死……原來真的存在。好笑啊好笑，秦皇漢武沒有得到，卻被祁老弟得到了，哈哈哈哈……大概這就是天意吧。”袁天罡終於點破了祁霽的秘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只怕要引得朝野震動了。

祁霽敢把他帶到這裏來，不知是因為太自信，還是太信任他。

“長生不死，卻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袁大哥看看我就知道了。沒有朋友，唯一的親人一直躺在這裏，縱然壽命無限，容顏不變，卻還是孤獨寂寞。”

祁霽的聲音無限落寞，或許很多人都期望長生不死，可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

“袁大哥大概會想，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一死了之？”

“因為祁澤？”袁天罡又看了眼冰棺，確信道：“你想覆活他。可就算他真的被覆活了，也只有短短數十年壽命，依然無法陪伴你一生一世。”

“所以到時候我會陪他一起死。”祁霽的笑容有些炫目，將原本平凡的臉也渲染出幾分生動來。“我們一起出生，出生之後也一直生活在一起，以後，自然也該一起死去。”

袁天罡輕輕挑眉，不置可否。或許，這就是雙生子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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